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州治官很是安心地大笑:“我肃州百姓终于有救了!”

陆嘉应想起这些天看到种种惨景,此时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得法子内心地一笑:“那便好,那便好。”

>

置之死地而后生,肃州的明天终于来了。

翌日,陆清文听到这个消息,立马赶了回来。那个时候,陆伯谨虽然还躺在床上,但是身上那股灰败的劲儿却过去了。他们多年朋友,不用说一声谢,陆伯谨只朝他点了点头,道:“清文大哥,我这个钦差要派上用场了。”

“好,等你好了,去筹粮,朝廷征粮,他们还不敢乱来!”

而这个时候,在肃州的另一边,周熙烨再一次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这一次,他比以往走得更长更久。他有点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急切,脑海里总不断的回旋着院子里跌在地上的女人。

夜里,他的梦越来越多。一个接着一个,纷纷扰扰却总有一个声音在那些梦里出现。时而娇俏,时而温柔,也时而讥讽,时而怨恨。他总是一身虚汗醒来,总要想那到底是谁,可是总也想不起来。

周熙烨靠在床边,喘着气,捏了捏自己的双腿。一低头,鼻子一痒,却有鲜血流出来,他抹了抹,却是止不住。大概是太累了,所以才会这样,他这样想。

他往往需要忘记自己毒血攻心,内脏俱损的事实。往往需要自己记住他是周熙烨,应该重新活得好好的。

到了晚上的时候,戒空是最忙的,他照着刚刚研制出来的药方熬了一碗药。他将这碗药灌进了发病最久的人身上。

而在肃州发生的一切,都被写在了一分信函之上,八百里加急,再一次送到了皇宫,送到了新帝周弘烨的手里。

上面清清楚楚写清楚了陆嘉应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几时用饭,吃的又是什么都一清二楚。而周弘烨看到这封信函的时候,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

他把玩着受伤的玉玺,沉沉笑道:“轮椅上的人,能将她吓成那样,朕倒要会会。”

翌日,皇后李安白就已经找不到周弘烨了。因为前夜,周弘烨已经带了数千精兵开拔肃州。李安白听到这消息,狠狠地摔碎了前些日子周弘烨赏的一个花瓶。然后,她便做出决定,出宫一趟。

偌大的皇宫,周弘烨将它留给了国监,为期十日。

而就在他刚到肃州的那一天,大周朝边关被女真部落攻破,敌军竟然越战越勇,直取一城。其他部落见到甜头,也纷纷效仿,一时间,边关是骚乱不堪。而夏国此时却作壁上观。

那时候肃州得了瘟疫

的人已渐渐好转,粮食也有了进一步的供应,一切都在变得好起来。

周弘烨带二十大内侍卫进城,留精兵驻扎在城外五里地。他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陆嘉应。彼时,因为身孕,她午后总是昏昏欲睡,梦里面却不安生。这样一下子就被周弘烨叫醒了。

时隔多日,眼前的她已经大腹便便,怀着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周弘烨神色微黯,说出来的话让人心惊。

“原来朕想找的人都躲在这里来了。”

陆嘉应指甲掐进肉里,冷着一张脸:“此地危险,民女还是劝皇上不要顾惜龙体。”

“哦?原来你还会关心朕。”

陆嘉应一噎,再也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转身便要走。

周弘烨拉住她的胳膊,道:“清贫的生活,你忍得下?嘉应,不如跟朕回宫,贤妃的位置还为你留着。”

陆嘉应冷笑,打开他的手:“你休想!清文哥哥的兵权已经到了你手里,你还想要什么?!”

“你是我想要什么?”

