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我在救他。”风瑾严肃地看她一眼,女孩不知是被他的样子吓着了,还是从那眼神里看出信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风瑾手上动作毫不迟疑,簪子毕竟不像针那么尖利,受力点大,使用起来比较费劲,但他技术熟练,善于使用巧劲,还是顺利地将百会穴的皮肤刺破了。暗红的血从伤者头顶渗出来,风瑾再次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感受到脉搏重新缓缓跳动起来,他长吁一口气。

伤者此时悠悠长出了一口气,女孩伸手探了一下父亲的鼻息,顿时又惊又喜,激动地说:“有呼吸了,爸,爸,你快醒醒!”

风瑾拦住她:“别动他,让他休息。”

女孩泪流满面地看着风瑾:“谢谢你!”她此刻也不觉得他长得丑了,反而觉得他的眼睛特别漂亮。

周围的人都惊讶地说:“活过来啦?”

“这是什么原理?在头顶放血也能救人,真是太神奇了。”虽然现在也有中西医,但是没听说中西医还会通过放血的办法来救人。

有人说:“看起来像是古装片里的中医,好厉害!”

“……”

风瑾没有解释,继续替对方按压着人中,他只是暂时将人救活了,至于脱险,那还要进行后续的治疗,他现在手头什么都没有,没有药,也没有针,纵使是师父在,也没法保证能治好。

这时救护飞机从头顶飞了过来,飞机直接停在了宽阔的路中央,医护人员将伤患抬上了飞机,女孩临上飞机前,转过头对风瑾说:“大哥,你叫什么名字?等我爸爸好了,我再来感谢你。”

风瑾摆摆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去吧,去照顾你父亲。”

女孩含泪咬着唇:“谢谢你!”看一眼风瑾,然后抬脚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走了,周围的人则心情复杂地看着风瑾,有人佩服他能救人,有人则悄悄录了像,并将他的车牌号给记了下来,万一要是他延误了伤者的病情,到时候也好帮警察出一份力。

“少爷,你没事吧?”陈姨赶紧递上了掉在地上的帽子,她早就跟着下来了,看见风瑾手法熟练地救人,她并不感到十分意外,因为封家就是医学世家,风瑾也是学医的,懂得急救再正常不过了,只是他救人的方法确实令人感到有些意外。

风瑾看着陈姨,摇摇头:“没事。谢谢你的簪子。”他将簪子递还给簪子的主人,对方看着那簪子,摇了摇头:“我不要了。”上面沾了血,她自然不会再戴。

风瑾似乎也明白过来:“陈姨,你按原价赔她钱吧。”

“不用赔钱,也算是我为救人出了一份力吧。”女士有些尴尬地摆手。

风瑾点点头:“也好,谢谢。”

交警很快赶到了,开始处理事故疏通道路,风瑾还配合做了个简单的笔录,这才回家。说是家,其实也不准确,这里除了风瑾和陈姨,就没有其他人。房子位于云海市郊区,是一套带院子的小楼,这是封瑾父母购置的房产,也是他们姐弟出生的地方,父母去世后便空置了。

封瑾原本是住在上京的封家大宅里,没有参加工作的封家子孙,都可以住在大宅里,一切生活学习开销都由家族支出,毕业之后家族会根据每个人的工作地点分配房产。封瑾生病之后,在治疗完全没有希望之后,为了躲避他人异样的目光,便搬到父母留给他的房子里,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他当初搬到这里来,是出于逃避和自暴自弃的心理,风瑾却挺喜欢这儿的,因为他发现院子内外长满了各种具有药用价值的野草。他一下车,也不进屋,直接去了院子里,陈姨说:“少爷,你去楼上休息吧,我给你准备晚饭。”

风瑾摆摆手:“我出去走走。”

这个房子有十几年没有住人,封瑾说要来住,封珏才找人将房子收拾出来,时间紧迫,院子就完全没有打理了,花园里草树丛生,在春夏充沛的阳光和雨水的滋润下,葳蕤蓬勃,白茅、鬼针草、牛膝、败酱、青葙、商陆、白英等野草随处可见。

