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辛咂舌半晌,将他上下左右看了又看,踮起脚摸了摸他的额头,夸张地吐了口气:“唐知眠,你说你在跟我开玩笑?”

什么时候起,这个毫无情趣,一本正经,正直老道的人还学会开玩笑了?

而且…其实…一点也不好笑好嘛?

唐知眠不以为然,将她随手拎起,一路提回房间,往床上一按,声音和他表情一样严肃:“吃完午饭再走。”

苏辛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歪着头看着他,也许是她眼神里探寻的意味太明显,唐知眠竟然有些不自然地别过眼,一句低低的话语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粥是我做的,要是不好吃可以不吃。”

“哎?”苏辛瞪大了眼,等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弯成天边的月牙,一把抢过托盘,将盛放在瓷白小碗里的粥抱到怀里,一脸满足地点点头,“你之前做的方便面就很好吃,煮东西道理都一样,这个粥肯定也好喝!”

唐知眠眼底微动,温和道:“慢点吃。”

苏辛用力吹了吹,端起碗一口喝下!

“唔…”一口米粥含在嘴里,似乎有些难以下咽,她鼓着腮帮子,眨巴着眼睛看着唐知眠,唐知眠眉头皱起:“难喝?”

不无可能,他今天…确实状态不对。

老宅是他私人住处,除了欧盛会来汇报工作之外,苏辛是迄今为止第一个入住的外人。平日里习惯了自力更生、独来独往的生活模式,却在有她的时候,不得不去尝试一些更体贴周到的服务,因为并不愿意让别人踏入,所以才亲自下厨,只是今天味觉失灵,粥尝了几次都觉得味道不对,现在看苏辛这苦哈哈的样子,估计是真的不怎么样。

或者说,很糟糕。

见他果然上了当,苏辛眼儿一弯,咕噜吞了下去。

其实粥咸淡适中,火候恰当,味道很不错。

她裂开嘴冲他没心没肺地笑了:“唐先生,刚才那一下是不是很紧张?要是我说很难喝,是不是会很伤自尊?”

原来苏辛刚才只是恶劣地想要捉弄他,才会故意做出难以下咽的样子。

能喝就行,唐知眠眉间微松:“还好。”

“切…”苏辛捉弄不成,正好肚子也饿了,顾不上继续和他玩,端起碗一口气喝下,抓过他的袖子擦了把嘴,得意地一扬眉:“多谢招待,我晚上会回来…”

她顿了顿,凑近他,挑衅地吹了声口哨,“唐知眠,你总这样惯着我,早晚会被我上了的。”

交锋多次,唐知眠早就将她这纸老虎一般的态势拿捏得分毫不差,闻言不怒不恼,只扯唇轻笑:“好。”

苏辛气急:“你给我等着!”

“嗯,我等着。”

越是这么顺着她的话说,越是轻易将苏辛逗得炸毛,唐知眠莞尔,这特殊的日子里,竟多了一点不具名的暖意。

苏辛张牙舞爪地冲他挥了挥拳头,转念想到有正事要做,最后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飞也似地朝门外跑去。

房间里恢复寂静,腕上的表在一分一秒地走动着,直到短小的时针指向12,男人压抑的闷声痛呓逐渐打破了这份寂静。

一年一次的病疾在蛰伏了一整个夏季之后,终于又漫天盖地地来了。

第六卷 遇上方知有 第81章 行动

“啊,不要,不要,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仿佛就响在耳侧,声声句句,是濒死者发出的带着泣血的求救。

“不。”徐清骤然睁开眼,醒了。

梦里的画面还未彻底散去,她抱着薄毯坐在床上发呆。午后的日光从窗外洒进来,在她白皙的脚趾上跳动。

她慢慢定下神来,苦笑一声,和过去无数个夜里一样,对自己的软弱发出冷漠嘲笑。

是的,梦里的那个是十年前的自己,二十二岁,最年轻漂亮的年岁,却也是她此生最黑暗痛苦的年岁。

被噩梦惊醒,徐清现在睡意全无,眯眼看了看时间,这才发现今天的午睡显得格外沉重冗长。

徐清取过衣架上的披肩,轻轻将自己裹紧,踩着曳地的睡裙款款下楼。

已经年过三十的她非但不显老态,反而多了一种经由岁月沉淀的气质。身姿依然窈窕,颈项连着后背处,呈现风韵优雅的弧线,她的脖子是让人称羡的天鹅颈,这一般是跳舞的人才有的。

