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死鸭子嘴硬：“你很鸡婆，再啰嗦就滚。”
几天后，乔欣背起行囊离开了蓝白，离开了鹭岛，在自己想要的人生之路上踏出第一个深又清晰的脚印。
余丹请了假送她到车站，抱怨着：“为什么不让我直接送你过去？你酱紫我很不放心，万一是个皮包公司呢？把你卖到大山里给老汉生孩子怎么办？”
乔欣笑嘻嘻地拥抱了一下余丹，余丹叹了口气，不唠叨了。
乔欣往旁边走一步，拥抱了一下韩师兄，然后是小宝，最后是关腾腾。
她说：“那幅画，希望你喜欢。”
大家在动车站外分头走，小宝没赖上哥哥的重机，关腾腾独自回了蓝白，门推开，那一壁的天空让人挪不开眼。
蓝白，蓝天白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他取得名字，她懂其中的含义。
她的笔下有蓝天和白云，有大雨过后的五色霞光，虽不是科班出身，虽然她总是在微博上画简笔画，虽然她看着就不像是厉害的人，但眼前呈现的一切令关腾腾的心跳超过了正常值。
接着，他在大教室里忙了一天，把所有的器械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划船机正对着这面墙，一上器械就能看见漫天霞光。
很美。
当晚淘淘第一个到达现场，一声我的妈。
毛毛第二个到，一声哇塞。
接着大伙都到了，站在墙根前品画，一群大老粗笑着调侃关二腾，说蓝白堪称艺术撸铁房，全鹭岛找不到第二家，可以，厉害。
关腾腾让那些人上划船机，他没说就不能停，然后自己去收拾小房间，其实没什么能收拾的，扔舍不得扔，用也舍不得用，头脚一翻靠在墙上做倒立，算着乔欣到站的时间。
最终让乔欣下定决心的是谁？是师兄还是余丹？
他在想这个问题。
一定是她师兄吧。
可时间往回算，最开始，是他说关于梦想的一切都别放弃。
只是他忘记了。
第36章 不能回头的路5
乔欣走后余丹顿觉寂寞空虚冷, 就连老董都温暖不了她。每天微信里戳乔欣, 唠叨着我今天吃了啥，附近新开了啥店, 你几号休息我带你去吃啊。
可是乔欣似乎很忙, 上午发的消息通常晚上十点才回，姐妹俩聊了没几句她就没声了, 第二天道歉说自己睡着了。
余丹问她：“怎么会这么忙？”
乔欣在那端笑了下：“因为我是新人啊，都是这么过来的。”
新人的待遇自然没有大触们好，小透明要不断努力才能爬到更高的位置，小乌龟都不放弃，为什么她要放弃？不管再苦再累都是自己选择的, 乔欣甘之如饴。
倒是某人仿佛很习惯似的，自乔欣走后每日变着花样虐学员, 公众号小文章发到飞起, 淘淘写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蓝白最近活动多, 先是能贴着墙蹲下再站起的人奖励一瓶五位数红酒，相比拉菲不算贵，但也不便宜了。报名者踊跃, 真试起来还挺难，淘淘全程跟拍, 后期图片制作公众号更新一手操办, 人人都说关二腾得了个淘淘省了一大笔员工费, 关腾腾笑笑, 转头让淘淘上划船机, 美其名曰：有好的身体才更抗造。
淘淘心知老板最近心情不好，不敢反抗，乖乖上了机器。
然后是减脂营的各位女士，本来是来瘦身的，可神经病老板每天准备了蜂蜜仙草，提前冰箱里冰过，甚至丧心病狂往里头搁芋圆和地瓜圆，谁不想下课后来一碗？谁愿意天天吃没有盐的水煮白鸡？
当然是先吃再说啊，大不了加练嘛！
女士们吃着碗里的嘴上还抱怨，说老板为了赚钱太过心狠手辣，那帅帅的、纹了花臂的老板大人抱歉一笑，说我只是不想闲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蓝白在某天起就少了一个人，只是大家嘴上不说而已。
他让自己忙碌起来是为了什么？
