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等着谈笑放下笔,谈笑却拿着笔看着医生。见医生不动,谈笑写下“手术?”两字。医生无奈的看看她,说:“目前看来不需要,但是你的心包肌积水比较严重,我们需要排查一下原因。你需要进ICU观察。”

谈笑潦草的写了两字“交费?”

医生苦笑了一下:“你这丫头!目前是没人给你交费,这样吧,一会儿算下大致的费用,你看一下。”

谈笑摸出出门时带在身边的信用卡和医疗蓝本,递给医生,摆摆手闭上眼睛。

医生看看信用卡,又看看虚弱无力的谈笑,对身边的护士叹气道:“若是我女儿能有人家的十分之一,我都放心了。”

小护士说:“卫大夫,您不觉得这女孩其实挺……”

小护士没说下去,眼圈红红的。一个人,自己照顾自己到这般境地,就算自己不流泪,别人看着也要心酸的。

“算了,我们先和她丈夫联系。至于她的病情先观察一下吧。”医生谨慎的安排着,小心的把信用卡放进谈笑的兜里。留下医疗蓝本,交给小护士:“你给她办下住院手续,费用先垫着。”手里还有一张谈笑的名片:“实在不行,还有她的工作单位,律所不会没钱的。”

陆枫看到手机上五六个未接来电,有点纳闷。谁没事老打自己的手机啊?拨过去,答录的:“您好,这里是XX友好医院……”

谈笑再次醒过来时,嘴巴已经自由了。

“诶,醒了!阿姨,她醒了。”有人低声说着,是个男的?陆枫?

谈笑移动眼珠,一抹绿色映入眼帘,只是没有星星。接着一个妇人的面孔出现在视野范围内,模糊间,谈笑突然很激动:妈妈!

张开嘴的瞬间,眼球的聚焦也完成了——是陆妈妈。

失望的闭上嘴,那一瞬间,她回到现实。

“谈笑,你这孩子,病的这么重,怎么也不告诉家里一声。要不是陆枫告诉我们,你要瞒到什么时候啊!啊医生来了,医生,这是我儿媳,您可要好好看。”

卫大夫看看陆妈妈,又看看跟着陆妈妈的警卫员,心里更加有谱——不怕赖账,可以开始治疗了。

谈笑还来不及体味陌生而别扭的亲情,先要迎接大夫的盘问。再往下,大夫要安排检查和治疗。陆妈妈看看门外:“大夫……”

卫大夫心领神会,准备到门外谈。

谈笑叫住她们:“大夫留步。我现在很清醒,完全可以判断任何诊疗的一半风险,而且我可以对自己的行为和承诺负责。接下来的治疗我希望了解。”

“这……”大夫为难的看了一眼陆妈妈。

陆妈妈很自然的走到谈笑跟前说道:“你这孩子,都病成这样了,还逞强。凡事有我呢!你就安心养病吧!”

谈笑急得要探起身子:“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阿姨好意多谢了。希望您不要干涉我!”

“我干涉你?我这……”陆妈妈又吃惊又生气,没见过这么别扭不识好歹的孩子!

“多谢了!”谈笑继续说,“我还没那么严重。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多谢!”谈笑连说多个多谢,神色已是相当的不耐烦。

“医生,麻烦你把接下来的治疗告诉我。这张信用卡是五万的透支额,支付初期费用足够了,不够了,我可以电话转账,很方便。卡没有密码,麻烦哪位护士帮我交一下。我婆婆年纪大了,也不太了解我的身体状况,还是不要总麻烦她老人家的好!”

一口气说完,谈笑疲惫的闭上眼。

陆妈妈气的手都开始哆嗦了:“你、你、……好,我这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我多余,我不管了!”转身腾腾腾的走开。

等到走廊没了响动,卫大夫才轻轻的说了句:“何必呢?老人家也是好意。”

谈笑摇摇头:“人情,还不清,也还不起!”

大夫愣了一下,目光有些复杂:“是你婆婆呢!”

“除了我妈,其他人都一样。都要你还的!”

病中的人似乎都很脆弱,只说了一句妈妈,谈笑的眼泪便潸然而下,不能继续。

卫大夫叹了口气,拿着信用卡出去了。

这个谈笑估计也是很早没了母亲,才将世情看的如此淡薄。心中反倒多了几分怜惜。

陆枫焦急的等着母亲的回电,得到的却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等到把事情的原委搞清楚,陆妈妈已经哭得无法说话,陆爸爸不得不接过去电话。在电话那头,陆爸爸嘱咐小阿姨安顿好陆妈妈才对陆枫说:“你们忙,不回来看看都没事。我们理解。怎么……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陆枫猛地意识到谈笑所谓“独立”的含义,而且这种体味是“具体而微”的,寒风砭骨,深入脏腑。怎么可以有人绝情到如斯地步!

