“祖母?”王昉看着傅老夫人湿润的眼眶,紧着心神问道:“您怎么了?”

“祖母没事…”

傅老夫人笑着握着王昉的手,口中是柔声说道:“祖母啊是高兴,高兴我的陶陶长大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是泛不开的柔和,这一份柔和却让王昉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祖孙两人抱着头哭了一回,惹得程宜和王蕙也跟着落下了泪。

没过多久…

傅老夫人便先坐直了身子,她一面是握着帕子拭着眼角的泪,一面是轻轻拍了拍王昉的手背,口中跟着柔声一句:“去吧,陪你母亲说说话…你出嫁这几日最担心的就是她了。”

王昉心里也有不少话要与母亲说…

因此听傅老夫人这般说道她便也未曾推却,王昉站起身她福身一礼跟着便与程宜、王蕙先行退下了。

外头的风雪依旧很大…

王昉两姐妹一人挽着程宜的一只胳膊,沿着廊下朝飞光斋走去。等到了飞光斋,王蕙便退到碧纱橱先去看账本了…自从王昉出嫁后,她便也跟着程宜学起了管家。王蕙素来聪慧,虽说才学了几日可这府中的事却也摸通了不少。

王昉与程宜坐在软塌上…

白芨上了茶,便领着一众丫鬟退了出去…王昉手中握着一盏热茶,眉目弯弯,口中是笑着说道:“有阿蕙帮衬着,母亲也能清闲不少。”

“原本还怕她不能胜任…”

程宜的面上也带着几分笑,她朝碧纱橱看了一眼,便又跟着一句:“倒是未曾想到你姐妹二人于这事上竟都很通。”

王昉笑了笑却未说话,她是因着前世的缘故才多通了些,阿蕙却是真的聪明…若没有这多出一世的记忆,她比起阿蕙是万万不如的。她握着茶盏喝下两口清茶,才又问道:“您和父亲可好?”

“我们都好…”

程宜与王珵成婚二十余年,关系素来就很好,只是往日王珵沉迷墨宝难免有时候冷落了程宜…自打他上回在苍山受了伤后倒也越发明白了,人活一世最重要的还是身边人,如今他固然还喜欢山水墨宝倒也不再执拗于这些死物之中。

程宜眉眼依旧带着几许温和笑意,口中却是跟着一句:“家中一切都好,倒是你…”

她压低了几分声问道:“姑爷待你可好?”

“他待我…”

王昉刚想说话,待察觉到母亲额外压低的声线,她想了一瞬便红了脸…她侧手把手中的茶盏落在一旁,眉眼低垂双手也跟着轻轻绞了几分,连带着声音也带了几分娇嗔:“母亲…”

“傻姑娘…”

程宜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握着王昉绞在一道的手,柔声说道:“这儿又没外人,你与母亲有什么害臊的?”

王昉闻言却是停了一瞬才开口说道…

她憋红着一张脸,双手依旧绞在一道,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他屋子里没别人,头一回有些莽撞,后,后头好了许多…”王昉说这些话的时候依旧埋着头,根本不敢抬脸去看程宜,连带着声音也细如蚊蝇:“只是他总是闹我,有时候白日也那样。”

程宜闻言倒是怔了一瞬——

她却是未曾想到自己那个素来有风流名声的姑爷屋子里竟这般干净,尤其是听女儿的话,估摸着新婚那夜还是头一回…这还真是稀奇了。不过程宜也未曾打断女儿说话,待过了一会等王昉止了话,她才柔声说道:“姑爷屋子里干净这是好事,你素来性子要强若要你与别的女人相处却是难为了。”

程宜说完这话是稍稍停顿了一瞬,才又跟着开了口:“姑爷初开荤,莽撞也是正常的…待过些日子就好了。”

这到底是女儿房里的事…程宜看着王昉面上的红晕,终究还是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不过该说道的时候,你还是要与他好好说道…如今他才为官不久,虽说与天子占了个表兄弟的名义,可就是如此才更加不能出错。”

