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仿佛是敢死队一般,第三只毛茸茸的怪猴也啸叫着跳了进来,一下就趴到了老头儿的背上。老头儿是正对着我蹲下的,所以趴在他背上的这只怪物和我是平行对视的。我总算看清楚了在电光火石之间袭击我们三次怪物的模样。猛地一看仿佛是一只穿了龟甲的妖猴。它浑身披着灰黑的短毛,大脑袋中间有一个光亮的秃顶,一双恶狠狠的红眼寒光四射,呲牙咧嘴之际露出满嘴的尖牙,手臂光洁无皮毛,鸟爪一般的四只爪趾末端是尖利的指甲。此刻,这四只尖利的指甲牢牢的扣进了老柳头的肩头。

也就在它从龟甲里伸出脑袋准备去咬老头儿肩膀的同时,来不及找家伙什的我用手电狠狠的揍在了它的脑袋上,就像狠狠的揍到了一个沙袋上,那只怪猴也只是被打得一摆头,接着就张开一张利嘴直扑我的面门,一股子水藻的腥臊气“刷”就冒了出来,情急之下,我用手一下挡在了面前,预料中的手臂被撕裂的疼痛没有出现,只见那只怪猴离我的手还有一公分的时候突然停在了那里,面孔上那只鼻子不断的在抽动,仿佛嗅见了可怕的东西,两只怪眼开始不断的翻滚,紧接着浑身开始颤抖,仿佛是打摆子一般。突然一声怪叫,那只怪猴一个后翻又从刚才进来的那个缺口又跳了出去,然后再也没有怪猴跳进来。

袭击在一瞬间发生,又在一瞬间结束,只留下两个不明所以地一老一小傻张着嘴。还是老柳头最先回过来神,赶紧把我腿上的伤口给扎好,这才想起来他肩膀上的八个爪孔,可令人奇怪的是,老头儿肩膀上的抓痕并没有血液渗出,创面是很令人费解的绿色。用手触碰以后,感觉是木的,那个部位仿佛被打了局部麻醉针。

我和老头儿都不明白为什么来势汹汹的攻击却在转瞬间变成了溃退,貌似还十分的惊惧,两个惊吓得都不敢多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招惹来什么不该招惹的怪物。

犹豫再三之后,我们俩还是互相搀扶着钻出了这个破损的缺口,等我们出了这个口之后才明白,古人带给我们的,永远是我们想象不到的震撼。

当我们站在缺口外面时,简直傻了,我们前面是一个砖石砌成的圆形空间,就在空间的正中央位置,有一个圆形的地宫,而地宫四周,我们的脚下是砖制的沟渠,俨然小型护城河,护城河里波澜不惊,缓缓流过的活水无声无息沉静得让人毛骨耸然,偶尔还有几下水花轻响,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这绝对是一个惊人的发现,谁都不会想到就在秋稷寺地底几十米处,有一座庞大的建筑。与其他的地宫相比,叫这个东西为城堡更合适,只不过这个城堡上至黄土,下至幽冥,是一个圆柱形的地宫。这个地宫不似我们在韩王陵所看到的地陵那样隐藏了出入之门,而是很大方的把大门堂堂正正的亮了出来。

我们俩搀扶着,怀着畏惧之心绕着这个地宫的护城河绕了一圈。竟然有六扇大门,每扇大门都对应了一具神像,神像或怒,或咤,或威武,或须发皆张,各个容貌狰狞,姿态威严,令人一望而生敬畏之心。

老头儿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快看,那一尊造像!”我抬头去看,赫然就是我们在张老娃家里见过的那尊神像的放大版,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塑像上手持的两面三尖刀却没影了,本来脚下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也无影无踪了,就在我们吃惊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旁边门的一尊造像突然动了一下,仔细一看,竟然是在石棺铜钉镇尸的时候看到的那尊神像,只不过是神像口中的胫骨却没有影了。挪到第三个门的时候,我们彻底晕了,因为第三个门旁的那座神像正是我们刚刚在甬道里看到的那个神像,只是手里没了我们见到的锁魂链。其他的三尊神像分别手持两股钢叉,双手擎着钢锯,最后一尊竟然抗着一具大铡刀,要不是这个时候出现了突发状况,我倒想幽上一默:“你当你是包青天啊!”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情景,让我硬生生的把这个冷笑话憋回了肚子里,并且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因为在表面平静的护城水渠里,一个接一个爬出来几只怪物,令人惊诧的是,这些怪物出水竟然悄无声息,就连水花泼洒的声音也不曾响起,要不是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脱水而出,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暂时失聪了。