风瑾心中大喜,这东西在别人眼中是毫无用处的野草,在他眼中却是十分有用的草药。他随手拔了一些鬼针草、飞蓬、白茅根、黄花蒿、马齿苋、败酱草,又在院墙上扯了一把忍冬藤,这些草药有清热解毒、活血散瘀、凉血消肿等功效,虽然比不上他那个解毒方子的药效,但多少也能起一点替代作用了。

陈姨正在厨房里忙活,看见风瑾抓了一把野草进来:“少爷,你拔草做什么?”

风瑾看了一下,问:“有砂锅吗?将这些洗干净了熬点水给我喝。”

陈姨不解地看着他:“少爷,这是干什么?”

风瑾也不解释:“你只管煎就是了,三碗水煎成一碗,小火慢煎。”

“好吧。”陈姨只得点头,风瑾自打生病后,脾气就变得更为古怪了,她同情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凡事也尽量依着他。

风瑾将草药交给陈姨,自己又出去了,外面可用的草药还挺多的,他得去找找,看有没有可用的。风瑾越看越喜欢,这儿真是个宝藏,他在破败的院墙边发现了老大一丛杠板归,这东西消肿解毒止痒的效果奇佳,只是浑身长满了刺,不好弄,他得找个东西过来割点回去,拿来烧水洗澡。

院墙年久失修,有些破败,院墙上伸进来一丛云实,开满了明黄的美丽花朵。风瑾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师父叫他去采云实子做药,总会被云实枝条上的刺挂破衣衫,不过他很喜欢云实,因为它枝上的汁液总会吸引很多色彩绚丽的金龟子,抓了金龟子来,用麻丝系住它的后腿,能嗡嗡飞上好久,那是他小时的玩具。

风瑾看了一下,果然又在云实茎上发现了金龟子,他心下一喜,准备去抓只来看看,就在他走进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声细细的“喵”。有猫在叫?他惊讶地四处望了望,并没有看到小猫。

他拉住一根枝条,缓缓拖下来,准备去抓金龟子的时候,又听见了猫叫,这次叫了两声,虽然细细的,但是很清晰,是从墙外传进来的。金龟子仿佛受了惊,展翅呼啦一下飞走了,风瑾只得放开树枝,准备去找找那只捣乱的小猫。

他出了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门,转到云实树丛边,发现树根处有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非常小,估计才断奶,正卡在几根长满硬刺的树枝中间,身上还有血迹,看样子是受伤了,对着风瑾弱弱地叫,别提多可怜了。医者父母心,哪怕是只小猫,风瑾也充满了怜悯之心,他看了看周围,冒着被刺扎了好几下的危险,终于将那只小猫给救了出来。

小猫估计知道自己处境不妙,有人来救自己,便乖巧地没有挣扎,任由风瑾将自己抱了出来,安静地蜷缩在他的手心里。这只猫非常小,风瑾双手便能托住,发现它背部腹部有好几处划伤,伤口比看起来要严重,血迹都有点发暗了,看样子被卡住的时间不短了。

陈姨看着风瑾出去后又抱了一只小猫回来,十分惊讶:“少爷,哪来的猫?”少爷对小动物从来都没什么兴趣,他是学医的,有点洁癖,今天十分反常。

风瑾说:“我在院子外面捡到的,卡在云实树里了,受伤了。”

“云实是什么?”陈姨不解地问。

“就是外面的树。我去给它处理一下伤口。”风瑾带着小猫上了楼。虽然他对这房子不熟,但他还有封瑾的记忆呢,上楼几乎是循着封瑾的本能。

因为有封瑾这个病人在,家里是医用物品倒是齐全,棉签、纱布、酒精、镊子、药膏什么的都有。风瑾轻轻地给小猫处理着伤口,也许是没有力气,也许是知道风瑾是在救它,这只小猫非常乖顺,完全没有挣扎。

风瑾给猫上了药,然后找了个盒子,垫了些纱布,将小猫放了进去。他以前也养过猫,七岁起跟着师父学医,师父喜欢搬家,每到一处都是开医馆,并都会养一只猫,这是为了避免老鼠咬坏药柜,所以他对养猫还是有一点心得的。

陈姨上来了:“三小姐打电话来了,问你怎么出院了。你要跟她说说话吗?”

