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君昊过来的时候是傍晚,车子开到院门外的时候,透过栅栏铁门看见两个人在院子里打拳。前面的人身材修长,动作舒展,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十分漂亮。后面的人显得有点手忙脚乱,显然是初学者。拳法似太极而非太极,成君昊竟然认不出来,当然,在他眼里也就是花架子,没有多少力度,中看不中用。

学打拳的人看见有车要进来,赶紧跑到屋里去开大门了。

车子从院门缓缓开进去,成君昊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打拳的人看,白衣飘飘,潇洒飘逸,然而走进了看清对方的脸,便会有些小失落,如果不毁容,那该是多么地赏心悦目。

风瑾见车开近了,这才收功停了下来,看向车子。车门打开了,一个女孩从车上跳了下来,欣喜地大声说:“封先生,我终于找到您了!谢谢您救了我爸爸!”说着朝风瑾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

“你好!”风瑾有些错愕地看着年轻女郎,他认出了是前几天车祸现场遇到的女孩,他顺手帮了她父亲一把,但是她怎么找到这里的呢?

女孩落落大方,说:“您好!我叫甘紫菀。我是跟我表哥一起来的。”说完转头从车里拿出来两个袋子递给他:“这是送您的,没想到您是表哥的朋友,真是太有缘分了。”

风瑾看成君昊推开车门,朝自己点了点头。李杨从车里下来,从车后座里拿出拐杖递给成君昊,又将折叠轮椅拿出来放好。成君昊并不假手他人,自己撑着拐杖下来,然后坐到了轮椅上。

坐好以后,成君昊才开口说:“我昨天看到视频才知道原来救了表舅的人是你。紫菀非要跟着我一起来找你,我就自作主张带她过来了,希望你不会见怪。”他听说表舅出了车祸,便去医院探视,甘紫菀解释事情原委的时候,拿出别人拍的视频给他看,成君昊非常意外地发现救表舅的竟然是熟人。

来者是客,风瑾自然不会不给客人面子:“原来那是成大哥的表舅,可真是巧了。进来坐吧。”

李杨推着成君昊进屋,甘紫菀则跟着风瑾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这世界真是太小啦,没想到您和表哥认识,我正愁不知道去哪儿找您呢。您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要不是您,我爸说不定就没救了。我爸说,等他出院了,一定要亲自来向您道谢。”

“既然是成大哥的家人,我也算是帮了朋友的忙。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道谢就不必了。”风瑾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医病救人是为医者的本职工作。

“封大哥你太谦虚了,我可以叫你封大哥吗?医生都说你的急救方法非常厉害,太神奇了,我还是头一次知道这种急救办法。”小姑娘非常自来熟,这就叫上哥了。

风瑾被小姑娘好一顿夸,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陈姨从屋里出来,看清客人是谁,高兴地说:“是成先生啊,欢迎欢迎,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陈姨对成君昊还是很感激的,上次要不是他直接带着医生过来救少爷,恐怕已经酿成大祸了。

“封珏不放心弟弟,托我过来看看。”成君昊解释说。

“是三小姐让你来的?那太好了。快请坐!还没吃晚饭吧,我去做菜,今晚就在这里吃吧。你们聊。”陈姨手脚麻利地端上了茶,然后去了厨房。

风瑾问他:“我姐让你来的?”

成君昊说:“对,你不肯回上京,她不放心,正好我在这里,就托我过来看看。”

“我已经没事了,让姐姐别替我担心。”风瑾说。

甘紫菀问:“封大哥,你刚刚打的是什么拳?真好看。”

“哦,随便打的,也没有名字,主要是为了锻炼身体。”他最近一直专心学习,看久了书便觉得有些腰酸脖子疼,这在他看来有些奇怪,因为学习强度并不大,不过他很快明白过来,这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以前缺乏锻炼所致,所以才将养生拳改成了早晚各一次。

陈姨端着一碗乌漆墨黑的药放在风瑾面前:“少爷,你的药。”又给他倒了一杯清水过来。

“谢谢!”风瑾端起药,一口就闷了,不过实在是苦,他皱起眉头,放下药碗,又喝水漱了一下口。

成君昊闻到一股极其刺鼻的苦涩味道:“你喝的是什么?”

