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白鹭将养了两天,冬至那天晚上亲自给蔡志刚老人家送了饺子,蔡志刚看外孙女婿面目萧索,一脸的沉暮,叹息道:“小莺打电话过来了,她新年不回来。”

乔白鹭脸上肌肉动了动,沉默了半天问:“木木还好吗?”

“小莺把他送到了一个残疾人教育学校,听说还行吧。”蔡志刚看着乔白鹭,心想暗暗替这个外孙女婿不容易。

“我听见那些狗叫得很厉害,晚上的叫声,乔园那边都能听见,是在想木木吗?”

蔡志刚嗯了一声道:“狗想,我也想,木木也想家,可是小莺那孩子,总觉得木木是她的责任,不肯把他留在山里自己一个人出去闯荡,其实我冷不丁地没了木木在身边,一个人也怪没意思的,但小莺这孩子你也知道的,她能听谁的?”

乔白鹭沉默着,后来嗯了一声,陪着老人吃过了冬至的饺子,回到乔园,第二天他突然收拾行李,购买了机票,临时决定陪着卓兰去马尔代夫过玩几天。

卓兰纳闷地问:“你不是说不去吗?”

乔白鹭只说在家没意思。

“盘化的新年活动你全都不参加?报社电视台可全都盯着呢,你接手的第一年就这样冷场,你舅舅知道了,可不得了。”

“我买了圣诞节的回程票,您放心,我陪您过去散几天心,这北方的冬天憋得人想死。”他说。

卓兰听了,忧心地看着儿子,清瘦消沉,这个儿子心里在想什么她一清二楚,可路终究是自己走出来的,这么大的儿子,有些事情当妈妈的也帮不了。

“我们几个老女人的度假,你一个人跟着有什么意思啊?”卓兰摇头,不再深说了。

乔白鹭果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到了马尔代夫,全程不是在酒店睡觉,就是在海滩上散步,连水都没有下过一次,无所事事几天之后,他拉着行李箱,提前回国了。

从温暖如春蓝天白云的马尔代夫回到北风肆虐的滨城,那落差不是一般的大,但是乔白鹭好像没什么感觉,他回到了滨城的第二天天开始下雪,稀稀落落的小雪断断续续下着,乔白鹭开车出去,慰问一线职工,看望老专家和退休人员,出席盘化的新年活动,连续四五天没有时间休息,元旦终于可以放假了,老天从早上开始就降大雪,他在乔园起床,对着李姐搬上来的早餐,随便吃了两口,就拿着礼物,到对面木有山蔡柔坟前拜祭。

雪仍在下,山路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他踏雪向上,一路跐溜着爬到了悬崖附近,但见悬崖前木叔蔡姨的墓碑前雪明显薄了一层,仿佛有人不久前打扫过,他心中一动,四处张望,但见雪挂梢头,四围一片皑皑,人影子都没有一个,他木然良久,将酒果放在二人墓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起身下山,向蔡志刚的居所走去。

白屋内地暖烧得正足,乔白鹭敲门进去,扑面一股暖气,蔡志刚正站在地上摆弄炉子,看见乔白鹭,老人脸上闪过一抹喜意,但似乎很快又想起了什么,喜意消去,老人家有些尴尬地问道:“小鹭来了?”

乔白鹭将给老人带的酒放在桌子上,见桌子上放了几盒糕点和酒水,问道:“有人来过了?”

蔡志刚犹豫着嗯了一声,接着捅炉子。

乔白鹭看了,脱了大衣,走过来帮老人家弄,蔡志刚一边说不能让你弄,别把手和衣服弄脏了,乔白鹭已经动上手了,年轻力壮,很快就换好了炉筒,清理了炉壁,脸上身上难免弄得全都是煤灰,蔡志刚惋惜地说:“这衣服挺贵的,这么弄脏了可惜了。”

乔白鹭没在意地掸了掸,推开后门去厨房洗手,一边洗手一边问道:“这两天没听见狗叫,是冻得不叫了?”

