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赐我新生,今日当叩谢师傅再生之恩,请师傅赐我一个新的名字。”云无期说干就干,拖着个破败的身子就是一跪。江澄吓了一跳,木着脸将他开始涌血的肚子按紧。

“没有那个大人物替我续命,我大约也只能活上十几年,希望这十几年,我能报答师傅恩情。”

云无期说得凄惨,不论是姿态还是语气都令人怜惜。不愧是前·第一美人。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江澄这个年纪还没云无期年纪零头大的人,怎么可能玩的过他,最后迷迷糊糊就收下了这个大龄徒弟。

江澄是个负责的人,既然答应了收徒,就不再纠结,依言给云无期起了个新名:“那日后,你就叫做风有止吧。”

从前的云无期,如今的风有止半死不活的笑道:“多谢师父。”

风有止突然又微微笑道:“啊,之前还担心师傅不肯收下我呢,毕竟我也差不多是个废人。说报恩其实也没法为师傅做些什么,其实,我只是想找个能安稳度过余生的地方,听说容尘山派是个不错的地方,很适合养老。”

江澄:卧槽我根本没透露过自己的信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而且你有企图就算了还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了!刚拜了师傅就要欺师灭祖吗!

这一日,第一次升级做人师傅的江澄,看着丑徒弟无语凝噎,再一次真切的体会到了‘姜还是老的辣’这个至理名言。

第36章 到达

莫名其妙摊上了一个超大龄伤患徒弟,江澄的前往出尘山派贺喜战役又被拉长了战线。不是江澄不想赶路,而是大徒弟风有止实在伤得太重,之前说话都困难还给她啰嗦了那么大一堆,差点又给折腾咽气了。

成了自己的徒弟,江澄也不再跟他客气,一把背起要死不活的徒弟,就寻了个僻静的修真城小院落暂时安置下来。

风有止的伤需要不少伤药灵丹调养,但偏偏江澄现在是个穷鬼。果然不管去哪里,都是无钱寸步难行。先不说这附近靠近出尘山派,低级猎榜上没什么任务可以接了,就说江澄自己的内伤还没好透,也算是半个伤患,不太方便接任务。

江澄发愁了一夜,结果第二天去徒弟房里一看,徒弟已经比昨日好了许多,靠坐在床边看一本书,嘴里哼着小曲,一指敲着床头,悠然自得的很。

江澄惊讶,师傅给的那小药丸效果这么好!她昨天也吃了,没见着这么见效啊!

五百多岁大徒弟风有止,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小师傅在想些什么,开口解释道:“我这具身体因为吃了不少好东西,养成了一副好骨肉,受了伤很快就能好。对了师傅,徒儿因为不能修行,每日还需进食,如今腹中空空,劳烦师傅了。”

江澄托着下巴走出风有止房间的时候,觉得自己这是收了个祖宗回来…咦,按照年龄算的话,这么说也没错呢。

小院里没有什么做饭的东西,江澄也有许久没有动手做过饭菜,因此就在路边饭馆打包了些粥食带了回去。风有止一看就知道从前过得十分优渥,江澄还打算着要是他敢嫌弃,就捏着不乖徒弟的下巴给他灌进去。谁知一回去,风有止干脆的喝了那粥,还回味无穷的模样,真心诚意的赞叹了几句。

大徒弟比想象中的更好养,过了几日,江澄就发现风有止已经可以下床自己走动了。又过了两天,大徒弟提出了一个要求,他想去赌坊。

嗯,风有止说他要去赌坊。

修真城池当然也是有赌坊的,和人类城池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修士都会清心寡欲一心修炼,修真城池中可以玩的地方比起人类城池那可真是不遑多让,甚至花样更多。

而赌坊这种地方,因为修士作弊的手段众多,赌坊主人下了很大的心血杜绝这些,反而比一般的人类城池更加严格,一般来说大部分修士都只能靠运气和熟练的技巧。

江澄只是听说过而没有去过。听到徒弟提出这个要求,江澄问:“你赌术很厉害?”

