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莫怪,你们姑侄的确是很像啊。我又只见过皇贵妃娘娘一次,难免便眼花了,认错了人。”说着说着,南宫璟云忽然擦了擦眼角,神色有些哀戚:“说起来皇贵妃娘娘于我还有知遇之恩,谁知娘娘红颜薄命,竟然就这么走了…”

  非欢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为自己的“死”而落泪,心中忽然一阵恶寒。宫里的人,林家的人,此刻也会如南宫璟云一般为她流泪吗?

  只是这些人…有几个会是真心为她难过的呢?

  非欢收起怅惘,不由微微皱了眉。这个南宫璟云,看起来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实际深不可测。方才她一进来就向非欢行礼,非欢只想到了要应对她的试探,却忘记了在提起皇贵妃时要装出难过的样子来。南宫璟云的这一滴眼泪分明就是在提醒非欢:我知道你是谁,只不过不拆穿你罢了。

  但南宫璟云道行再深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非欢是经过大起大落的人了,应付她的小伎俩还是不成问题的。两人交谈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南宫璟云便隐隐觉得有些吃不消了。她匆匆告辞,没过多久,李颢元便匆匆地赶了过来。

  这样出众的相貌,又处二十岁的年纪,因为奔跑,白净的脸上透出一种异样的艳丽来。但李颢元毕竟是一直担着禁军统领一职,他的这种俊美并不失男子的英气,只是有一种别样的惊艳。

  非欢向来都是秉着“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念头,觉得李颢元的“美貌”让人没有安全感。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一个眉目如画的人,总会让人产生不真实的感觉。

  就比如此刻,他的声音温温润润地传来,就好像天边的清歌。

  “非欢…你没事吧?”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非欢也不答,只是轻轻笑了笑道:“以后叫我清平吧。”

  李颢元心中猛地一刺。

  非欢这是在告诉他自己的决定。她…从来就没有想要和他有任何交集。

  李颢元顿了许久,也不记得自己点没点头,只是怔怔地道:“我刚刚从宫里回来,皇后下了懿旨,追封…追封祺皇贵妃为孝如祺皇贵妃。”

  “哦。”非欢淡淡地微笑道:“司徒沅湘比她姐姐还小气,人都死了还不给个夫人当当。”

  李颢元苦涩地轻轻扯了扯嘴角。两人低声交谈着,天色不知不觉便渐渐暗了下来。李颢元正觉得时候不早了打算离去,一道寒光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冒了出来,飞速逼向床上的女子。

  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李颢元随身都佩着剑。突生变故他也不见惊慌,很快便拔出剑来与来人纠缠起来。

  非欢不自觉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套上外衣。毫不意外地,另一名黑衣人从窗口跳了进来,趁着李颢元脱不开身,直直逼向非欢。

  非欢懒懒地看了来人一眼,伸了个懒腰。

  没办法,有伤在身动不得武,她只能装作从从容容的样子来,相信李颢元的能力,不让李颢元分心。

  李颢元很快就发现了另外一个不速之客。他挡在非欢身前,稳如磐石,让人心安。

  长大了呀。昔日那个被人追杀的清秀少年,已经强大到可以反过来保护她了。非欢心中忽然氤氲上轻微的伤感。

  不过这份伤感很快便被人打破了。从窗口跳进来的那个黑衣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招数,忽然便瞬间移动到了非欢耳侧。非欢暗叫不妙,正打算拼力挣扎,却听那人在她身后低低地唤了一声“公主”。

  非欢顿时心中大乱,也停止了鱼死网破的打算。知道她身份的人并不多,那么就是说…这人是元弄染派来的?

