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柳看着傅如雪,见她自打回来后便一直是这幅样子…

她心中明白小姐这会估计又在想楚尚书了,她想到这便又叹了口气,这两人郎有情妾有意,却偏偏还是这样绊着。她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便把手中的络子放进了绣篓中,跟着是取过热茶又替人续了一盏。

傅如雪听到水声倒是回过几分神来,她把手中的账册一合,接过碧柳递来的茶盏…等闻到那股子龙井香味,她终于还是开了口:“你觉得,楚尚书如何?”

碧柳听她问道,一双美目也跟着一亮,这可是小姐头一回和她提起楚尚书。

她心下理了一瞬,跟着便开口说道:“楚尚书不管是为人还是性子,都是半点挑不出毛病的…更重要的是他待您的心。”碧柳说到这免不得又为楚斐曝气屈来:“这么多年,楚公子的心意谁不知晓,也就您忍心。”

“可他的家族…”

傅如雪的指腹轻轻磨着茶壁,楚斐系出名门,如今又任兵部尚书…何况成婚成得是两姓之好,即便楚斐再喜欢她又如何?

碧柳知晓她的担心,便道:“我的好小姐哎,这些年楚公子拒绝了这么多名门贵女,您可都瞧着呢。”她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才又跟着一句:“楚公子那副样子,大有你若不嫁他便不娶的。再说您又不差,咱们的少爷是内阁次辅,如今傅家的生意又都握在您的手中,您呐就是考虑得太多。”

“何况楚家离得这么远,您即便嫁给了楚公子,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面…您又有什么好怕的?”

傅如雪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碧柳说着…

是啊,她有什么好怕的?要权,她的哥哥是次辅,要钱,她比谁都有钱…既如此,她又有什么好怕的?亏得她这些年一直认为行事所向披靡、再无畏惧,偏偏临来到头却还不如自己身边一个丫鬟看得真切。

傅如雪的眉眼泛开几分笑…

这一抹笑较起往日格外不同,像是春回大地,又像是破云出日…她的手握着茶盏,饮下这一盏雨前龙井,待过了许久,她才抬脸笑道:“倒是我迷障了。”

金陵傅家。

春雨过来,天色也开始暖和起来…楚斐今日是受邀而来,他从未想到傅如雪竟会主动邀请他,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只当自己在做梦,狠命捏了一把才回过神来。他也不敢耽搁,一路疾驰,却是要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了半个时辰。

傅家的下人对其早就熟悉了,瞧见他过来便笑着朝他打了一礼…等里头传来花,管家便亲自领着人往园中走去。

傅如雪就站在桃林之中,听到声响她便转过身朝楚斐看来。

她看着楚斐眉目弯弯,在这满园桃色的映衬下,也平添了几分明媚:“你来了。”

楚斐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傅如雪,在他的映像里,傅如雪一直都是平静而从容的,即便是笑也从不露齿,一举一行是再端庄不过的了…可如今看着她这幅眉目弯弯的样子,他的心跳却忍不住又快了几分。

管家不知何时已走了…

楚斐朝傅如雪走去,待至人前,他才开了口:“是,我来了。”

傅如雪未再说话,她只是迈步往前走去…等察觉到身边人跟了过来,她才看着眼前的蜿蜒小道说了话:“楚斐,你知道的,如今我掌管着傅家的产业,以后我还会是商会的副会长…这样的身份注定不能让我安于后院。”

楚斐闻言忙开口说道:“我知道,我一直未曾介意过…”

他知道她的不同,也从未想过要去割舍掉她的这一切,他喜欢她,喜欢的是她这个人。

“是啊,你从不介意,是我想多了——”

傅如雪的眉眼依旧带着几分笑意,天空湛蓝,云层很好,她仰着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楚家嫡子,兵部尚书。可我也不差,傅家在大晋约有百余家产业,我身为傅家掌权人,哥哥是内阁次辅…以前我觉得跟着你会让别人瞧不起我,觉得是我高攀了。”

“可如今…”

“我却觉得即便我嫁给了你,你也没什么可委屈的。”傅如雪这话说完是停下步子,她侧头朝楚斐看去,即便面上依旧是素日的从容,可她袖下握着的手却还是攥紧了几分:“那么,楚斐…你如今愿不愿意娶我?”

