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李青佩有了身孕,自然也就不好去军营了。

不过她待在家中倒也不算无聊,早些她有身孕的事传在外头,不止军营里的人送了礼登上了门,就连边城的百姓也送来了不少福礼。

只不过这日子越往后头,李青佩的烦心事也就越发多了几分。

自打她有了身孕后,徐庆年就跟变了个人似得…坐着怕她的椅子凉,站着怕她身子受累,若是吃用得凉了些更是怕她伤了身子。那些刀剑自是不必再说,早就被徐庆年收了起来。

今儿个李青佩坐在院子里看几个丫头放风筝…

偏偏那风筝被挂在了树上,她刚站上了椅子还未曾够到那风筝便被人拦腰抱了下来。

李青佩只差一瞬便能够到,这会被人抱了下来自是有些不高兴,眼看着身后的徐庆年便拧着眉心开口说道:“徐庆年,你做什么?”

徐庆年把人安安稳稳得放在地上,才心有余悸得开了口:“你要拿风筝喊我便是,你如今…”

李青佩闻言一双眉心越发折了几分,她不过是捡个风筝罢了…

何况如今她这身子还不显,他就已是这般,若是等身子再显上几分,岂不是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了?她想到这面色就越发不好了。

底下的丫鬟瞧见这幅模样刚想劝上几句,外头便有人进来传话,却是带着几分喜气:“老爷,夫人,有故人来访。”

来人正是王昉与陆意之一家子。

他们早些便递过信说要来一趟边城,只是未曾定个时间,李青佩和徐庆年也不知他们何时会到。

李青佩眼瞧着王昉,哪还有心情生气?自是忙迎了过去…

她在金陵的时候,相处得最好的便是王昉,如今见她俏生生的立在跟前,自是满心高兴:“怎么不递个信,我们也好过去接你们?”

王昉闻言是轻轻笑了笑:“你这处好寻,何况我一进城便听说你有身孕了,哪还敢劳动你亲自来接?”她这话说完是笑着看了看李青佩,倒是未曾想到,岁月翩跹…李青佩也是快要做娘的人了。

李青佩听她这般一说,脸上倒也起了几分红晕。

她也未曾说话,只是握着王昉的手往里头走去,两人久别重逢自是有许多话要说。

等她们进了屋子…

陆意之才笑着收回眼,而后是朝身侧的徐庆年看去,口中跟着一句:“恭喜了。”

徐庆年闻言也收回了眼:“多谢…”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眼看着陆意之怀中的小子,徐庆年的眉目便又柔和了几分:“这是你家大公子吧?没想到都这么大了。”

满满如今已有两岁多了,他模样好又爱笑,嘴巴还甜…这回听徐庆年说话,他也不认生,只张了一张小嘴说道:“满满吃得多,长得自然快了,等满满再多吃些,就能和叔叔一样高了。”

徐庆年瞧着他这幅模样,便越发欢喜了几分。

自打李青佩有了身孕后,他对这些小孩子也是越发难以抵抗了…这会瞧着满满,他是笑着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满满的头,口中是跟着一句:“那满满还要多吃些,等到有一日长得比叔叔还要高。”

他的右手当年被陆意之所伤,即便得江先生治愈,却也未曾康复。

陆意之看着他手腕上那道旧伤,口中是道:“当年的事,我很抱歉…”这些年他和徐庆年相处,知晓他心性不错,当初也不过是被那个女人蒙蔽罢了。

徐庆年闻言倒是轻轻笑了笑,他自然知晓陆意之说的是何事:“我倒觉得值得…”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朝那屋中看去,木头窗棂皆大开着,他能看到坐在里头的李青佩正低垂着一双眉眼笑逗着陆意之家的二姑娘。

他看着她脸上的笑颜,眼中的笑意也就越发深厚了几分:“用一只手认清一个人,用一只手获一片真心,值得。”

第174章 番外(四)

元康十四年。

又是一年五月时, 江东的天气较起别处却是要凉上一些, 尤其是连着落了几日雨, 这天气倒是越发凉了几分…信王府位于江东偏东一处, 出门便是江东水, 百里之内并无别的人家。

这处往常并未有人居住,去岁的时候,正主倒是回来了。

卫玠身为这大晋如今仅剩的一个王爷, 何况又有那样的身份, 自是地位尊贵…偏偏这江东的官员却没有一个敢登门拜访。当年卫玠携淮阳王起兵谋反, 这事闹得整个大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其后又爆出这位信王原是先英王之子,元昭爷之嫡孙,越发让人咂舌不已。