风瑾老实回答:“中药。”

“你换成中西医了?”成君昊是知道他的医生的。

风瑾摇头:“没有,我自己开的药方。”

“你自己开的药?不要紧吧?”成君昊惊讶地说。

甘紫菀并不能理解成君昊的惊讶,说:“封大哥这么厉害,自己开药不正常吗?”

“可……”成君昊想说可他还没毕业吧,但他的确用超出常人的手法救活了表舅,那仅仅是巧合吗?“我觉得吃的药还是慎重一点比较好。”

陈姨也过来帮腔:“我们少爷可厉害了,他今天早上帮我治好了腰病,我腰椎间盘突出多年,少爷今早帮我按摩了一下,然后用艾草熏了一下,我就不疼了。我以前犯病的时候总要疼个十天半月的。”

成君昊闻言意外地看着风瑾,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比在医院时看起来自然多了,之前脸上像戴了个橡皮面具,现在红色也正常了不少,看样子是真有效果?他笑着说:“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甘紫菀趁机说:“哥,要不让封大哥给你看看吧,说不定也有办法呢。”

成君昊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的毛病我知道。”开玩笑吧,他这是神经损伤,国内外最好的神经科医生都看过了,都没能治好,风瑾这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学生能看好他的病?

孰料风瑾说:“要不成大哥你上沙发上趴着,我给你瞧瞧?”他其实一直想弄清楚成君昊的病情,别说他是姐姐的朋友,单是从医生的职业道德来说,救死扶伤也是天职。

成君昊没想到风瑾会这么直接地提出来要给自己看病,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甘紫菀也继续劝他:“哥,要不试试吧?”

唯有李杨脸上露出不太信任的神色,但是又不好当面驳风瑾的面子。

成君昊看看风瑾的眼神,便说:“行,你给我看看吧,李杨来扶我一把。”他倒要看看他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成君昊被李杨的搀扶到沙发上坐好,正准备趴下去,风瑾说:“你先坐着,我给你号一下脉。”他拿了个抱枕,放到沙发上,拿过成君昊的左手,搭上三根手指头,安静地听了好一会儿,然后转到另一边,又去听了右手,这才收起抱枕,对成君昊说:“可以趴着了。”

成君昊挑了一下眉:“我这病属于什么情况?”

风瑾说:“腰椎第一二节 之间受外力挫伤,导致脉络淤塞,气血不通,下肢麻痹,不良于行。除此之外你还有点腰肌劳损。”

成君昊听他光凭把脉就能知道自己哪儿受伤,不由得有些意外,居然能看这么准?封珏告诉他的?但封珏并不知道他腰肌劳损,这是在部队训练时留下的后遗症,他有些相信风瑾有两把刷子了,便说:“能治吗?”

“姑且可以一试,不过我现在治不了。”成君昊的病情并没有想象中的复杂,但是风瑾并没有把话说满。

成君昊听见这句话,惊讶地扭头看着他:“你说我的病能治?”

风瑾说:“我现在手头没有工具,也没有药材,所以爱莫能助。”

成君昊说:“需要什么工具和药材?”

“我需要一套金针,还需要很多中药材。”风瑾说。

“金针是金子做的吗?有什么要求,可以去订制一套。需要什么中药,有的医院应该可以弄到,中成药制药厂应该也会有药。”成君昊很快便提出了解决方案,他知道以前的中医治疗里,有一门针灸疗法,只是现在会针灸的人已经很少了,风瑾会吗?他从哪里学来的?

风瑾听说可以解决自己的问题,顿时有些喜出望外:“不用金子做的,银针就可以。真的都能弄到?”要是能弄到药和针,他自己的病也就有救了。

成君昊说:“回头你把药方和银针的要求写给我,我让李杨去给你办。”

“谢谢成大哥。”风瑾赶紧道谢。

李杨不放心地问:“银针是扎在身体里的吗?”一个医学生,连实习都没做过,给人扎针靠谱吗?护士打针都要练习好久呢。

“对。我今天先给成大哥推拿一下吧。”风瑾说着将手放到了成君昊背上,伸手摸了一下,成君昊的肩背非常宽,肌肉也很发达,应该是病后常使用上肢的缘故,与上半身相对的是,腰部以下的肌肉就有些萎缩了,这是瘫痪病人无法避免的症状,成君昊下肢瘫痪一年多,萎缩情况还不算太严重。