她以前确实学过芭蕾,还是当时县城少年艺术舞蹈团中的一员。

徐清有时候也常常会去想,如果当初她能鼓起勇气跟那个年轻的女教师离开的话,也许她的人生将会和现在截然不同,哪怕没有大富大贵,也至少不用经受黑暗的洗礼,并从此走上一条永不能回头的路。

那个女老师当时也才刚毕业,很温柔,很亲切,也很喜欢她,总是当着全班的面夸她勤奋,夸她有天赋,还时常往她的家里跑,试图劝服嗜赌如命的继父能允许她去市里比赛。

那一年,徐清十二岁。

刚放学回家,就特别懂事乖巧地进厨房洗刷碗筷。老师进来时,她才把碗筷摆进半人高的橱柜里,便悄悄躲在橱柜后面,偷偷看着难得清醒的继父局促不安地搓着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年轻貌美的女教师面前愚钝得如同一头迷路的老黄牛。

“你、你好…”继父说话结结巴巴,徐清有些不屑地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嗤笑。

女教师却温柔一笑,轻声细语地说明了来意,末了,又认真强调:“小清是个有舞蹈天赋的孩子,如果您实在不放心,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去市里,相信我,如果您看到她跳舞的样子,一定也会和我一样想的。”

说完,她还耐心地微笑着,等待继父的回应。

被这样柔软的目光凝视着,继父不再搓手了,改为挠头,挠着挠着就开始傻笑:“嘿嘿,你们读书人懂得多,那俺就听你一回。”

徐清差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身子一晃,险些把橱柜给推到,愣愣地立在那里,还是女老师将自己找到,拍着她的脑袋柔声告知:“小清,听到了吗?你爸爸他答应了呢。”

是啊,她向来只会赌博、喝酒、拿棍子揍她的继父,居然答应了!

答应让她去市里比赛了!

徐清后知后觉地露出高兴的表情,却在触及继父望着老师,一脸痴迷的神态时,心里陡然闪过一丝不安。

可这不安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徐清只知道,那样一个仿佛冬日暖阳一般的女子,让成天浸泡在赌场和酒水里的继父第一次有了洗心革面的冲动,最明显的转变就是不再对徐清喊打喊杀,而是开始端起作为父亲的架势,频繁到学校来接她上下学,还会主动做家务,甚至兴致一来,会带着她去学校附近最好的餐馆改善伙食。

那一段时间,是徐清最快乐的时候,是她从未想过的幸福时光。

她开心地跑去和宋志分享一切喜悦。

“阿志,我真开心,我觉得现在就跟做梦一样呢!”

两人坐在秘密基地里,分享着最近的喜怒哀乐。

所谓的秘密基地,其实就是一小片柳林,前面有一片湖水,是她和他最喜欢去的一个地方。

因为湖里死过人,被村里人视为不吉利,除了他们俩,也很少有人会在这里逗留,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了。

“他现在都很少打我了,你看,我之前的伤都快好啦!”徐清说着,拉开袖子给宋志看。

女孩细细的胳膊上有不少伤痕,深的浅的,新的旧的,遍布交织,甚至还有几个被烟头烫出来的黑色疤痕。

宋志看得眼圈一热,捂住她的手,咬牙切齿地说:“哼!他要是再敢打你,我就一刀捅死他!”

徐清抿嘴笑了:“你就扯吧!”

“我是说真的!”宋志急了,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

“不用了,阿志,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徐清一提起这个,就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因为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

她告诉他,自己很快就可以进大城市了,她会站在最荣耀的舞台上跳舞,像真正的舞蹈家一样,用最完美的表演将心中的情感宣泄出来,然后从此之后,将会在这条路上勇往直前,摆脱以前的苦难命运,活成她想要的模样。

然而,这一切,始终没能到来。

徐清有时候也觉得可笑,她本就不该抱有幻想的,她的美梦是继父仁慈施舍的,由他亲手结束似乎没什么好抱怨的。

如果…如果他没有做出那样可怕的事情的话,三十二岁的徐清也许依然会和十二岁时一样,呆在小小的村庄里,过着毫无希望的日子,而不是来到光怪陆离的陌生城市,用最卑微最残忍的手段不断往上攀爬。

思绪时断时续,徐清这时已经来到楼下了,她如往常一般给几盆花草浇了水,又将店内稍微整理了一番,这才悠然转身,走到后院的一处独立屋子前。

这扇门是从外向内锁的,钥匙只有一把,就是她长年累月挂在脖子上的这一把。

“看,我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女生清亮带笑的声音蓦地从背后传来,徐清惊得手上一抖,钥匙哗啦一下掉在草地上,只闷闷一下,便没了任何声响。

徐清张皇回头,迎上一张娇俏精致的小脸,她认得她,这双漂亮得让人羡慕的丹凤眼,是当时来店里试探她的女生!