想她，可不愿阻碍她的梦想，所以死死忍住。
这种为了不那么颓废没事找事的日子一眼望不到头，烦得关小宝想在征婚网站上把他哥挂上去。
这时候省健身协会的一封邀请函送至蓝白，某人当下回了电话：“去，我一定到，啊？还要发表讲话？董老你知道我最…好，行，我知道了，会准备好。”
关小宝已经开始上学，最后的冲刺阶段，他却翘了补习班来找哥哥，说我觉得你这样不太好，这年头抑郁症很多，也很难治，我查了一下你这种症状还算比较轻的，心理疏通会很有效果，哥你…
话还没唠叨完被哥哥拎着耳朵提起来：“滚滚滚，再让我看到你逃学就揍你，没工夫跟你浪费，我要去一趟榕城。”
明明会议定在周六，有人却周五就赶过去，踏入城市中心的一栋大楼，上到十七层，对前台亮出最帅的笑容，说我找乔欣。
他来之前没说，乔欣一头雾水捏着压感笔出来，以为自己眼花。
关腾腾站在那儿，一哂，冲她耸了耸肩。
乔欣欢呼着跑过去，揪着他的衣摆扯啊扯：“腾腾！！你怎么会来！！你怎么找到我的！！”
当然是天天关注你的更新知道你的东家叫什么后百度的地址啊！
可关腾腾却什么都没提，只说：“怎么，我不能来啊？看到我很失望哦？是不是希望来的是韩师兄啊。”
他们，已经是可以提起韩师兄的关系了。
乔欣簇起两条小眉毛：“你真的有点欠揍。”
关腾腾问她：“几点下班？一起去吃饭？”
乔欣说不确定，可能会很晚。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他指了指一旁的造型前卫的座椅。
乔欣想着他难得来一趟，怎么都得一起吃个饭，于是点了下头，说：“不过可能真的会很晚。”
关腾腾没放在心上，很晚是多晚？这种大楼晚上十点就断电锁门，大不了等到十点而已嘛。
可事实上他在那个看起来造型很酷缺不舒服的椅子上一坐就是六个小时，小宝微信上戳他哥，问找到阿欣姐姐没有。
关腾腾懒得回，发现有一部分人下班了，还有很大一部分人依旧埋头在画。他找不到人问，前台的两个美女是最早下班的，这岗位看着比里头的画师好多了。
还是耐着性子继续等，这一晚刷新了关二腾等人的最高记录，十一点十分，乔欣背着双肩包出来了。
她身后的灯还亮着，关腾腾不理解，问她：“还有人没下班啊？”
“恩。”乔欣没多说，其实她根本走不了，是跟领导请假才能提前下班的。
电梯里的灯很亮，关腾腾细细看乔欣的脸，她的状态不好，眼下两轮青痕，他打趣：“最近没用眼霜啊？”
乔欣摇摇头，哪有那个时间，回到宿舍一倒头就睡着了。
关腾腾这次来被邱慧塞了一后备箱的食物，跟乔欣说待会儿吃完饭给她送到宿舍。大路上的店铺都关门了，关腾腾看了看，扭头问乔欣：“这附近哪里吃饭？”
谁知乔欣局促地说：“我哪儿都没去过，不知道哪里好吃，平时就在公司点外卖。”
关腾腾哦了声，说那算了，我们去你宿舍点外卖吧。
乔欣笑了，上车给他指路，关腾腾本以为宿舍会在公司附近，谁想到能离那么远，地铁都得半小时，何况大半夜的地铁早停了。本来以为是个资历雄厚的公司，没想到为了省房租居然给员工住这样的地方，什么玩意！
“平时怎么回去？”他问话的时候明显已经不太高兴。
乔欣解释着：“我同事有小电驴，带我一块回去，啊到了，就是那里。”
关二腾顺着她的手指一看，一栋小破楼，没有电梯，外墙甚至是涂料的！这最起码是二十年前的房子，拿去银行都不肯给你抵押贷款那种。
“难怪你不让余丹来看你。”关腾腾嘀咕着下了车。
乔欣挠挠头，叮嘱着：“你别告诉她呀，又要大惊小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闭嘴。”
“…哦。”
关腾腾提着两大袋东西上楼，邱慧是彻底把她当没妈的孩子了，甚至连换季的棉被都亲自准备，榕城冷得比鹭岛早，白天还好，一到晚上气温就降。
乔欣跺着脚跟上，问关腾腾想吃什么。
关腾腾说随便。她就说男人不能太随便。