  这样一想,非欢忽然觉得这黑衣人的眼睛,有些熟悉。

  还来不及多想,便听一阵脚步声如暴雨一般响起,是房宁领着李颢元的手下冲进来了。显然黑衣人并不止这两个高手,外头一定还有许多人在和王府的兵士交战。

  非欢定了定心神,压低声音对身侧那黑衣人道:“你先走,三日后傍晚,湖心亭茶楼见。”

  黑衣人闻言神色一顿,倒也并未多做迟疑,只是装样子一般推了非欢一下便迅速地脱身了。非欢配合地做戏,轻轻地“啊”了一声呼痛。

  另一个黑衣人却仍旧是不明状况,只以为是李颢元强行将非欢困在了这里,见他因为非欢的叫声而出神,马上便找出了一个破绽,提剑向李颢元直直刺了过去。

  刀光血影之间,非欢脑中一片空白,只隐约记得李颢元嘴角决绝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这段日子要忙自主招生的事(初审过了北师大、南开和浙大),寒假只有一星期…纠结,结局已经想好了,但不想仓促结束烂尾。不过大家放心,不会差太多了,加番外五万字以内一定完结了。

  为了感谢大家蹲坑这么久…梦梦决定实话实说了。咳咳,我决定让非欢最终和李颢元在一起。

  2011就要过去啦。祝大家新年快乐,梦想成真~么么~

  第五十一回

  眼前这场景有点诡异。

  李颢元半赤着上身,身上馋了一圈圈隐隐渗血的白纱布,面色苍白地靠在床边。

  “你真的没事?”

  问话的不是来探病的非欢,却是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李颢元。

  非欢不知道这些刺客是什么来头,但她凭借那一声“公主”也隐隐猜到了些。他们不但不是来刺杀她,反而是来保护她的。估计是以为李颢元囚禁了她,所以才会对他下手这么重。

  非欢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我的伤都是皮肉伤,你却是动了心脉的,怎么反而问我有没有事?”

  太医诊治过后,她又替李颢元把了一次脉。虽说命是暂时保住了,可看这情形没个把月他是下不了地了。

  这正给她离开这里多添了一个理由。多事之秋,李颢元尚且自顾不暇,她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分他的心罢了。

  从李颢元受伤之后她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只是看李颢元伤得那么重,她一时也不好提出要走的事。

  床上的李颢元听了她的回答却是不大满意,皱皱眉道:“我听到你的喊声了。”

  非欢无奈道:“只是略微触动了伤口罢了,没什么大概。”她才在这里坐了不一会儿功夫,李颢元已经啰啰嗦嗦问了她好几次了。非欢再也坐不住,便就着流雪的手臂缓缓站了起来,低声道:“你好好休息吧…我也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待李颢元点头,便转过了身去。

  李颢元微微叹了口气。

  他从九岁起认识她,虽然接触不多,但毕竟也有十二年了。他时常想,非欢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平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可想要和她拉近距离却是那么难。

  这个笑起来如春水梨花一般静美的女子,骨子里比谁都坚强。她很爱自己,总想着保护自己,看起来很自私,却又比谁都能对自己心狠。

  这样矛盾的性格…

  李颢元的眼睛,忽然有些微的朦胧。

  他实在是太心疼她了。

  非欢却没有察觉到李颢元心中那么多复杂的情绪,她只知道自己如果再不离开这间屋子的话…她就要撑不下去了。

  她的伤,哪里是皮肉伤那么简单?不说那木梁有多重,光说心里的伤…福兮毕竟陪在她身边那么多年了,当年对如心也是悉心照料,还曾经冒过生命危险帮她报仇…非欢心里早已经把福兮当成了姐妹,是她想要保护的人之一。没想到到头来,她还是害了身边的人。

  最绝望的事情绝对不是死去,而是看着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护着的人,一个个在自己身边倒下。而且,自己还不能懦弱地选择死亡。

  因为她的身上已经背负了太多的人命与太多的希望。

  非欢真的很累了。如心去后,她的身子已经大大不如从前,之后又多生变故,几乎没有睡过一夜的好觉。

  果然,刚刚走出李颢元的屋子,非欢便一个踉跄,软软地倒在了流雪身上。

  三日后,湖心亭…或许有一些事情,真的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

  显然地,与此同时,也有另外一个人也抱着同样的想法。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颢陵的正妃,离京省亲却又突然返京的沈湮若。

  而且,此时此刻她距离非欢也并不遥远,可以说是同在一个屋檐下。非欢前脚才回了暂住的屋子,后脚房宁便到门口候着了。听说了来人,非欢眉头微微一皱,有些恹恹地想挡了,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连忙问:“你是说,她现在正和南宫璟云在一起?”