风瑾想了想:“好,转过来吧。陈姨帮我弄点吃的给小猫。”

“诶,好。”陈姨赶紧转了电话,下楼去倒牛奶了。

人工智能很快将封珏的电话转了过来,她的身影也投影在了房间里,便能当面说话:“小五,你怎么出院了?”

风瑾正坐在地毯上逗弄那只猫:“不想住,就回来了。”

“那你想回上京吗?”

“不想,我就在这里吧。”风瑾对这个世界陌生得很,不想去面对封家的那些亲戚,而且他在这里才有机会给自己治病。

“你住在爸妈那儿太偏僻了,要不你搬到市里来?”

“不去,这儿清静。”正好这里方便,还有各种草药。

封珏说:“要不我跟君昊说一声,你住到他家去,他也好照顾你?”

风瑾想起了坐在轮椅上的成君昊,他自己都不利于行,怎么照顾自己,便说:“成大哥的腿是怎么回事?”

封珏说:“去年出任务的时候伤到了脊椎,下肢瘫痪了,等待做手术安装机械腿。你看君昊多坚强,他原本是部队里最优秀的特种兵,受伤之后不照样也接受了现实,现在都开始新事业了。所以你的病真不是什么大事,要相信一定会治好的。”她不忘趁机用成君昊的事迹来鼓励弟弟。

风瑾对封珏的劝说浑不在意,注意力还在成君昊的病情上:“已经没有救了吗?”

封珏说:“已经找全世界最顶尖的神经科医生诊断过了,也做过手术,暂时是没办法了。”

风瑾摸着小猫,低头没再接话。封珏说:“哪来的小猫,你养的吗?”

风瑾说:“哦,我刚刚捡的。”

“你打算养吗?”

“可能吧。”小猫看起来也才刚刚断奶吧,还受了伤,目前也没办法谋生,那就先养着,看有没有主人来认领。

封珏听说他要养猫,心里有些高兴,弟弟对别的事感兴趣了,他就不会再对这个世界充满绝望了吧:“你打算给它起什么名字?”

这个风瑾倒是没想过,他低头看着瘦弱的小猫:“叫云实吧。”从云实树下救来的,叫云实也不错,这个名字也好听。

“挺好听的名字。那就养着吧。”过了一会儿,封珏又小心翼翼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继续上学。你要是不想去学校,在家网络授课也是可以的。不然的话,爷爷不会再给你提供生活费了。”

封家有专门培养子弟的家族基金,提供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但一旦终止学业超过一年,家族的这笔费用就要停止了,默认你有能力养活自己,当然,也有不上学不工作的子弟靠父母配偶养活的,但风瑾没有父母配偶,自然也就享受不到这个福利。

风瑾忽然想起来封瑾还在读书,自从生病之后,他就休学在家,再也没有上过课,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代,那就尽量要去适应,不过他对西医没什么兴趣,还是想从事中医,便说:“姐,我想学中医。”

封珏惊讶地说:“中医?现在没有专门的中医专业了,只有中西医,你要是想学,就只能转中西医这个专业。可是你已经大四了,转专业要重新学起,真的要转吗?可能会延迟毕业。”

“嗯,要转。你帮我吧。”风瑾知道在这个社会里必须要上学,只有这样才能拿到从业资格证,否则你医术再高,也是没法当医生的,不像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只要你有能力就能胜任。

“好,我马上回去帮你转专业。”封珏只有这么一个至亲,对他是相当宠爱的,自杀事件把她给吓坏了,他提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这也意味着他已经振作起来,愿意开始新的生活了,她焉能不支持?

