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修士纷纷降落,但此刻没有谁有心思继续婚宴,俱都站在还算完好的屋顶或高台上,或忧心忡忡或神情惊慌的一同遥望着天边,紧紧盯着那铺开的越来越多的另一方世界。

那是个显得陈旧荒凉的城池,开始还很模糊,但过了一会儿就凝实起来,并且不断的露出更多的区域。出现在天空之上的城池看上去离他们很近,近的几乎触手可及,江澄能看得清巍峨城墙上的三个大字。

那是三个她不认识的字,仔细观察,那些建筑和这个世界的建筑也并不太一样。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很快,显露出来的不止有城池,还有城池外面的荒漠戈壁,有许多已经枯死的植物,光从那些枯干的枝叶上就能看出这些植物长相奇异,从未见过。

那个逐渐显露出冰山一角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东西,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好像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世界。

仿佛已经过去了许久,但其实也不过只有大约半盏茶的时间,震动终于停止,天空中那诡异世界的蔓延也停止了。说停止可能不太正确,它还在缓慢的出现,只是和之前的快速比起来,现在的速度几乎可以视作静止。

现在看上去暂时没事,但那片静静出现在众人头顶的世界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屠刀,时时刻刻的向着众人亮出锋利的刀刃,让人不由心中忐忑。

闻人珺作为此间主人,脸色严峻的开始安排起善后事宜,虽然在感情上渣了些,但能稳稳当当当了这么久的少山主,手腕也不可小觑,他比此刻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要平静,头脑清醒。他早早就反应了过来,发下一连串的命令,顷刻间就有几十位待命的弟子化作流光消失在各处。

出尘山派损失巨大,不只是无定山,还有其他山系也遭了殃,需要和各处交换消息,需要安排人去搭救出意外的人,需要重建毁坏的地方,还要商讨请示是否请出闭关修炼的老祖,事情多的闻人珺根本无暇去关注自己新婚妻子的心情。

方才还满心喜悦娇羞,终于要嫁给心上人的卫悦心,此刻脸色青白,整个人摇摇欲坠,被侍女扶着僵立在一处。

江澄无意间看到,倒有些同情她了,大婚之日遇上这种天灾,也是点背。不过天灾这种不可控的因素没法怪别人,只能自认倒霉,估计她憋得有些惨。

“师傅,下去吧。”风有止拍拍江澄。

江澄遥遥望着远方,忽然道:“我先送你下去,然后你回去我们暂住的地方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半点修为没有的风有止闻言,轻易就猜出了江澄的想法,了然道:“师傅要去外面看看?”

“对,这个震动影响的肯定不止这里,这里大多是修士,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是外面那些普通人聚居的地方,恐怕…死伤惨重。”江澄语气有些沉重,她从前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容易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是遇上这种事,仍旧忍不住为那些脆弱的生命感到难过,想要尽自己一份力去做些什么。大概是遇上太多心软的人,不自觉也变得心软了很多。

自觉帮不上忙的风有止乖乖回去了,而江澄,她御剑朝着出尘山派之外而去。和江澄有一样想法的修士不在少数,一旦有人牵头,就有不少人自发的聚集在一起往外而去。

在这个世界里,江澄看到的大多数修士,都清朗正气,少见有勾心斗角你争我夺的戏码上演,大多数修士,特别是名门正派的修士们,许多人都并不吝啬自己的善意,江澄一路从容尘山派来到出尘山派的路上,也见过不少修士和她一样悄悄为那些灾民做一些事。

有多大的能力,肩上就要负担起多大的责任,许多修士都清楚这一点,因此江澄喜欢这些修士们。

出尘山派外面的坊市塌了一大片,已经有出尘山派的弟子在维护秩序,也有修士自发的搜寻不小心被埋在下面的低阶修士们。

江澄看了一眼就御剑去往更远一些的地方。

那是惨烈的地狱,痛苦的哀嚎声,因为悲伤和恐惧的嘶吼。江澄记得自己来时路过此处,还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凡人城池,是少见的没有因为灾乱被毁的地方,可现在,终究还是没能幸免。

有修士下去帮忙,江澄继续往前。路过一座一座的城,最后就剩下江澄还在往前,直到她听到一声仿佛从天外传来的梵音,不知不觉陷入某种情绪的江澄骤然僵住,眼睛渐渐恢复了清明。