虽说天子仁厚最后碍于血脉并未定罪于他, 反倒还保留了他信王的尊号让其在这江东安闲度日…

可朝中官员、士族门第这一年余来却未曾登门拜访过一次。

谁知道这位信王回头会不会再做出些什么事?何况卫玠早年在大晋的名声便算不得好, 众人敬他、惧他,却没有谁想真正得靠近他。

信王府。

相较其他士族门第, 甚至那些普通官员的后宅, 这信王府却显得格外安静了些…那扇红漆大门常年都是紧闭的, 院子里也未有什么随从、小厮,整座王府鲜少能瞧见什么人, 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倒并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样。

早年刘谨放卫玠归来, 并没有怎么难为他…

木容等人仍旧跟着卫玠, 只是除了木容以外, 其他人素来是习惯隐在黑暗之中…因此这偌大的信王府除了卫玠和王蕙两个正经主子,平素能瞧得见人影的便只有一个木容和厨娘。

此时旭日初上。

屋中点着百濯香,两排木头窗棂皆大开。

卫玠一身常服坐在临窗的软塌上,他的手中握着本书,这会正低垂着一双狭长的凤眼,漫不经心得翻阅着。

有风拂过…

打落了临窗一枝桃树上的雨珠,有不少都沾在了卫玠的衣服上,他这才抬了眼朝外头看去。外头园中的景致很好,即便未曾怎么修剪,却也在这天地之中铺展出一副“天然去雕饰”的滋味。

他又看了看那枝上的雨珠…

雨是昨夜才停的,那些树上、屋檐上皆还坠着雨珠,此时由那初升的日头一照,越发透出几分晶莹剔透来。

木容推开门进来,待见到卫玠已经醒来,他是低垂着眉眼把手中的水盆放到了架子上,跟着是绞干了帕子奉到了眼前,口中是跟着一句:“千岁,帕子。”

“嗯…”

卫玠接过木容手中的帕子,他拭了回脸,又轻轻扫了扫身上先前落下的雨珠…却是又过了一会,他低垂着眉眼拭着手,口中却是问道:“她人呢?”这个她,即便卫玠不说,木容也已明白。

木容笑着重新替人续了一盏热茶,闻言是恭声答道:“七姑娘早起给您去做早膳了。”

他这话说完见到卫玠轻轻折起的眉心,忙又跟着说了一句:“属下与昔娘都拦了一回,只是七姑娘说今儿个是您的生辰,想亲自给您做一碗长寿面。”

卫玠闻言,面容却有一瞬得怔忡…

今日是他的生辰?他倒是忘记了。其实这些年,他从未好生过上一个生辰,甚至于其他什么节日,他也未曾怎么过。身边没有人相伴,这样的日子也就成了无关紧要的…一来二回,卫玠自然也就忘了个干净。

他未说话,只是低垂着眉眼拭着手…

而后才把手中的帕子交到了木容的手中,口中也只是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木容握过帕子,他张了张口原是想说话的,只是眼看着面容平淡的千岁,那些话也就说不出来了。这一年余来,七姑娘与主子每日不是煮茶便是下棋,有时候便是待在一处看书写字,他们私下早就拿七姑娘当女主人看待了,偏偏这两个正主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凭得让他们操心。

七姑娘待主子的情谊,即便不说,他们这些人也能看得明白…

若不然一个好好的千金闺绣、名门贵女,何苦跟着千岁跑来这处受苦?

偏偏千岁爷…

木容想到这心下又叹了口气,千岁爷的心沉,他们这些人看不明白也不敢窥看…只是每回想到七姑娘,总免不得叹上一口气,多好的一个姑娘,当真是可惜了。

他也未再说话,只是握着帕子朝人拱手一礼,而后是端着水盆重新往外退去。

直到门重新被合上…

卫玠握过先前被搁置在一侧的书重新翻看了起来,他低垂着眼看着书中的内容,心思却全不在上头。他想着先前木容所说的话,袖下的指根稍稍蜷了几分,眉心跟着轻拢了几分,却是又过了一会,卫玠的喉间才溢出一声长叹。

他把手中的书轻合起来,跟着是推门往外走去。

外头的天早已大明了,日头高高挂着,打在人的身上却并不算热…卫玠便这样缓步朝厨房走去,厨房离他的屋子还是有段距离的,何况他特意放慢了步子,一路过去足足花了两刻才到。

炊烟袅袅,人声和和…

这也许是整个信王府最热闹的地方了,卫玠身边的那些人每回瞧见他也都是垂着一张脸,半分不敢越了规矩,生怕惹他不喜…倒是未曾想到,他们和这个小丫头倒是处得很好,说说笑笑的,倒也平添了几分鲜活气。

卫玠眼看着那不远处升起的炊烟,以及那半开的门扉…

他刚要迈步往里走去,便听到里头传来昔娘的声音:“七姑娘,您和千岁爷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个声音并不算响,只是卫玠素来耳聪,自是听了个真切…他的手负在身后,不知怎么就停下了步子。