“谢谢姐姐!”风瑾挂了电话,伸手挠了挠小猫的下巴,“云实,以后你就叫云实吧。”

小猫眯上眼睛舒舒服服地“喵”了一声。

风瑾微微笑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四周,自己以后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上天这么安排,自有他的理由吧。

第四章 治病

陈姨拿了牛奶和盘子上来:“少爷,牛奶来了,我来喂吧。饭好了,你去吃饭吧。”

风瑾接过东西,将牛奶倒在盘子里,放到地板上,将小猫轻轻抱出来,让它喝奶。小猫饿狠了,闻见牛奶香,一头就扎进盘子里,狼吞虎咽地舔起奶来,一边舔还一边发出“啊呜啊呜”的叫声,那是吃高兴了发出的声音。

风瑾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它的小脑袋:“陈姨,我的药煎好了吗?”

“已经好了。”陈姨不放心地问,“那是药啊?”

“嗯,草药。”风瑾想起自己本来要弄来烧水洗澡的杠板归,因为捉猫去了,忘记弄了,一会儿喝了药去弄点回来烧水。

陈姨又问了一句:“喝的?”

风瑾点了下头:“嗯。让它自己喝吧,我去喝药。”

陈姨不放心,赶紧跟了上去,看着风瑾将那碗跟墨汁似的汁水一口气喝下去了。这药实在是苦,风瑾喝完后伸了一下舌头,又喝水漱了一下口,并没有咽下去,回头看见陈姨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少爷,不要紧吧?这个会有用吗?”其实她更担心会有害。

风瑾说:“不要紧。这是我看书学到的中医古方,说不定会有用。”

“可我感觉还是不太好,还是问问医生比较放心。”陈姨觉得有病还是得谨遵医嘱,自己乱吃药,万一吃坏了怎么办。

风瑾也不好跟她解释,便说:“我这情况反正也不会更差了,姑且试一下。”

陈姨闻言也不好说什么,少爷这是病急乱投医,可千万别出问题才好,回头跟三小姐报备一下吧。

风瑾放下碗,四处翻找了一下,寻到了一副园丁用的加厚旧手套,看了看,决定拿去拔杠板归。

陈姨跟出来:“少爷,你要清理花园?别自己弄,回头我打电话叫人来收拾。”

风瑾知道她误会自己是要去整理花园了,连忙说:“别,这儿不用收拾,我就是弄点草药回来。这院子里这些草有很多都是草药,不用收拾,就随它吧。”他抓住杠板归带刺的藤用力一拉,扯出来一大把,手套非常厚实,完全扎不透,十分安全。

陈姨惊异地说:“这也是草药吗?少爷你怎么认识这么多草药?”

风瑾笑笑说:“你忘了我是学医的?”

陈姨无法反驳,她也不知道风瑾学的课程内容是什么。风瑾又去扯了一把忍冬藤和艾草,和杠板归一起缠成团:“陈姨,这个麻烦你帮我拿去烧开水,多烧点,我用来泡澡。”

陈姨迟疑地问:“也是治病的?”

“嗯,我要试试,看对我的病有没有好处。”

陈姨听说是洗澡用,不是内服,便放了心,依言照做。

烧洗澡水颇费了一番劲,因为现在都是用热水器洗澡,没有自己烧水倒在浴缸里的了,那么大个浴缸,弄起来非常麻烦,不过陈姨不辞艰辛,烧了一锅又一锅。风瑾则亲自提了一桶又一桶上楼,终于才将浴缸倒满,等水温差不多之后,便进浴缸泡了一个多小时,幸好浴缸有恒温功效,泡了这么久水也没凉。