王昉听到后话终于抬起了头,她脸颊虽然还有些绯红,神情却添了几分坚定与人点了点头,口中是言:“女儿省得的。”

程宜见此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伸手握着王昉的手,眼瞧着她粉面带羞,水波潋滟,心下也忍不住一叹…陶陶的容颜是越发甚了,往日只是瞧着明艳不可方物,自打成婚后却是越发让人不能直视了。这也怪不得姑爷会忍不住了。

母女两人说了会子话…

王蕙也就看完了账本走了出来。

因着王昉与陆意之今儿个要留夜,程宜还要去布置晚膳和厢房,索性便打发了姐妹两先回去。王昉也正想回有容斋去看看,当日她嫁人一时也不好把人和东西都带过去,便与王蕙两个人撑着伞往有容斋走去…

此时的风雪却已小了不少。

几个丫鬟在前头挡着风雪,姐妹两人便缓步走着…一路上自然也说了不少话。

王昉两姐妹刚刚跨出梅园,便听到前头几个丫鬟喊道:“五姑娘。”

五姑娘?王媛?王昉往前看去,如今几个丫鬟皆屈膝福着身,她从伞下掀了眼帘便见王媛正站在不远处,冷眼瞧着她们…王昉眉心微拢了几分,也未等她多想王媛便已迈步朝她走来。

王媛并未与她见礼,只是唤她一声:“四姐。”

王昉见此也未曾说话——

她只是抬着杏眼看着王媛,几日不见,她倒是越发消瘦了几分…

王昉的手轻轻拂过斗篷上沾着的几许雪,口中是跟着一句淡淡之语:“风雪交加,五妹在这处做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与闲适,微微抬起的杏眼更是没有半点波澜…仿佛从未把眼前之人放在眼中。

王媛袖下的手紧紧攥着——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王昉这样的眼神!她抬眼看着王昉,原先离得远瞧不真切,如今离得近了才见她穿着一身大红色凤鸾云肩通袖妆花织金圆领女袍,底下是一条黛紫色八宝奔兔织金襴裙,头梳飞仙髻绾,项上还带着赤金盘螭璎珞圈…一派说不出的神仙妃子模样,竟是要比往日在府中的时候还要明艳几分。

这样的打扮,难道她的婆母不会说什么吗?嬷嬷不是说过,婆媳关系最为难处…

可是为什么王昉即便嫁人了还能这么肆意?

王媛想着先前影壁处从陆家带来的东西,那是整整两车的好东西,就连那群奴仆也都在夸赞陆家行事大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王昉在家的时候有这么多人宠着,即便出嫁了也能得到夫家的关怀…而她呢?

言庚本就不喜欢她,就连她那个未来的婆母也不过碍着王家的关系来见过她几回。

她明明也是王家的正经嫡女啊…

王昉看着王媛时青时白的面色止不住便拢起了一双绣眉,她不知道王媛在想什么,也无心去想她在想什么…外头风雪虽小了些,可这样站着委实还是有些冷的。她拍了拍斗篷上沾着的雪,口中是言:“五妹若没事,便请让开吧。”

王媛闻言倒是让开了路,只是看向王昉的眼睛却依旧有些冷冰冰的…

她的手中撑着伞,透过这无边的风雪一瞬不瞬地看着王昉,口中是跟着一句:“王昉,我倒要看看你能幸福到几时…我不相信一个人能好运一辈子。”

“你!”

王蕙素来清雅的面上此时却带着无边怒气。

她拧着脖子朝王媛那处看去,连带着声音也冷了几分:“五姐要记得你头上还冠着王家的姓,说话行事还是要谨言慎行才是。”

几个丫鬟的面上也有些愠怒,这个五姑娘往日就是个不安分的,如今却连说话也越发口无遮拦起来…都是一家姊妹,若是四姑娘过得不顺,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王媛瞧着她们面上的愠怒也只是嗤笑一声,跟着便撑着伞往前走去…如今她已懒得理会什么了,因着父亲做过的那些事,无论是祖母还是大伯、大伯母都已视她为无物,只等着她及笈之后便把她送出门。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考虑他们的心情?