怎、怎么回事?

是被发现什么了吗?

第六卷 遇上方知有 第82章 他还敢回来

柳家私人庄园。

一场低调奢华的聚会正在不疾不徐地举行着,缓缓流淌的乐声,草地上绑着的装饰,处处点缀着温馨。

有别于后廊的宴会的艺术陶冶,这次的聚会显得更加随意自然,偌大的后院空地上,摆着许多自助餐饮,柳家本家、支脉、甚至远亲都派了代表过来,齐聚一堂,很是热闹。

这是柳家的家庭日活动,难得柳庭庭也在家,柳庆荣便想着将所有人叫齐了聚一聚,至于究竟是另有安排,还是因为上了年纪,更喜欢儿孙满堂的氛围胜过商场的尔虞我诈,就不得而知了。

柳庭庭一身休闲装束,马尾高高扎在脑后,露出一张娴静的脸,她自幼学习绘画,身上的艺术细胞让她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恬静气息。

她正在陪柳庆荣烧烤,年龄相差甚远的父女俩,姿态格外亲昵,柳庭庭拿起一串烤递到柳庆荣嘴边,娇声道:“爸爸,快尝尝我的手艺。”

“哎呦,你这丫头。”柳庆荣接过肉串,笑得眼眉都透着慈爱。

柳庭庭嘟着嘴撒娇:“爸爸,您要是吃了我烤的肉,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噢。”

“傻孩子,你就算什么也不做,爸爸也都会答应你的任何条件。”柳庆荣露出和蔼神色,笑着问,“说吧,这次又想要什么?”

他这个女儿,看着年纪不大,其实心里深得很,每次对他开口想要什么,从来不含糊。别的姑娘家要钱要首饰珠宝,她看得总是比别人更长远一些。比如,早前就想要将大儿子设计完成的后廊纳入她名下。

那后廊他见过,跨度大,几乎以不经意的形式将整个西郊圈了起来,S市目前的建筑业已经趋近饱和,郊外的地早晚是要大开发的,早早将西郊掌握了,未来前景自然一派光明。

柳庆荣这一次也不得不为大儿子的眼光叫好,只不过到底是生了心隙的,与其将家业给一个和自己处处不对付的儿子,倒不如全交给这个贴心又有野心的女儿。

所以,柳庭庭提出要将后廊转她名下的要求,其实也正合柳庆荣的咦,要不是因为另有顾虑,恐怕早就一口应下。

也是因着这事,父女俩又闹了小小的不愉快,柳庆荣这才借着家庭日,想要缓和一下彼此间的关系。

现在听柳庭庭开口请求,更是不遗余力地想要满足她。

“其实我是想问…”柳庭庭再次想到那个风雅至极的男人,悄悄红了脸,一下子没敢直说,而是顾左右而言他,“您先吃,吃完我再告诉你。”

柳庆荣拗不过她,乐呵呵地点点她的额头,还是接过肉串,正准备咬下去,一旁的私人医生出声提醒:“您最近还在忌口。”

柳庆荣轻皱眉:“宋医生,就吃这一点,应该没事吧?”

这位姓宋的医生长着一张方方正正的脸,显然是个不苟言笑的,对职业的高度负责让他面对病人的诉求,始终坚持己见:“您既然把身体交付给我,就该听我的安排,油腻辛辣食物对您的身体只有坏处。”

话说得不卑不亢,声音虽然不大,但也并没有刻意压低,正好又是音乐间奏,一下子引来不少目光,一看到是柳庆荣在跟医生说话,身边还站着柳家的团宠柳庭庭,大家都不敢多多问,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宋医生医术高明,是海归的业内精英,柳庆荣虽然不喜欢听他这么一板一眼的语调,但毕竟关乎自己的身体,也不再坚持,叹口气把肉串放下,还不忘安抚面色郁郁的宝贝女儿:“庭庭乖,爸爸知道你孝顺,心意到了就好。对了,你刚才说想要爸爸答应你什么条件?”