“唉,爸,谈笑可能是病中,等病好点了,我问问她,让她给妈道歉。”陆枫愧疚的说。没想到娶个媳妇亏了娘。还没听她叫“妈”呢,就先把自个儿的娘气的直倒气儿,怎么都说不过去。

“哼,这样的媳妇儿,我和你妈可不敢要。本来我们是要把她转到301这边,条件好,离家也近方便照顾。现在可好,人家不领情,那就算了。我们已经尽力了,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老头子气的也不轻,向儿子表明态度,撂下电话。

陆枫愣了半天神儿,心如乱麻。不知道谈笑究竟病成什么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把母亲气成这样。再次拨通谈笑的手机,依然是关机。

“我叫谈笑,谈话的谈,笑话的笑。”陆枫想起初见面时那个有礼而傲慢的女孩儿。

谈笑,你是如何与人谈话,难道真想做个笑话吗?

(本章完)

第15章病中

陆枫想起和他联系的那个医生,好像是姓卫吧?

电话打到医院,接线员说卫大夫手术去了,要等明天了。陆枫问是给谁手术?答说不知道;再问能否接一个叫谈笑的病人,答说找不到,要他直接联系家属或本人的手机。

陆枫沮丧的放下电话,空有一身本领,却搞不定老婆、安抚不了老妈。头一次,他觉得很无力,很无奈!就算是侦察兵吧,凭着一部电话,他还真的闹不清楚自己老婆究竟病到什么程度!

赵伯洲在一旁关切的看着:“怎么?弟妹病了?快回去看看吧。唉,我要是你啊,早就回去了,还等到今天!”说到最后,老赵都有些哀怨了。他们这些等着看的人,也不容易啊!这要是累出个好歹的,不知道该不该叫——相思病?!

谈笑看着自己身上各种探测器,窗外是嶙峋的树枝和少见的晴空。昨天是黄色的,今天就变得那么蓝,京城风起,春天很快就过去了。

“韩护士,外面刮风吗?”谈笑轻轻的问。病的久了,连说话都觉得用不上劲。

韩护士说:“嗯,好像还扬沙了。不过今天是个好天,就是不能出门。外面风大。”

“都快一个礼拜了,我这病查处原因了吗?”谈笑明知问不出来,还是不放弃的试了一下。

“啊呀,我看你现在挺好的,估计没什么。安心养病,卫大夫会和你讲的。”韩护士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小的酒窝。三十五六的人了,看起来还像二十八九,甜甜的让人宽心。听说她有一个儿子?

“韩护士,听说您有一个儿子?”

“是啊,调皮着呢!”

“可惜了!要是个女儿,长得和您一样那该多漂亮!”

“啊呀,小丫头,敢笑话我了!”

“不敢不敢,我这是实话实说。”

“我看你也赶快要一个吧,像你一样漂亮的小女孩!我给我儿子先定下。”

谈笑愣在那里,自己也要个孩子?她好像从来没想过。即使和陆枫之间的亲密接触,也仅限于偶尔的“理论知识”。

韩护士也想起谈笑和婆婆刚开始闹得那场尴尬,病的这么厉害,丈夫都没有来看过,夫妻关系未必良好。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干咳了两声,找个理由出去了。

谈笑叹口气,又把头扭向窗外,她想起张北空旷的原野,火车驶过,穹庐如盖,白雪如毯。那时,天地是那么的漂亮,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的漂亮!