厨房内。

王蕙仍旧按着昔娘的指导揉着面团,以往在家的时候为着好意头,她倒是也做过几回糕点…只是那大多是厨房里的人先备好了料,揉好了面团,她只需要取了模具做上几个玩闹便是。

何曾像今日这般全是一个人动手…

五月的天还不算热,可她的力道小,只是为着要揉好面团又不肯歇,一来二去她的额头倒也布满了密密得薄汗。

听到昔娘的话…

王蕙揉着面团的手却是一顿,不过也只是这一瞬功夫,她便又继续揉起了面团说起了话:“他未想过,我也未想过…何况如今这样挺好的。”她说话的时候,面上仍旧挂着清清浅浅的笑容,声音也如她的笑一般,温婉而又柔和,听到别人的耳中便又多生了几分欢喜。

“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昔娘一面说着话,一面是轻轻叹了口气,连带着声音也难得带了回埋怨:“千岁爷也真是的,难不成他还想着让您一个姑娘先开口不成?”

这一年多来的相处,她是真的喜欢这个七姑娘,即便出身名门却无半点骄奢性子,不管是为人还是性子都挑不出半点错来。他们这些跟着千岁的旧人,素来心气极高,可待这位七姑娘却也免不得多生出几分欢喜。

何况七姑娘对千岁的情意,那些个爷们瞧不出来,她难不成还瞧不出来?

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跟着千岁长途跋涉来了这处,连个丫鬟也未曾带,偏偏千岁那个性子…昔娘想到这便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叫人愁得很。

王蕙听到她的叹息,倒也未说什么…

她知道昔娘在想什么,也知道她是在叹息什么…不过是觉得她可怜、可惜罢了。可王蕙却并不觉得自己可怜,也并不觉得自己可惜…当日的路是她自己选的,何况她也并不是为了嫁给卫玠才跟他过来的。

她只是觉得他很好,和他待在一起很是舒服…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至于别的,就如她先前所言,他未想过,她也从未想过。

这是真话。

王蕙仍旧弯着一段脖颈,揉着手中面团,时不时问上昔娘一声,却是未曾注意到原先待在外头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王蕙端着一碗长寿面到卫玠屋子的时候,日头已经高高挂起了。

门是开着的,王蕙便也未曾敲门,她把手中的长寿面放到了桌子上,而后是分出一碗放到了卫玠素来坐着的位置…而后她才抬了眼朝卫玠看去,口中是跟着温声一句:“王爷,该吃早膳了。”

卫玠早在王蕙进来的时候便已察觉到了…

闻言,他也未曾说话,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而后是站起身走了过来。

卫玠低垂着眼看着眼前的这碗长寿面,汤浓面圆,味道香醇,他什么都未说只是握着筷子慢慢吃用了起来…长寿面讲究一个劲道,因此便尤为考究揉面的劲道,但凡劲道不足些,这吃起来的面条便不够滋味。

他掀起眼帘朝王蕙看去,见她手心那处还泛着红,这会手腕还轻轻打着颤。

他什么都未说…

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跟着是挽起了两节袖子替人也盛了一碗。

王蕙看着摆在眼前的碗筷,一时有些未曾反应过来,她抬了头看着卫玠,却见他又低头吃了起来…她笑了笑也就未说什么,只是握着筷子也慢慢吃了起来。这碗面她费了不少心思,汤是早些用大骨炖好了的,面条是天还未亮她便揉起来的。

好在味道是好的,倒也未曾白费这一片用心。

这一室之内,窗棂大开,两人皆低头吃着面,谁也未曾说话,却是显得格外静谧…倒是让外头的木容看着着急,只是他再着急也无用。

等他们吃好了面,木容才进来收拾。

王蕙握着帕子拭着唇,而后是抬眼笑问卫玠:“王爷今日是要吃茶还是下棋?”

“去外头走走吧…”

卫玠这话说完便先提步往外头走去,只是临来到门口的时候,他却还是停下了步子…等王蕙跟了上来,他才继续迈步往外走去。

五月暖风拂人面,园中景致很好,两人同步而行,却无人说话…唯有树上栖着的鸟儿叽叽喳喳轻轻叫着,察觉到有人过来便又扑扇着翅膀,一面轻叫着,一面在这半空之中轻轻越过,倒是给这满园光景又平添了几分热闹。

“小心…”

卫玠握住王蕙的胳膊把人拉到了自己的身边,而后是抬了袖子挡在了王蕙的头上。

王蕙一时却还有些未曾反应过来,她大半身子倚在了卫玠的怀中,眼瞧着那头顶的树枝稀稀疏疏落下了不少雨珠…她才反应过来。约莫是先前那几只鸟儿察觉到他们过来,越过树枝的时候,倒是让这昨儿个还残留的雨珠落了下来。