陆嘉应却不答,周弘烨心底微微讽刺的一笑,他想起那封信函里关于那个轮椅上的人的相貌描绘。

是长得像周熙烨呢?还是根本就是周熙烨?他想到结果,眼底一片阴鸷,当时还是太纵容她,本来应该他来讲周熙烨的尸首碎尸万段,永除后患。

尘埃落定

周弘烨到达肃州的后一脚,李安白也来了。虽然周弘烨浩浩荡荡带了一大帮子的人,可是城里面居然没有一点他的消息。当时正值傍晚,夕阳一道从天际而下,落在她阴沉的面容之上。她心底一阵冷意,说到底她也与周弘烨青梅竹马,却比不得她人,妄她这么多年一心一意模仿她人,做他喜欢的样子。

她攥了攥手掌,赝品终归是赝品。她陡然升起一股恨意,呵呵笑了出声,下一刻她就往陆嘉应的住所走去。周弘烨的知道的地方,她李安白怎么可能不知道?

戒空累了十多日,今日终于能歇了歇。肃州的情况已经全部在掌控中,瘟疫已经控制住了,而粮食问题也得到了结局,现在交给陆伯谨已然能够放心。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拐过小巷子,却见两人在巷口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么。他立时想起就在城外的兵马,这些天真是急昏了头,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他心里立刻急起来,立马往家中赶。

然后他便看到长身玉立在院中的周熙烨。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皇上”他该是习惯这么叫他:“皇上,您已经能够站起来了。想必您已经看清形势,周弘烨恐怕已经追到这里来了,皇上不如赶紧离开这里?”

周熙烨转过头来,脸上表情在夜色中看得不甚分明,可是他的声音却无比清楚:“大师,我这一身毛病根源还是在于周弘烨指使杜菀之下的毒,不是么?”

“是。”

“当今天下,能够解这毒的人就在眼前,我又何必再走?”

戒空一惊:“可是皇上您的身子,才刚能站起来,与他硬碰硬怕是不妥。”

“你放心,周弘烨很快就会回去,但他还会再来。我不如在这里等他。时间不会很长,但是这段时间足够做很多事了。”

果然不出周熙烨所料,还没等周弘烨来找他,京城的八百里加急就到了周弘烨的手上。边关危急,国监在信里暗里的意思是哪有皇帝做得这么不负责任的。他恨不得飞到肃州将周弘烨揪回到京城,十日肯定是撑不下去了。

周弘烨咬了咬牙,手下一人却急急忙忙地到他身边道:“皇上,皇后娘娘也来这里了,她现在在贤妃娘娘那里呢!”

听罢这话,周熙烨脸色立即沉了下来。然后他便说:“跟我去见贤妃。”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白日的热气已退,还有一点点的凉意。肃州城到了晚上更是宁静,只剩下风的声音。周弘烨想了想只带了贴身的两个侍卫,然而他一走到衙门口时候就已经后悔这个决定了。

不大的一个衙门,州治官、陆伯谨、陆清文都在处理肃州的事后工作,此时此刻只剩下陆嘉应一个人,照理来说,应该早就熄了灯入睡了。可是这会儿衙门里却是灯火通明,他刚进门里,就看到数十大内侍卫面无表情站在各个角落。

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周弘烨冲着那些侍卫一声冷笑:“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跟着皇后擅自出宫。”

这些侍卫见到皇帝在眼前已有发火的前兆,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什么话也不敢说。

这幅模样看在周弘烨眼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问道:“皇后现在在哪?”

有人小心翼翼指了指陆嘉应的院子,周弘烨怒极反笑,甩了甩衣袖就进去了。

门大开,里面传来女子的抽泣声。再往里走,已经看到了一个小丫鬟昏倒在地上,脸上红肿一片,应该是被掌掴了。

他进去的时候,李安白的手正举起来,而陆嘉应脸色阴沉,嘴角笑得讥讽。

李安白本是来警告陆嘉应的,没想打这警告别人压根没听到耳朵里,就连人身边的小侍女似乎也没有把她这个天底下最高贵的女人放在眼里。

她的手掌最终没有挥下去,周弘烨的冷哼已经在她耳边响起:“皇后这是做什么?嗯?!”

她转过身,看到了周弘烨一张冷笑着的脸。李安白脸色大变,丝毫没有想到周弘烨现在还能□来这里,他此行不是应该找到周熙烨然后再杀之后快么?!