风瑾给成君昊从头到脚都推拿了一番,并将重要穴位都按摩了一遍,说:“日常让人帮忙推拿按摩一下下肢,可以缓解肌肉萎缩症状。”

“李杨你跟风瑾学学。”成君昊不得不承认风瑾那双手有着非同一般的魔力,他帮自己推拿过后,便感觉全身都舒服极了,他本身也一直在做复健练习,但那是借助机械,跟人工按摩完全没法比。

李杨听说要跟风瑾学推拿按摩,并不吃药打针,应该不会有什么危害,便说:“好吧,你教我。”

风瑾便将按摩手法和穴位给李杨解释了一遍,并示范了一下,李杨很快便掌握了要领,他说:“昊哥,我以后帮你做按摩,扎针吃药就算了吧。”李杨话不多,但绝对是个称职的助理,他是成君昊带过的兵,后因伤病退役了,成君昊将他介绍到亲戚的公司去上班,待他自己出事之后,李杨便主动要求过来给他当助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成君昊扭头看他:“怎么,你不放心?”

李杨是军人出身,直来直去惯了,直言不讳地说:“封先生还没有毕业呢。”

风瑾闻言,知道对方是不信任自己的医术,便扭头看着他说:“你是不是得过肺病?”

第六章 服气

李杨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极其震惊的神色:“你怎么知道?”他曾经在出任务的时候受过伤,右胸中了一颗子弹,伤到了肺叶,手术过后虽然身体没有大碍,却无法再适应特种部队高强度的训练,不得不退役。他疑惑地看向成君昊,是不是他告诉他的?

成君昊多聪明,一看他眼神就说:“我可什么都没说。”他怎么可能无聊到八卦这些,他饶有趣味地看着风瑾,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风瑾说:“不用别人告诉我,我看出来的。你脸色发灰,气息短促,说话中气不足,应是肺阴亏损所致。虽然已经好了,但并未完全痊愈。”

李杨这会儿对风瑾是不得不佩服,都没有把过脉,也没问过病史,光是看一下,便能准确地判断出自己的病情,让人不服不行!

甘紫菀猛鼓掌:“太神了!封大哥,您能帮我看看吗?”

风瑾看着她,直言不讳:“你面色暗黄,体型虚胖,是不是肠胃不太好,胃口也不好,减肥也减不下去?应该是脾虚运化失常,水液滞留体内所致。”

甘紫菀双手捧着脸,嘴张成了“O”型:“封大哥你真是太神了,我减肥一直都减不下来,虽然吃得不多,但还是这么胖。应该怎么治疗?”

风瑾又给她把了一下脉,确实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毛病,说:“你这个简单,平时多吃点薏仁山药粥,也可加莲子、桂圆、红枣、芡实等熬八宝粥喝。适当锻炼一下,调理好脾胃。”

李杨被风瑾的话勾得有些按捺不住,忍不住问:“那封先生你看我的病能治吗?”

风瑾说:“治疗肺阴亏损的方子很多,只要能抓到药,慢慢调理就可以。”

成君昊已经用胳膊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说:“可以先把药方开给我,我去配一下药,看能不能找到。”

“好。”风瑾觉得成君昊肯定比自己门道多,他完全不熟悉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虽然有封瑾的记忆,但封瑾是个没出过社会的学生,以前也从不关心这些,是以根本就不知道去哪儿才能弄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风瑾将成君昊、李杨开了药方,又开了一些自己需要的药单,拜托成君昊去抓药,同时也将银针的要求同成君昊说了,一并拜托他去办。成君昊表示自己会尽快将这些东西办好。

甘紫菀说:“封大哥要是能给我爸也开副药方就好了。”

风瑾说:“药不能乱吃,你爸爸现在正在接受治疗,效果很不错,就没有必要给他开中药,以免干扰他的医生为他治疗。如果他出院之后还想调理一下,我可以为他再看看。”

甘紫菀一听,顿时兴奋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谢谢封大哥。以后我再陪爸爸过来当面向您表达谢意。”

风瑾摆摆手:“不用客气。祝你爸爸早日康复!”