这人怪笑一声：“那就麻辣烫吧。”
也不忍心让她请太贵的。
乔欣戳着钥匙开门，那门锁估计也二十年了，不好开，费了一番劲，关腾腾冷冷地问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门一开，惊喜大了。
整个房子除了承重墙没敲掉外其他都铲平，用隔板隔出六间房，天知道这破房子的面积还不到八十平，扣去公摊就算以前的老房子公摊小那也得扣啊，满打满算也就七十平，一个房间才十来平怎么住？别人就算了这丫头是个从小就有单独房间睡双人床的主。
况且这种房子根本过不了消防检查，属于违规搭盖的群租房！隔壁放个屁你都能听见！
关腾腾脸色不好，站在属于乔欣的小小房间里像要吃小孩。乔欣赶忙收拾房间，关腾腾看见了，又是一阵阴晴不定。
乔欣是那种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的女孩，她在自己家根本不用保姆，衣服都喜欢手洗，可关腾腾现在站的屋子乱成了狗窝，乔欣解释：“我太忙了…”
没时间摸眼霜，没时间去挖掘单位附近的美食，没时间整理房间，这还是乔欣吗？
关腾腾叹了口气：“饭我不在这儿吃了，你早点休息，明天…”
明天本来想带她去玩。
乔欣拉住他，扬起笑：“我好不容易请了假，明天陪你吧。”
“算了。”关腾腾说，“有那个时间你还是睡觉吧。”
乔欣不撒手：“不陪你我也还是会回去画画，所以还是陪你吧。”
健身协会每年都要开一次大会，让会员们联络联络感情交流交流经验，指明了能带家眷，开完会还有榕城一日游，晚上再吃个饭就算圆满落幕。所以第二天乔欣坐在了家属席上，并不知道将会有关腾腾的讲话，在听到司仪说下面有请大会主席发表讲话时就睁不开眼，在主席讲到第二条第三点时就彻底睡着了。
当司仪说下面有请鹭岛蓝白健身房关教练讲话时，乔欣歪着头，脖子扭成了个看着就不舒服的姿势，胡乱抹了抹口水。
关腾腾一直凝重的表情倏尔一松，目光停在乔欣睡得毫无形象的身上，对着话筒试了试音，说：“大家好，我叫关腾腾。”
台下，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老关不是最不喜欢来开会的吗？”
“听说今年可积极啦。”
“是不是老主席要退？他想上啊？”
“他家那么有钱还差这个主席位置？估计吃错药了。”
“我听杨秘书说这次让他发表讲话他一口答应的。”
“那真是吃错药了。”
第37章 不能回头的路7
这一觉乔欣睡得甚是舒服, 等睡醒发现人都走光了, 唯有关腾腾坐在她身边，飞快地扭开头, 仿佛刚才盯着她看的不是他一样。
乔欣抹了抹嘴角的口水, 说抱歉。
关腾腾没提自己发言的事：确实很无聊，你睡觉也算充分利用时间了。
乔欣笑起来, 说走吧，我请你吃饭。
“不了。”关腾腾站起来，说我有点事急着赶回去。
乔欣问他：“是健身房出事了吗？”
他摇摇头，“小事，不需要担心。”
乔欣想问, 既然是小事的话为什么那么着急回去？
可没真问，点点头, 说那下次再请你。
关腾腾把她送回宿舍, 没上去, 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后还是只留了句很寻常的话：“照顾好自己。”
她笑，揉他的头, 关腾腾不喜欢她在他面前摆姐姐谱的样子，可还是老老实实让她撸了一把。
毕竟这是他们俩和好后乔欣第一次主动靠近他。
这是不是就说明, 他们真的就是大姐姐和小弟弟了？
关腾腾啧了声, 问你还要揉多久。
乔欣放下手看着他：“走吧, 我等你走了再上去。”
于是关腾腾走了, 回程的路上接到小宝的电话, 贱兮兮地问：“哥哥，妈妈让我问问你晚上回不回来吃饭？要是不回来她就…”
“回。”
关小宝：“…”
“我说回，掉线了？”
