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是跟在李颢元身边这么多年的人,那房宁倒是十分稳妥,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们此行会不大顺利似的,还带了一名医官一同前来。

  那大夫在琬纯的配合下急急忙忙地帮非欢上药接骨,忙活了好半天才抹着汗说这样不成,姑娘的伤势太重,需要有更好的环境调养。虽说蔷薇苑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草药也是种了一院子,但毕竟是好久都没有住人了的。位置又偏,人烟稀少,做些好的吃食也不方便…总之说了种种理由,就是让非欢换个地方呆就是了。

  眼下就琬纯和房宁守在这里,非欢正昏迷着,李颢陵不在,也就只有琬纯能帮着非欢拿个主意了。此时的琬纯早已不是当年任性骄纵的小姑娘,听了这大夫一番说辞,她心里也是大概有了数。

  非欢之前只说希望李颢元帮她安排一个户籍,在羽林卫的帮助下逃出宫来,以一个新的身份生活,却从没有提起过在这之后会和李颢元有怎样的未来。

  可是李颢元喜欢她,这一点是连琬纯这样对感情不大敏感的人都能看出来的。

  同样地,非欢和李颢陵之间是怎样的关系,就算不用说外人也能猜个大概。他二人一同北上,共同经历了生死,度过了难关。在非欢最难过的时候,在她身边的人是李颢陵。

  再加上回宫之后白芷晴和司徒沅湘告发他们私通的这一出,估计十个人里头要有**个人相信他们是私通了的。

  可是李颢元也是个极能沉住气的,他不曾试探过李颢陵,也不曾问过非欢。他的神情一直都是那么恬淡,笑容很是漫不经心。没人能看懂他眼底的苦涩,也没人能明白他心底的思量。

  李颢元本就应该是这样一个不容易看透的人。可是现在,就连琬纯都看出了他的意图。

  他让大夫夸大非欢的伤势,无非是想将非欢带回府中罢了。李颢陵正被囚禁着,自己想要出来都已经是天大的难事。要带非欢一个大活人进去疗养,不被发现才怪。

  回林府?非欢从小被赶出林府,不见得会如何信任那个所谓的娘家。

  他便是抱着这样的打算,希望能和她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他们之间的交集,若他不想放手,就休想解得开。

  除了李颢元自己和李泽轩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了她而放弃了什么。

  皇位,江山,母妃的希望与他自己治世的理想…不过这些又都算得了什么呢?这一切的开始,都不过是因为她。

  “只要成为皇帝,她便是您的女人了。”

  这句话篆刻在李颢元心里,整整五年。可只要能得到她,那些权力,地位,仿佛都变得无关紧要了。因为他一开始想要的便不是那些。

  可是李颢元漏算了一点,他没有想到非欢的背后还有一个冥兮楼。琬纯是知道非欢对李颢陵的心意的,就算她私心里有一些偏向于李颢元,但也不可能把昏迷中的非欢往他怀里推。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趁李颢元的人不注意的时候把非欢带回冥兮楼。殇阁有不少的用药高手,程宗奇的医术更是没话说。等非欢养好了伤嫁了人,李颢元再做什么也都无济于事了。

  因此当房宁和她商量要不要先去李颢元府上住一阵子的时候,琬纯没怎么考虑便辞谢了。老实说就算不用李颢元帮忙非欢想要制造一个假户籍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正如非欢之前所说,她让李颢元帮她这个忙不过是想让他有一个报恩的机会。

  实际上非欢希望的是李颢元报完了这个恩,就能把她忘了。也就是说,希望两人之间不要再有什么牵扯。

  聪敏如李颢元不会不明白非欢的意思。所以当夜里琬纯偷偷跑回冥兮楼报信的时候,李颢元便赶了过来,悄悄地将非欢带回了自己的府邸。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晋江是抽了,梦真没有伪更的…

  第四十八回

  不说已经与非欢定下婚事的李颢陵,就连琬纯知道非欢被带李颢元带走的事情之后都是气得不行。她脾气一上来,拉着程宗奇和南宫衍就要往肃郡王府去。

  另两人到底比她稳重上许多,一个拉一个劝,好不容易才暂时稳住了琬纯。南宫衍是非欢手下的得力助手,非欢想要出宫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虽然与李颢元也有几分交情,这样去冒昧地去要人却也是不妥当的。三人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让李颢陵出面更为妥当。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皇帝突然下了急诏,宣李颢陵进宫面圣。