这时陈姨做好了菜,招呼大家来吃饭。风瑾也邀请他们吃晚饭,几人也不推辞,吃了晚饭才回去。

临走的时候,风瑾让甘紫菀将拿来的礼物带回去,甘紫菀无论如何也不肯收回自己的礼物,说这是父母的意思,如果不收,她爸肯定都不会安心住院的。成君昊也让他收下礼物。风瑾也不了解那些袋子是什么牌子,便收下了。

客人离开后,陈姨整理那两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惊讶地说:“少爷,这是瑰夏咖啡豆。”

风瑾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便问:“很贵吗?”

“嗯,目前世界上最贵的咖啡豆之一,这一盒得上万呢。”陈姨放下咖啡豆,又拿出另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个机械表,她面露惊讶之色,“少爷,你看这个,瑞士的手表。”

风瑾拿过那个腕表一看,不得不说现代人能工巧匠太多了,小小的计时器做得如此精美,现在的电子设备上随时都能看见时钟,手表用来看时间的意义已经不大,更多是一种身份和财富的象征了,也是一种装饰,风瑾不太熟悉这些品牌:“这个不便宜吧?”

“嗯,不便宜,这个牌子至少得十几万呢。”

有封瑾的记忆,风瑾对现代的钱还是有一点概念的,知道这价格委实不便宜了,便说:“这么贵?不能收,就算是诊金也要不了这么多。东西收好吧,回头还给人家。”

“好的,少爷。”陈姨将东西收好,虽然不收礼物,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意味着她家少爷有能力了啊,他以后就不再是那个随意被人轻视侮辱的人了。

这些日子,风瑾学会了网上购物,他需要的书籍纸笔墨都是从网上买的,有人直接送货送上门。除此之外,各种物品,只要你想得到的,几乎都能从网上买到,这都赶上以前国君的待遇了,不,应该说更为便利,至少国君看不到这么多的商品。

风瑾学会网上购物后也想到了网上买药材,然而除了人参、天麻、枸杞等可用于保健食品的中药材,大部分药材都是买不到的。因为中医在辨证赛中失败之后,中药材也受到了政策法规的规范,成为医院和制药厂的专供,至少除保健药材之外,别的在网上是不能贩售了。

风瑾不明白中医为何会没落至此,就算是西医再发达,中医也应当有一席之地的。他深知不论是师父还是自己,治病救人都是实实在在的,绝不会是故弄玄虚的骗局。

他上网查阅了那段历史,中医没落的很大部分原因是中医的传承方式,医生本来就是一种经验学,中医尤甚,这需要从医者自身的体悟,更需要授业者的言传身教。在中国经济发展的初级阶段,人心浮躁,道德沦丧,一切都向钱看,很多人都藏私,不愿倾囊相授,精于医道的人越来越少,中医治病的效果愈来愈差。

同时打着中医幌子的骗子也层出不穷,往往读过几本医书就开始沽名钓誉,卖药骗钱,使得中医本已岌岌可危的信任度更是雪上加霜。这就是所谓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虽然在网上买不到他需要的药材,风瑾还是买到了有用的东西——一整套竹制的工艺茶杯,别人是用来喝茶的,他则打算用这个来做拔火罐的工具。

物流速度相当地快,第一天下单,第二天就送货上门了。风瑾第一个就拿来给自己试了,这种治疗方法他们以前叫角法,主要功效是平衡阴阳、驱邪风寒、行气活血、通经活络,尤其是根据病情对相关穴位进行治疗,疗效会事半功倍。

风瑾在自己颈后的大椎穴拔了一火罐,大椎穴能够治疗发热的热症。

陈姨见他给自己拔火罐,还觉得挺神奇的,她现在相当信任风瑾的医术,听说拔火罐可以治疗她的腰椎,便跃跃欲试。

风瑾便用晒干的艾叶为她拔药罐,艾叶有祛湿散寒的效果,治疗她的病症再合适不过了。陈姨拔了一次药罐,觉得浑身轻松,便说:“明天再给我拔一下吧。”

风瑾摇头:“这个不能天天拔,七天一次最好。”