“你——”

楚斐怔怔看着傅如雪,他似是未曾听清,又像是未曾回过神来…待过了许久,他才哑着声音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

傅如雪看着他脸上的怔楞,原先的紧张骤然放松了几分…她松开了袖下紧握的手,而后是看着他,重新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那么,楚斐,你打算何时娶我?”

她这话刚落——

楚斐便已大步走上前,他伸手紧紧抱住了傅如雪,声音激动:“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是傅如雪头一回被人抱…

她其实还是有些不习惯,只是想到抱着她的这个人是楚斐,她刚刚伸出去的手便又收了回来…傅如雪任由他抱着,却是过了好一会,她才开口说道:“你说这么多年,我们是不是白白耽搁了?”

“是啊,你再不嫁给我,我就要上门抢亲了…”楚斐的声音在傅如雪的耳边响起,他的声音还有些喑哑,语气却是轻松的…他紧紧拥着人,口中是继续说道:“不过只要最后是你,那么什么都是好的。”

是啊,只要最后是你…那么什么都是好的。

第173章 番外(三)

夜里。

金陵徐家。

如今已是月上柳梢头, 徐庆年躺在床上,他似是入了一个悠长的梦境,只是若说是梦境,那里头的一切却又透着股浓浓的熟悉感, 倒似是把自己以往所经历的那些事都重新看了一遍似得。

这个梦境起初像是走马观花一般,与他现实中所经历的一切相重合…彼时他的手还未曾伤, 杨青青依旧是他最疼爱的表妹。

不管周边人如何说她的不好, 他都不信…

在他的眼中, 杨青青即便长大了,也依旧是幼时那个爱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

她会跟着他的身后,会甜甜得喊他“表哥”,做错事的时候她会偷偷拉着他的衣角,抬着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他…那副模样,就像是这个世上, 只有他才是她的依靠。许是因为这么一层缘故, 徐庆年的确很疼爱杨青青, 这是他自幼护着的小丫头,多疼爱些又有何妨?

梦里的杨青青越长大,也就越发明艳…

其实徐庆年一直都知道杨青青是好看的,只是每当想到日后杨青青的那副模样, 明明还是那般好看的容貌, 却有着如此蛇蝎心肠…他还是忍不住在这一场梦境之中轻轻叹息了一声。

徐庆年以为梦境会继续按照他以往所经历的那些事继续往下, 可里头的一切却突然变了。

梦里的自己并未受伤, 他依旧是这金陵城最受人关注和欢迎的徐家大少爷…他在自己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娶了杨青青。杨徐两家本就是表亲, 成这两姓之好不知羡煞了多少人。梦境里的他穿着一身大红嫁衣,脸上挂着素日温和的笑容,他手持喜秤挑开了坐在喜床上杨青青的红盖头。

烛火分明——

大红盖头下的杨青青笑得比任何时候还要明媚…

她就那样坐在喜床上,仰着一张明媚的娇艳,娇娇唤他:“表哥。”

徐庆年的梦做到这的时候,只觉得额头已布满了密密的冷汗,他想醒来,想从这一场虚无的梦境之中醒来。这不是他所经历过的,他也不想去经历这一切…可不管他怎么挣扎,梦境却还是在继续往下,他只能继续去看这一场梦境的后续。

起初的时候…

梦中的他和杨青青的确过着似是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

只是日子越往后,杨青青却变得与最初不一样了,无论是对外人还是对他…她再不似最初那般温和。每回出去聚会,回来的时候她便会拉着他的袖子抱怨这个、抱怨那个,最后是责怪他的官阶不如别人,连带着她的地位也不如别人。

他劝说过杨青青,劝说她不要与旁人去比…

这样的事情一回、两回也就罢了,次数多了,他也就厌烦了。他不想与她争吵,争吵解决不了任何事,他只是不明白自己那个温柔可人的表妹究竟是为什么变成这幅样子?这样歇斯底里的模样,真的是他从小疼爱的表妹吗?