  “是。”房宁向来平静的脸上此刻也有一丝凝重:“林姑娘,您当初出宫已经做好了冒险的准备,是福不是祸,迟早都是躲不过这一关的。”

  非欢几不可闻地微微一叹,房宁说的她何尝不明白。沈湮若与南宫璟云不同,她们才是直接的对立者。如果说以前二人还算是朋友的话,墨殇死后,这根线也就断了。

  见或不见?南宫璟云只见过她一次,而且年纪还轻,比较好应付。那么沈湮若呢?她们虽然接触不是很多,但毕竟认识多年,沈湮若不可能认不出非欢,只是看她想不想认罢了。

  忽然之间,非欢眼风一转,有些犀利地看向房宁。这个人,李颢元的谋士,应该是知道李颢元的心思的。那么他现在劝着非欢见沈湮若,是不是有一丝打算渔翁得利的意思?毕竟以沈湮若的立场,她是不希望非欢进李颢陵府中的。

  房宁被非欢看得微微发慌,正打算寻个由头退下,却听碧衣女子轻轻开口,声音仍是那般平和,好像刚才的凌厉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先生去请王妃过来吧。这么久不见,总是要叙叙旧的。”

  如蒙大赦一般,房宁连忙应声退下,出了房门被冷风一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不像他。房宁虽然出身微寒,但从不惧怕权贵。可就是非欢这淡淡的一个眼神,让他忽然之间便胆寒。

  来不及深思,房宁连忙差人答了沈湮若的话。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沈湮若便已经笑吟吟地站在非欢身前了。

  若是以往,沈湮若是要给非欢行礼的,如今自然不同了。沈湮若倒也是个痛快人,不似南宫璟云那样遮遮掩掩,径自便在桌边的圆凳上坐下。

  非欢不自觉地看过去,只见来人一身浅灰色的宫装,妆容淡淡,一副清纯可人的样子,此刻正柔柔地看着她。非欢轻哼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沈湮若,你还是那么爱装。”

  沈湮若闻言不怒反笑,好像见了非欢很是开心一般:“林非欢,你还是那么能勾引男人。”

  非欢的心忽然有些轻松了。沈湮若以真面目说话而不是打太极,显然也是有求于她。

  求她什么,不要嫁给李颢陵吗?非欢冷笑一声,淡淡地道:“我可以说,是你家男人先来勾引我的吗?”

  沈湮若脸色微变,嘴上的话却不曾停顿:“我知道他喜欢你,只是你知不知道,陵喜欢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你绝对不是他心中的第一位。”

  非欢面色不变,云淡风轻地答道:“我不想也不在乎是不是第一,只要是唯一就足够了。”

  “你!”沈湮若“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显然已经动怒:“唯一?那我算什么?还有…”她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浓浓的讽刺来:“大公主算什么,白芷晴算什么?”

  “你?”非欢撑住有些下滑的身子,坐正了些道:“你是沈家的女儿,一个李颢陵登基的筹码,一个…大公主的替身。”

  沈湮若显然也不想提其他和李颢陵有过纠葛的女人,她恨死了那些女人,可现在却要用她们来阻挡非欢和李颢陵在一起,只要一想,她就觉得心如刀绞。可是她没有办法,她没办法容忍非欢站在李颢陵身侧,没办法容忍非欢…占据他的心。

  她竭力让自己显得冷静一些,重新坐了下来,挑眉道:“你知道陵和大公主的事?也知道他和白芷晴的纠葛?”