“阿姐…”

王蕙看着王媛远去的身影,止不住便拧了一双眉:“她如今是越发没个样子了。”

王昉闻言却只是轻轻笑了笑,她伸手握住王蕙的手,口中是言:“你既然知晓她没个样子,又与她置什么气?”她这话说完是顺着风雪朝王媛离去的身影看去,跟着淡淡一句:“左右她也快出门了。”

“阿姐不生气?”

王蕙拧着眉心握着王昉的手…

王媛先前那话这样不中听,她听着都觉得不舒服。

“这没什么好气的…”王昉收回了眼,她侧头看着王蕙眼中又蕴了几分柔和:“我的确不知道我能幸福到几时,可我相信我一定过得会比她好。”何况比起前世,她拥有的已经太多了…

午间。

王昉侧倚在软塌上…

她的手中握着一本书,另一只手是有一下没一下得揉着喜福的毛,先前去陆家的时候她怕喜福不舒坦因此便把它先留在了家中。

“姑爷…”

外头响起了琥珀几人的声音,跟着帘子便被打了起来。

王昉从书中抬了眼看去便见陆意之弯着腰身走了进来,她把喜福放在一旁趿了鞋子迎了过去…还未靠近便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她拢着眉心一面是让琥珀去准备醒酒汤,一面是扶着他的胳膊半嗔道:“怎么喝那么多?”

“岳丈盛情,我不敢推却…”

陆意之微微低垂着头侧眼朝王昉看去,眼中是无边柔情,连带着声音也泛着几分轻笑。

其实那些酒他又岂会醉,不过是让王珵高兴才装出一副醉意来罢了…他握过王昉的手坐到了软塌上,一面是握着她的腰肢,一面是取过放在一旁的书翻看了一眼。

待听见一声“喵”,陆意之便循眼看去,便见一双比天空还要湛蓝的眼睛,他想了想便笑道:“这就是那只名叫喜福的猫?如今竟已这般大了。”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是伸手朝喜福伸出手…

“小心!”

喜福如今年岁越长脾气也就越发古怪起来,平日不怎么让人靠近,尤其是生人…她怕陆意之受伤。不过她倒是多虑了,在陆意之的手抚到喜福身上的时候,它不仅没有抗拒还乖顺得轻轻叫了几声“喵”。

王昉瞧着便轻轻“咦”了一声:“这倒是奇了,它往日不喜欢别人碰。”

陆意之的眉眼也添着几分笑意,他从喜福的身上收回了手,而后是环着王昉的腰肢说道:“你还记得当初的婚约吗?”

当初的婚约?王昉却是想了一瞬才记起,当年在竹林之时,陆意之便与她提过要让喜福和元宝定个婚约…那会她还细细考虑了一番,若是喜福与元宝定了亲,这归属权又该是在谁那处?

哪里想到…

如今竟然还真有了这番渊源。

王昉的面上沾了几分红晕,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半侧着头朝他看去,口中是问道:“陆意之,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陆意之面容一怔,似是未曾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不过也只是这一瞬他便弯了眉眼。他的手依旧环着王昉的腰肢,唇却是贴近她的耳边柔声说道:“很久,很久以前。”

第131章

隔日王昉醒来的时候, 外头的风雪已经停了…

她手撑在额头上是轻轻揉了一瞬而后便掀了一角帷帐往外看去,覆着轻纱的菱花窗外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也辨不清是个几时…屋子里炭火摆得足, 连着一夜下来王昉喉间免不得便有些痒意,她轻轻咳了一声手按在喉间,而后才朝外喊了一声:“琥珀。”

没一会布帘便被人掀了起来…

琥珀端着热水走了进来,她是先倒了一盏茶, 而后是把帷帐挽到了金钩子处扶着王昉半坐起身,口中是跟着柔声一句:“主子今儿个怎得这么早就起了?”