  三人扑了个空,只得先回了湖心亭茶楼去商议对策。

  琬纯把所有的着急都写在了脸上,说话的时候也免不了气冲冲的:“皇上这个时候叫他进宫去做什么?他的伤势不轻,该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南宫衍眉头微皱,低声沉吟道:“这事难说。宫里那一场大火烧得轰轰烈烈,‘皇贵妃的尸体’也找到了,可现在还不见皇上承认皇贵妃已死…会不会是…”

  程宗奇坐在一边冷眼听二人说了好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道:“唉,我们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还不如去做做准备。一旦迫不得已要动起手来,也不至于猝不及防,再伤了楼主。”

  听起可能要动武,琬纯眼中一亮,立马便站了起来:“不错不错,我这就去召集手下的人…”

  “慢着!”程宗奇瞪了琬纯一眼,见她止住了脚步方继续道:“楼主的安危可是大事!眼下她正伤着,一旦被那边的人知道了…”那边的人,自然是指询兮和竹兮他们。

  老实说,现在这个情形不容乐观,程宗奇心里也是直打鼓。再过一个月就要召开武林大会了,因为今年是他叔父程济安失踪的第十八年,江湖上各路的人物都希望能推选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来。

  若说在冥兮楼里,非欢身为楼主自然是高高在上的了。可若真论武功,询兮已经练了三十多年的武功,功底十分深厚,又岂是今年刚刚二十出头的非欢可以对抗的?

  本来便没有多大胜算,加上非欢这么一受伤,他们的处境就更加不利了。

  谁都能看出冥兮楼这十年来虽说还顶着江湖第一暗杀组织的名号,但因为内部党派之争十分激烈,实力早已大不如前。直到非欢继承楼主之位,这一盘散沙才算是找到了主心骨。

  可就在这情势刚刚转好的时候,一旦询兮当上了武林盟主,他们这一派在冥兮楼的势力只怕又要受到压制了。

  他们会担心,询兮那边自然也有考虑。所以说如果询兮他们在这个时候知道了非欢受伤的消息,不好说会不会操起本行来去暗杀非欢。

  所以非欢受伤的这个消息绝对不能透漏出去。这样一想,程宗奇忽然觉得李颢元的府邸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去处了。李颢元的一颗心全都系在非欢身上,想必会竭尽全力保护她的安全。

  南宫衍听了程宗奇这话也明白过来几分,便点点头道:“左护使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楼主的安全要紧。就算要做准备,也只是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埋伏在重要的位置伺机行动罢了。”

  南宫衍口中的左护使是指程宗奇。楚兮死后,资历最深的程宗奇便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左护使一位。至于空下的离阁阁主,则由一个神秘的少年顶替。这少年名为日成,由非欢改名为成兮,据说是非欢手下唯一的弟子。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景颜和询兮的儿子,刘晟。

  为了防止被询兮察觉,刘晟这些年来一直都藏在湖心小筑。这么些年下来,昔日的小毛孩子已经长成了翩翩的少年郎,想必就连询兮这个亲爹也认不出来他了。

  这些年来楚兮对刘晟极是照顾,一方面是出于怜惜他小小年纪就要背负那么多重担,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出于利益考虑。询兮再冷血、再无情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到了必要的时刻,刘晟就是非欢手中最有力的筹码。

  非欢自然也明白楚兮的这一层考虑,所以才会竭尽所能地对刘晟好,希望能多少补偿他一些。毕竟七年前景颜死的时候亲手把刘晟托付给了她,非欢再不方便也不能撒手不管。非欢的真心刘晟也是感觉的到的,所以说虽然他们二人并不常常见面,感情却是十分深厚。