周六早上,陆枫搭战友进城办事的车,到了京城,按照老妈说的地址找到医院。打听着找到谈笑住的ICU病房。经过允许,陆枫进了病房。从一扇半开着的挂帘的边缘,陆枫终于在婚后第二次见到谈笑。

不用握手,不用挥手,甚至连打招呼都忘了。

他还记得结婚那天下午,谈笑笔直的站着,眼角眉梢满满的都是自信,嘴角稍微一垂便是由衷的桀骜。可是对面躺在床上的人,除了看见一大把散落的头发包着一张小小的脸儿外,根本感觉不到任何属于人类的气息。厚厚的棉被下面伸出五颜六色的导线,周围是复杂的医疗监测机器。偶尔有滴滴的声音,中间夹杂着谈笑粗重短促的呼吸。

走进一些,陆枫看见谈笑紧闭着双眼,嘴唇苍白干燥,两颊还泛着潮红。

“谈笑,吃饭了。”对面过来一个护工模样的人,是为谈笑打饭的。陆枫下意识的闪了闪,躲在帘子后面。病房里总共三张病床,各自用帘子隔着。谈笑在中间那张,两边的暂时都空着。

“放下吧,一会儿我自己吃。”谈笑的声音有点沙哑,底气明显没有。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有些轻咳。张开的眼睛眨了眨又疲惫的闭上了。

大概是经常的,那人也没客气,转身从病房的另一头走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安静的有些瘆人,有些冷清,还有一些凄凉。陆枫眼角扫见自己身边的这张床,在床边不显眼的一角,白单子上隐隐有指甲盖大的淡红色。不知道这里曾经住过什么样的病人?

ICU重症监护,什么样的病可以住进这样的病房,谈笑那个活泼乱跳的女人,怎么会转眼变得如此——悄无声息?

陆枫歪了歪头,眼前的谈笑陌生的很。他印象里的那个女子,始终是明朗、聪明而坚定的。只要她往你面前一站,你就知道所有的一切她都已经算好,你需要做的就是跟着她走。可是,现在……

谈笑动了动身子,右手探出来去挪动小桌。床头已经立起来,但是小桌还有些远。陆枫这才注意到谈笑的姿势有些别扭。沿着僵硬的动作向左边看过去,三个不同的吊瓶或输液袋挂在上方。现在正从一个小瓶里向外一点点的滴下棕色的液体。谈笑在右手的帮助下,平稳的移出左手,然后放正了桌子。对着自己的饭盒摇头晃脑的说:“饭啊,饭啊,我真的不想理你们。可是既然我连药都吃了,为什么不能吃掉你们呢?”说完长长的出了口气,抿紧嘴唇,狠狠的点点头。只是即便这个用尽力气的动作,看在陆枫眼里,也是那么的绵软孱弱、

大概这是谈笑每次吃饭前的自我激励,说完之后,她已经很自然的拿起筷子一点点夹着吃,吃一口说一句:“难吃!”再吃一口,再说一句“难吃!”

陆枫看着谈笑伴着“难吃”的“音乐”,平静的吃完饭,不觉牙关紧咬。谈笑伸手摁铃,铃声悦耳单调,陆枫这才如梦初醒。伸手一抹,脸上已经濡湿一片。连忙扭过头去,闪入帘子后面。

他有些理解父亲的“软弱”了,他们欠的的确很多……

“你是谁?怎么站在这儿?”猛地一声叱问,陆枫吓了一跳。谈笑也扭头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相对,陆枫尴尬的指指谈笑,又指指自己,“我、我是……”

“他是我老公。”谈笑开口,为陆枫解围。眨眨眼,突然咧开一个笑容。

“老公?哦!”韩护士不以为然的看了一眼陆枫,“老公不过去看看,躲在这儿干嘛?就这么俩帘儿,还迷路了?”

“韩姐,您就别笑话他了。”谈笑接过话茬。韩护士利索的给谈笑换好点滴瓶,取下空瓶。看了一眼陆枫,上下扫了一眼他的军装,又看看谈笑,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摇摇头,走了出去。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谈笑张口道歉。

陆枫一愣,有点不知所谓:“没、没有!你好点了吗?”

谈笑继续笑着说:“好多了。吃得好,睡得好。”

陆枫取下帽子,搔搔头:“请假了吗?”他还是习惯性的想到工作。

谈笑若有似无的动了一下头,就去看自己手上的针头,没有说话。陆枫以为她请好了,也跟着去看。胶布似乎没有粘紧,平贴着能看到针头斜斜着插进血管。不经意间,陆枫看见谈笑的手上点点朱红,皱起眉头,抬头问谈笑道:“怎么扎了这么多针?”

谈笑放好手,无所谓的说:“生病了自然要吊点滴。哪个点滴不打眼儿?!”

陆枫仔细看了看谈笑,她的神情实在轻松的——不正常:“我去叫护士给你整理一下。”

“不用了。摁铃就可以。”

“我去买点水果。你想吃什么?”