王昉接过茶盏连着喝了好几口,待那温水润了喉间她才把手中的茶盏重新递还给琥珀…其实她这一夜睡得并不算痛快, 昨儿夜里翻来覆去也不知几时才睡着。

王昉的手撑在额上轻轻揉着眉心, 许是已经习惯身边有个陆意之,昨儿个突然没了他在身边竟觉得格外有些怅然。

不过她终究也未说什么, 只是开口问道:“几时了?”

“才卯时…”琥珀取过一旁放着的大红圆袍替人穿戴起来,口中便又跟着一句:“主子可是现在起塌?”

“起塌吧…”王昉伸开双臂由人替她穿着衣裳, 等吃完午膳她就要和陆意之回武安侯府了…她想趁着还在家中去陪祖母多说会子话, 昨儿个半夏说祖母这阵子食欲有些不振, 连着晚间也未曾有几个好觉。

她心里担心。

琥珀闻言是轻轻应了一声。

她一面是替人穿好了圆袍,一面是往外扬长唤了一声…几个丫鬟早已在帘外候着了,此时听到声音便各自端着手上的东西迈步走了进来, 等一通洗漱穿戴完也就到了辰时的样子。

王昉今儿个没让小厨房准备早膳, 却是去了千秋斋陪着傅老夫人一道用了。

傅老夫人瞧见王昉过来自是开心, 连带着比往日还要多用了一碗粥, 屋子里气氛很好, 倒是让底下的丫鬟都跟着笑开了眉眼。自打四姑娘出嫁后, 老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舍不得的,平素吃用上头也减了不少,就连往日圆润富态的脸颊也跟着消瘦了不少。

如今瞧见老夫人开心,她们做奴仆的自然也开心。

等吃完早膳——

祖孙两人便又窝在一道说了好一通话,倒是让这许久未曾有欢笑的千秋斋也多添了几分喜气。只是这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格外快,等用完午膳也就到了陆意之和王昉启程的日子了。

影壁的长廊之下…

王昉眼瞧着这一众亲人免不得又红了眼眶。

傅老夫人面上也带着几分不舍,只是再不舍,如今陶陶也已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她心下叹了口气,握着王昉的手轻轻拍了一拍,即便她心下再不舍,声音却一如旧日般沉稳:“往后在陆家要好生侍奉公婆,切不可耍小性子…”

王昉闻言是哽咽着声福了一礼:“陶陶知道。”她这话说完便又拜别了王珵与程宜,临了看着王蕙与王衍的时候见他们两人也都红着眼眶…她心下一软,握着帕子拭去眼角的泪,倒是强忍住了这股子泪意化开一抹笑来。

“阿姐…”

两人见她过会,便齐齐唤道。

王昉点了点头,她看着眼前的两人,而后是握着王蕙的手跟着轻轻拍了一拍,口中是言:“你素来聪慧,以后家中的事你要多看着些,若是有什么事便遣人来找我。”

王蕙到底还年幼——

即便平素行事再清明,可如今听着长姐说这样的话免不得还是垂落了泪…

她一面拭着眼角的泪,一面是强忍着哽咽开了口:“阿姐放心,阿蕙都省得的。”

王昉闻言便又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而后是又看向王衍…经了年岁的洗礼,她的阿衍也长大了,如今站在一道的时候都要比她高上半个头了。她看着王衍强忍着没让泪水溢出眼角的模样,心下便止不住又是一软。

她伸手握过王衍的手,口中是跟着一句:“阿衍长大了,阿姐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好好跟着徐先生学本事,以后咱们国公府就要靠你来撑了。”

“阿姐…”

王衍眼眶越发红了几分,却还是强撑着没让泪水溢下来…他一一点头应了,到后头却是哽咽着声问道:“阿姐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王昉闻言眼眶便也止不住一红——

她是过了一瞬待平了心下的情绪才又跟着开口说道:“马上就快过年了,等到那时阿姐便回来。”