蔡志刚没回答,只哼哼了一声。

“要不要我帮您做个带暖房的狗舍?往前越来越冷,估计您一个人搞不定这么多狗。”

蔡志刚似乎叹了口气,哼哼了一声。

乔白鹭洗完了手,走出来拿了大衣帽子,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我走了,本来应该陪您喝一杯,可公司还有事,我先去看看,晚上要是有空闲我再过来,咱们爷俩喝点儿。”

他出去了,到了篱笆处,听见后面门响,蔡志刚的头冒出来,对他喊道:“白鹭啊,下雪了,山上挺美的,你不去看看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完结,灭哈哈哈

 

再见,我的水晶宫殿,再见,我爱的天堂

 

第四十四章

是的,是很美,生在北方,长在北方,眼前的雪景对他而言并不算稀奇,可是乔白鹭漫步山上,还是为眼前的琼树玉宇暗暗赞叹,天仙化境,这烦恼多多的人间,最接近人间仙境的应该就是眼前的美景了吧?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已然停了,天上碧空如洗,瓦蓝瓦蓝的天映衬着晶莹剔透的白雪,显得那蓝那么可爱,可爱得令人心痛,显得那雪那么莹澈,莹澈得不像这烦恼人间应有的事物…

乔白鹭将大衣领子竖起,扑面而来的北风卷着雪珠向他扑来,他转过身,倒退着向山上走,一边走,一边用眼睛看着四围的痕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上山,难道是因为老人家那藏着掖着的眼神吗?可是老人家虽然表情有异,终究也没说什么;是因为回到家里,也无非是一些繁琐的公事,和形单影只寂寞无聊的房子吗?

或许吧?

狂风一阵吹来,夹杂的雪霰让他睁不开眼睛,转过身猛地躲开,不想脚下的雪地靴跐溜一滑,把他重重地摔倒在山道上,饶是雪厚,还是让他痛得不轻,他拍打着衣服上的雪,正要起来,一个他熟悉无比的笑声像是叮铃铃的铃声一般从风雪的那头传过来,乔白鹭心头剧烈一跳,顺着笑声看过去,见木兰莺穿着红色的羽绒衣,头上戴着白色的绒帽,正站在上头山石上,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乌黑晶亮地看着他。

红衣红颜,笑靥如花,在这天上人间的仙境里,她的笑容比仙女还要美上一万分,乔白鹭看得呆住了,栽倒在雪里,忘了起来。

她身后露出裹得圆滚滚像个粽子的木木,身边跟着四条黑狗,他看见木兰莺侧着身对木木说了什么,木木连连点头,招呼着四条狗下山去了。

乔白鹭回过神来,想要抬手拦住木木,只见圆滚滚的木木兴奋得乌呀呀地大叫了几声,到了雪厚足有一米的山坡上,呲溜一下就滑了下去,瞬间就没影了。

这孩子是没认出来我吗?乔白鹭看着木木划出来的雪道,暗暗想道。

木兰莺一跳两阶地走过来,脚步极为轻盈,头上绒帽有个俏皮的白色小绒球,随着她的跳动摆来摆去,到了他跟前,她摘了手套,伸出手对他说道:“起来吧。”

乔白鹭看着她雪白的手,犹豫了一下,伸过去握住,久违的她的肌肤温暖细腻,他心头一跳,连忙松开,自己翻身站了起来。

她挑了一下眉,满脸的若无其事,无所谓地将手塞回手套里。

两个人面对面,她换上一脸的笑嘻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是他脸上有花一样移不开眼睛,二人分别有日,乔白鹭见她秀美聪颖,语笑嫣然,容光之盛比两人相聚时还要强上几分,白帽红衫在雪景蓝天的映衬下,美得朝气蓬勃,让乔白鹭的目光留在她的脸上,半天也没移开。

“你上山来干什么啊?”她笑嘻嘻地问。

“看雪景。”

她说了句是吗,满是笑意的眼睛黯淡了一下,指着四围的雪景说道:“好看吗?”

“还行。”

她听了,半天没说话。

“我昨天晚上回来的。”后来还是她主动说。

乔白鹭只嗯了一声,并不作声。

“木木想家了,他们学校放了新年的假,他就闹着不肯再上学了,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学校,出去这段时间,他总是睡不好,老是想家想外公想他的狗,我怎么吓唬他都没有用,于是我只好把他送回来了。”

说完她看着他,抿嘴笑了一下,摇头说道:“弟弟大了,越来越不听话,我又不舍得总是骂他,怕我爸妈怪我呢——白鹭大哥——”说到这里,一直逗留在他脸上的眼睛露出惊讶的神色,皱眉道:“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乔白鹭看着她的脸,说了句不知道。

她呆呆地看着,一会儿似乎是忍不住,把手从手套里拿出来,探身上前摸了一下他的脸颊,说话之前脸有些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是想我想的吗?”