那边，男孩扯着嗓子喊：“妈妈！二腾说回来！他没住那里估计是跟欣欣姐闹掰了！”
邱慧生气地回喊：“真是不争气！晚上没他的饭！”
关腾腾头疼地揉了揉眉脚，把电话挂了。
许久后沉沉叹了口气，是从胸腔最深处叹出来的，沧桑得像个老男人，这口气从关腾腾看见乔欣的宿舍时就有了，一直到刚才分开时，他在想，或许当时没弄清楚这边的情况就让她来是错的，可他不能说，乔欣是个成年人，会有自己的选择。
他想留下，但只能尽早离开，相比去吃饭，他宁愿她能在宿舍多睡几小时。
回到鹭岛后关二腾开始了又一波疯狂的虐会员行动，并且让淘淘写了个公众号，给从来不打折的课程打上七点五折，折扣看着不多，可如果你买两万块课程就能省五千块（我这破算数没错吧？？？），买越多越划算，这种机会千载难逢，所以如老野鸡丽姐这种从蓝白创始之初就一直都在的老会员都疯了，买买买，不买是傻蛋。而如新一波减脂营的妹子们，几乎是被馆长的肉体和美色糊了眼，也跟着失心疯。
于是蓝白本月营业额创新高，关二腾冷冷看完报表群里问有没有人要去夜店。
一呼百应，跟二腾混有妹子看啊！
一群人上完课洗个香喷喷的澡还偷用关二腾的高级护肤品和香水，在晚上十点半这种宴遇高发期杀去鹭岛最夯的夜店，音乐蹦蹦响，闹得让人静不下来，而关某人此刻正需要这种feel，叫了酒刚喝没几口就有大胸妹子靠过来，问：“小哥哥们要不要拼个桌？”
老野鸡伸长了脖子看去，见隔壁桌坐着几个很是不错的小妹妹，嘿嘿笑着拐了拐二腾，二腾不说话，老野鸡当他默许了，赶紧过去帮美女们挪桌子，过来打招呼的那个最美胸最大裙子最短，直接坐在关腾腾身边，撩着头发嗨了声。
在场男士们都习惯了，反正去哪关二腾总是人群中最耀眼的星星，他们开火箭都比不上。
关腾腾没理睬那美女，兀自喝酒，老野鸡发了张照片在群里，角度刁钻，看着像是那美人趴在关二腾手臂上，正在跟他打kiss。
大半夜的群里炸了，丽姐偷偷私戳二腾：“你不是吧？”
女人心思细腻，才不相信他会这么快就换人。
乔欣此刻正在位置上描线稿，虽说当时签约时公司保证过有机会会让她上推荐位，可她是新人，有用的位置就那几个，轮不到她的，她更多的时候是帮前辈们描线稿，因为她心细，线条走的比别人要好。
她直起酸痛的颈椎左右摇了摇，翻开手机看见群里的照片，往上面打了一句话参加这份热闹，后又觉得不妥当，撤回了。
等关腾腾扫光了整桌的酒并且明着对缠着他的小美人说：“你很烦。”后，他划开了手机，往上翻，发现乔欣曾经撤回一条。
他私戳她，问：“你刚刚发了什么？”
乔欣没回应，这个问题如石沉大海，可这块石头是沉在了关腾腾心里，咯的他无比难受，借着酒意非要讨一个答案。
只是乔欣工作时习惯将手机静音，并且未免自己分心，手机都是放在很远的位置，所以她并不知道有人发酒疯，偏执地往她手机上打了三十通电话，把她手机打没电了。
关腾腾从夜店出来，蹲在门口打电话，他喝了酒不能开车，得揪一个司机。老董正在勤劳耕地，余丹的长腿夹在他腰上简直要把他夹色了，他闷哼一声，连连求饶，余丹洋洋得意，推推他：“喂，你电话。”
老董喘着粗气冲到高地，覆在余丹身上把电话接起来：“卧槽你这电话打的真是时候，再早几秒劳资得被你吓泄了。”
这种显摆自己有信生活的人就该活活烧死，关二腾决定下回让老董练到爬着回家。
一个小时后，老董载着余丹到夜店接上关二腾，三人往榕城开，夜里高速路车少，直接飙到一百二十码，两城离得不远，一小时准能到。关二腾靠在后座挑着眉梢看老董边开车边摸余丹大腿，两人散发着酸腐臭味，他干脆闭上眼，可闭上眼后脑子里又都是乔欣，翻来覆去的，整个人都难受。
老董在前头悄悄跟余丹说：“估计很久没泻火了，憋的。”
余丹喊了声二腾，问他：“你想好见到她要说什么了吗？”
关腾腾嘟囔：“我就问问她撤回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