她这话刚落——

陆意之便也迈步走了过来,他伸手握过王昉有些冰冷的手,接过了话:“王、陆两家离得并不算远,你若是想你阿姐了也可以来府上看她…”他这话说完是跟着稍稍停顿了一瞬,才又侧头看向王昉,柔声说道:“等我有空,我也会陪陶陶常来家中的。”

傅老夫人看着他们,背过身抹了一回泪,才又跟着说道:“好了,天寒地冻的,路上的雪也还没净…你们先回去吧。”

王昉闻言红着眼眶便也未再说什么,她任由陆意之握着她的手,眼滑过王家众人…

而后是在众人的注视中辞别了他们。

影壁处早已备好了马车,除去王昉原本要带的东西,王家还多备了一辆马车…却是要给陆家带去的回礼,一件一桩不仅用心也都是好物。

王昉在临了要跨上马车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她的家人都还站在廊下看着他们,即便隔得已经有些远,她还是能察觉到弥漫在他们脸上的悲伤。

陆意之自然也察觉到了身边人的悲戚之情,他心下一叹伸手揽住了王昉的腰肢,指腹缓缓滑过她脸上的泪痕轻轻擦拭了一回,眉眼微垂跟着是柔声说道:“往后你要是想回来,我就陪你回来。”

王昉闻言是收回了眼微微仰起了头,她任由陆意之带着暖意的指腹缓缓滑过她的脸颊。

而她便这般仰着头看着他,带着潋滟水波的杏眼缓缓滑过他眉眼之间的温柔,这是独属于她的温柔…王昉的眼眶仍微微红着,心下却已蕴开了无边温柔。她伸手握住了陆意之的手,寒冬腊月,可她心中的那几许悲戚却早已在他温和的眉眼之中逐渐消散。

她开了口,轻声唤他:“陆意之…”

陆意之的指腹仍在轻拂着她脸上的那几道泪痕,闻言是眉眼泛笑、语调微扬,轻轻嗯了一声:“我在。”

“能遇见你…”

王昉的眉眼也跟着泛开了几许笑意:“真好啊。”

人世孤独,能遇见这样一个人,与他携手同行,真好啊。

天还灰蒙蒙得。

王昉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便睁开了一双带着几分朦胧的眼睛,她透过那覆着白纸的菱花窗往外看去,外头还是漆黑一片…瞧着天色估摸着还没卯时吧。她的手掩在唇上轻轻打了个呵欠,跟着是微微抬了眼看着坐在床上穿着衣裳的陆意之,口中跟着一句:“怎么醒得那么早?”

屋子里只点了一根烛火,显得有些昏暗…

陆意之系着扣子的手一顿,他回身朝王昉看去待瞧见她这幅朦胧的模样便弯了眉眼…他伸手把王昉的手重新放进了锦被之中,跟着是柔声说道:“吵醒你了?还早,再睡会。”

王昉的确还有些困顿…

只不过在瞧见陆意之身上的衣裳时,那股子困乏便消散了不少。

这几日过得太松快,她倒是忘了如今已到了陆意之要上朝的日子了…王昉想到这忙坐起身,她一面是套了件外衫要替人去张罗,一面是说道:“你怎么也不唤我?”往日在家中也就罢了,如今陆意之上朝,哪有做妻子的还在屋里睡大觉的事?

她外衫刚刚套了一半还未曾下床,便被陆意之拦腰重新抱回到了床上…

陆意之的手压在王昉的腰肢上,把锦被尽数盖在她的身上,闻言是说道:“早膳我已遣人备好了,你不必管我,继续睡。”

“可是…”

王昉拢着眉心,这也太不合规矩了吧。

陆意之的面上仍旧带着几分笑,他看着王昉拢起的眉心自然知晓她在想什么,指腹缓缓揉着她拢起的眉心,口中是言:“没什么可是的,九如斋没什么外人,即便是母亲知晓也不会说些什么的…”他这话说完便又跟着一句:“如今天色还早,你若起来只怕过会便要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