乔白鹭摇头,躲开她抚摸的手,嘴上说不是。

她赧赧地,脸上红得更甚了,好半天才将羞恼的样子消去,重新雀跃着笑道:“其实我这次回来,也不确定能遇到你,我只放了三天假,明天呆一天,后天就要赶回去了,这么短的时间,你又不想见我,我还真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在哪里工作?”乔白鹭总算开口,问她道。

“宝洁,大学同学介绍的,她毕业去了宝洁,我最拿手的就是面试了,所以毕业两年也没怎么正经工作,可是去宝洁面试,还是很轻松就被录用了,我打算在宝洁工作一阵子,顺便准备出国…”

“要出国了?”他问。

她嘻嘻笑了一下,嗯了一声,就在乔白鹭心中五味杂陈的时候,她低声说道:“我想离你远点。”

乔白鹭闻言脸色一变,看着她的神情,如果对面的人不是木兰莺,估计会吓得立即摔倒。

她却只是抿嘴微微一笑,看着他阴沉的脸低声说:“我想离你远点,是怕我自己总是忍不住回来找你。”

“你会想着回来找我吗?”他问,声音有些低哑。

“总想,上班的时候也想,下班了一个人呆在租的房子里也想,我觉得我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我一个人要活几个人的生活呢,英年去世的爸爸妈妈,生下来就弱智的弟弟,我应该好好活着,过得幸福充实,把他们几个都没有机会享受过的快乐享受尽了,这样才对得起我们木家唯一一个活着健康着的人啊?所以我要想办法不再想你了,你不要我了,我又不能因为你不要我了,就一死了之吧?既然我得活着,就开开心心地活着好了。”

“开开心心地活着——”他重复着,语气里全是嘲讽,不知道是嘲讽她,还是嘲讽自己。

“你不要再瘦了,再瘦又像以前的豆芽菜了,那样不好看。”

乔白鹭脸冷得像冰块,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她的话。

“还在怪我杀了你爸爸?”她走近他,乌溜溜的大眼睛猛地凑到他眼前,跟他目光相对,把猝不及防的乔白鹭吓得本能地向后一躲,然后皱眉看着她。

“我说我没杀他,你不会信,但我之所以没有呼天抢地地呼冤,说你冤枉我,是因为我确实有这个心杀他,我那天晚上,跟你妈妈联合起来,兰姨打电话把你叫走,我引你爸爸上山,都是为了要杀他,我对你的指控一直没有彻底地反击,就是因为直到他临死之前,我都是打定主意要杀了他的,他最终是自己掉下了山,如果不是,我也会把他推下去,所以你的指控,我用离开这里的方式,照单全收了。我在这件事上并不无辜,我容忍了你对我的失望…”

乔白鹭移开眼睛,看着雪山碧空,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我答应了你不杀他,饶了他,可最终却还是没忍住动了手,是因为兰姨告诉我他想要你的遗嘱,白鹭哥哥,我不想说我是为了你才杀了你爸爸,我不想让你负疚,你对我的道德有完美主义的苛求,可其实我真的是没什么道德的人,我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才会尽力做个里外都漂亮的人…”

“你是个坦白的坏人。”乔白鹭打断她,说道。

木兰莺愣了一下,脸色有些惊讶,隔了好一阵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但是一个坦白的坏蛋,终究还是个坏蛋,小莺,你完全可以跟我商量这件事的处理,对不对?我不是说过,我不会让这世界上的任何人,包括你自己,伤害你吗?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我——很早就知道他要对我不利,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知道?”她惊讶地问。

“我不知道他会坏到杀了我的地步,虎毒不食子,最终他会走到这个地步,可能是有那个情妇在内的因素吧?毕竟,那边还有两个儿子,他或许觉得我这样不孝顺他,也不尊重他的儿子没有了也没什么。”

