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珺忙退后了一些,小脸上有些红,“不…我是说你自己吃就好了,我不饿。”他从小就是以下一任山主的标准培养的,长到这么大也没有玩伴,母亲身体不好,不常见面,父亲严肃不苟言笑,他从未与人有这么亲近的接触,一时不能习惯,白皙的脸颊一下子红红的。

白苒冬不知道他在害羞,肉爪子不停的拍桌,“吃一个吃一个吃一个!”

闻人珺被她闹得无法,最终上前张口吃了那个团子,因为太紧张还呛着了,整张脸都呛得通红。把白苒冬吓了一跳,跑到他背后使劲锤了锤,生生把闻人珺背后锤出了一片红。

出尘山派无定山,有一个很可怜的小哥哥。白苒冬后来每次跟着母亲一起去无定山,都会带上自己觉得好吃好玩的东西,去找她那个喜欢害羞的小哥哥。

“小哥哥!这是我们容尘山派种的朱提果,可好吃啦,你尝尝!”

“谢谢苒苒。”

“小哥哥,我爹娘带我去凡人的城池玩啦,你知道吗?那里可多好玩的东西了,还有好多好吃的,但是我爹娘不让我多吃,我缠着娘给我买了两个糖葫芦,分一个给你呀~”

“糖葫芦?”

“对呀对呀,我也是第一次看见,甜的,你舔一舔,对吧?不过里面是酸酸的,娘说是,嗯,是山楂~你咬一下,对吧对吧!好不好吃~”

“好吃。”闻人珺有些羡慕,他的爹娘从未带他出去过。

“小哥哥,你也想出去啊?”白苒冬举着糖葫芦,眨眨大眼睛,笑嘻嘻的道:“那等我们长大一些,偷偷去玩吧?”

闻人珺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看着白苒冬期待的小眼神,慎重的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好,我会保护苒苒的。”

“小哥哥,这是我养的玉灵鼠,叫小白白,我特地带来给你看的。”

“很可爱。”闻人珺除了要给小姑娘张罗吃的,还要替这小鼠儿找吃的,看着主宠一模一样的嘟着肥脸吃东西,忍不住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小哥哥,我爹娘带我去了上云寺,好多和尚呀,都没头发,我偷偷摸了一下一个凶和尚的脑袋,被他瞪了!好吓人啊!”

“苒苒有没有被欺负?”

“没有没有,我瞪回去了,然后那个凶和尚就被我瞪跑啦哈哈~”

“苒苒不能这样,要是遇上坏人怎么办。”闻人珺肃着小脸,戳戳小姑娘得意扬起的眉毛。

“小哥哥,你看你看,我学会御水决了!我厉不厉害?”

“厉害,苒苒越来越厉害了。苒苒这么聪明,以后一定会很厉害很厉害。”

“那是!以后我要像我爹娘那么厉害,小哥哥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打你!”

“我不会欺负苒苒的!”

“好吧,那我变得很厉害保护小哥哥,谁要是欺负小哥哥,我就打他!”

“我也会保护苒苒的。”

“珺哥哥,你真的不能出去玩啊,我好无聊。”白苒冬躺成一个大字形,就在闻人珺的矮桌旁边,无聊的滚来滚去,把自己扎得好好得发髻都滚散了。

已经熟悉了许多,白苒冬几乎把这里当成了另一个家,有事没事就爱缠着母亲往这里跑,而每次来这里,必然会来找闻人珺。

对与闻人珺来说,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中,只有小姑娘到来的时候,才会瞬间变得生动鲜活起来,她浑身都好像有用不完的劲,时时刻刻都高高兴兴的,笑起来无忧无虑,让他看着就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见到她眉毛皱成毛毛虫,闻人珺顿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书,说:“苒苒,我带你去玩吧。”

“嗯!真的!好呀好呀!”白苒冬都没想过这个认真的小哥哥会主动提出带她去玩,高兴的立马蹦起来,生怕他反悔似得,拉着他就冲了出去。

闻人珺带着白苒冬去了无定山附近的一个芦苇荷塘,那里有一个荒废的古渡,古渡边上有一棵老桃树,已经过了花期,没有花也没有叶子,只有光秃秃的树干。那里是闻人珺最喜欢的地方,从前他被父亲训斥了,都爱一个人坐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待上一会儿,他还从未带人来过这里。

“哈哈哈!”白苒冬冲进芦苇荡里,惊起了几只白色的水鸟,一转眼看到芦苇上停着的红色蜻蜓,又跑去抓。她总是闲不住,像只调皮的小奶猫,左边赶赶鸟,右边扑扑蜻蜓,摘花折草,一刻都停不下来,一个普通的芦苇塘都玩的很开心。

“珺哥哥那里有藕!我们去挖好不好?”