御剑在空中,江澄远远看到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城中有一道温暖的光柱冲天而起,重重叠叠高高低低的梵音念诵使得光柱的范围越来越大,最后光柱散往四处,传到每一个痛苦哭泣的地方。这些声音隔得很远,但就好像响起在耳边。

即使在隔着这么远的地方,即使有那么多道声音同时响起,但江澄还是奇迹般的在其中分辨出了青灯大师的声音。平静、慈悲的声音。

江澄伸手摸了摸从眼前飘过的光粒,只觉得指尖一阵温暖,那一刻,因为感同身受而沉重压抑的魂魄轻松了不少。

愿这些在尘世挣扎的灵魂,能一身轻松不带痛苦的离去,愿活下来的人们不要失去希望,带着逝去之人的思念好好活着。这群和尚,真是…让人喜欢。

江澄露出一个笑容,转头飞向旁边的另一座城。他们都有自己可以做的事。

在外忙碌了三天,最后江澄是被腰间忽然闪烁起来的寒玉紫烟牌给叫回出尘山派的。这寒玉紫烟牌是白灵一脉弟子的弟子令牌,如果闪烁了,就代表着一脉之主也就是她师傅白苒冬在召集弟子。

看来,还真的如徒弟所说,她师傅还是来了出尘山派,只不过不是来砸场的,估计还是来驰援的。毕竟出尘山派和容尘山派追溯到很久之前就颇有渊源,像是姐妹门派,如今出尘山派摊上大事,容尘山派肯定不能不管。

江澄猜到容尘山派会来人,就是没想到会是自家师傅。

江澄回到出尘山派无定山,果然看见了自家一出门就打扮的十分华丽的师傅。不过她此刻,正毫无身为一脉之主的自觉,不怀好意的笑着去拉她徒弟手上的绷带,而风有止连连往后躲,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装的。

江澄:“师傅,不要一来就欺负我徒弟。”

白苒冬收回手,看到江澄,上下打量她一番,见没有缺胳膊断腿,这才哈哈一笑道:“没想到澄澄竟然是这一代第一个收徒的弟子。”

“但是,澄澄你的修为这么低,收徒就不觉得羞愧吗?”

江澄淡定一笑:“不觉得。”

“你收徒的眼光可比不上你师傅我啊。”白苒冬说。

江澄深以为然的附和:“那当然,毕竟这世上像我这样的徒弟再难找到第二个。”

白苒冬挑眉,“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澄澄嘴皮子利索了不少。”

江澄认真道:“打不过的话,至少嘴上不能输。”

白苒冬欣慰道:“看来你在黑室里被师祖们教导的很成功嘛~”

江澄笑脸一收,退后一步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礼:“拜见师父,弟子江澄今将风有止收做徒弟,为座下大弟子,师傅是否应允风有止入我白灵一脉?”

“你都先斩后奏了,还有脸来问我?”白苒冬啧了一声,拿出一根白色细绳——就是当初给江澄检查资质的那个,利索的往风有止手腕上一系,“我先看看资质,收徒总不能资质太差…”

一句话没说完,她表情诡异的看向毫不意外的江澄,“你知道你徒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无资质之人吗?换言之,他完全不能修炼,你收他做徒弟干什么?你的眼光是不是太奇特?”

江澄道:“可是师傅,我徒弟会赚灵石,十赌九赢。”

白苒冬收回白色细绳,转身将一块寒玉紫烟牌递给风有止,慈爱的拍拍他的肩,“以后你就是我白灵弟子了,不要害怕,你师伯师祖们都是好人,有什么困难就和你师傅说,被人欺负了你师傅靠不住,尽管去找你几个师伯,个顶个的厉害。”

江澄:不止变脸很快还一如既往的喜欢坑徒弟呢。

白苒冬:“其实收徒这种事,一脉之主一般都是不管的,管你收个什么,只要不是魔都可以,刚才师傅逗你玩呢。”

江澄:“哦。”

白苒冬:“不过我们白灵一脉的弟子,收的第一个弟子一向不寻常,你也算延续了这个传统。”

江澄:“哦。”

白苒冬铺垫完,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下次什么时候让风风带着我去见识一下他的十赌九赢?”

江澄左顾右盼,没看见能阻止师傅的大师兄,于是问道:“师傅,师兄呢?他没来?”