“他不知道你是独一无二的吗?”木兰莺的大眼睛又凑到他面前,离他的眼睛不足一厘米,一边瞪着他,一边真心实意地说道。

乔白鹭伸出手,把她的脸拨拉得远点,嘴上说道:“不要凑得这么近。”

她整了整被拨拉歪了的帽子,看着他的亮晶晶的眼睛里,映出了他,和他身后那个银装素裹、碧空湛澈的世界,乔白鹭怔怔地看着她,看得呆了,很久之后才硬生生移开目光,嘴上说道:“我什么都知道,他曾经半夜到访过乔园,鬼鬼祟祟地,那时候我就知道他要对我不利,我想他之所以会跟我妈妈结婚,之所以会跟你爸爸成为挚友,之所以在我小的时候,会是我最慈爱最尊重的爸爸,主要是因为他对我们所有这些人有所图,他是个没什么真本事的人,既不是我舅舅,也不是木叔,不过是个凉薄自私的野心家罢了,但即使这样,他也仍旧是我父亲,就在我打算让他彻底死心,再也不要惦记我的财产的时候,你——你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那么下手了…”

他说不下去了。

木兰莺叹了口气,嘟哝着说:“我说了几遍了我没杀他呀。”

“你说一千遍也骗不了我,在这件事上你永远都不会承认,你忘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吗?你什么时候撒谎能骗过我了?”

木兰莺横了他一眼,跺脚道:“怪就怪,我就是不承认,不是我杀的!”

乔白鹭不理睬她的跺脚,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我最伤心的,还并不是你竟然能凶狠到取人性命,而是我——而是你明明知道你只要杀了我爸爸,我们俩就再也没有可能再在一起了,你却还是动了手,你将我们的生活看得如此之轻,让我很——很难释怀…”

这段话让木兰莺脸上的神情彻底黯淡了下去,她眼圈红红的,像是要掉眼泪,又扁扁嘴忍住了,唉地叹了一口气后说道:“那就一个人生活吧,我也并不是没有你就不能活呀?”

乔白鹭闻言,猛地转过头来,看着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她笑了一下,这笑容只一瞬间就消失,眼泪扑簌簌地掉在了脸颊上,在雪白的脸蛋上形成几个小冰坠子,她乌黑的睫毛上挂着呼出来的水霜,使她望去像个漂亮的卡通女神,她已经低声说道:“我从来就不是我自己呀,我是爸妈的女儿,木木的姐姐,从来都不仅仅只是木兰莺啊?我说过了吧?我一个人要活我们全家的人生,所以我得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活着,我也会想你,也会很久很久地爱着你,会上班的时候也想你,下班了也想你,睡觉的时候想你想得睡不着,可是我总不能没有你了,我就死去,是不是?那样太傻了,我这样脑子的人,绝对不会干那样的傻事的。”

乔白鹭神情冷冷地听着。

“你喜欢听我为了你肝肠寸断、生不如死这样的话吗?”她脸色红红地,不知道是因为冷风吹的,还是因为羞赧,刚刚流过眼泪的眼睛这时候盯着他,满满地都是留恋,抿嘴笑着说道:“朝朝暮暮相聚,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我也想要啊,可正因为如此,为了报仇,为了保护所爱的人不受伤害,而宁愿承受失去这神仙美眷的日子,我觉得这样的行为就算不高尚磊落,至少也不自私卑劣,对不对,白鹭哥哥?”

他听着她的舌灿莲花,浓密的眉毛皱得更深,低声道:“你很有将自己的行为正确真理化的天赋。”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嘟着嘴看着他,越看脸色越红,显然真的生气了,这在以前,乔白鹭本能地就会防着她扑上来撒娇,如今知道她不会再这样做,心中微微释然,但内心深处,又仿佛不能自控般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她没有撒娇,只是抬起脚来,居高临下地踹了一堆雪在他身上,嘴上说道:“你个大混蛋!”