梦境越到后头,杨青青的性子也就越发暴戾起来…

屋中的丫鬟时不时被她责罚打骂,有几回他瞧见的时候索性便帮着说了几句,当面杨青青倒是应诺了下来,只是回头那个丫头却不见了。

这后宅内院的事,他不想管…

她是他的妻子,他理应予她最大的尊重,可他予她信任、予她尊重,却不是想要她草菅人命。直到那个时候,徐庆年才不得不相信,原来这个在他眼中温柔可人的表妹其实早就变了,也许那副温柔的神色不过是她的伪装。

梦境之中,徐庆年终究还是与杨青青和离了…

他抛下了金陵所有的荣耀和地位,只身一人去到了边疆,边疆的夜很长,边疆的月很明…他常常会坐在那戈壁之上喝着酒。每当看着月色的时候,他也会想起金陵的人和事,他不明白杨青青为什么变成那副模样,或许这其中也有着他自幼对她的纵容和疼爱。

若不是他自幼疼她宠她,也许杨青青也不会成为那副模样。

而徐庆年也终于在这梦境的最后看到了李青佩,彼时的她已经是天子亲授的女将军,大晋从未出过女将军,李青佩是头一位…可在这一片被漫漫黄沙掩盖的边疆,几万将士与百姓,却没有一个不信服于她。

她总是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高高的马背上,在这清冷月色下,淡淡得看着她:“堂堂一个大老爷们,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幅模样…徐庆年,你可真是让人看不起。”

那是头一回有人当着他的面说看不起他…

还是一个女人。

可徐庆年看着马背上冷着面的女将军,不知道为何竟是忍不住笑了…他高高仰着头看着月色,手中仍旧握着酒壶:“是啊,就连我也看不起这样的自己。”醇酒入喉,他看着李青佩,缓缓说道:“将军,往日醉过吗?”

李青佩似是未曾听明白,只是拧着一双眉心看着他…待过了许久才摇了摇头,口中是一言一句:“无。”

徐庆年看着她,眉目仍带笑,连着声音也很温和:“那将军可要与徐某共饮一壶冬日酿?”

“你的酒太淡,不够烈,我不喜欢…”

徐庆年终于从这一场梦境之中醒来了。

床帐外头的天色渐渐分明,红烛也已成了几分颓色…徐庆年察觉到李青佩还在熟睡,头一回用尽全力拥住了身边的人,他不知道那个梦境最后是副什么样子,可此时拥着李青佩入怀的时候,他的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宽慰。

这一世,他的身边有她,真好。

李青佩素来浅眠,往日在战场的时候,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她便会立时醒来,只是嫁给徐庆年后却松懈了许多。

不过如今被人这样紧紧揽在怀中,李青佩还是睁开了眼,她的眼中还带着几分初初醒来时的惺忪之色,连带着声音也带着几分喑哑:“怎么了?”