“怎么?皇后是失望了?”他话一说完,手掌的里已经移到了她的脖颈处。

李安白也是细皮嫩肉的千金小姐,这会儿他的手指贴着自己致命的地方,薄薄的肌肤之下是跳动的脉搏,她打了个寒战。

下一秒,周弘烨就掐住她的脖子狠狠地将她摔了出去。“砰”的一声,她整个人撞在了门框上,也撞碎了她的一颗心。她此时仿佛看到陆嘉应嘲讽的嘴角愈加地上扬起来。

李安白跌倒在地,嘴里吐出一口血来。她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才发现自己已经流泪了。可是下一刻她立马爬了起来,笑道:“周弘烨,你手下兵力有多少是我爹爹的,你自己没有想过么?为了个女人

,你连刚刚到手的江山都不要了么?”

他失去母后,失去家族,付出整个身心,甚至娶了眼前这个女人之后才得到的江山。周弘烨眼神微黯。

李安白永远知道周弘烨是什么样的人。他或许会爱别人,但他永远最爱自己。而就在他一个愣神间,李安白立马冲了上来,眼睛眨动不眨就狠狠推了陆嘉应一把。

她这一举动谁都没有想到,陆嘉应当然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而李安白这一下绝对不轻,陆嘉应心里顿时慌了。她双手连忙捧住自己的小腹,可是已经晚了,她整个身子被推到在地,腰间撞倒了一旁的架子,整个架子压在了她的身上,一同倒了下来。

丝毫动弹不得,与之而来的是鲜血当即从她的腿间流出来。夏夜衣衫薄,颜色也淡。这会儿她看见自己白色的裙上一滴一滴鲜红色的血,顿时连哭都哭不起来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李安白眼中是得逞后的狠色,周弘烨没想到就在他一个愣神能够出这么大的事。他一把将李安白推开,连忙将压在陆嘉应的身上的架子给拉开,连道:“嘉应!嘉应!你别怕!”

他连忙将陆嘉应扶起来,而鲜血也沾到了他的身上。周弘烨朝门外大吼:“快给朕去找大夫!”

陆嘉应脸色渐渐发白,她一手紧紧护着自己的小腹,终于小声的□:“救命,救命…”

“好、好、好,你撑着点,不要怕,大夫很快就来了。”

可是这个时候,肃州城里只要是有点用的大夫都还在忙着瘟疫的事情。出去的侍卫找了半柱香的时间,还没有回来。而陆嘉应身下的鲜血已经渐渐积成了一个小滩,而她也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李安白就站在那里,冷眼旁观,就像是不是自己做的一样。周弘烨紧紧抱着陆嘉应,一刻都不松手,她冷冷一笑。

“阿烨,阿烨。”陆嘉应半昏半醒之间,突然嘴里喃喃着这几个字。

这是她最为无助、最为不知所措的时刻,她念起来的是自己埋藏在心里的人。

很明显,李安白也听到了这几个字,她嗤笑:“周弘烨,你就是做得再多,也比不过人家周熙烨。”

周弘烨手下一抖,陆嘉应嘴边又立马溢出两个字来:“阿烨。”

“你永远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我会亲手杀了他。”

这个时候,侍卫终

于回来了,终于带回来了一个大夫。而那个大夫见到这般鲜血横流的场景,立刻道:“快去准备热水!无关人等立刻给我出去!你!”他指着周弘烨道:“快将她抱到床上去!”

一切安定下来之后,周弘烨却被赶出了门,而他一出门,李安白就已经不见了。他还为来得及细想,就听见屋内传来“啊”的一声大叫。

陆嘉应浑身是血的衣裳被扯了下来,她脸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细汗。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她抓住了医官的手道:“大夫、大夫,救救我的孩儿。”

那大夫点了点头:“放心,这孩子胎位很正,你做好准备。”

其实医官说的是安慰人的话,陆嘉应身子虚,又连日奔波,这下又是早产,很是抹一把冷汗。

底下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传来,而她的小腹在不住的蠕动,陆嘉应感觉仿佛有一团肉在往下死命地钻。

她哼哼了两声,就已经感觉没有力气了。可是这剧痛仿佛要把她劈开来,她痛得无以复加层层冷汗爬上她的脸。

不知是幻觉还是现实,她耳边传来一声声熟悉无比的声音。

“余音,余音。”最后是:“娘子,娘子。”

“用力!用力!”