谈笑看看自己旁边的桌上,除了药就是机器的。水杯都是护工买来的劣质马克杯,咧嘴笑了笑,说:“也好,我想吃——苹果吧,这个季节买这个比较容易。”

陆枫没回头,一脑袋扎出门口。那张空荡荡的桌子刺的他眼疼,没人来看她吗?

陆枫买了水果,走到病房门口,想了想脚跟一转奔着卫大夫的办公室过去。他要问问卫大夫,谈笑究竟是什么病?

“什么病?目前查出来的是心包积液,但是引起来的原因……”卫大夫摇摇头,“还没查出来。心脏问题不大,她的年龄也不像。”

“还没查出来?”陆枫想了想,“那……就是说……很……严重?”

卫大夫继续摇头:“这几天我和她聊过。她平时工作很忙,一直出差在外,快一年了没有休息一天。发病前一天刚刚失业,我猜可能是劳累过度,又受了些刺激导致的。明天我会再为她做个检测,希望能找到病源。”

“失业?”陆枫目瞪口呆,“她……她……不是还请假了吗?”

“请假?没工作了请什么假?”卫大夫笑着说,“她告诉你的?”

陆枫刚想说是,又一想谈笑似乎是点头,又似乎是低头,也没说什么啊!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他明白谈笑为什么拒绝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一见面就对自己道歉了。

在她眼里,无论是自己还是自己的母亲,都是“外人”!甚至是连卫大夫都不如的不相关人!

卫大夫不知道他的心事,还道小夫妻积蓄不够,赶紧说:“小谈和我说了,她的积蓄和保险足够支付目前的费用。虽然部队上的收入有限,不过小谈的工作还是能养活她的。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目前,我看最主要的是好好安慰安慰她。我看她朋友似乎不多,和你母亲嘛……唉,病人嘛。何况那个时候,发着高烧,难免神志不清,你就不要计较了。”

陆枫有些支吾:“没……没有!我妈……也没在意。真的,我这就去看她。”

卫大夫点点头:“我看她的病多半是累的,另外心情也很重要。军人不容易,嫁给军人的女人啊,更不容易。她自己撑着,想找人说话都没有。唉!”

陆枫越听脸越热,卫大夫的话和周嘉的话似乎有些重合:难道我结婚错了吗?

陆枫轻手轻脚的走进来,谈笑眼皮微动,睁开向这边看了一眼,笑容很快堆上脸:“嗨!”

陆枫明白了一些事情,这样的笑容,不是真的。叹口气道:“你累了就不要笑了,对我还用客气吗?”

谈笑脸色僵了一下,反而笑的更开:“你看着我板着脸,动不动就生气,会受得了吗?”

陆枫有些赌气道:“你又不是动不动就生气的人,再说就算生气了,你在病着,我又不会和你计较!”

谈笑不以为然:“那是你没经历过!有很多事,不是亲身体会,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怎样!”

陆枫见她情绪不对,想起她的母亲曾经病重,这或许是“亲身体会”?不愿在这个问题上争执,低头削苹果。

谈笑道:“我听韩姐说前几天你妈妈来过,好像要打算给我换医院。我当时说的话,现在朦朦胧胧有些印象。大概有些过了,有机会你帮我解释一下吧!这个——真是我做不了的。”

陆枫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道:“我妈也是好意。她——”口气有些激烈,谈笑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看他。陆枫吞下剩下的话,低头削苹果。

“我的事情,我自己做的来。我也不是没有生过病,无论大小,都是我自己照顾自己。这么多年,已经很习惯了。我知道你母亲是好意,不过我这人真的不习惯承人家的情,也不适应听从别人的安排。好意我心领了,大家还是以前怎么过的现在就继续怎么过吧!”

陆枫有点听不下去,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要和一个病人过不去。嚓嚓嚓几刀,把苹果削好,放在一张干净的面巾纸上,“啪”的一声合上刀子,低头不吭声了。

谈笑瞥了他一眼,心想:儿子就是比老公好。一个男人再怎么甜,到时候本能的把儿子的身份排在丈夫的身份前。难怪大家都爱生儿子,将来等于有两个男人在爱你呢!

酸酸凉凉的想罢,谈笑闭上眼睛,不搭理他——

没人请你来,走也无需送!

你对世人凉薄些,对自己就能自在些。何乐不为?!