  三人又商议了一番,最后决定让琬纯去找刘晟,南宫衍进宫打探消息,程宗奇去集合当年帮助他们除掉司徒沅意的那一队暗兵。

  就在他们忙碌不已的时候,乾元殿里的李颢陵也是紧张得一身汗。他的伤势本来就不轻,被李泽轩晾在这里站着也好一阵子了,饶是他打小练武,脸色也有几分苍白。

  李泽轩却并不看向他。刚开始李颢陵进来请安的时候李泽轩还是平静如常的,淡淡地叫他起了身。谁知那句“免了”之后,李泽轩便没和他说一个字,自顾处理手上的奏折。

  李颢陵心里也有几分发虚,于是也就没敢率先开口,便僵在了那里。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听李泽轩悠悠地唤道:“陵儿。”

  “是,父皇。”李颢陵连忙上前一步。

  李泽轩刚一张嘴,忽然连连咳嗽了几声。李颢陵见了便要上前去扶,被李泽轩挥手拦了。

  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将奏折随手扔在御案上,轻轻地笑了:“朕老啦。”

  李颢陵还没开口说上一句“怎么会”,便听李泽轩自顾说道:“阿欢走了。”

  说完这一句李泽轩才停了下来,显然是想看看李颢陵会怎么说。

  “还请父皇节哀。”李颢陵垂下眼睛,不动声色地道。

  “嗯。”李泽轩见他回答得简短,倒也没什么不满,眉目反而愈发疏朗起来:“陵儿,朕的身体真的是大不如前了。这些年来,留在朕身边的人,也不多了。”

  “父皇正是而立之年,精神还好着呢。”李颢陵小心地酝酿着措辞,低声道:“父皇是天子,所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其实天下人都在父皇的手心里。”

  李泽轩不否定也不肯定他的话,只是轻飘飘地感叹了一句:“皇帝也罢,总有老的一天。不过是养尊处优惯了,所以看起来还撑得住罢了。朕这江山,迟早都是要交给你们的。”

  李颢陵听到这话,心头猛地一跳,脸上却仍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眼角微挑,甚至带了一丝悠闲。

  李泽轩自从大病一场之后身子的确大不如前了,再加上儿女接连离世,边关连连告急,谁都能猜出他撑不了多久了。

  李颢陵微微抿了抿唇。

  李泽轩在这个时候叫他来,提起江山二字,究竟是何意?若是想传位于他,直接说“交给你”便好了,为何要说“交给你们”?

  非欢和他提起过,李泽轩并没有将皇位传给公主的打算。那么这个“你们”,就只能是指他和李颢元了。

  李颢陵正思量着措辞,只听李泽轩沉声问道:“陵儿,你和阿欢一同在宫外呆了那么久,可曾对她生了情?”

  在这样特殊的日子提起非欢,李颢陵倒也不是没有预料到的。他早就猜到李泽轩疑心这么重一定会怀疑他和非欢,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不曾。”

  李颢陵听到自己这样说。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最近在准备自主招生,十分忙碌。

  这次成绩有所进步,多亏各位读者的支持,让梦梦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安心学习。

  第四十九回

  “唔,朕知道了。”李泽轩温和地道:“陵儿,不要怪朕让你呆在府里。多事之秋,父皇想要竭力保全你们每一个。不过陵儿你放心,一个月内朕定会恢复你的亲王之位,风风光光地迎娶你的新娘子。”

  李泽轩这样说,是因为下个月十八就是李颢陵和“林清平”的婚期。

  看着李泽轩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李颢陵就知道李泽轩没有信他刚才说的话。

  明明就是变着法把他囚禁在府里了,这究竟算是怎样一种保护?

  李颢陵是怎样的性子?他宁愿动而死,也不愿意囚而生。

  所以哪怕知道现在情势不妙,他也必须要竭力去争取。就算失败了,起码也是自己的选择。

  他很想开口问李泽轩究竟是为了什么,可他知道自己不能。理智提醒着他应该告退了,应该回到他那个没有生气的府邸中。

  李颢陵忽然便想把非欢接到府中。他冰如湖水的心,也便只有她能安慰了吧。

  这样想着,李颢陵便急急地告了退,预备谴人去蔷薇苑一趟了。谁知人才刚刚出了乾元殿几步,便被湘妃身边的一个宫女拦住了去路,说是湘妃十分想念李颢陵,想请他去见一面。李颢陵微微皱眉,思索了片刻还是拒绝了。他这个时候去给湘妃请安,只怕是会连累到她。