“算了,没事了。”柳庭庭兴致被打断,老大不高兴地扭身就走,走出几步,突然狐疑地扭头看着那个重新匿入人群的宋医生,奇怪,她怎么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换了私人医生了?

见女儿又生气,柳庆荣心下无奈,抚着心口深吸一口气,缓过一阵剧烈疼痛。

每年的这个时候,五大世家的当家人都会遭逢这样的阵痛,毕竟是世代遗传的罪孽,隔着这么久的年岁,竟也习惯了这定时发作的痛感。

先辈说过,阵痛会随着年纪增大而逐渐减小,仔细想想,今天最痛苦的,恐怕是唐家那位了。

管家在这时快步走来,附在柳庆荣耳边低声告知:“老爷,大少爷回来了。”

柳庆荣冷冷哼了声:“他还敢回来!”

后廊设计虽然是一大功,但别以为他真不知道这个和自己貌合神离的儿子究竟暗中都做了些什么!暗流花、暗流香,那种东西他竟然也敢去碰!还真是不要命了!要不是庭庭年纪还小,还没到沾那些不光彩的东西的时候,柳庆荣也不会有那么多顾虑,与其说是顾虑和儿子的矛盾,更主要的,还是考虑到那里头的暗流花。

关于“西郊后廊之下种有暗流花”这个消息,柳庆荣其实知道得不算早,也是奇怪,后廊一经落成,生意就奇好无比,每天的观光客量巨大,而与此同时,黑市里转卖来去暗流香生意,也是从那一日起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更奇怪的是,明明是保密性极高的生意,却偏偏让片区刑警连人带赃抓获数次,矛头还直指后廊!顷刻之间就将一座冠之以艺术名号的建筑作品推上了舆论巅峰。

这大概就是柳庭木会寻求柳家帮助的原因了:有人在搞他。

但他却连对方的具体来历都还没有摸清,就已经在警察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管家有些为难,斟酌半晌又轻轻解释:“大少爷说了,他怎么说也是柳家人,和您、和小姐都是一根绳上的。”

“哦?”柳庆荣闻言,老眼半眯,意外地露出一丝笑意,“让他进来吧。”

此时还是午后,太阳未下山,风却是有些微凉的,徐清被苏辛的声音吓到,等回过神来,忍不住裹紧身上的披肩,神态自若地开口:“两位是来买花的吗?”

“徐清,我们之前见过,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的。”苏辛并不想跟她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道明来意,“在我来这里之前,你这家店外面起码有三路人在盯梢,而你的木老板,好像已经放弃你了。”

第六卷 遇上方知有 第83章 不对劲

苏辛说着,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巧巧地迈开脚步,朝徐清走去,她狡黠微笑,夕阳暖晕将她轻轻笼住,胜券在握的模样让身后的司越之也有一瞬的晃神。

这样从容沉稳的神态,不是任何人教会她的…隐约之间,好像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见过。

“铁三不过是一个逃逸多年的罪犯,他现在自身难保,对你肯定也顾暇不及。你可以认真想想,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拿什么来保护你?”

“徐清,你很聪明,所以铁三这个人至今对你说的话,做的事,你该清楚有几分是可信的。”风中有花草香气,苏辛凝神细细嗅了嗅,“嗯,铃兰不错,芍药也不错,但到底哪个适合自己呢?人啊,要学会选择。”

徐清咬着唇,因为她一句一句的逼迫而变换着脸色,直至最后,终于脱口而出:“铁三走了?不、不可能…他当初明明答应过我,不可能会…你…在套我的话?”