一只、两只、三只、不大会功夫我们的身前就蹲坐了几只浑身黝黑,淋淋漓漓挂着水珠的怪物。直到他们两只莹红色的眼睛信号灯一样亮了起来,我这才惊恐的发现,这些怪物不是别的东西,就是刚才破墙之初,飞身袭击我们被老头儿称作护墓河鬼的东西。

我惊惧的看了老头儿一眼,心乱如麻,就刚才我们看到的情形,这些怪物来去如风,行动迅捷,出手利落,而且似乎还有智商,跟其他的守墓兽简直是天差地别。如果,让我来称呼他们的话,我倒更愿意叫他们为“人”。

不到一米五的身高,浑身覆短毛,一双罗圈短腿,双手过膝,五官轮廓鲜明,在头顶的位置却是光亮如镜,好像是一个晶莹透亮的秃顶,里面似乎有液体流动,最令人惊奇的是他们的背上无一例外都戴着一个圆形的壳甲,像极了《小龙人》里迷你版的龟爷爷。他们奇诡的外形最终还是被手上黑尖的十个指甲夺去了光彩,在身形晃动之间,就像藏在腰间的一把凶器,虽然其貌不扬,但是难以掩饰其凶相。

在将近一千多年的地底竟然还生活着有可能拥有智慧的生物,这个冲击绝不亚于火山爆发,在我见识过了韩王陵里的诸多奇异之后,惊诧度相对减弱了很多。

令我惊异的是,身边的老柳头似乎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孔,只是手里紧紧地抓住那只玉笛,我认得,那是从黄河龙的尸体上得来的。

从河里上来的怪物是越来越多,粗粗一数竟然有十数个之多,但却一改刚才袭击我们的凶悍,亦步亦趋的跟在为首的那个怪猴身后,慢慢的向我们走来。

气氛沉闷而压抑,他们一步一步地逼近,我的心一点一点下沉,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柄青铜匕首,准备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用来自保。难道真的要折在这里了么?心中哀叹一声:“我还没娶媳妇呢!”

在我们俩手里微弱的昏黄的手电光里,第一个怪物逼近了我们。当他晃着殷红的两只眼睛靠到我面前,那一张鸟型的嘴脸就在我面前晃悠,河藻的腥臊之气氤氲四周,就在他逼上的一霎那,我再也忍不住了,一脚狠狠的踢在了他的面门上,一边踢一边恶狠狠的想:“总算有个正当理由欺负比我个子矮的人了!”

老头儿没有料到我的动作这么快,就在他准备阻止之际,那只领头的怪物已经嚎叫着飞出去了两米远,我就没等旁边的怪猴们反应过来,又飞快的踢倒了两个,本来被抓伤的腿上的伤口又四溅出了血液。当我瘸着腿往后退的时候,前面的一只怪猴刷的一下就扑了上来,我背靠了砖壁,退无可退,只好用沾满鲜血的手去推它,结果就在我一推之间,那只怪猴仿佛是被火烧到一般,又嗷的一下跳开去。

它们怕我的手!瞬间得到这么个结论,我低头看自己的双手,上面沾染了我自己腿上的血,和老柳头肩膀十个抓孔创面上绿荧荧的物质,我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是自己的归阳藏阴体质里的血液对怪猴有震慑作用,赶紧忙不迭的用双手狠狠的在腿上擦满了鲜血,狞笑着冲过去,可令我郁闷的是,它们似乎一点都不怕,就在转瞬间,三只怪猴同时扑到了我的身上,就在我仓惶闭眼的一霎那,就感觉有六只黑爪冲我的面门杀过来,当时我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完了,毁容了,找不到媳妇了。”