“我去吧,你别把衣服弄脏了。”

白苒冬就顶着一大片荷叶蹲在岸上,等着闻人珺挖藕上来。闻人珺从没有弄得这么狼狈,但也从来没有这么开心。一直玩到日落西山暮色四合,两个人都浑身沾满了泥巴。白苒冬非要把藕抱在身上,脸上都沾了泥巴。闻人珺给她擦,越擦越脏,最后两人对视而笑,笑的停不下来。

“你可还记得自己是无定山少山主!玩成这样成何体统!颜面都被你丢尽了!在这里跪着,好好反省,反省完了才能出去,哼。”

“是,父亲。”闻人珺直挺挺的跪在黑暗的静室里,心里很平静,甚至回想起刚才的事,还很开心。他一直被父亲严厉的要求,稍有出格就会被狠狠责罚,今天在去那里之前他就知道会这样,但他一点都不后悔。

白苒冬并不知道,下次来这里的时候,闻人珺带着她去其他地方玩,她也开开心心的去了。等她回去容尘山派,等着闻人珺的就是父亲的责罚。

但那有什么呢,闻人珺从未觉得这么快活过。他喜欢看到白苒冬脸上愉快的笑容,愿意带她去玩。

两人越长越大,成了初识情滋味的少年人。咋咋呼呼调皮捣蛋的白苒冬每次来见闻人珺,都会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闻人珺每日修炼都会不时看着门口,期待着那个人影突然出现。

小儿女感情好,双方父母商量着定亲,互相交换了信物。

白苒冬拨弄着自己腰上系着的那枚白玉鸳鸯扣,再看看闻人珺腰上系的另一枚,脸上微红,“珺哥哥,我以后要嫁给你啊?”

“嗯,苒苒嫁给我的话,以后就能天天都见面了。”闻人珺自己的脸比白苒冬还红。

白苒冬双手捂脸趴在矮桌上不说话,少见的小女儿姿态,闻人珺偷偷瞧她一眼,见到她红的滴血的耳尖,脸上更热,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我,苒苒,以后我,我会好好对你,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带你去玩…”

捂着脸的白苒冬小声回答了一句,“不、不许骗人!”

然而世事无常,魔族作乱,让白苒冬失去了疼爱她的双亲。

容尘山派掌山人夫妇身死,白灵一脉岌岌可危。大弟子连未行,二弟子谢椿怀在巨大的压力下,纷纷突破,自立新的脉系,然后成为白灵脉系的附属脉系,然后将师傅师娘唯一的女儿,他们捧在手心疼爱的小师妹,拱上了白灵山掌山人之位。

然而,白灵一脉的地位还是一落千丈。白苒冬那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根本没有长大,终日惶惶,失去了父母给她带来的打击极大,不过几日就消瘦的厉害,而似乎周围除了两位师兄,所有人的视线都带着恶意。

还好,她还有师兄们,她还有珺哥哥,他们一定不会抛弃她。

然后紧接着,无定山让人送还了当初的信物——白玉鸳鸯扣,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少山主闻人珺即将与修真世家卫家家主的小女儿卫悦心定亲。

白苒冬不信,偷偷瞒着师兄们去了出尘山派。

芳菲的花树下,俊朗娇美的男女宛若一对璧人,白苒冬看着那个已然长成出色男子的人,亲吻了怀中那个羞涩的少女。原来,并不是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露出那种表情。白苒冬觉得自己应该哭的,但她没有,她转身走了,去了那个闻人珺常带她去的芦苇塘,挖了一天的莲藕。

挖完藕,她一把火将芦苇塘烧了个干净。

满身泥巴和黑灰的白苒冬抱着那堆藕,全数扔在了闻人珺的书桌上,将他珍爱的书全部沾上了泥。又把他放在书架上那些,她送的小玩意都捏了个火决烧掉,跑到庭院里把他们一起种的桂树一脚踹断,廊下挂着的两人一起做的风铃铛扯下来踩了个粉碎。

闻人珺阻拦不及,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在一旁焦急解释:“苒苒你听我说!”

“你要娶那个卫家的?”