“哦,刚才闻人珺一出现,翎翎就和他去一边聊天了,大概还没聊完。”白苒冬邪笑,吹了吹鲜红的指甲。

江澄为闻人珺少山主点了一根蜡,心狠手辣的师兄不会闹出人命吧?

“澄澄,别转移话题,咱们今晚带着风风一起去赌坊让师傅见识见识吧!”白苒冬兴致勃勃。

“师傅,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江澄瞪了一眼旁边装弱垂头不语的影帝徒弟,无奈的道。

白苒冬伸出手指,“主要是为了来嘲笑倒霉透顶的闻人珺,顺带执行门派派下来的任务,助出尘山派重建。”

很明显,这个任性的师傅她私自调换了主从关系,无耻的这么光明正大,真是第一人。江澄敌不过师傅厚脸皮,只能答应下来。

“师傅,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江澄指指头顶那个一直没有消失的另一方世界。

白苒冬慢悠悠看了一眼,“谁知道呢,那可不是我们这种小修士去烦恼的事,出尘山派是第一个出现这种情况的地方,并且情况严重,大概不日那些大派中的师祖老家伙们,就要出关聚集到此处,召开天机大会了。”

天机大会江澄还是知道的,一般修真界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各派代表还有各类修士代表就会聚集到一处商讨出现的问题,寻求解决办法。有这个资格参加大会的人,整个修真界不过百人,最少也是师祖级的人物,按照事情的严重程度,还会出现那些早已避世一心修炼的大能,是修真界的最高端会议。

光从需要召开天机大会这一点来看,就知道这次的事肯定不是小事,江澄不由颦起了眉。

突然眉心一凉,眉间的褶皱被人点了点,江澄抬头看向笑容满面收回手的师傅。

白苒冬好似一点都没在意近在咫尺的危机,笑道:“到时候我们等着结果就行了,管他那么多呢,想太多当心迷障了。你才几岁,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瞎担心个什么劲,就算真有什么事,师傅也会挡在你们这些小家伙前面。”

江澄第一次体会到有师傅的安全感,但这么说着的师傅真的不会事到临头又坑徒弟吗?江澄对此保留意见。

第41章 可怕的人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似乎不错的样子。”闻人珺语气温和的说,颧骨旁有一个明显的淤青,仍旧不减他的气度。

白苒冬坐在他对面,困倦的打了个呵欠,敷衍的道:“挺好的,比你好,至少已经是掌山人,不像你混了这么久还是个少山主。”

闻人珺对于她讽刺的话并不在意,微微一笑,一双眼睛带着怀念和迷恋紧紧看着她,没有移开一刻。面前这个白苒冬早已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小妹妹,但是她变得越来越优秀美好。她就是这样,从不会被任何挫折打倒,她外表变了许多,不再青涩,像是开的正艳的花,靡丽至极。但是她的性格仍旧没什么变化,骄傲又自信。

仍旧和许多年一样,吸引着他的注意。

白苒冬好似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悠然自得的抿了一口茶水,接着嫌弃的皱了皱眉头,推到一边。

“苒…白山主,这茶不合你的口味吗?我记得你从前最爱这味道。”闻人珺话音刚落,就见到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披着白苒冬的外套,散着一头鸦黑长发从白苒冬的房间里走出来。

少年的长相令人惊艳,特别是披着白苒冬华丽的外套,越发显得眉目俊美,身上清冷的气质更使他糅合了一种诱人至极的感觉,然而对上他眼神的时候,任是谁都会打从心底升起寒意。

闻人珺知道这少年叫做白翎,是白苒冬最疼爱的大徒弟,还是个妖修,当年白苒冬要收他为徒,在容尘山派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整个修真界几乎都知晓了。事关白苒冬,闻人珺知道的比常人要多一些,比如这对师徒超出寻常的亲密相处。

想到这里,闻人珺温和的眸子里有一瞬变得黑沉深邃。他从来只是听说过白翎,昨日还是第一次正面见到他,第一次见面,就看到了白翎眼里不容错辨的杀意以及一丝…妒意。意识到这一点,闻人珺心情稍稍愉悦起来。