就在伟大的,英勇的,充满传奇色彩的新青年考古工作者,一代归阳藏阴体质拥有者,二半吊子双瞳使用者,不良大学生娄鹏飞不得不为自己的冒失行为付出代价时,一股阴风夹杂着重重的一个身躯狠狠地撞了过来,趴在我身上的三只怪猴顿时失去平衡,拽着撕裂的衣服片被撞飞了出去。

这时候我才发现一个情况,他们一直没有攻击就在我身侧的老柳头,也亏得是老头儿离得近,身手比较敏捷,要是再远一点,或者反应迟钝一点,我估计当时就得英勇了。

而且我发现一个很怪异的情况,在我没有主动攻击它们之前,它们似乎非常忌惮,或者说是畏惧我们。究竟是什么让这些东西畏惧?这些护墓河鬼到底是什么东西?

被撞飞的怪猴野性顿起,都咧嘴张牙想要围过来,手里的黑爪蠢蠢欲动,我赶紧躲在了老头儿的身后。令我惊奇的一幕出现了,那些本来暴躁无比,妄图要取我性命的怪猴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而且一个一个似乎非常惊惧的模样。

我这才发现,老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从“黄河龙”那里取来的那支九龙玉笛含在了嘴里,似乎在吹奏,因为我看到他的手指上下翻舞,但奇怪的是,只有气流滑过笛管的摩擦声,并没有一丝一毫有韵律的声音从玉笛里传出来。就在我惊讶老头儿这个奇怪动作的同时,震撼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些怪猴突然一个个的匍在地上,四肢紧紧地贴在地面上,浑身都在颤抖,似乎听到了非常可怕的声音,并且开始不断的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了护城河渠的边沿,然后一个个悄无声息的又退回了河里。

第五章 暗宫迷道

一切似乎又在转眼之间归于平静,望着周围空旷高大的砖石混合的建筑,身前依然是平静无澜的护城沟渠,跟前已经空无一物,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并不曾发生。

回头再看老头儿已经木着脸收回了那支九龙玉笛,然后一声不吭的转身向后面走去,我存了一肚子的疑问却不敢问,只得跟着他快步走着。

只见他飞快的数着我们走过的砖石数,并用麂皮袋里潮成泥的黑火药作标记,走了一圈之后我才发现在他做过标记的位置形状非常的怪异,虽然看似不连贯,但是却给人以很熟悉的感觉。

老头儿低头查看着那些被标记的砖石,一边在旁边的墙上对应位置,然后用手电里仅有的昏黄灯光去照射,每当他照过一块墙上的砖石,把灯光移开的时候,那个石头就会微微的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微光。这个我见过,在铜钉镇尸的那个墓室里,那只狰狞的北方玄武似乎也是用相同的材料制成的,似乎在烧制砖的过程中加入了一定云母岩或者荧光石之类可以短暂储光的材料,只要经过灯光的短暂照射,就可以存贮一定量的光。

终于,当老头儿把所有可以储光的砖石全部点亮之后,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就在我们身后的大墙上,所有亮起的砖石竟然是一副二十八星宿图。从左到右,依次为东南西北,其中的鬼,柳,星,等星象我只依稀有点印象,但是北天七星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那羊肉汤勺似的星形用一个大勺柄直直的指着地上的一个位置。

我心里咯噔一声,因为在古代,那个被北斗七星所指引的北极星其实就是紫薇星,而紫薇星就是帝王星,难道,这个北天七星所指的位置就是那个被以帝王之礼葬在这里的柴家嫡脉骨冢。

就在我刚想发问的时候,老头儿一脚踏在了北斗七星所指引的那个位置上,仿佛是有灵性一般,那块砖石应声而落,就这样陷出一个坑,还没等我来得及去看坑里有什么东西,就听见一阵哗啦啦响的声音不断传来。

回头一看,刚才还满沟渠的水正在打着漩涡,水位不断的下沉,很快就在沟渠里露出来一个个石墩,每个大门前都有排成一列的石墩,六个大门前面分别是六排石墩,但是,水位下降到一定程度就不再往下走了,一片黑黝黝的石墩只在水里冒了一个浅浅的脑袋,似乎是被水淹没的一群人才露出头顶一样。