陆枫看谈笑闭上眼睛,不搭理自己,气的想甩手走开,干脆离婚的好。可是,看着空荡荡的病房,谈笑孤零零一人的样子,心又软下来了。

谈笑等了一会儿,见他没走,拿眼一瞥,正看见陆枫在环顾四周,遂说道:“你不用可怜我,也不用怜悯什么。我喜欢这里清净,人多的时候我还嫌闹腾。还有,没人来看我,不过是我不希望他们知道而已。有的人喜欢人来人往,有的人宁可守着清净。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这里一切安好。卫大夫会治好我的,这点我有信心。”

许是病体虚弱,连耐性都跟着减退,谈笑看陆枫依然闷头,便道:“我让你跟你妈解释,并不是我觉得自己做的哪里错了。就算错也无非是语言措辞不当,即使我清醒的,我依然不会按着她的安排。”

“这太过分了吧?!”陆枫压着火,低声说。

谈笑觉到威胁的味道,反而冷笑了一声,仿佛看见父亲站在母亲面前嘶嘶的说着“你不要太过分!”

“实话实说。我只是担心你妈妈可能理解不了,请你回去解释一下。这样对老人家身体也好。至于我这里,今天如此,以后亦是如此!”

“啪”的一声,陆枫拍案而起,“谈笑,你、你……”

“我还病着,你不来看我我不强求。既然来了,还请你照顾一下病人的身体,不要大呼小叫的。”谈笑双颊泛红,呼吸浅浅急促,口气却愈发的清冷,“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不妨再说的明白些。你的父母生你养你二十多年,他们和你有情分。但是对我,不过是认识几天的陌生人。若不是因为你,他们不过是我在街上看见都不会眨眼的路人。我嫁给你,自然会承担照顾的责任和义务,但是也仅限于此。大家还是保持距离,互相尊重的好!换句话说,那天如果是娇娇来了,否了就否了。没有人会说三道四。偏是你妈妈,就好像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追根究底,无非是多了层身份。身份是身份,代表不了情分。今后的日子还长,挑明了对大家都好!这些话说了就不怕对人讲,你告诉你父母也好,不告诉也罢,我始终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心里有个准备吧!”

陆枫气的说不出话来,自己吃饱了撑得,自取其辱呢!

“谈笑,你要是不愿嫁给我,可以直说。没必要侮辱我父母!”

“侮辱?陆大将军,话说的重了些吧?我哪句话是侮辱你父母?我哪句话不是实事求是?”谈笑蓦的直起身子,输液的瓶子被拽的叮叮当当乱响。陆枫看了一眼没动,谈笑伸手自己按住,又低下头来看看针头,才慢慢躺好。

陆枫道:“我接了电话,因为纪律不能及时出来,这才告诉我妈。她也很着急,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你……你这样做太让人伤心了。”

“伤心?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换我我也难受。不过,陆枫,你真没必要那么热心。今天我就认认真真的问一句,你妈的关心是因为躺在床上的人是谈笑,还是因为是她的媳妇?”

“那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你的媳妇会换人,谈笑……世上只有一个。”说道后半句,谈笑的声音有些哽咽。陆枫抬眼看去,谈笑正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睛水汪汪的,似潮起已落。

“唉!”谈笑见陆枫不语,叹了口气,“你不会懂的。算了,跟你妈说,我认错了。希望她看在我神智昏迷的份上,别和我计较。这样,你满意了吧?”

谈笑忽然认错,陆枫觉得有点不能适应。但是被激的火花四溅的情绪好似突然被冷水一浇,冻在那里。

磨磨牙,陆枫慢慢坐下,张嘴想辩解一下。刚出声就被谈笑拦住:“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提了。抽屉里是车钥匙,你开车回趟家,跟你妈说一声。下午把车送回来,还赶得上归队。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了。”

谈笑送客的态度甚为坚决,陆枫迟疑着拉开抽屉。果然看见里面躺着一把钥匙:“你、你不是叫了救护车了吗?怎么会带着钥匙?”

谈笑没有睁眼,道:“你若是自己一人生活久了,自然知道把必须的东西收拢在一个包里,出事的时候都会戴在身边。”

陆枫看见谈笑枕头下面露出一截皮带,想必是书包之类的。赶紧掏出一张卡:“这是卫大夫给你的,说是你的信用卡,你的现金够用了。她让我交给你。”

谈笑看了一眼说:“放枕头下面吧。谢谢!”

陆枫讷讷的放下,“不用谢!”心中却是尴尬无比。正犹豫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赶紧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我这三个月的工资和补贴,你先拿着用吧。卫大夫都和我说了,你……你的工作……”

他知道谈笑好强,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