“是,父亲要我娶她,不过苒苒,我不爱她,我只爱你,你等等我,等我当上山主,我就不需要再忍了,到时候我再迎娶你…”

“那你娶的卫家小姐呢?”白苒冬冷冷的打断他。

从未见过白苒冬这种表情的闻人珺艰难的道:“到时候我会替她找一个好去处,我保证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到时候我能决定一切,再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

“闻人珺。”白苒冬低头看着手上干涸的泥巴,“我知道,你很多事都没法自己决定,我也是一样,从前我总觉得没有什么事做不到,可现在我才发现,我其实什么都不会,什么都留不住。你以后,好好对卫小姐吧,别让她哭。我爹说,害女孩子难受哭泣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水渍滴在手上,打湿了手中的泥土,糊成一团,将她脉络明晰的手掌染的一团模糊。

“我不会再来找你了,我也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

“苒苒!”闻人珺急忙去拉她的手,却被狠狠甩开。

“我这辈子,都讨厌你。”眼尾带着红的少女,脸颊瘦了许多,越发显得眼睛大,她的眼里有种惊人的光,好像一下子,那个活泼天真的小姑娘就不见了。

闻人珺不知不觉松了手,愣愣的看着她越走越远。

年年月月,春去秋来,无定山下的荷花开了又谢,白灵山上的白鹤去了又来。有人终究遗忘了,有人却始终忘不了。

————

“师傅,你在喝酒。”

白苒冬脖子一缩,谄媚的笑着转过头,果然看见大徒弟冷着脸走过来。

“翎翎呀,师傅就喝了一点点~”

白翎站在她身边,抬手捧起她的脸,“你是因为闻人珺终于要结婚了,心情不好借酒浇愁?”

“冤枉啊!都多少年的老皇历了,翎翎醋坛子怎么还要提起来,师傅冤枉啊!”

“哦?”

“师傅我好不容易从你大师伯那里偷来了他的百年酿,这不是就嘴馋偷偷尝一点,还被你抓住了。”白苒冬讪讪道。

白翎一手轻轻按在她的脸颊上,轻声问:“真不是在意他?如果你在意,我就去杀了他,你知道我能做到的。”

“哎哟宝贝儿你可别给师傅添乱,好吧我确实挺不爽,毕竟第一次被人甩,他过得高兴我就不高兴,但我真的不喜欢他了一丁点也不喜欢,师傅对天发誓!”白苒冬一把搂住大徒弟的腰,蹭了蹭。

“那你最喜欢我了对不对?”白翎眼里的杀意消退了许多,表情也柔和了,和白苒冬额头对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

白苒冬唇上一痒,老脸一红,推开徒弟的脸,无奈的捂着额头,十分怨念,“翎翎,你什么时候长大啊。”

“我已经长大了,只是你不想试。”

“不不不,师傅说了很多次了,师傅可不是禽兽。”

“真可惜。”

“觉得可惜的话,你倒是快点长大啊!”

“我说了,师傅想要多大,我都可以满足师傅。”

“问题不在这里!你敢让自己的外表长大一点吗!”

“这样不好?”

“好、好倒是挺好的,但是看你这样师傅我下不了手!”

“让我来下手就好。”

白苒冬开始怀念起,刚捡到大徒弟的时候了,那么小小一只的雏鸟,可爱的用脑袋拱她的手,还唧唧唧唧的叫着。

“翎翎,把你的手从师傅衣服里拿出来。”

“我从前睡在里面也可以。”

“你变成鸟就可以。”

第39章 变故

还有两天就是闻人珺和卫悦心的大婚之日,出尘山派外的坊市里十分热闹,人来人往一片鼎沸和平,外面的哀鸿遍野影响不到这个世外仙境。

江澄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在街上闲逛,一来她是个爱热闹的,看见热闹就忍不住凑上去,二来,她实在不想留在无定山的地界。

那位少山主闻人珺,作为一个马上就要结婚本来该忙碌不停的新郎,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空闲,时常跑过来一脸亲切慈祥的和她交谈。然而回回话题转来转去都要转到她师傅身上,江澄无数次装傻带过话题最后都会被他转回来。

江澄不堪其扰,不想看见他那张脸,干脆直接躲了出来眼不见为净。至于她那个徒弟,整天不是吃就是睡,她出门的时候他刚吃完三大盘藕香糕,然后懒洋洋的摸着鼓起来的肚子,困倦的说要去休息。

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吃成一个胖子了。本来就毁了脸,成了一个绷带怪人,现在还有渐渐变成胖子的趋势,江澄痛心疾首,不能理解前·第一美人的心态。大概是从前美的太过了,现在想尝试一下丑的滋味吧。