但他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白翎衣衫不整的走过来,伸出手臂从后面揽住了白苒冬的脖子,将脑袋埋在白苒冬颈间深呼吸了一口气,还在她颊边亲了一口,声音低哑旁若无人的触碰着白苒冬的耳垂,“师傅起得这么早,师傅不在身边,徒儿睡不着。”

看到白苒冬那习以为常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经常如此亲密接触,白苒冬也如传言那般纵容这个徒弟,宠爱的摸了摸少年的头发,对着闻人珺时的疏离不在意也变成了喜爱和疼惜,“翎翎没睡好,待会儿师傅再去陪你睡一会儿~”

闻人珺看到那个眼中血色暗沉,表情冷漠的少年埋首在白苒冬颈边,蹭着她白皙的手指,对他露出了一个隐秘的,恶意满满的嘲讽表情。闻人珺不动声色的看着对面的师徒,脸上的表情没变,眼神却深邃了不少。

江澄带着徒弟过来找师傅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三人之间的修罗场。她那个角度还刚好看见自己一向没表情的凶残大师兄对着闻人珺露出一个笑,平常没有表情的人笑起来格外震撼,那种‘杀了你’的恶意笑容,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江澄有一瞬间想要转身走开,过一会儿等大师兄心情平静一些后再来。但是可惜她师傅已经看见她了,当即眼睛一亮扬声道:“风风,快来师祖这里,师祖今天带你去外面的大赌场见识见识!”

站在江澄身后的绷带·吃的越来越多却没有变的更胖·影帝·风有止,含蓄一笑,似乎害羞的和两人打招呼道:“师祖,大师伯。”

江澄没看自己的徒弟,眼观鼻鼻观心,这里随便一个人年纪都是自己的好几倍,为了不被牵扯进奇怪的事情里面,少说话才是正确的。

“白苒冬!”又是一声充满愤怒的女声,院子里气冲冲走进来一个人,除了闻人珺的新婚妻子卫悦心当然也没有别人。

说起来这卫悦心也是倒霉极了,新婚之日发生大灾,本该洞房花烛的时候丈夫在为了善后奔波,一连三天没见人影,这也就罢了,毕竟是正事,她忍了那么多年,也不至于这几天也忍不了,但是谁知道这个时候卫悦心忽然出现了。

卫悦心一出现,闻人珺立刻放下手里所有的事情去见她,就好像明明白白的告诉她,闻人珺之所以忙的连见她一面的时候都没有,只是因为他不在意她而已。卫悦心感觉自己被狠狠的甩了一巴掌,狼狈又痛苦。

她知道自己当年做的不对,闻人珺和白苒冬有婚约在前,可她喜欢闻人珺,于是在无定山元气大伤的时候,借机让自己父亲逼着无定山放弃与白灵的联姻,改为与自己定亲,还在白苒冬来时故意亲了闻人珺。她拆散了这两个人,可她并不后悔,她觉得只要自己一直对闻人珺好,过不了多久闻人珺一定会忘记白苒冬,转而看到她的好。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闻人珺的眼里依旧只有一个白苒冬!即使白苒冬对他不理不睬,他还是从没忘记过她!凭什么?明明这么多年来,陪在闻人珺身边的是她啊!闻人珺对她一直很好,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未婚夫对她是真心喜爱,可卫悦心知道,这是不一样的,她看过闻人珺看着白苒冬的眼神,他从没那样看过她。

许多年,卫悦心一直在等闻人珺放弃,终于等到了他愿意和她成婚,她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可是现在她才悲哀的发现,她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这一刻,她心中的愤怒不甘和嫉妒,终于在听到自己的丈夫又去找了白苒冬后,彻底爆发了。

“白苒冬!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为什么要来破坏我的一切!你为什么不去死!”卫悦心毫无形象的大吼。白苒冬还没怎么样,白翎就眼神一冷,指间黑羽射出。

白苒冬叹气,伸手捏住了那枚黑羽,随手插在白翎的发间,“别闹。”

然后她看向闻人珺,“你的夫人看来累的不轻,你还是带她回去好好休息吧。”

闻人珺起身,看上去像是扶住了卫悦心,实际上却是阻止了她想要攻击白苒冬的行为。“你累了,脑子都糊涂了,好好休息吧,别闹了。”他语调一如既往的温和,在卫悦心赤红的眼睛上一抹,卫悦心就软倒在他怀中。

“今日实在失礼,我就先告辞了,苒…白山主,希望你能在此多住一段时间,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叙旧。”

卫悦心在被闻人珺抱着离开后就醒了,她抓着闻人珺的衣襟浑身颤抖,闻人珺察觉到,停下来,一手抚着她的脸抬起了她的头,对着她的眼睛笑道:“现在知道害怕了?悦心,我不喜欢不乖的人,你应该知道的,这么多年不是做的很好吗?”