  “唔,他跟我说过一些。”非欢忽然忆起那天,在辽国都城的客栈里,李颢陵明亮的眼神,她和他紧握的双手,还有她对他的要求…

  “我信了你,你可不要负我。”

  时过境迁,她仍旧记得那日李颢陵眼中的欢喜,还有他的坦白,他的无措。

  心中忽然袭上一阵巨大的无力感。其实她早已经想到了,沈湮若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早在沈湮若寻到李颢元府上的那一刻起,非欢便已经预料到沈湮若必定知道什么非欢不知道的事,而这些她不知道的真相,恰恰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或许是已经习惯看着身边的人渐渐离开,非欢的心已经有些麻木了。背叛也好,伤害也罢,还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呢?大不了她就了却了对李颢陵刚刚生出的那一点情,和他结盟达到自己的目的,也没什么不能承受的。

  收回思绪,只见沈湮若陡然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不成是我看错了,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心里有没有他呢?”非欢拿起放在床边的茶盏,轻轻抿了口之后方低声继续:“你也不要啰嗦了,别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直接说重头戏吧。”

  沈湮若闻言忽然眉梢一动,竟然扯了个笑出来:“看来陵对你有几分真心,告诉了你不少的事情呢。不过你知不知道,如诗公主是他和白芷晴的女儿?你又知不知道,当年你的如心怎么会那么巧地死去?”

  非欢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她知道自己不能乱了阵脚,她知道自己应该尽量去信任李颢陵,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抬眸看向沈湮若,重重地吐出两个字来:“证据。”

  沈湮若这时忽然畅快地笑出了声,几乎要笑出泪来:“哈哈,真好,有一个人一起和我承受这种痛苦的感觉,真好!证据,你想要什么证据?简单得很,你让他们两个滴血认亲不就好了?他们是不是父女,可不是我说了算的。当年他那么喜欢如心,我还以为如心是他的孩子,没想到却是白芷晴那个贱女人…”

  “够了。”非欢轻轻皱了皱眉,“我不在乎李如诗是谁的女儿,我是问你,你凭什么说如心的死和李颢陵有关?如你所说,他是那么喜欢如心。”

  “我也说过,陵喜欢的东西很多。必要的时候舍弃一样两样,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你也是打小就认识他的,应该了解他是怎样的人。”沈湮若故意一顿,故作神秘地拖长了语调:“陵做事一向谨慎,他是怎么和白芷晴联手除掉如心的,我并没有证据,如果有我也一定会毁掉,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我自然会无条件地帮他。”

  “你想问陵为什么要那样做?很简单,如诗是他的女儿,哪怕是李如诗继位都要比李如心继位好上许多。那时候因为你的姐姐,林家风头正盛,陵怎么会冒这个险?何况,他知道如心是你的命根子,除掉如心之后你必然会怀疑上司徒沅意,那样…还能借你之手除掉他的心头大患,你说,这样对他有利的事情,他为什么不做?”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死。前几天中午在线码完了的,结果**抽了!!重新来一遍都有些忘记前面的了。

  刚从天津考试回来,好累好累。昨晚看了一本男女主相爱相杀,女主最后跟了男二的书,顿时有一种站错队的感慨。于是关于非欢和李颢陵的纠葛又多了一点想法,放心,我是亲妈,会给李颢陵一个他自己喜欢的结局,希望喜欢李颢陵的亲也能认同这样一个结局对他而言是最好的。

  这章分量足吧~扭身求表扬!