江澄没管他,跑出来放飞自我。一到人多的地方,江澄就下意识的抬首挺胸面带微笑,她气质开朗和煦,再加上那身加成的白衣,惹得路边不少女修多看几眼,当然也有男修。毕竟江澄的帅气不是纯男性的俊朗,而是略带中性的英气,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微挑的眼尾和上扬的红唇,会给人一种刹那的惊艳感,不管对男修还是女修,都是挺有吸引力的那种。

这个世界对于道侣的性别问题,比起江澄那个世界都要宽松许多,男男和女女结为道侣虽然和男女道侣比起来不多,但也不少。事实上有不少人都愿意找一个同样性别的道侣,可能互相之间没有什么深刻的爱情,但绝对是能相伴一生的友人,这种关系在修炼之人眼中,更为安全可靠。

江澄走在街上,见到好几对性别相同的道侣。少见有一方扭捏柔弱的,都是同样气势不弱,相处起来自然和谐,说是情侣,倒不如说是亲密友人更合适一些。至于江澄为什么觉得他们是情侣,是因为他们的手上系着红线。

一连看到好几对手上系着红线的道侣走过,江澄有些好奇的盯着人家手指上的红线看。

一对手上系着红线的女修察觉到江澄的视线,其中那个看上去温柔的女修和善的笑笑替她指路,“道友可是好奇这红线?这是上云寺高僧开过光的红线,据说能使道侣情意更加深厚,心意相通。道友若要买,往前面走,过了这条街就能看到了。”

另一个活泼些的女修也笑着加了一句:“道友可要快些,人很多呢,迟了可就买不到了。”

上云寺?上云寺什么时候兼职做月老了?而且出来卖红线?这群大和尚们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画风清奇。江澄想着,谢过两位女修,脚下已经快步往那边走去了。

会是谁呢?希望是她认识的人。江澄脚步轻快,脑子里飞快的掠过大师等人的脸,最后想,要是殊妄小和尚就太棒啦~他乡遇故知总是格外高兴~

江澄转过街角,果真就在一道白墙下看到了一群人围着个小摊,不断有人拿着红线挤出来,看这个架势,江澄发现自己完全挤不进去。

她也不急,在路边买了个香香的油酥灵鸭腿,坐在一边啃起来,等人少了,她再过去看看好了,反正她现在有的是时间。

过了一会儿,江澄听到那边围着的人群里有人懊恼的说了句“怎么这么快就卖完了”然后人群就渐渐散开,露出里面那个寒酸的小摊子和坐在摊子后面的人——一个耷拉着眼皮的老和尚。

虽然不认识,但是总感觉有点眼熟。江澄咽下最后一口肉,从容的抹了抹嘴,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她想起来了!确实是上云寺中见过的,就在青灯大师带她去过一次的藏经阁里,那个守着藏经阁的老和尚!她当时第一次见到这位,就在心里默默吐槽过他手边那一大堆红线简直就像街边装饰品小摊上的,结果这还真的是兼职吗?

一个看上去无比神秘的藏经阁看守老和尚,为什么要在这里卖自己开光的手工红绳,江澄不是很懂这些大师。

但是因为刚开始在上云寺度过的日子,她现在一看到上云寺的和尚们就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即使对方很有可能压根不记得她,江澄还是走过去试图搭话。

谁知道她走过去还没开口说话,老和尚就眼皮一掀看了她一眼,接着慢吞吞的从袖子里掏出三根红线,问她:“买不买?”

等等,刚才不是说卖光了吗?江澄看看周围还没走光的修士们微妙的眼神,露齿一笑,“买。”

三根完全就是普通红绳的所谓大师开光红线,价格高的离谱,但是有赌神徒弟的上贡灵石,江澄买的一点也不心疼。

江澄把三根红线随手收起来,问开始收摊的老和尚,“这位大师,你怎么在这里啊?藏经阁不守着没问题吗?”

老和尚没看她,但对她知道自己身份的事也没感到奇怪,应当是认出了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他声音嘶哑的开口道:“上云寺封山,所有年满十五的弟子都出山了。”

江澄想起上次看到青灯大师他们的作为,有些肃然起敬,“大师们每次遇上灾劫都会全部出来济世吗?这可真是了不起!那大师你在这卖红线,是为了筹集善款?”

“不,是为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江澄:“…哦。”

所以,这位藏经阁大师,确实副业是月老吧。

“说起来,青灯大师和殊妄他们也在附近吗?”

“不远。”老和尚说完,拿起自己收拾好的东西站起来,一晃眼就不见了踪影。和他慢吞吞语速相反的,是他消失的速度。

还想再问一些问题结果一眨眼就发现人不见了的江澄:“…”

算了,要是在附近,肯定会遇上的。江澄想着,耸耸肩继续逛市集,扫荡了不少好吃的,准备打包带回去给徒弟。她真是个好师傅啊!