泡完澡出来,风瑾感觉到身上有点儿痒,这比之前毫无知觉的状况起码要好,说明泡澡和喝药是有效果的。就是痒得有点难受,明天得加点可以止痒的草药才行,今天好像在院子外看到马鞭草了,黄花蒿也要加大一点剂量,这两味草药都有止痒的功效,最好也拿来烧水洗澡。还得去配点外用药膏才行,这年头怎么就没有药铺了呢,风瑾说起这个就遗憾。

洗完澡,风瑾打开电脑,开始学习他所需要的知识。虽然有封瑾的记忆,但他所了解的内容并非完全是自己需要的,历史知识、社会背景、生活常识这些对封瑾来说可能无关紧要或者理所当然,但对风瑾来说,这全都是未知的,所以他必须得去了解,才能适应当下的生活。

风瑾看了会儿书,便觉得十分困,看时间,已经到晚上九点了,他算了一下,已经是亥时了,便收了电脑,熄灯睡觉。

陈姨还没有睡,正在楼下客厅里看电视,等着给风瑾做夜宵。她追的剧放完了,开始打广告,便让人工智能调台,跳台的时候仿佛看见了风瑾,赶紧退回来一看,本地电视台正在播放晚间新闻,播的就是下午公路上的车祸,有人录了风瑾救人的画面。

记者对车祸进行了后续报道,采访了医生和当事人,医生表示,伤患目前已经做完手术,脱离了生命危险,幸亏当时有人采用了扎百会穴放血这种奇特的中医急救措施,及时刺激伤者恢复心跳,否则心脏停止跳动的时间过长,就没有救治的可能了。伤者的女儿也接受了采访,她表示非常感谢那位出手救她父亲的好心人,希望电视台能够帮她找到父亲的救命恩人。

陈姨有些激动:少爷上电视了!她赶紧跑到楼上去告诉风瑾,却发现他已经关灯睡了,她十分惊讶,少爷平时不过十二点是不睡觉的,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夜宵也不吃了?可能是今天太累了吧。既然已经睡了,那就不打扰他了,便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窗外的鸟鸣声才开始叫起来,风瑾就醒了,亥时入睡,卯时起床,这是他二十几年的习惯。起来的时候,天还是蒙蒙亮,陈姨都还没起来,风瑾打开门,准备下楼,脚边忽然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他一低头,黑白相间的小猫一只爪子搭在了自己脚面上,仰起头冲他娇娇地叫了一声。

风瑾乐了:“云实,你好了啊?”能自己出窝了,看样子身体恢复了不少,他弯腰抱起云实,检查了一下伤口,伤口已经愈合了,看来药效还不错。下楼后,先倒了点牛奶给云实喝,自己则去院子里锻炼身体。

风瑾打了一套养生拳,做了一套吐纳呼吸,这是师父自创的养生法,他从三十几岁坚持做到九十几岁,几乎从不间断,风瑾的师兄们也都坚持做,到了六七十岁也依旧十分健康。所以风瑾也是从小就跟着一起做的,到了这里,这习惯他依旧不打算改,人必须要动,气血才能流动,身体才有活力,也才能健康长寿。

云实吃饱喝足,也从门缝里挤了出来,找个草丛方便完,跳回台阶上蹲坐着,看了一眼风瑾,开始舔爪子洗脸。

风瑾锻炼完,天色已经大亮了。陈姨起来,发现风瑾早早起来了,大惊失色:“少爷,你怎么起这么早?”这太不像少爷的风格了,他以前要是不上课,哪天不是睡到十一二点才起床啊,现在真是太反常了。

风瑾说:“早睡早起,有利于养生。”

陈姨连忙说:“那我赶紧给你做早饭,昨晚上你没吃夜宵,现在肯定饿了吧?”