她终于又“啊”了一声,咬紧牙关,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要更一万五,大冬天码字好冷啊…这文快要结局了,霸王们,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出来吱一声?

故事旧人

天际第一道光冲破云层,白光折射出五彩缤纷的色泽,渐渐洒向大地。朝霞四起,掩映出橘黄色的光。清晨的露珠从树叶上滴下来,“叮”的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哇”的一声婴孩的啼哭声响彻天地,惊得门外人浑身一震。刚想冲上前去,竟然被陆清文挡住。

时隔一夜,陆清文与陆伯谨终于赶了回来。

周弘烨被挡住,眼神一黯:“陆卿家,这是要拦着朕?”他话音一落,身旁的两个侍卫即刻拔刀,一幅要冲上前来的样子。

陆清文望了他一眼,转而又望了望陆伯谨。陆伯谨识相地仰着一张人皮面具,忠言逆耳:“皇上,监国大人八百里加急催微臣同皇上一同回去。”

“皇上,嘉应的安全哪敢让您操心,您不如回京?”陆清文闲闲地加上这一句。

就在外面三个男人争执的时候,陆嘉应抱过来自己的孩儿。小小的,脸庞发红,眉头皱巴着,但就是这样,他的眉眼与他的爹爹竟然像得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

她摸了摸他的小鼻子,温热的小生命此时悄悄地打了个哈欠,微张的小嘴粉粉嫩嫩。陆嘉应的心底顿时柔软的不可思议。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孩子。

这一刻他躺在自己的臂弯中,全身心的托付与相信,而她亦能托付于相信他。这就是血脉的神奇之处。

累了一夜,她将孩子放在自己的内侧,然后很快就入眠了。这个时候,窗子里吹进来一阵清晨的微风,陆嘉应的睡颜在淡淡的光中美好地不可思议。周熙烨踏着轻微的脚步而来,他停在她的床前,狭长的双眸里深沉一片,继而他看到了躺在里面的那个小小的人儿。

他睁着圆溜溜的双眼,正在打量这个新鲜的世界。

周熙烨终于走上前去,俯下·身子,他低头的时候,发丝扫到陆嘉应的脸庞之上,她发出呜咽的一声,翻了一个身往里面去了。于是,他的一个轻吻于她的上方落空。周熙烨的眼神稍稍一黯,修长的手指慢慢收拢,然后又放开,突然就将睡熟的陆嘉应一把拉过来,低下头就往她唇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立马放开,“噌”一下消失地只剩下背影。

陆嘉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醒,刚清醒过来,想看清楚那登徒子到底是谁的时候,床里面的小孩子“哇哇哇”地哭了起来。她连忙去安抚小孩,这下便连背影也看不见了。

门外也吵得差不多了,陆清文最后推门进来,周弘烨已经踏上回京的路,陆伯谨随行。

陆嘉应此时是一个娘亲,抱着自己的孩子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白光里她的侧脸温柔如水,那股她身上的恨意与怨气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清文不忍打断这一刻的好时光,悄悄地又退了出去。

因为出生在肃州,陆嘉应决定叫怀里的小子为陆肃,感念在这里难得的平静。

而周弘烨回到京城之后可没那么平静,女真部落大举进攻,其他部族也纷纷穿过边疆,而且形势完全不在掌控之中。在他抵达京城的那一刻,大周朝已经失去了五座城池,而且俱最新战报,这些部落大有合作吞食中原之势。

而皇后李安白却不见踪影,兵部尚书则称病久不上朝。一拖拖到了八月,丹桂飘香的季节。皇后暴病而亡,葬于皇陵。

周弘烨站在重华宫前,不禁冷笑,兵部尚书只得一女,恨不得宠上天。他将手捏得发白,果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连这么多年的感情都背弃了。