等那树枝上的雨珠尽数落下…

王蕙才站直了身子,她先前被卫玠护得很好,那些雨珠一点也未曾落到他的身上。

倒是卫玠…

她低垂着眼看了看卫玠重新落下的袖子,雨珠虽不多,可密密麻麻砸了一通还是把这一节青色长袖弄了个半湿…王蕙也未曾说话,只是取过帕子握着人的手细细替人擦起了袖子。

卫玠低垂着一双凤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王蕙…

他原是想把手抽开的,只是眼瞧着她这一双紧拧的眉心,便也任由她擦着…卫玠就这样弯着一段脖颈看着王蕙,相较去岁他们从金陵到江东的时候,王蕙的面容经了岁月看起来却是越发温婉了些。

她的眉眼至下颌一处,即便低垂着头,却还是能看出一段柔和来。

王蕙并不似牡丹明艳,却有着青莲的高洁…初初入目的时候让人并不觉得刻骨,可看得久了却也让人难以相忘。

卫玠看着看着,倒是忆起几桩往事来…去岁寒冬之际,她携书与棋来天牢看他,什么话都未说,什么话都未问,只是再布好棋局之后,问他要黑子还是白子。那日他们什么话都未说,只是下了一局又一局棋子。

临来王蕙要走的时候,他才握着棋子开口问道:“你的心中是不是在可怜我?”

那时的他比任何时候都厌弃自己…即便当年祖父死了、爹娘死了,他孤身无援之际也从未这样厌弃过自己、厌弃过这个世道。

那时的王蕙说了什么呢?卫玠记得那会,她回身看向她,外头的光打在她的身上…她就这样清清浅浅的挂着一个笑,口中却是跟着一句:“我想,您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不是吗?”

第二桩是是他准备回江东的时候,这个小丫头找上了他。

那日月色独好,她像是喝了酒,一张脸颊微微泛着几分红,一双眼睛却依旧清明…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微微仰着头笑看着他:“江东路途遥远,王爷此去,只怕你我此生难以再见。”

“我原想同王爷来说一声一帆风顺…”

“只是临来我却想问一问王爷,王爷的马车可够两人行?”

卫玠记得那个月色,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仰着头笑看着他…眉目弯弯,笑语盈盈,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模样。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小丫头也能笑得如此明艳,如此好看,如此动人心魂。

那会,他低垂着眉眼看着她,口中却只是说了一句:“你喝醉了…”

“是啊,我喝醉了…”

王蕙仍旧笑看着他,就连一双眉目也未曾折上几分:“我虽然喝醉了,却从未这样清醒过。往日我想为许多人而活,为许多事而活,可如今我却只想为自己活一次…这个人世和岁月不长不短,我不希望我的余生会后悔。”

那会他什么都未说,只是转身离去…

原本卫玠以为按着王蕙的性子,既然所求未应,便不会再想…她虽然年纪不大,却一直很聪明,也很透彻。

可卫玠却未曾想到,隔日他打算出门的时候,这个小丫头竟穿着一身男装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仰着一张脸看着她,语气从容,却是难得耍起了赖:“我昨儿个喝醉了,隐隐记得王爷让我早些来,我便来了。”

卫玠想,那一定是她头回说这样的慌…

即便强撑着未露出一丝破绽,袖下的手却还是紧紧得攥着,就连那张唇也紧紧抿着,透露着几分无法遮掩的紧张。

“你该留在金陵,而不是跟着我。”

“王爷自走您的路,我不会耽误您的…”

那个时候,他本应该让她走得,只是看着她那副模样…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而如今,不知不觉,他竟已留她在身边一年有余…卫玠以为他的心中绝不会有她,只不过是因为那人的缘故他才对她格外容许了几分。可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那人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消散了许多,倒是眼前这人的身影占据了大半。

他记得那日她回身看向他时面上的笑,记得她说话时的语调,记得她身上的光…

竟是比起幼时那人救他之时还要耀眼几分。

他知道她的字是簪花小楷,知道她喜欢的茶是安岭白茶…

他还知道她喜欢莳花弄草,喜欢春来去折一枝好看的桃花,等风干了便做成书笺夹在旧日看过的书中…她还喜欢在冬雪过后,去采一些梅花,配着冬日的雪水做一壶梅花酿,然后再藏在梅树下。

她的喜好,他都记得。

王蕙擦了许久,也只是擦了个半干:“您还是回去换一身衣裳吧。”她知道卫玠素来怕冷,即便如今已是五月,可他的身子却还是寒着…她怕他受凉。只是她这话说完,也未曾听卫玠出声,便抬头看去。

待瞧见卫玠怔忡的神色与紧拧的眉心…

她先是一怔,跟着才又开口问道:“王爷似是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