“只是一般而已。”风有止将白色的绷带一圈圈的缠在结了许多疤痕的脸上,缠完脸又开始缠手。

那双手修长优美,可惜皮肉也满是斑驳疤痕,看着丑陋极了。妖蟒蛇毒腐蚀的皮肤极难再生,就算再生也无法恢复原本的模样,更何况风有止看样子对自己现在的模样很满意,半点不准备调养,江澄作为一个好师傅,自然也就不会去勉强他,更重要的是,她也勉强不了这个徒弟啊。

虽然是徒弟,虽然好像很脆皮很容易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不敢冒犯的感觉,大概这就是上了年纪的人自带的气场吧。

风有止转了转自己缠满了绷带的手,满意的抬头对江澄道:“师傅尽管放心,到时候就知道了。”

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有疤痕的地方都被他缠上了绷带,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衣,站在那还真能唬人。修真界不乏装扮奇异的修士,他这样倒也不显得如何奇怪,往那一站光看身形还挺有种风姿卓越之感。

江澄半信半疑的带着风有止去了赌坊,然后看着他一把一把的输,输的最后只剩下最后一枚灵石。

“哦呀,师傅,真是对不住,只剩下一枚灵石了。”风有止摊开手,懊恼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江澄干脆的双手一摊,斜倚在他的椅子旁边,俊秀帅脸上似笑非笑,“师傅是没有关系,刚才给你的都是你自己这一路上的伙食费,要知道师傅可不用吃东西。徒儿要是输光了,这一路上就饿着肚子好了。”

“唉,那为了我之后的食物,徒弟只好拼一把了。”风有止摇摇头,好似很无奈,“今晚的运气也是真差,最后一把,输光了我们就走吧。”

最后,江澄带着大徒弟走出修士赌坊的时候,揣着满满一大袋的灵石,比的上江澄接三四次猎榜任务,这一路上的路费是尽够了。

“师傅,看来我们连夜就要离开这个城了。”绷带徒弟风有止悠悠然的说。

江澄用徒弟上缴的灵石,在路边买了几个烧灵鸽,递给徒弟一串,一边吃的喷香一边回答:“我知道,早就准备好了,东西也收拾好了,不用回去这就直接走吧。”

“师傅英明。”

“哪里哪里,还是徒儿厉害哈哈哈~”

师徒两边吃边说,脸皮奇厚的互相吹捧,很快离开了这座城。江澄不再去接猎榜,延续了容尘山派一贯的师傅做派,将坑徒弟发挥到极限。当然目前新晋为师傅的江澄还没有太过分,只是当一个废人,让大徒弟养而已。

江澄也不清楚这个徒弟到底是个赌王还是纯粹运气好,他往往都是有输有赢,看着十分惊险,但往往最后的结局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满载而归,少有空手的时候。旁人都绝不会认为他是个厉害人物,只是纷纷叹道他运气好。

而且风有止令江澄刮目相看的是,他并不会在每次进赌坊都大赢,有几次都是刚好输的剩下一次赌资就走了。

江澄仔细观察了几次,发现他每次输的时候,要么这个赌坊在上一个修真城池也有连锁,而且他们在那个赌坊赢了不少。要么就是那个赌坊中有修为高于江澄一个等级以上的人,开始注意他们。

一般发生这种情况,不管徒弟赢了多少,他都会立刻很快的输光,然后说:“看来今日运气不好。”接着走人。一次两次还能说是恰好,次次都是如此,江澄就确定这个徒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了,收放自如宠辱不惊进退有度,不愧是五百岁大龄男人。

“活了这么多年,虽然不能修行,但是眼光还是有一些的。”风有止这么说着,吞下江澄小师傅分给他的最后一串小吃,抹抹嘴,量了量自己的腰,忽然感叹:“最近长胖了不少,腰带放宽了三根手指。”

反正有钱,江澄路过一个城,什么吃的都要试试,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见过的没见过的,街边摆摊的昂贵酒楼的,只要看到了就要买来吃,过得比她之前一个人赶路的时候滋润的多,毕竟不是花的自己的钱不心疼,而且有时候吃东西两个人在一起总是要胃口好许多。

风有止也是个来者不拒的,师徒两人从头吃到尾,才走了四个城纷纷发现自己胖了。面面相觑一会儿,江澄道:“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伟岸一些才好,来来来徒儿再吃一串!”

“师傅,可你是女子,不是伟岸男儿。”

“诶,你竟然知道?”

“这么明显,难道不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徒儿,你知道你这句话一下子骂了许多人吗?”