压根就没多想,抬腿就朝石墩上迈,大门在前,我当然想尽快地进去。极有可能,那些先我们而下的盗墓贼就在里面。我们现在只有尽快追上前面那些先我们下来的盗墓贼才有可能借助他们的通讯工具与外界联系上,然后再想怎么逃离生天。

老头儿狠狠地拽了我一下,把我扯到了身后。我一脸莫名的看着他,只见他解下我腰间的那个麂皮口袋,找了一块断砖塞进去,瞄了瞄离我们最近的那个石墩扔了过去。只见一阵水花扑打而起,貌似坚实的石墩竟然像一块漂浮的木头一样和断砖一起翻落在了水里,只见水里一阵翻腾,转眼那只麂皮口袋便无影无踪了。

我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有点后怕的看着黑的一潭墨汁的水渠,天知道下面都藏着什么。

“这是迷宫路,看似是真路,其实是假的,只要人踏上去转眼就喂了河鬼。”憋了半天的老头儿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也轻舒了口气。其实,他无言的沉默才是我最害怕的,因为我不明白,自从见了这些怪猴之后,他就表现得非常紧张,而且隐约让人有点不安。

还没等我开口问话,老头儿已经把手伸进了刚才踏出的坑里,用手一扳,只见一个窄窄的小门从刚才水面落出的位置慢慢的露出来。

原来,这才是真正进入地宫的大门,而我们刚才所看到的被六丁六甲守卫的六个大门,进入的是六个子墓室,也就是传说中六神困龙锁里所谓六神的龛位。

老头儿把已经快没有电的小手电收了起来,把刚才拆成两截的大手电又接好,雪亮的灯光一下照亮了整个沟渠面,老头儿把手电平平的对准水面,只见有些石墩下面隐隐约约有黑影,老头儿找准最近的一个,一脚就踩了上去。

是一个牢稳的石墩,没有翻动,也没有摇动,老头儿轻舒了口气,又找到了第二个石墩,站稳,示意我也跟上来,我赶紧的站了上去。原来,只有水下有黑影的石墩才是有根的,而其他的石墩全是机关。

就这样,我们一个一个石墩的走过来,一直走到了地宫内宫窄门的门口。门口的这块石墩出奇的大,简直就像一只小方桌,我和老头儿站上去都绰绰有余。

地宫内宫门并没有像前两道门那样充满了哑谜式的机关或者陷阱,就只有两只简单的衔环,老头儿用力一拉,两扇门就像日式拉门一样被拽开了。还没等我来得及朝里面看看是什么东西,就感觉身后似乎有呼吸的声音,不对啊,老头儿在我前面呢,后面是谁?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陌生人蹲在我身边,和我一模一样的姿势也朝拉开的门方向看。见我回头看他,他突然一呲牙,苍白的脸上堆起来一个恐怖的笑容,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怪笑,仿佛是猫头鹰被卡着脖子一样,他突然开口说话了:“你们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们好久了!”

就在我一惊之下,就感觉一阵寒风从背后一涌而出,就像被重重推了一掌,然后一个猛扑,推着老头儿一起栽进了那个低矮的地宫门。

第六章 移魂干尸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就感觉自己的手脚所触摸到的东西都是冰凉冰凉的,而后脑是一阵阵的发晕,好像被抽空了脑浆,慢慢的抬起头,四周一片黑暗,呼吸间的气息细不可闻,一阵阵的寒气从地面上侵袭过来,随着寒意渐渐加深,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似乎在周边响起来,蓦然之间好似静寂的可怕,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没有声音的恐怖才是真恐怖。

“爷爷,柳爷爷!”我突然狂吼了一声,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哆嗦。

这么凄厉的叫声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没想到我竟然喊出来这么声嘶力竭的动静,静下来侧耳倾听,依然是一丝声音也没有,连刚才那声喊仿佛也被硬生生的截断了回音,生硬的像砸在石头上的冰块。