  那宫女见李颢陵拒绝倒也并不失望,只是微微笑道:“湘主子请殿下宽心。”

  李颢陵这才察觉出些许不对来,这个宫女说是湘妃宫里的人,但是看着十分眼生。

  湘主子…难道说…

  李颢陵心中微微一惊,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略略点了下头便急急忙忙地出宫去了。

  这晚的夜色有些奇怪,明明还不到天亮的时候,天空却亮如白昼一般,有些刺目。肃郡王府的暖阁里头,李颢元的脸色也是有些不对劲。

  他已经在非欢床头守了一整晚了,不仅不发出一点声音,还不做任何动作。整个人就好像雕像一般立在那里,背影显得格外削瘦。

  夜里本是极静的,因此一点点的响声都会听得很清晰。李颢元听到门口有动静,这才站了起来,轻轻地走向雕花木门。

  “主子宽心,是奴才。”

  直到房宁沉稳的声音传来,李颢元才稍稍松了口气,抬步走出了暖阁。

  “二哥回府了吗?”

  房宁点点头:“宫禁之前便回府了。”房宁想了想,还自动补上了一句:“琬纯姑娘没带人来,估计是被冥兮楼那边暂时压住了。”

  李颢元颔首,沉吟道:“他们那里想必也不是十二分的安全。既然如此…不能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啊。你再去叮嘱禁卫一次,务必万分警惕,不得懈怠!”

  房宁应道:“主子放心。”

  李颢元满意地拍了拍房宁的肩膀,宽慰道:“辛苦你了,只要过了这个月…就好了。”

  房宁连忙俯身称不敢,李颢元知他恪守规矩,也不避让,只是虚扶起他,让房宁先退下。房宁犹豫了一刹,忍不住劝道:“时辰已经不早了,估计皇贵妃娘娘一时也醒不来,殿下不妨先歇着,奴才们会竭力守着的…”

  李颢元轻轻摇了摇头,也不说拒绝的话,只是淡淡地道:“以后不要叫她皇贵妃了。就叫…林姑娘吧。”

  房宁吃了个软钉子,也就不再坚持,恭敬地行了礼告退了。

  李颢元见他身影渐远,方才小心地从门缝间侧身进去。他不敢将门开得太大,怕木门的声响吵到非欢休息。

  不过他没走几步,脚步便停了下来。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刚非欢的睫毛好像动了。

  李颢元心中不禁有些紧张,动作却快了许多,几大步便走到了非欢身侧。他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谁知他的身子刚一沾到床,非欢便坐了起来,揽住了他的脖子。

  闻着她的体香,李颢元脑中一片空白,直到非欢柔软的唇贴了上来,他才微微回过神来。

  他想他应该推开她的,可是软玉在怀,李颢元又不是圣人,如何推开自己的心上人?他只微微一怔,便深深地回吻,好像要把她印在身体里一般,不断地深入和索求。

  禁欲了太久的身体逐渐变得火热起来,他的手控制不住地伸入她的衣襟,嘴也没有闲着,在她白嫩的锁骨上印下一个个令人脸红的吻痕。

  许是触及了伤口,非欢忍不住轻声呼痛,渐渐地也清醒过来。

  当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捏住她胸前的柔软。非欢连忙后退,毫无力气的手用力推着身上的男人。

  非欢倒也没耍赖说他趁人之危欺负她,因为刚刚她的神智是清醒的,只不过是把身边的人错认成了李颢陵才会这样。她知道是自己的错,开口的时候声音也就很轻柔:“颢元,对不起…我…”

  李颢元恋恋地松开了她,顿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不,是我的错,冒犯你了。”

  他喉咙微动,替她整了整凌乱的衣衫。看似冷静,体内的火热感却未曾散去。

  非欢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二人一时无话。

  李颢元的身体有了变化,他也不好意思再呆在这里。这样看着她,他担心自己会受不了。

  他有些慌乱地走出屋去,吩咐下人准备冷水沐浴。衣服脱到一半的时候,小厮忽然过来通传,说是南宫侧妃来了。李颢元皱了皱眉,恨声道:“她倒是会掐算时候!这个时辰还过来做什么?快点打发她走。”