“哦,徒儿失礼了。”

一路吃吃喝喝,新出炉的师徒二人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江澄觉得自己和风有止不像师徒,相处更像朋友,很轻松。而且越相处,她就越觉得风有止会落得那么个下场真是太奇怪了。

有一次她忍不住问起,风有止叹息一声道:“光凭她自然做不到,如果我自己配合那就不一定了。”

江澄差不多猜到了是这么回事,不由语重心长的劝道:“生命这么美好,何必要去寻死,放弃生命是不好的,受了情殇也没什么,凡事看开点,生命中又不是没有爱情就会死。”

“不,师傅,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想死,只是最后出了点意外而已。”风有止慢条斯理的擦干净嘴边的油,“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都能算到,何况人心这种东西是最难算的。”

江澄安慰的拍拍徒弟的肩,默默又递给他一包香酥灵鸟腿片,“吃吃吃,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历时三月,胖了一圈的江澄终于带着胖了两圈的徒弟来到了最南边的出尘山派。

出尘山派与容尘山派虽然名字只有一字之差,但是风景格外不同。江澄的师门容尘山派都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多得是山谷和山居,而出尘山派则少有山,几乎都是平原,就算有山也是普通低矮的山,一般都是派中山主所居。

遍布水路,阡陌的水路四通八达,像一条水网,偌大一个出尘山派就建立在这座巨大的水网之上。一进入出尘山派地界,许多地方都是靠行船交通,或是水生的灵兽来赶路。

正值夏季,几乎所有的水面上都开着白的粉的莲,和着水雾袅袅,宛若人间仙境。

出尘山派内几百山主,又以其中十位山主最为根基深厚,几百位山主以这十位顶尖山主马首是瞻。无定山就是十山其中一山,如今无定山少山主闻人珺大婚,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江澄带着徒弟,就看到不少和自己相同方向的修士们,都带着许多贺礼,用灵兽车拉着飞过天际。

再看看自己师傅让她带来的贺礼——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盒子,江澄觉得师傅果然和这无定山少山主有仇。

早就已经默默给无定山少山主扣上了渣男帽子的江澄,心安理得的带着揣在袖子里的贺礼和徒弟,大摇大摆的进了出尘山派山门。

出尘山派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那些小门小派,送了贺礼也只能在外边的坊市里住下,等着大婚那日饮宴。而有头有脸的门派,自然就能住进出尘山派内。作为和出尘山派齐名的大派,江澄师徒二人理所当然的得到礼遇。

出尘山派门口有一群粉衣女弟子以及蓝衣男弟子,负责收贺礼以及登记来人,还有替各位贵客安排住处。

江澄抱上姓名门派,那男弟子温和的笑容立即显得更加温和,招手唤来两位师妹让她们引路,送江澄二人入派歇息。

第37章 出尘山派

许多客人都被带到了出尘山派外围专门用来待客的居所,而江澄师徒二人,则是一直去到了出尘山派的无定山地界。

只有与无定山,或是两位新人极为亲近的宾客才能得到如此殊荣,引路的弟子径直带着二人去了无定山区域,路上也殷勤的介绍着周围的建筑与景色。

“闻人少山主一早就吩咐过我们这些弟子,说是容尘山派白灵一脉的弟子前来,定要好好招待,并且要将客人安置到无定山中的客房。那处的客房地势最好,灵气充足,景致也美,少有客人能住到那处的。”

这闻人珺和江澄的师傅白苒冬是一辈人,江澄作为后辈被这么殷勤对待,理应受宠若惊,但江澄只是更加觉得,这无定山少主果然和自家师傅曾有一腿。

出尘山派内有许多的水路,自然有许多的渡头,风雅的颇有野趣的渡头边上,停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船只,这些船只俱都精巧精致,不用人行船,自己就可以寻路到达目的地。江澄站在船头看着并不宽的水面,两岸的芦苇荷花从里,栖息着悠然的白色水鸟。

水路忽而狭窄,有许多地方并不宽阔,只能容一船通过。平日里并无多少行船来往自然无碍,可如今正是人多的时候,江澄她们的穿行到一处窄道,恰好就迎面对上了一艘华丽的画舫。