风瑾摆摆手:“不饿。我先去找点草药,喝了药再吃早饭。”说完朝院子里走去,去找草药。云实看他朝外走,赶紧跳下台阶,迈着优雅的步子追了上来。

风瑾在沾了露水的草地里拔合适的草药,想着每天都要来拔,不如多拔一些晒干了备用。他忙活的时候,云实便在草地里跳来跳去捕捉蚂蚱。

风瑾拔了昨天那些草药,又添了马鞭草和葎草,弄了些半边苏,挖了一些商陆根,后两种是拿来捣碎外敷用的。

昨天喝了药,泡完澡后,风瑾明显感觉皮肤上的紧绷感减轻了些,触摸起来有了痒感,不像之前那样完全没有感觉,暗红的颜色也减轻了些许。这些草药还是有用的,只是疗效慢一些,最好还是能凑齐药方,才是对症下药。

风瑾还发现草丛里有些他不认识的植物,当年他跟着师父走南闯北,自觉天下药草毒草能认下十之八九,现在知道原来天下如此之大,除了中原还有北疆、南疆与西域,中国之外还有外国,所以需要学习的还有许多。他并不为此感到沮丧,相反有些兴奋,师父跟他说过,学海无涯,学习是一辈子的事,他深以为然。

风瑾让陈姨帮他煎药,自己则去将多余草药的拿去晾晒,并且将商陆和半边苏捣碎,直接敷在皮肤上,用纱布包裹起来。这当然不是传统的药膏,传统药膏的炼制方法非常复杂,需要加入丹药,用油熬制,数日方能成,品质更高的药膏则不加丹药,而是用冰片麝香等替代,效果更好,成本也更高,这一切对现在的风瑾来说都有些难实现,有钱也不知道去哪儿买。

风瑾忙活的时候,想着必须要弄到药材才行,既然有中西医,也有中成药,那说明还是用中药做原料的,肯定还有药材市场,只是怎么去找这个市场,他还毫无头绪。

吃早饭的时候,陈姨提起昨晚看到的新闻,说那个女孩正在找风瑾。风瑾头也不抬,淡淡地说:“人救过来就好,报答什么的就算了吧。”

封珏的办事效率非常高,马上就打电话告诉风瑾已经帮他转好了专业,从临床医学转到中西医学,也不需要从头学起,只需要修满中西医学专业所有课程的学分,就能够毕业,已经修完的两个专业相同的课程可以不用再修。

风瑾连忙道谢:“谢谢姐姐!”

封珏说:“小五,我听陈姨说你在用草药给自己治病?我能理解你想赶紧治好病的心情,但是中医太博大精深了,千万不能乱用啊,用不好副作用会很大的。”

风瑾头一次听到副作用这个词,他在记忆里搜了搜,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应该是说中药的毒性吧,便说:“没事的,姐,这些草药都是无毒的。”

“你最好还是别乱试药,吃坏了那就糟了。”封珏忧心忡忡。

“嗯,我知道。”他不想多做解释,毒药和草药都是他学医的范畴,早就了然于心了,他决计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何况这身体还不是他的,是别人的,他会更慎重。

风瑾根据封珏的指点,开始在家上学。他查了一下,封瑾已经上完大三,很多专业基础课都学完了,现在应该去医院见习了,但他转了专业,还是要把中西医专业的基础课都上完才行,他需要修的课程都是跟中医相关的,包括中医古典医籍、中医诊断、中药、方剂、中医内外妇儿科、中医骨科、针灸等等。

这些课程除了中医典籍之外,对实践经验丰富的风瑾来说都是理论总结,他略略翻看了一下课程,都不难,不过有些观点跟他的有些出入,大约是后来的医学家们总结的,这没什么问题,可以辨证着去学。

唯独对中医典籍他有些意难平,中国历史上有名姓的医学家都有医籍传世,师父名下也有一本《难经》,事实上这本书他也根本没听过,是后来人假托师父的名义写的,而师父倾尽毕生心血所著的《内经》与《外经》却没有传世。

他记得他们离开咸阳的时候将这两卷书带上了,也是因为要带走这两卷用竹简书写的书,需要用牛车运载,拖慢了他们行进的速度,这才被李醯派来的杀手追上。李醯难道没有将师父的医书保留下来?还是出于嫉恨将这两卷书给销毁了?想到这里,风瑾的心都在滴血。他暗暗做了个决心,一定要让师父的两卷医书重现于世。