  小厮甚少看到李颢元这般语气,连忙应下,将南宫璟云撵了回去。

  李颢元匆匆地逃了,二人第二天见面的时候,便显得十分尴尬。李颢元见非欢原本苍白的脸上透出一些粉来,倒是微微松了口气。又怕她憋坏了,就起了个话题:“蔷薇苑那边太偏僻了,我就擅自做了主让你在这里休息几天。”

  非欢听出他话中的歉意,心也有些软了:“那…就麻烦你了。”

  李颢陵那边不方便,琬纯他们现在还没来抢人,说明冥兮楼里也不是十分安全。暂时按兵不动,或许是正确的选择。

  李颢元松了口气,二人又闲闲说了几句宫里的情形,李颢元就去书房办公去了。她昏迷的时候他可以守,可她醒着的时候他却不敢直视她。

  或许是畏惧,或许是一种自我保护。李颢元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承认,非欢昨晚只是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更可怕的是,那个人可能是他唯一的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嗯,**抽,码好的章节找不到了…果然存稿箱这个功能不安全。

  通宵码字补上。

  寅时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

  第五十回

  “林姑娘,侧妃娘娘来探病了,要奴婢请她进来吗?”

  说话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名叫流雪。她得了李颢元的吩咐,日日侯在这里伺候非欢。年龄虽然不大,人却很伶俐,一般没什么事儿都不打扰非欢,只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做绣活,倒是让非欢想起了锦和宫里的远桑。

  非欢暂住的暖阁虽然布置得很精致,位置在府里却是比较偏,这三天除了李颢元都没有什么人来过。南宫璟云好歹也是个主子,流雪也是没办法才进来通传。

  流雪见非欢微微蹙了眉,只以为她是身子乏着不想见,便连忙开口道:“姑娘若是身子不适没法子和侧妃娘娘说话,奴婢回了她便是了。”左右李颢元嘱咐过她,凡事依着非欢的想法就好。

  非欢皱眉却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懒得说话,而是因为南宫璟云这个人和她是见过面的。如果这样贸然相见,搞不好会惹出点麻烦。

  可若不见…倒是显得她心虚了似的。既然已经决定以新身份生活下去,就要有勇气用自己的真面孔示人。何况那南宫璟云与她只有一面之缘,应该不会笃定她就是宫中刚刚薨逝的皇贵妃吧?

  思索一番之后,非欢还是让流雪去请她进来了。只是当流雪去而复返的时候,非欢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她现在的身份是待嫁的谦柔夫人,却出现在李颢元府中,显然是不妥的。

  所以说李颢元很有可能对外宣称她是那个谦柔夫人的妹妹林微心。在这里的理由呢…很好编,比如说林二小姐离家出走,或者外出游玩受了伤一时不敢回家…

  如果说她的身份变成了那个没有婚约的林微心呢?

  非欢忽然想起,那时候就是李颢元劝她只安排一个和她容貌相似的女孩不太安全,所以又找了一个替身戴上了人皮面具…

  莫非…莫非李颢元是真的存了那个把她困在这里的心思?

  而南宫璟云也是看出了这一层,所把她当作了“情敌”?

  非欢顿时觉得有点儿头疼。她不能再在这里多呆了,哪怕外面不大安全,她也不能再陷进一个无望的感情深渊。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功夫,南宫璟云已经走近了。非欢很快便回过神来,抬眸暗暗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除了衣饰的变化之外,她的模样神态似乎都没有多少改变。看样子…李颢元果然不大喜欢她。

  非欢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说点什么,南宫璟云忽然向她俯□去,轻轻柔柔地笑道:“璟云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非欢心头一跳,身子虽然有些僵,幸亏病中脸色苍白,并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她隐约意识到了南宫璟云是在试探她,于是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侧妃玩笑了,要说和姑姑相似,我那姐姐可要胜我一筹呢。”

  许是因为她反应很快,南宫璟云眼中的疑惑似乎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