绘着无定山山纹的画舫说明上面是女眷,还是无定山的女眷,江澄正有所猜测,就立刻被验证了。

只见那艘画舫上站出个面色倨傲的侍女,站在船头对着江澄她们道:“此乃无定山少山主夫人船驾,夫人有急事待办,劳烦客人退后。”说的有礼,但那语气可没礼的很。

果然是那个无定山少山主闻人珺将要娶的妻子。这里和江澄那个世界不同,早在前几天新娘就已经被接了来,在这里和未婚夫婿一起接待客人,而且听说这个夫人早许多年就与闻人珺订了婚,也不知为何婚礼直拖到现在才办,自然更没有什么忌讳。三日后就是大婚,这期间二人也可天天见面。

江澄船上的那两位粉衣女弟子为难的看看江澄,又看看那边的画舫,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江澄虽然因为师傅的关系对那位少夫人感觉并不好,但也不准备为难船上两个无辜的女弟子,便示意她们驱船退后。

两位女弟子见状,俱都松了一口气,忙驱船让出路来。

但那画舫却没动,反而从中传出一个女子声音。那声音带着和那侍女如出一辙的高高在上,道:“可是容尘山派白灵弟子?”

江澄站在船头,白衣翩然,容颜俊美,闻言回道:“正是容尘山派白灵弟子江澄,少夫人有礼,恭贺少夫人新喜。”

“江澄?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白苒冬收了这个弟子?”女子声音又道,说起白苒冬的时候,语气里还有些微掩藏不住的厌恶。

江澄好似没听出来,道:“在下拜入师尊座下时日尚短,远不及师兄师姐们,少夫人不知也情有可原。”

“你师傅为何自己不来,可是怕到时伤心。”女子越发咄咄逼人。

江澄一笑,越发显得风姿卓越,温润可亲,“师傅近些时候修为又突破了一个小境界,正忙着巩固修为,师兄与两位师姐也忙着照顾师傅,门中也有许多大小事宜需要处理,只有在下是个闲人,便领了这任务前来了。”

江澄听说,这位出身不错的大家族小姐,修为远比不上自家师傅。这么一说,她大概心情不怎么美妙了。

果然,那女子哼了一声,咬牙道了一声:“牙尖嘴利,不愧是白苒冬的弟子!”终究顾及着什么,女子没有说出更加难听的话,一声令下,画舫就从江澄的船边驶了过去。

引路那两个女弟子似乎被江澄和那位少夫人的对话给吓住了,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江澄,匆匆将他们带到住处,一反之前的热络,再没有多说什么。江澄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赏景。

虽然这里的人不怎么样,但是景色还是十分不错的。船上准备的点心也不错,在她和那位少夫人明枪暗箭的时候,她的徒弟风有止已经慢条斯理吃了两块糕。

在无定山渡口迎接江澄二人的是一位鬓发洁白的老奴。一般这种家奴修为都不高,最多能活两三百岁,主要用处就是照顾主子生活起居。这一位都已经显露出真实年纪了,说明也快走到生命尽头了。

和引路弟子的殷勤,少夫人的厌恶不同,这老奴给江澄的感觉是和善的,这种莫名的善意在老奴开始和江澄交谈后得到了解答。

“苒冬小姐不能来吗?珺少爷期待了许久,不久前得到了苒冬小姐回信,失望的很,老奴也许多年没有看到苒冬小姐了,上一次看到苒冬小姐,似乎已经是许多年前。”老奴在前面慢慢的走着,一边走一边和旁边的江澄聊天。

江澄从她的称呼和语气里听出了些什么,面上笑容更加大了,江澄这种乖巧阳光俊秀的长相,特别容易博得人好感,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家,只一会儿,那老婆婆就已经说出了不少的消息。

“从前苒冬小姐和珺少爷多要好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交换了定亲信物。老奴一直看着他们长大,都以为苒冬小姐日后一定会…唉,只能说这缘分啊,说不清,很多事都不能强求。苒冬小姐生气,这么多年都不肯再回来见一见珺少爷,老奴还以为这回两人能好好谈谈冰释前嫌,都过去这么久了,何必还要在意呢,说到底难受的还是自己,要是能看开了就好了…”

江澄只笑着听,也不插嘴发表看法。

在这位老婆婆口中,江澄知道了许多事。很多年前,师傅白苒冬还小的时候,因为母亲和闻人珺母亲交好,常随着母亲来无定山玩耍。

白苒冬年纪与闻人珺年纪差不多,从小就是一个混世魔王惹事精,但是因为人长得玉雪可爱又鬼灵精怪,作为白灵一脉山主夫妻唯一的掌上明珠,从小千娇百宠,众人也不舍得教训她,更助长了她的火焰。来到无定山做客也不改恶劣本质,最喜欢欺负年长她两岁的小哥哥闻人珺。