一眨眼就过了两日,大婚之日到了。

精美华丽的巨型画舫,装饰着红色的绸带和宫灯,还有各种稀奇的鲜花缀满整个画舫。被六只类似鲸鱼的灵兽拉着的新人画舫,缓缓从天空中驶过。画舫上站着一对举止亲密的璧人,正是闻人珺和卫悦心。

绯色的花瓣从天空的画舫之上飘落,将地上的河流变成了一条花瓣河。笙箫琴瑟,仙音袅袅,再加上这漫天的绯色花瓣雨,和那一群跟在新人画舫后,仿佛在空中起舞的彩色鱼形灵兽,整个场面看上去梦幻十足,仿佛把整个天空变成了海洋。

在不远处的观众席上,江澄看着周围客人脸上祝福的笑容,摸摸下巴,用手肘撞撞旁边的徒弟低声道,“唉,有止,你不是说你师祖会来吗?怎么现在还没来。”

风有止打了个呵欠,随意的一挥手,“我就是随便一猜而已,不来也很正常。”

江澄静默,她可是很认真的期待了三天啊!忍住翻白眼的欲望,刚想说什么,忽然听见一声高亢的尖叫。

转头往天空上看去,江澄看见之前围绕着画舫游动的鱼形灵兽纷纷尖叫着,声音里满是恐惧,最后一只接一只的从天空上直直坠落。

地上的人们仰望着天空,开始喧哗起来,对于这突然的一幕议论纷纷。很快的,不只是那些鱼群灵兽,连拉着画舫的那几只巨型大鱼都开始不安的翻滚起来,载着新人的画舫在空中剧烈的抖动起来。

画舫上有女子的尖叫声响起,地上穿着无定山弟子服饰的修士们纷纷迎风而起,前去接应画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在大婚之日发生这种事,肯定不怎么愉快。

画舫之上一个红衣男子抱着另一个红衣女子御剑飘然落下,画舫也在十几个弟子的合力下降落到地上。

新郎脸色看不出喜怒,依然温温和和的,放开妻子,拱手向众位受惊的客人表示歉意。而站在他身侧的新娘卫悦心,脸色苍白,还带着一抹掩饰不住的尴尬和惊怒。她忽然看到一旁的江澄,提起裙摆气势汹汹的走过来质问道:“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那个师傅让你这么做好羞辱我的!”

无辜躺枪的江澄:“…夫人,晚辈能理解您的心情,但如此随意的愿望他人,可不好。”虽然她还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那个坑爹师傅的锅,但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背锅!所以她说的正气凛然,表情不可侵犯。

卫悦心还待再说,走过来的闻人珺柔柔的叫了一声悦心,卫悦心立刻浑身一僵,咬住了嘴唇,不再说话。闻人珺拉住妻子,对江澄歉意一笑,“悦心失礼了。”

“少山主客气。”江澄笑得疏离,不想和这人多说。

闻人珺安抚下妻子,忽然严肃了神情,唤来侍从,“去查看一下那些灵兽的情况。”就在他吩咐完,大地忽然开始震动起来,剧烈的摇晃很快席卷了整个无定山甚至出尘山派,并且不断的以此处为中心辐射开来。

不少人御剑升空,江澄也一把拉起徒弟御剑升空。有坐在灵兽身上的修士,那些灵兽飞到空中后就开始不安,最后像之前那些鱼形灵兽一样坠落了。

到现在,任是谁都能察觉到有大事发生了,联想到最近搞得人心惶惶的大劫将至的消息,众人一时间都有些不能言语,眼睁睁的看着越来越剧烈的震荡几乎让整个出尘山派都变得面目全非。人间仙境一样的纵横水路和接天莲叶在几个呼吸之间就被陷落吞噬,大地裂开无数条口子,露出黝黑的深渊。

“快看!那是什么!”有修士惊惶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见不远处的天空之上,隐约出现了另一个世界的轮廓。陈旧的亭台楼阁,空荡的街市,出现在天空一角,仿佛触手可及。

那是…海市蜃楼?江澄心里咯噔一声,有一种说不清的危险预感。不,这绝不是海市蜃楼!

第40章 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可怕的震动非但没有平息,反倒开始越来越剧烈。但是底下的出尘山派已经渐渐稳定下来,因为整个出尘山派外面笼罩着一阵莹蓝的光晕,久未开启过的护山大阵被开启了。只是灾难发生的太快,就算现在大阵开启,出尘山派也损失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