  第五十二回

  非欢自然是不会相信沈湮若的一面之词的。不过沈湮若有一点倒是说对了,李颢陵是个谨慎的人,所以他很难对别人推心置腹。就说李颢陵身边的那个何建平吧,知道李颢陵那么多事情,能不能安全地功成身退还真不好说。

  以李颢陵对沈湮若的感情来看,有一些话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她的。所以沈湮若今天对她说的这番话里,顶多有五分是真。

  只是…沈湮若算对了一处。如心是非欢最疼爱的女儿,是她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女儿,是非欢心底不可触碰的底线。任何伤害过如心的人,她都绝对不可能原谅。

  李颢陵真的会狠下心肠去伤害她的心儿吗?非欢不禁回想起那个大雨的夜里,他高高的影子遮住了她的视线。李颢陵难得露出了温和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将睡得香甜的小女孩抱起。

  这一段不伦的恋情…终究还是不该吗?

  非欢苦笑一声,声音反倒平静下来了:“你继续说。”

  沈湮若显然是没想到非欢会是这样的反应,眼中飞快地掠过一阵失望。但她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继续说道:“你手中有离落凤钗吧?那是假的。”

  这回非欢倒是有那么点儿惊讶了。难道说当年司徒沅意随身带着的是赝品?这倒也没什么,可这和李颢陵又有什么关系?

  她还来不及深思,便听沈湮若解释道:“废后武功高强,若不是当年被你设计迷了心智,哪里就那么容易束手就擒了?所以你拿到手的凤钗是真的。不过…在冰原上的时候,陵趁你睡着,用了一招偷梁换柱。”

  非欢顿时有些狐疑地看向沈湮若。她是习武之人,虽说有那么几天是真的累了,也迷糊了过去,但是若有人近了她的人,她也不可能毫无察觉的。何况李颢陵那时也是恰巧救了她,怎么会提前准备好离落凤钗放在身上?

  沈湮若感受到非欢的疑惑,忽然扬起一个得逞的笑容来:“我也是看到他盯着那个墨绿色的盒子才觉得奇怪的,后来费了些功夫,果然让我查出些有意思的东西来。你还记得老姚和张顺吗?他们都是陵的手下。”

  非欢自然是记得那两个忍不住严寒偷偷离去的家伙,本来已经淹没在朔北寒风中的往事,蓦地便被拉扯了出来。所有的灵光一闪似乎都被拽成了一条线,就是非欢想不明白过来都难了。

  原来他们不是逃跑,而是帮助李颢陵从她这里偷走了凤钗。

  “如果是这件事…我可以原谅他。”她抬起眸子,平静地看向沈湮若。“毕竟我对他也曾有所隐瞒。”

  零殇剑,她怎么会不知道称帝心切的李颢陵是那样想要得到零殇剑,可是她至今都没有向李颢陵承认她知道零殇剑的下落。

  真是好笑,天下两大宝物,他们两个各自藏了一个。好吧…就算他们,扯平了。

  沈湮若神色一震,神色顿时有些激动,两条柔和的眉紧紧地纠在一起。“好一个林非欢!幸好我今天是有备而来,否则你这种疯女人还真是不好对付。”沈湮若恨恨地咬牙道:“难怪是死过孩子的,神智都不清明了!”

  非欢最忌讳别人提起如心的死,眼神微微一沉,不自觉地握着拳反击道:“那也比你一辈子也生不出来要好得多吧?”

  孩子是非欢心头的痛,又何尝不是沈湮若的痛呢?可这又怎么是她的过错?李颢陵似乎是故意架空着她这个正妃,虽然他很少去安茹那里,但和她呆在一起的次数更少,他们两个人连一同吃饭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又让她怎么生下孩子?

  成亲多年无嗣,李颢陵想废掉她这个名义上的正妃简直是易如反掌。所以当年一心系在李颢陵身上的沈湮若,也不得不为自己做些筹谋了。

  她挡着安茹,防着李颢陵的贴身侍女梨靥,设计离间李颢陵和李如歌,暗中威胁白芷晴,所有能解决李颢陵身边女人的办法她都用过了。她就不信自己这么多年练就的手腕,解决不了一个身心俱疲的林非欢。

  看着沈湮若钝痛的模样,非欢忽然有些畅快地笑了,语调轻快地道:“我知道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说…沈湮若,你真可怜。”