“没什么…”

屋中已有几分清明,徐庆年低垂着一双眉眼,他的指腹轻轻滑过李青佩微微拢紧的眉心,头一回这样细致的看了她一回又一回…待李青佩重新折起眉心后,他才温声说道:“你不是想去边城吗?不如我们去边城定居吧。”

李青佩闻言,却越发折起了眉心…

她醒来已有一会了,面上早已是一片清醒,偏偏眼中却带着几分疑惑,连带着声音也透着股子疑问:“你——”

徐庆年仍笑看着她,口中是跟着一句:“当初我曾应允你,婚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不喜欢金陵,我们便离开金陵。你想去战场杀敌,我便陪你一道去战场杀敌。你想去边城护大晋平安,我便陪你一起去护这大晋平安。”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一直撑在李青佩的脸上…

眉目依旧含着笑,就连声音也一如旧时温和:“我知道你不喜欢待在后宅内院,更不喜欢与那些妇人打交道…你不喜欢,我们就离开。”

李青佩闻言却没说话,她只是抬着一双眼看着徐庆年。

她自然不想留在这金陵城,金陵城的天空太小,后宅内院的人心太复杂,怎么比得在外边舒爽自在?可如今终究不是以前了,如今的她已经成了婚,她有了夫君,有了婆家,怎么可能还像以前那样?

她想到这便开了口:“徐庆年,我…”

“嘘——”

徐庆年的指根轻轻点在李青佩的唇上,止住了她的后话,他的面上仍旧是一片温和笑意,口中却是说道:“傻丫头,你不要去在乎别人的想法,你只要与我说,你想不想去?你若想去,我们便去。”

“人世短短几十年,我们又何必为别人的想法而活?”

这是李青佩头一回听徐庆年说这样的话,一时之间竟也难得怔楞了一回…是啊,人世短短几十年,他们又何须为别人的想法而活?

边城。

元康十四年,李青佩与徐庆年在此定居已有大半年了…当年他们离开金陵的时候,刘谨亲授李青佩为从三品怀远将军,这是大晋几十年来头一个女将军,也是头一回有女人做官。

早年李青佩虽常与父兄上战场,却从未有过什么头衔,因此这一桩封授在金陵城中还是流传了许久。

而徐庆年…

他的手虽然废了,可他自幼熟读兵书,又素来通计策,俨然成了李青佩手下的第一谋士。自打李青佩与徐庆年来了边城,他们一个在外主战,一个在内主谋…连着赢了十几场战役,不仅获得了边城百姓们的敬戴,也赢得了全军将士们的崇拜。

就连当初那些看不起李青佩的…

如今也纷纷信服于她。

边城的气候素来干燥,无论早晚都有风沙。

徐庆年坐于书房,他的手中握着一本兵书,口中却是问着小厮:“让小厨房备下的雪梨汤可做好了?”今日李青佩领兵去打一个小部族,这个部族近来因为换首领的缘故,闹得旁边纷纷扰扰。

其实原本这样的小战役,李青佩只需打发底下的人去做便是…

可这大半年,自打他夫妇两人的名声打了出去,这边城也跟着寂静了许久…如今难得有得活动,李青佩自是捱不住,徐庆年也就由着她。

小厮闻言忙笑道:“早就备下了,就等着夫人回来了。”

他这话刚落,外头便传来了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来人是管家,他往日也是个沉稳的性子,只是今朝看起来却委实有几分着急,连带着声音也说不稳:“老爷,老爷不好了,夫人,夫人她…由军医陪同回来了。”

徐庆年闻言立时变了脸色,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由军医陪着回来?

今日不过是一场小战役,按着李青佩的本事绝不可能受伤才是…他握着书册的手收紧了几分:“夫人她人呢?”

管家闻言忙道:“这会已回房了…”

他这话说完,便见徐庆年已站起身往外走去。

外头的天色仍旧有些温热,可徐庆年的面色却很是苍白,他袖下的手紧紧攥着,一张薄唇紧抿着,阔步朝正屋走去…他走得很快,脸上和后背已冒出了不少汗,贴在身上并不舒服。

正屋外头有几个丫鬟,她们见他过来先是一怔,有个穿着翠黄色衫裙的丫鬟跟着便道:“老爷,奴刚想去请您,夫人她…”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

徐庆年便已打了帘子走了进去,屋中只有李青佩和军医,这会李青佩正半坐在床上,军医恭恭敬敬立在一侧,看起来是刚刚诊完脉的样子,这会正在收拾东西…两人听到声响便都回头朝他看来。

“徐将军…”

军医朝徐庆年拱手打了一礼。

徐庆年看着好生坐在床上的李青佩,心下才松了一口气,他的步子仍旧未停,待至人前便坐在床沿上握着她的手,口中是跟着一句:“怎么回事?”