我摸了摸四周,全部是冰凉的石头地面,触到的都是寒冷,心里一下紧张起来,这老头儿去哪里了。脑海里一下回忆起刚才的最后一个画面,拥有一张苍白脸的人一下就把我们推了下来,紧接着失去了知觉。也不知道是从多高的地方摔了下来,我年轻,皮糙肉厚无所谓,可是老头儿已然是七十有一得人了,摔一下的话……我的冷汗刷的冒出来了。不禁想起来我们曾经在老头儿背上见过他出魂的一幕,爷爷常说,生人出魂主大凶,难道就应在这里了么?要是真的这样,我估计也难逃此劫,因为,因为,我他妈的不认识这里的路啊。

刚念及这里,突然觉得身旁似乎有个人,用手摸索了一下,一阵激动涌上心头:没错,是一个人。刚才在慌乱之下竟然没想到裤子口袋里还有一根微型手电,暗骂了自己一句,赶紧掏出手电,打开灯光,昏黄微弱的灯光下,老柳头趴伏在地上。心里一凛,莫不是老头儿摔得昏过去了,只顾着担心了,也没仔细察看,一把抓住老头儿的肩膀就搬进了怀里。

把老头儿的脸搬正刚准备朝前凑,就觉得心口的位置被一柄大锤重重的砸了一下,一阵阵的恶心难受,扑面一股恶臭味就窜到了鼻孔里,定睛仔细一看:躺在我怀里的这个人哪里是老柳头啊,而是一个满头杂乱灰白毛发,五官干枯,散发着恶臭的干尸。

那种类似于死老鼠尸体的味道差点没让我窒息过去,而且干尸的口鼻里竟然游出来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黑色小虫子,从衣着上来看,这很明显是一个死在这里的盗墓贼。这个发现把我吓了一跳,猛地一撒手把怀里的这具干尸就扔了出去,同时撒手的还有攥在手里的微型电筒。

躺在地上的手电发出微弱的黄光里,那个干尸的手里似乎攥了一个亮闪闪,金黄色的筒状物。我捡起来手电,没敢捡那个东西,先四周打量了一下,这才发现我处在一个类似于胡同的夹层里,这个胡同长约十米,宽仅仅一米五左右,在胡同的两头各立着一个神像,塑像不十分高大,由于离得太远,模样模糊不清。想往上看,除了看到头顶约一米的地方有一团团黑色的圆盏之外,再也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了,也看不到我们进来时的那个小门。

在确定了四周没有任何危险的事物之后我才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那个散落在地上的黄色筒状物。这个好习惯是老钟教给我的,他常说,如果遇见盗墓贼死在墓里,一定要小心又小心,否则就步了他的后尘,当时还说了四句口诀给我:墓中遇尸要谨慎,四下察看勿多问,黄白冥器莫轻动,不可轻踏尸前路。也就是这四句顺口溜,竟然在关键时刻救了我的性命。

我把那个黄色的筒状物拿到眼前的时候才发觉这竟然是一个宝贝,不仅仅是因为它外壳是纯金打造的,更因为它目前几乎是我最需要的东西:一只火龙吐珠取火筒。从周身雕刻的花纹和筒头处龙头吐焰的造型来看,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列子机括论》里记载取火的利器,古代火镰与火烛混合的取火筒,它不仅拥有火镰基本的取火功能,而且在筒状的身体里藏了动物油脂,经过火绒的引燃后,俨然就是一个小型的火把。

筒尾有一个纽扣式的小拉环,拉环连接着一个锯齿样的钢条,猛地拉钢条就会磨擦固定在筒壁上的火石,火花溅射在旁边的火棉里就可以燃起火焰。制作精良的火镰不怕风,不怕潮,不管多长时间都可以用,所以古代有些盗墓贼都用这些东西,但是这种龙首造型的取火筒肯定不是民间之物。

就在我推测这个盗墓贼身份的时候,手里的微型手电突然如发癫一般猛地亮了一下,仿佛是被什么所召唤一般,亮过之后,手电的灯光慢慢暗淡下来。

坏了,想不用这个取火筒都不行了,因为手电已经快没电了。

在手电光即将暗淡下去的时候,我不得已拉动了手里的取火筒,其实我对能不能点燃这个取火筒持怀疑态度,因为我压根不知道这个东西究竟是不是还完好无损。

有时候,是真的有狗屎运存在的,因为,取火筒竟然在我拉动了三次之后喷射出了火花,就在我拉得胳膊酸疼的时候,这个取火筒终于亮了起来,一股纯黄色火苗扭动着身躯舞动了起来。