连家门都不用出就能上学,这是现代社会的便利。只是考试需要去学校考,只要通过考试,就能拿到学分,有能力的人完全可以提前毕业。

风瑾别的不一定行,但学习能力和记忆力都是相当强的,他能记下成千种中药和它的功效,也能记得无数的病例和药方,这些课程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只是现在与他生活的时代相隔了两千多年,后人又积累了数不尽的精神财富,需要学的东西很多,所以他每天除了给自己治病,就是埋头苦学。

热忱得陈姨都有点害怕,她家少爷什么时候这么用功过,别不是受到刺激精神出问题了,便赶紧给封珏打电话汇报。

封珏回上京后就上班了,接到电话后,左思右想不放心,便给成君昊打了个电话,拜托他去帮忙看看自己弟弟。成君昊没有推辞,满口答应下来。

第五章 身手

风瑾一如既往地卯时起床,打拳吐纳,给小猫云实喂了牛奶,然后开始学习。

陈姨平时早上六点半就准时起来了,给他煎药,准备早饭。但是今天七点才扶着腰出门,脸上现出痛苦之色,她的腰病犯了,折腾了半宿,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好在风瑾也没催她。

她煎好药,在楼下打了个电话到楼上书房:“少爷,你能不能自己下来喝药?”平时她都是给他送到书房的。

风瑾放下书:“好,我马上下来。”他起身,云实从他腿上跳了下去,紧跟他的步伐。都说猫有九条命,这才多久,云实已经变得活蹦乱跳了,它是只小母猫,脾气特别温顺,爱粘人,尤其喜欢上人的膝盖趴着,还会用小脑袋蹭你的手给去摸它。

风瑾下了楼,看见陈姨一手扶着腰,佝偻着身体在厨房里忙活着,赶紧问:“陈姨,你怎么了?”

陈姨说:“唉,老毛病犯了,腰疼,昨天晚上忘记关窗户,受寒了。”

风瑾赶紧扶着她:“你别忙了,赶紧歇着,我给你看看。”他将陈姨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开始给她号脉。

陈姨将信将疑:“可以吗?”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风瑾没说话,安静地给她把脉,过了一会儿说:“腰骨有点不好吧。你趴着,我给你推拿一下。”

陈姨将信将疑地趴了下来。风瑾他伸手试探着摸向她的腰部,找到她的痛点,并没有在痛点用力,而是沿着她的脊椎从上到下都检查了一遍,对她的病情有了一个完全的了解。这才开始用力按压肩背,让陈姨慢慢放松开来,最后在她的痛点上技巧性地揉捏着,陈姨刚开始感觉十分酸痛,但还能忍受,忽然感觉腰部剧烈一样疼,她猛地痛呼出声。

风瑾移开手,说:“好了,陈姨,你再试试看疼不疼。”

陈姨感受了一下,痛楚消失了大半,她赶紧撑起身体下了沙发,然后伸手轻抚着后腰:“真的不痛了啊。少爷,真的不痛了,太神奇了!你还会治腰痛?”

风瑾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很简单的推拿方法。”

“少爷,你太厉害了!这病可折磨了我二十几年啊,吃了好多药都没见效。每次一犯病,我都要疼上十天半个月的,没想到少爷一出手就好了。你现在太厉害了,什么病都会治了啊。”这下陈姨对风瑾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困扰自己多年的顽疾就这么轻轻松松被治好了。

风瑾笑着说:“这是一点小毛病。我回头再给你弄点艾草灸一下,去去寒,再给你找点草药吃。你要是想腰病不再犯,可以跟着我打打拳。”

“好,好,我跟你打!”陈姨焉能不从,她此刻的心里除了感激还有骄傲,她从小照顾大的少爷出息了,都能给人治病了,这会儿她有点相信少爷能够治好他自己的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