乔白鹭随手掸掉身上的雪,看着她,希望自己脸上的神情能阻止她的胡闹。

“死木头疙瘩脑袋!”她从地上团起一团雪,冲到他身边,沿着他的脖领子丢了进去。

乔白鹭猛地一激灵,雪水很快湿透了他的衬衫,让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像是猛醒过来一样,怔怔地看着木兰莺,一动不动,任凭她左一捧雪,右一捧雪地向自己的脖子里灌,躲也没躲一下。

木兰莺丢累了,看他始终不动,像个木雕泥塑一般任凭她折磨,她愣了片刻,浑身的力气仿佛散尽了一般,矮身坐在地上,头上绒帽的小绒球耷拉下来,像极了她此刻的神情坐态。

“十多年前,我们俩曾经来过这里,你还记得吗?”隔了很久,她头也不回地对他说道。

“不记得了。”他答。

“我们俩上山跑步,我拿了外公的鞋子和裤子给你,让你换上,我们俩上山锻炼身体,记起来了吗?”

乔白鹭忆起来了,她当年穿着一身运动服,双亲俱在,天不怕地不怕又俏丽又单纯的样子浮现在他眼前,心事翻涌,他低头看着坐在雪地上的她,看她脑袋上歪斜的小绒帽,克制着伸出手给她整理帽子的冲动。

“那时候我说,冬天的时候,这山上漫山遍野的树挂,看去就像是水晶做成的宫殿,美极了,你笑话我说我既得陇又望蜀——其实我当时想的是,等我长大了,我要和你一起生活在仙境一样的水晶宫殿里,我在这水晶一样的仙境里爱你,天天爱你,爱你一辈子也爱不够——可是后来你走了,一走就是十年,那十年每年树挂形成水晶宫的时候,都只有我一个人看,你能知道我有多寂寞吗?这十年,我有多想你吗?”

她说到这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乔白鹭也暗暗叹息。

“可当年你真的说对了,我真是既得陇又望蜀,我竟然想着报了仇之后,还能跟你幸福地生活下去,我真是太贪心了——”

她停了片刻,眼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晶莹剔透,看着这纯净又无情的雪域冰原,看了半天,像是下定决心了,猛地站起身,面对乔白鹭说道:“那些年少时候的梦,怎么能一做就是这么多年呢?就像太阳一出来,这满山的树挂都散了化了,露出青黑的树皮一样,那水晶宫也只是我幻想出来的梦罢了——”

她说到这里,看着乔白鹭,他也回视着她,从她的脸上,他可以看出她痛苦得脸色煞白,双唇微微颤抖,可是偏偏倔强地一笑,对他说道:“你先醒了,你能不要我,证明比我醒得早,我才醒,已经晚了一步——你回家吧,身上的衣服全都湿了,再站在这里,会生病的。”

她说到这里,看着他,后来忍不住,凑近身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在他耳边低声道:“我的结婚证都在你那里,你什么时候打算办理离婚手续,告诉我外公一声,我就回来跟你去办理。”

他听了,像是谁在他胸口猛地捶了一锤,痛彻心扉,手猛地伸出来,拉住她的胳膊。

木兰莺抬头看着他,两个人目光相对,良久之后她脸上痛苦的神情褪去,情浓之后的情薄最是让人心胸开阔,仿佛漫天阴霾散去,只余朗朗乾坤,她洒脱至极地挣脱他的手,一边倒退着走开,一边脸上微微笑着,说了句我爱你可我得走了,转过身,一步几阶,快速至极地跑远了。

乔白鹭站在原地,看着她艳红的背影越走越远,风动树摇,漫天雪飞,渐渐地她的身影消失在迷漫的雪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串迤逦孤单的足迹,从他的眼前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结束语:

有几个地方因为是初稿,没有想仔细就动笔了,所以看来有些粗糙,比如乔爸到底是怎么中毒死的,这里前后有些不一致,将来若有机会,再修改吧;本来打算让卓兰坐牢或者丧命的,但是这样一来,会多出很多支线情节,而且乔木二人的复合机会也会小很多,我就临时笔下留情,让她安度晚年了;小莺应该在润扬大展拳脚的,可是这样的话,也是要多很多支线情节,对一个想要完结的作者而言,只能让她离开滨城(请野心的小莺原谅,誰让你摊上这么偷懒的作者呢?)(*^__^*)。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还是在2014年,一边上班,一边带儿子,一边写完了这个文,谢谢亲爱的们支持,二百来个收藏,一千多个评论,我很开心,觉得自己没有白忙乎一场,我们2015年再见吧。谢谢大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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