闻人珺从小接受少山主的培养,小小年纪就持重老成,颇有谦谦君子之风,对待这个总爱耍自己玩的活泼妹妹,宠爱包容的多,白苒冬在无定山惹出什么祸,最后都是闻人珺背的锅。那时候几乎人人都觉得这一对小儿女日后定会成为一对鸳鸯仙侣。

他们自己也是这么觉得。

直到那场大战,白苒冬的双亲战死,一夕之间,白灵一脉失去了主心骨,地位一落千丈。白灵一脉作为容尘山派传承许久的脉系,与那些新生脉系不同,牵一发而动全身,攀附与白灵一脉的其他小脉系众多。

当时白灵一脉人心惶惶,眼见就要分崩离析,骤然失去双亲的白苒冬惶然无措,即使两位师兄自立脉系,并以白灵为尊,助她当上一脉之主,当时修为低微的白苒冬还是无法振作起来。她下意识的就想依靠一直宠爱自己的心上人。

然而这时却传来闻人珺与卫家小姐定亲的消息,那场大战中无定山同样损失不少,需要拉拢一个强有力的盟友来保证自己在出尘山派中的位置,这一点显然已经开始没落的白灵山一脉做不到,所以白苒冬被放弃了。

据说白苒冬听闻消息跑来找闻人珺,最后却落魄而归。

后来…后来回到白灵的白苒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快速的提升了修为,一改从前的天真,手腕强硬的重整了白灵一脉,让所有企图吞并白灵脉系的人都狠狠吃了亏,成功将白灵一脉撑了起来。

后来,她再没有来过出尘山派,再也没来见过闻人珺,直到现在。

光听个大概,江澄就能脑补出无数细节,比如父母双亡害怕至极想要来寻求心上人帮助安慰的时候,刚好看到心上人在讨好另一个妹子什么的…如此狗血,你说虐不虐,虐啊!

不过人生嘛,难免遇上几个渣男,师傅现在看样子完全已经没问题了啊,和大师兄眉来眼去的,暧昧的那么明显,要是大师兄再长大点,说不定喜事都能办在闻人珺前面呢。

师傅到底放没放下,江澄不敢说,她长那么大,一直忙着照顾弟弟和赚钱,根本没心思谈恋爱,说到底她什么都不懂。

不过,这里有个懂的。

江澄问吃个不停,好像要把自己唯一能看的体型都吃成胖子的徒弟:“徒儿,你说你师祖怎么想的。”

“就是憋得,估计把那闻人珺打一顿,就什么气都没有了。”

“这么简单?一般来说不是要让渣男后悔莫及磕头认错才满意吗?”

“师傅,别小看时间带来的可怕影响。很多事,一百年前的心态,和一百年后的心态,相差都会很大,而且说到底,两个人都选择了不同的东西,要说很大的恩怨,其实是没有的,师祖大概只是意难平而已。”

江澄摸摸下巴,“是吗?那师傅为什么自己不来?”

风有止笑得神秘,“徒儿猜,师祖定会来。”

江澄小声问道:“何出此言?她若是自己会来,何必又要让我来此?”

风有止:“直觉。而且师傅,徒儿觉得师祖让你出门,大概是历练的意思。”

听了徒弟的话,江澄默然。

然后这天晚上,江澄见到了传说中的闻人珺。就如同传闻中的那样,闻人珺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温润儒雅。但是没有她大师兄白翎帅。

“少山主如此忙碌还要专程来见晚辈,晚辈惶恐。”

闻人珺没有端架子,上来就送了见面礼,一副和善长辈模样,“江澄是吗?几年前就听说你师傅收了个小徒弟,我和你师傅也算旧识,不用客气,叫我闻人前辈就好了。”

说完他又道:“听说下午遇上悦心的画舫了?今天悦心心情不好,说了些不恰当的话,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晚辈不敢,而且少山主夫人并没有说什么,少山主严重了。”江澄笑眯眯的道。

闻人珺听她没改称呼,也没再提起,犹豫了一会儿后问道:“你师傅她,近来可还好?”