李青佩看着徐庆年,眉眼之间却是难得透着股羞赫,声音却是带了几分疑惑:“你不知道?”

她先前不是已遣人去与他说了吗?

徐庆年闻言自然是怔了一回,他刚想说话,帘子便已被人打了起来,进来的便是先前那个黄衫丫鬟…她是先朝两人打了一礼,听到李青佩的话,便跟着回道:“奴还未来得及去说,老爷便过来了。”

“究竟是怎么了?”

徐庆年素来聪慧,只是这一时之间却有些闹不明白…

他原本以为李青佩受伤了,可如今看着这幅样子,她却不似受伤的样子。

李青佩眼看着徐庆年眉眼之间的疑惑,她笑了笑,而后是握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口中是跟着说道:“我…怀孕了,如今已有两个月了。”

徐庆年闻言是一愣,他…听到了什么?

他怔怔看着李青佩,待瞧见她眼中的笑意时,才有几分回过神来…她怀孕了?那他岂不是要做爹了?徐庆年素来沉稳,此时却有些难以抑制,他不顾众人还在场,径直抱住了李青佩,口中是喃喃而道:“我要做爹了?”

李青佩见他这幅模样,倒是难得羞红了一回脸…

好在军医和丫鬟知事,不知何时已退了下去,没有外人在场,李青佩的面色也好了许多。

徐庆年初初抱了一会,却又想起李青佩如今怀孕,他抱得这般用力若是伤着了孩子可如何是好?他想到这边忙松开了手,一会站一会坐,口中是跟着说道:“我得去找个稳婆,还得去找个知事的嬷嬷。”

李青佩闻言却是有些无奈得看着他…

她才怀了两个月,哪用得上什么稳婆?真是的…只是眼瞧着平时如此沉稳的一个人,今儿个却手忙脚乱的。她瞧着瞧着,脸上倒也忍不住泛开了一抹笑,李青佩靠着床头,眉目微微挂了一抹淡笑,口中是温声说道:“我如今月子还小,不用稳婆…何况如今厨房里的厨娘早年就是伺候我母亲的,吃食上头她自是知晓的。”

徐庆年听她这般说道,倒是也有几分回过神来…

他重新坐了回去,手握着李青佩的手,口中是笑道:“倒是我忘了,那你现在可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人去准备。”

“不用了…”

李青佩摇了摇头,她先前刚打过一场战,什么都吃不下。

徐庆年闻言倒也未说什么,他扶着人重新躺下,又替人掖了掖被角,口中是道:“那你先好好睡一会,我去书房查些东西。”

“嗯…”

李青佩今日跑了这么一场,倒也的确有些累了。

她的头刚贴上了枕头,没一会功夫便睡了过去…等李青佩醒来的时候,已是星月高升之时。屋中早就点了烛火,她刚刚坐起身,便有人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却是先前那个黄衫丫鬟,她看着李青佩,口中是问道:“夫人醒了?”

待这话说完,她是先奉上了一盏温水,口中是跟着一句:“夫人可要布膳?”

李青佩握着茶盏,闻言却是先问了句:“老爷呢?”

“老爷把自己关在书房,听说还召见了府中几个资历老的嬷嬷,奴先前打听了下,老爷是在问您怀孕之间可有什么要注意的…”丫鬟一面说着话,一面是笑着替人披上了一件外衣,跟着继续说道:“奴可从未见过老爷这幅模样。”

李青佩闻言是笑了笑…

她往日鲜少笑,可嫁给徐庆年之后笑得倒也比往日多上了几回。

她也从未见到过他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