这个火焰与手电真是不可同日而语,明亮的火光一下就照亮了四周的环境,那个被我抛出去的尸体依然歪斜在那里,但是令人生疑的是,干尸产生尸印的形状是在墙上背靠的印记,而不是刚刚我看到的趴伏在地上的造型。

这种尸印一般是人死了之后由于某种原因迅速脱水脱油,在尸体身下形成的一个印迹。但是,这个尸体印显示这个盗墓贼是靠在墙上死掉的,而不是我刚才看到的趴伏在地上的姿势。

更令我惊奇的是,在背靠的印记旁边有一块火石,似乎是某个火镰上掉落下来的残片。我端详了手里的取火筒,并没有任何残破的迹象啊。一个念头突然在心中升了起来,难道,有人来过这个地方,挪动了这个尸体?但是这个推断很快又被我自己推翻了:没有人会挪动尸体的时候不注意这个纯金的取火筒,更不会把这个东西留在这里。

我站在尸印下面抬头看,刚才在手电光里模糊不清的一团团圆盏露出了真面目,原来是七个黑色的大灯盏,似乎里面还有油脂的存在。我刚想用手里的取火筒把灯盏点着,突然想起来老钟的话,于是忍住臭气,又把那具干尸放回到了尸印的位置,然后让干尸手握着那具喷火筒点燃了他跟前的那个灯盏。

“轰”的一声,灯盏里的火焰顿时升腾了起来,还没等我吃惊的嘴巴闭上,就看见一道流火顺着中间的一条连杆流向了其他的六盏灯,紧接着其余的六盏灯也全部都亮了起来,趁着这火光看到头顶似乎有东西在舞动,赶紧抬头去看,只见升起来的各种形状的黑烟似龙似凤盘旋飞翔。

我光顾着抬头看了,突然觉得有股似麝如兰的幽香不知不觉中吸进了肺里,我头一个念头就是:不好,要坏事!只听见远处似乎有沸水滚动的声音,一阵拉动石头的噪音顺着墓壁轰隆隆的传了来,再想动手臂却发现是软绵绵的毫无力道。就见胡同两头那两座神像顺着一条轨道飞快的冲了过来,很快就在我的面前交错,手里持的两件武器同时恶狠狠的扎进了手握着喷火筒的那具干尸身体里。

就这样,我浑身无力的依靠在墙壁上,眼看着两个满脸狰狞像的神像就像两道交错而过的狼牙,紧紧地咬住了我旁边的那具干尸,手里的武器扎穿了本已经干枯的身体。而我因为藏身在干尸的后面则侥幸躲过了这一劫。

原来,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机关,点燃头顶的灯盏会引发灯油脂里混合的迷香,任何人嗅到之后都浑身无力,点燃的灯盏会启动两个神像,狭长的墓道里两个冲击力极大的移动神像会像奔跑的犀牛一样,牢牢地钉死敢于点燃灯盏的人。

很显然,墓室的设计者已经料定了闯入墓室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点燃这七盏灯,至于为什么要点燃这七个灯盏,在一支烟的功夫以后也有了答案。

就在八盏灯燃烧了片刻之后,在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中,正面对着我的那堵墙竟然缓缓地移开了一道缝隙,缝隙里透出万道金光。

他娘的,遇见圣火门了,以前曾经听爷爷讨论说起过国外一座教堂圣火启门的故事。

当时记不清楚是东正教还是基督教的一座教堂,门前供奉着一簇圣火,每当点燃圣火的时候,教堂两扇沉重的石门就会自动开启,通过教堂刻意宣传和教徒的膜拜,就演变成了基督的圣火能够开启天堂圣门的神迹。当时爷爷笑骂说这其实这是一个设计精巧的机关,当点燃圣火的时候就烤热了藏在石门里的液体,当液体升腾并流动的时候就会带动石门的移动,道理虽然粗浅但是做起来却颇不容易,由于披上了宗教外衣,所以就成了所谓的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