陈姨说:“那也行,反正我现在也好的差不多了,没有觉得不舒服了。”再说有少爷在,她还真不怕再犯病。

陈姨突然又说:“少爷,你给我治好了病,我得给你钱吧。”

风瑾一愣,然后笑了:“咱们自家人,给什么钱。”

陈姨听见这句话,顿时乐开了花,虽然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和封家人相提并论,但她心里早就将风瑾姐弟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现在听见风瑾把自己当家人,焉能不高兴。

成君昊那边的事办得并不太顺利,第二天,他就打电话过来,告诉风瑾,他药方里所列的药有些找不到,药房甚至是药材采购人员都从未听说过这些药材。

风瑾让成君昊将那些名字报给自己听,发现他要的名贵药材倒是都能买到,缺失的反而是比较普通常见的药材。这是怎么回事?是那边没有这种药,还是自己弄错名字了?毕竟隔了这么多年,一些东西早已更改了名称也未可知,好在那些药材他都可以找到替代品,便让成君昊尽可能将能买到的药材买好,其他的他来想办法。

风瑾翻出明人编著的《本草纲目》和清人编著的《植物名实图考》来对照了一下,果然有一些草药的名字跟自己记忆中相去甚远,这也无伤大雅,只要重新对照过就可以。

两天后,成君昊就带来了风瑾需要的药材和银针,速度还挺快。风瑾将药材检查了一遍,大部分都不错,小部分品质不尽人意,当然不是成君昊买得不好,他已经尽可能都挑了上品,只是现在处理药材的方式和从前不同,也有的是已经没有更高品质的了。银针的规格倒是很符合他的要求。

成君昊说:“本来昨天就能送来的。但是你要的冰片云海的医院没有,我让人从制药厂带回来的,你看看数量够不够。”

风瑾看了一下,冰片的数量很不少,他笑着说:“够了,太麻烦你了。”冰片是他用来熬药膏的,这一味药还真不能缺。“对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成君昊避而不答,而是说:“你不是说要帮我治病?”

风瑾笑起来:“好。你趴下来吧,我给你针灸。”

成君昊问:“就在沙发上?”

风瑾看了看,说:“去我房间吧。沙发有点窄,不太方便。”这房子虽然不窄,但大部分房间都没收拾出来,只有他和陈姨住的房间有床。

李杨便背着成君昊上了楼,将他放到了风瑾的床上。成君昊注意看了一下,被李杨踹破的窗玻璃已经换好了,看不出破碎的痕迹。

风瑾说:“做针灸的话,就得将衣服和裤子都脱了。”

成君昊赶紧回头:“裤子也要脱?”不是治疗腰伤吗?

“内裤可以留着。”风瑾忙着准备艾条。针灸是针法和炙法的合称,炙法就是将点燃的艾条在穴位上方隔空热炙,利用温度来刺激穴位,从而达到治病的目的;针法则是用银针扎入穴位内刺激神经。风瑾准备先给他艾炙,然后再扎针。

成君昊听说不脱完,这才松了口气,刚松完气又想起来自己今天穿了条三角内裤,早知道就穿平角裤了,这样就会减少尴尬了。

李杨要帮成君昊脱衣服,被他拒绝了,坚持自己脱,他脱完之后,迅速翻过身去,背对着风瑾和李杨,还将床上的薄被拉了一下,盖在了自己的腰臀部位。

风瑾一直在专心准备艾条,并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等他准备好的时候,看见成君昊已经脱好趴下了,便将盖着的被子掀了。成君昊浑身上下只剩一条黑色的内裤,窄小的布料包裹着他的臀部,勾勒出结实的轮廓,他身材高大修长,背部一条泛红的手术创口有些影响观感,如果不是因为腰伤,他身体应该是十分健美的。

作为一个古人,风瑾对于现代服装的审美有点难以理解,为什么都设计得那么贴身,甚至还很暴露,他们以前穿的广袖长衫难道不好看吗?衣袂飘飘,多么潇洒。入乡随俗,他也不好说什么。他开始点火烧艾条:“你觉得冷吗?冷的话开空调吧。”

“不用,不冷。”成君昊很干脆地拒绝了。

因为治疗时间比较长,风瑾还是让人工智能开启了空调,说:“我现在开始了。会有一点烫,太烫了你跟我说。”便将冒着青烟的艾条靠近了头部的风池穴,中医从来不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人体是一个完整的小宇宙,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治病要从整体上着手,重点对症。