“师傅身体很好,多谢少山主关怀。”

不论闻人珺怎么旁敲侧击,江澄就是秉持着装傻听不懂打太极顾左右而言他等交谈技巧,愣是一点信息都没透漏,最后闻人珺也察觉了,不再多问,苦笑一下告辞离开。

背影格外寂寥。

每个人都要承担自己的选择所带来的后果。江澄一直很明白这一点,但总有人不明白。

第38章 故人旧事

“形于万物,失于忧顾,故所得…”坐在房门大开的房间里读书的男孩声音突然停住,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被砸到的脑袋,转头在身边寻找,最后从桌子脚边摸出了一个红彤彤的小豆子。

这是相思豆,他记得外面的院子就有几丛相思豆,结了许多红红的果子,看着很好看,他读书读累了,总爱往那边看一会儿。

“啪。”又是一声轻响,男孩的额头上又被砸了一下,他没出声,抿抿唇,又从桌子上捻起一颗红色相思豆。他抬头往外看去,正对上一双满含好奇狡黠的大眼睛。

院子里的那棵大榕树上,坐着个红衣小姑娘,看着和他差不多大,脸上还有可爱的婴儿肥,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眯着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弯成一个月牙,像个玉娃娃。可是这玉娃娃是个小坏蛋,手里抓着一把刚摘下来的相思豆,一颗颗的对着房间里的男孩砸。

“你怎么不躲啊!”又砸了两颗,树上的小姑娘噘嘴不高兴道。

男孩没生气,把捡起来的相思豆拢成一堆放在桌子上,好声好气的问:“你是韵姨的女儿吗?”

树上的小姑娘晃了晃腿,脚踝上戴着的银铃儿叮铃铃的响起来,清脆悦耳。

“是啊,我娘是薛韵。我叫白苒冬,我还知道你是岚姨姨的儿子,叫闻人珺,比我大两岁!”白苒冬笑嘻嘻的说完,从树上跳下来,咚咚咚的跑过庭院,爬上木廊,留下一串小脚印。

她蹲在门口托着腮对闻人珺笑,很是乖巧,好像刚才那用豆子砸人的不是她,“小哥哥,我一个人无聊的很呀,你陪我玩好不好~”

闻人珺摇摇头,给她看自己手上的灵字书,又指了指旁边垒起来的十几本,“父亲让我今天默写出全部,还要一一展示给他看,晚上要检查,我不能出去玩。”

“哎呀好可怜!”白苒冬跑进来,跪坐在闻人珺的矮桌对面,伸手去翻他那些书,眼睛瞪的溜圆,“你要看这么多东西啊!真可怜!”她自己是个不爱学这些的,看到这个小哥哥如此艰苦学习,顿时又敬佩又可怜。

“你这么可怜,我刚才还砸你,真是对不起呀小哥哥~”

“没关系。”闻人珺摇摇头,有点想戳一戳可爱小姑娘脸上那个窝窝,但是从小所受的教导不允许他这么做,于是他小大人一样背着手似模似样的说:“你远来是客,我不能陪你玩,应该我说对不起。”

白苒冬把自己的小胖手扒在矮桌上,下巴磕在桌沿,给闻人珺出馊主意:“不然,你装作生病好了,很容易的,就抱着肚子哎呀哎呀说好疼呀~要出去走走才会不疼~然后你就可以出去玩了!”

她说的信誓旦旦信心十足,可见平时没少做这种事。

“不行,我敢说谎的话,父亲会责罚。”闻人珺想了想,从跪着的垫子上起身,出去端了几盘点心回来,“我这里没有好玩的东西,这是我喜欢吃的藕香团子,你要尝尝吗?”

那团子白白糯糯,散发着一股荷花的清香,闻起来甜甜的让人食欲大涨。白苒冬刚才才在外面疯了一阵,这会儿肚子还真饿了,不客气的拿起叉子扎了个团子,啊呜一口塞进嘴里,两个腮帮子鼓鼓的。

闻人珺眼里有些期待的看着她,问:“好吃吗?”

白苒冬点头,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团子,眼睛更亮了,“真好吃,我们那里都没有这个呢!”

闻人珺故作严肃的小脸上,顿时就露出个笑,察觉后又忙收敛,做出正经客气的样子。白苒冬吃了几个团子,见小哥哥眼巴巴看着,犹豫了一下,还是叉了一个递到他面前,“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