  非欢知道现在自己的嘴脸一定丑恶极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这样说出了口。她讨厌这个女人,这个和她喜欢的男人做了好些年夫妻的女人。

  阿殇离去之后,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当年对沈湮若的那种别扭感。没错,她从来都不想和沈湮若做朋友,哪怕曾经有过那么一点真心,也随着沈湮若嫁给李颢陵而烟消云散。

  是她硬闯进了他们的婚姻吗?非欢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想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沈湮若只比她早半年认识李颢陵,可李颢陵从来都没有爱过她。如果十四岁的非欢不是那样懵懂,现在的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或许非欢对沈湮若有过愧疚,但这份愧疚随着她今天的到来都消失不见了。对敌人,谈何愧疚?

  多少年前,非欢从淑妃那里知道沈渝兮和沈家的渊源之后曾经查过当年的事。沈湮若的父亲是沈渝兮同父异母的哥哥,所以严格地算起来,沈湮若和非欢、墨殇三人还是堂姐妹。

  可是,墨殇的母亲和沈湮若的父亲当年又促使了沈渝兮的死…墨殇是带着愧疚和赎罪的心情长大的,一直到死都对此事念念不忘。非欢自然是不会去怪善良的墨殇,但或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有些讨厌沈家,讨厌沈湮若。

  “你说我可怜?”沈湮若忽然地又笑了起来,喃喃道:“是啊,我可怜…我是不是该谢谢皇贵妃娘娘这样有慈悲之心,还有闲心来同情我?”

  非欢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你错了,我不是同情你,你不值得我同情。沈湮若,我讨厌你。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可以痛快地说出口,我讨厌你。”

  “我又何尝不讨厌你,讨厌到想就这样掐死你!”说着她便上前一步,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跳过来掐上非欢的脖子。非欢虽然有伤在身,但对付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还是不成问题的,因此也就不多在意,只是冷冷道:“那你也要有那个本事,看着我先咽气。还有什么后招?麻烦你快一点,我还有事。”

  沈湮若眉头一挑:“有事,你能有什么事?去勾引李颢元吗?林非欢,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你可真有本事,让李家的天之骄子们统统都围着你转!”

  “过奖了。”非欢精神有些不大好,很明显不愿意和她多废话。

  “哼。”沈湮若重重哼了一声,鄙夷地道:“行,既然如此,你就张大耳朵听好了。你知道司徒沅湘为什么会那么顺利当上皇后吗?因为…陵将离落凤钗借给了她,司徒沅湘跑到父皇那里,苦苦上演了一场司徒沅意托孤的好戏呢。”

  “胡说八道什么。”非欢垂下眼睫,轻轻吹了吹热茶。“李颢陵和司徒家水火不容,怎么可能会帮她。”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就连非欢她自己也曾怀疑过司徒沅湘和李颢陵的关系。李颢陵是个很会用人的人,李如歌也好,白芷晴也罢,虽然她们不是前朝的掌权人,但却在李颢陵前进的大业上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司徒沅湘不同于司徒沅意,她对李泽轩并没有真感情,所以谈不上如何恨当年得宠的湘妃,自然也就不会如沅意一般恨李颢陵入骨。李颢陵若是能看准了这一点,和司徒沅湘联手倒是个不错的打算。

  前提是他足够心狠,可以借司徒沅湘的手除掉他的亲弟弟李颢天,还有他的义妹林墨殇。

  司徒家摇摇欲坠,改朝换代眼看着不远,司徒沅湘想要振兴司徒家的话,选择和李颢陵联手,似乎也顺理成章。

  非欢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们合作的可能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时候在北疆她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走司徒沅湘。放长线钓大鱼,她当时其实是想试试李颢陵是不是牵扯在其中。

  李颢陵当时的表现无疑是让她满意了的,他和司徒沅湘打斗起来毫不留情,在李颢天和墨殇的墓前也是十分难过的样子。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他伪装出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