风瑾从头到脚都替成君昊艾灸了一遍,因为艾灸穴位非常舒服,他还没灸完,成君昊趴在那儿已经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沉默寡言的李杨看到这里,不由得佩服起风瑾来,成君昊自从受伤后,就很少睡一个惬意的觉,晚上睡觉甚至都要借助安眠药,没想到艾灸的效果这么好,这个风瑾还真有两把刷子。

风瑾艾灸完,开始给成君昊扎针,他将银针消毒之后,说:“睡着了吗?把他叫醒吧,我要扎针了,可能有点疼。”

李杨迟疑了一下,说:“昊哥很久没睡得这么香了,能不叫醒吗?”

风瑾看成君昊一眼:“失眠?这个好办,我顺便帮他调理一下。不过还是要叫醒比较好,万一要是动了,扎歪了可不好。”

李杨只好将成君昊叫醒了。成君昊睁开眼,睡眼朦胧地看风瑾一眼:“完了?”他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风瑾解释:“刚做完艾灸,现在开始扎针,会有一点疼,忍耐一下。”说完开始施针。

成君昊吃过的苦头比针扎可要大多了,一般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他眉头也没皱,任由风瑾在他身上扎针。说实话,他对风瑾能治好自己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反正他都打算安装机械腿了。

风瑾稳健地转动着长针扎进成君昊身体的各个穴位,每隔一段时间便轻轻地捻一下针头,还要问问成君昊的感受。

半小时后,风瑾将所有的针依次□□,说:“好了,今天的治疗就到这里,明天继续过来针灸。我一会儿将你们的药配一下,拿回去煎服。”并仔细叮嘱李杨煎服中药的方法。

做完针灸,成君昊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头顶一直蔓延到脚底,腰部更是暖洋洋的,身体感觉特别放松特别舒服,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没准自己真能被这个连行医执照都没有的小家伙给治好呢。

第七章 制药

成君昊回去的时候,风瑾将上次甘紫菀送的礼物托他带回去:“这是你表妹上次带来的礼物,我不知道是这么贵重的东西,这绝对不能收。”

成君昊说:“你还是还给她本人比较好,过段时间我表舅出院了肯定会来登门道谢的。你自己还吧,我不能替她做主。”

风瑾磨破了嘴皮子,成君昊还是没答应,说于情于理都不该是他帮忙退还礼物。风瑾只得将礼物重新收起来。

成君昊离开的时候,李杨问:“昊哥,你感觉怎么样?”他始终有些担心,毕竟针扎在身体里,怕的是不仅没有好效果,反而会有反作用。

成君昊睡意朦胧,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好像还挺舒服的。”扎完针后就呵欠连天,特别想睡觉。

李杨又说:“你说他一个没毕业的学生,怎么敢给别人治病,他怎么会懂那么多东西?”他觉得他们是风瑾拿来做实验的小白鼠,这个家伙胆子太大了。

“他家是医学世家,封生民你知道吗?诺贝尔医学奖得主,就是他的高祖,他家世代都是医生,艺高人胆大呗。”成君昊半眯着眼睛说。

李杨说:“可是我担心他治不好你。”

成君昊自嘲地笑了一下:“你以为我相信他能治好我吗?你觉得我的情况还能比现在更坏吗?”

李杨听到他的笑声,不由有些难受,成君昊是兵王里的兵王,战功赫赫,26岁就已经是少校了,前途一片光明,却因那场意外折断了腾飞的双翼,连基本生活都难以自理,落差之大,普通人谁能承受?但他从来都没有叫过一声疼,抱怨过一声,而是积极地配合治疗,并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唯有每天必服的安定片能够反映出他内心的焦虑与痛苦。

成君昊打了个呵欠,将座椅往后调了一下,说:“我有点困,先睡一觉,到了叫我。”于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李杨调高了车内的温度,听见成君昊轻轻的齁声,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要是风瑾真能治好昊哥的病就好了。

客人一走,风瑾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拿出自己配的药来,他倒是没急着给自己煎药,内服药等明天再煎,他先要把外用的药膏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