而他知道他一天天拖下去的结果是什么,无非是给肃州城里的那个人机会。一个月来他派遣无数杀手,竟然都没有消息传回来。过程无从知晓,却不得不承认那个人有几分本事。

是夜,月朗星稀。周熙烨手持宝剑,额角的汗一滴滴留下来。而他的剑下,是鲜红的血液。他自幼习武,体质异于常人,这也是使他从鬼门关逃出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周熙烨收回宝剑,将鲜血擦干,表情有丝淡漠。不一会儿突然咳了两声,鲜血从他嘴角滑落。

“您没事吧?”戒空不会武,只能在旁看着:“这样下去,您刚见起色的身子又得出事。”

“大师的方子越来越有用了,自从我能站起来之后,身子越发好得快。只是有些时候力不从心罢了,无妨。”

其实周熙烨的身子,戒空最清楚不过。自从死里逃生之后,已有将近大半年的时间,一开始的时候周熙烨就是是个有口气的死人,是一点一点地硬是救回来的。调养底子的过程十分漫长,直到肃州出事之前,他还是整日的精神不济。可是自从陆嘉应来了这以后,却突飞猛进。简直就像是奇迹一样。

可是他当初到底是毒血攻心,难以好得完全。

周熙烨似乎看出戒空的疑虑,他点了点头道:“周

弘烨派这么多杀手来,杀了我最好,杀不了我亦是谈谈我的实力。他总有一天要站到我面前,将解药双手捧上。”

戒空听他此言,心中一动,即便是如此大的挫折,也没有抹杀周熙烨那颗帝王心。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道:“对于从前的其他事情,你可曾想起一点?”

周熙烨动手解决那具尸体,侧脸在月光之下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他的嘴角还挂着一点儿血丝,整个人看上去愈发冷厉坚硬起来。他测了测头,问道:“什么事?”

他还是没有想起来,戒空脑海里出现那个才刚刚满月的小孩,双眸乌亮,小轮廓挺拔如同眼前之人。他叹了一口气,算了吧。

很快就到了后半夜,夜风很凉,吹在身上倒有一丝凉意。陆嘉应不知道,此刻她的窗外依旧站着一个人。

在陆肃出生之后,陆清文在肃州城里寻了一个小院子,很安静,下人也就四个人,一入了夜几乎就没有声音了。

寂静的夜,周熙烨便与它相融在一起,这一个月的每个夜晚都是一样。

今日是陆肃的满月酒,陆嘉应歇得有些晚,于是他只有后半夜才能悄悄地过来。他其实不想做任何事,只是静静地待一会儿便好。

今夜陆嘉应应该是喝了点酒,开着窗户吹风,他也因此能看到她半明半暗的脸。她比以前更好看了,眉眼间俱是平和的光,她现在已经幸福了。

周熙烨猛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满座宾客之间,她弹罢一曲,仰起头来的笑脸盈盈有光。恍惚间,那仿佛是很久之前了。多少年,这些笑容毁于他的手。现如今,她幸福更是与自己无关。

他苦涩地笑笑,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薄唇。那日他偷香而去,却像是逃命一样。他其实是怕,陆嘉应那怨恨的眼神。

周熙烨低声喃喃:“母后啊母后,我如今沦落到这般境地,你可曾满意?”

失去至爱,失去唯一的孩儿。

他转过身,靠着墙,眼神望向这无边的夜空。正待他出神之时,房内突然一声“哇”的哭声响起来。

周熙烨浑身一颤,连忙回头,却见陆嘉应依旧睡得很死,她只要饮酒便是如此。而孩子的哭声在这夜里,格外的可怜,周熙烨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翻身就从窗口跳进去,奔至床前,连忙小心翼翼地抱住孩子。

r>可怜他初为人父,将孩子狠狠抱在胸口,低着声音道:“好啦,好啦。我们小肃乖,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