苏辛依然微笑,并没有否认自己耍的小手段,她不再往前迫近,而是在一步之外定住,长发被风掀起,微微遮住了凛冽的眸光。

“不怕,铁三走了,你还有我。”

女生嗓音轻软,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徐清颓然后退,却还是挡在小屋门前,毕竟她和铁三之间无论深浅,好歹认识了有七八年,而苏辛…除了先前来店里试探过之外,这是她们第二次见面。

尽管苏辛身上有让她信服气息,但她始终不相信自己有那份逃出生天的幸运。

她的运气,早就在十二岁那年便花光了,之后颠沛流离的二十年,是她用尽气力也无法摆脱的宿命。

“两位如果要买花,还是进店里谈吧。”徐清垂下头,优美的颈项仿佛丧气的天鹅。

苏辛挑眉,知道她还是存有戒心,耸耸肩,指了指身后双手插袋,一脸无所事事的年轻男子,语气渐渐严肃许多:“接下来,他会负责保护你。别看他吊儿郎当,跟铁三比还是绰绰有余的。”

司越之苦笑:“丫头,你都没经过我的同意!”

苏辛理所当然地一扬脑袋:“我最近不方便。”

司越之翻白眼,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明明是因为住到了唐知眠家里,舍不得近水楼台、朝夕相处的机会而已!

想想也觉得奇怪,怎么不过醉一次酒,唐知眠反而直接把苏辛接家里住了?表面上看着是苏辛赖着不走,如果往深了推测…唐知眠这是将苏辛保护起来了!

什么事情会让堂堂唐先生这么惊弓之鸟?

即使苏辛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确实很垃圾,但怎么也是手脚完好地长这么大了,突然将她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有人开始针对苏辛了!

是谁呢…

他们的做任务一向以干净利落为第一准则,很少会这么磨蹭。按照往常,以苏辛的暴脾气,委托目标如果不配合,直接打晕带走,完成,拿钱,了事,这次会绕个大弯子来取得对方的信任再循循善诱,主要还是因为徐清身份比较特殊,牵扯上暗流花的移植方法以及祸及无数少女。

如果硬碰硬,难保徐清会不会破罐子破摔,到时候,无论是她背后藏着的木老板,还是铁三,都有可能将暗流花及暗流香,甚至那些被羁押的少女一并销毁!到时候追究起来,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他们虽然拿钱做事,但不代表会愿意跟这些糟心事扯上关系,苏辛更是一个怕麻烦的,与其后续会有不断的麻烦事,还不如现在多一点耐心,好好沟通,好好处理,好好解决。

只是…为什么还是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呢?

是徐清不对劲?

还是这个地方不对劲?

司越之暂时想不明白,便不动声色地跟在苏辛后面,朝那一间小屋走去。

徐清大约是被说动了,重新捡起钥匙,准备开门。

门后是直通后廊的通道,如果打开,等于直接将柳庭木最后一张王牌摊在人前!

正所谓,狡兔三窟,夜之门、正门、徐清的店,一条贯穿西郊的后廊建筑,却留了好几个进出口,徐清这道门,更是不断往后廊为暗流花输送养料的通道!

处女之血要趁新鲜,那些声嘶力竭哭喊着的、浑浑噩噩放弃挣扎的、含着悲恨又不得不绝望的…一张张年轻貌美的脸上曾经出现过的表情,徐清通通都经历过!

她现在,只不过是将自己曾经遭遇过的,一点一点地从别人身上得到安慰罢了!

可是,每每午夜梦回,也总是会失神许久,她再也回不了头了,一身脏污,双手染血的她,真的再也回不了头了…

开门声响很轻,却在彼此间的沉默里尤为清晰,无端地让苏辛瑟缩了一下,这一刻,她蓦地生出和司越之一样的想法…

徐清服软得太容易…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苏辛!”司越之原本懒懒眯桃花眼,忽地瞳孔一缩,拉过苏辛急急往后退去!

而本来准备开门的徐清脸色阴恻恻的,手里握着一把锋锐的匕首,朝他们扑了过来!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吗?哈哈!做梦吧!我谁也不相信!我谁也不会相信的!”认识以来始终恬静温婉的女人突然换了狰狞的面孔,饶是苏辛见过大风大浪也不得不佩服她藏得够深。

“去死吧!反正死在我手里的人也不止一个两个了!不差你们两个!”徐清盲目地挥舞着匕首,和表情形成对比的是她生疏的动作。

显然,徐清并不擅长杀人,她所有的喊叫都是在虚张声势。

苏辛离得近,一眼就能看穿她眼里的慌乱。

“谁也不相信是吗?”苏辛深吸一口气,猛地迎上去,一把握住徐清止不住发抖的手腕,一笑,魅惑而清冷,“那么宋志呢?你也不相信宋志吗?”

宋志?

徐清疯狂的刺杀动作骤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