看着这样的闻人珺,卫悦心眼里有恐惧,但更多的还是痴迷,她颊边落下泪来,哭泣哀求道:“你为什么就不能看到我。”

闻人珺放下她,一脸温和疼惜的按着她的脸颊,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语气轻柔,“悦心,乖乖回去,不要让我再发现你去见苒苒,知道吗?不然我会生气,你不会想再看到我生气的。”

卫悦心仿佛想到什么,浑身一颤,脸色煞白,眼里的泪落得更加厉害。

不速之客走了,院中的两对师徒气氛和谐,一对是纯洁的和谐,一对是和♂谐。江澄都快没眼看师傅和师兄了,敢把衣襟拉拢一点吗?这种动作敢去房间里再做吗?

好在不能描述的动作没有继续做下去,师傅一把抽出师兄乱动的手,接着拉好衣襟面色如常的对旁边的江澄师徒二人道:“刚才说到哪了?哦,风风,和师祖以及大师伯一起去赌坊看看啊,想赢多少都可以,师祖罩着你!至于澄澄,你就再去继续你的历练吧,你的徒弟师傅会照顾好的。”

被嫌弃的江澄看着师傅和师兄换了装束外表,还特意压低了修为,带着同样变装过的风有止一起出了门,一看就知道她们不是去干什么好事的。

江澄耸耸肩,拿着自己的木剑也出门了。师傅带来了不少白灵一脉的弟子,按照师傅的话来说,这种时候就是要锻炼弟子的时候,因此江澄也带着一队弟子,前去帮助外面那些受灾严重的城池。

“江师叔,嗅鼠兽在这里闻到了活人的气息!”

“好,你们圈出一个范围。”

“江师叔,那边又找到几个幸存的人。”

“城西空地那边已经人满了,再去搭几个棚子。去买粮的弟子回来了吗?你们几个去看看。”江澄表情严肃,有条不紊的下达各种指令。

等搜救告一段落的时候,江澄站在高高的废墟上,看着四面坍塌的房屋,闻着空气淡淡的血腥味,表情坚毅。她抱着剑站了一会儿,发现平常这个时候响起的梵音没有按时响起。

也许是大师他们已经去到其他地方了?毕竟不只有这里一个地方受灾了,据说这几日,已经陆续有好几个地方同样出现了这种情况。

黄昏的风隐约送来远处的哭声,江澄踩着剑向着远方太阳落山的地方飞去,最后她停在了一座高塔上。这塔在震中有些开裂,但奇迹般的没有倒下,江澄抱着剑坐在高塔的沿上,远远眺望着出尘山派上空那另一个世界的轮廓发呆。

从这里望去,夕阳还没有落山,在她身上洒下一片温暖的光,衣衫猎猎,长发飞扬。独自坐在那的人看不清表情,身影却无端让人觉得寂寞,虽然身处这个世界,但依旧格格不入。

“戒心这么低,可对不起师祖们的教导。”一个莫名耳熟的声音响起在江澄耳边,她飞快的醒过神来,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身后那个不知何时靠近的人比她更快的一把将她推落了高塔。

江澄在空中翻了一个身,一脚点在塔檐上,腾空而起。然而不知道从何处来的一股吸引力,仿佛一个巨大的巴掌,一把将她拉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

江澄从眩晕中站定,警惕的握紧了手中木剑抬头打量四处,她立刻发现面前不远处浮着两个古朴的大字——天机。

江澄第一时间想起了昨天师傅跟她说起的天机大会,那个修真界师祖大能级商讨要事的大会。现在想来,那个将她推下高塔的人,声音和语调都好像是在黑室里的那个,唠唠叨叨很欠揍的师祖神魂。

她就说,容尘山派都是些坑爹的货!那个坑爹师祖把她一个小虾米弄到这里来干什么!江澄有些控制不住表情。

“嗯?什么时候修为如此低的小东西都能来到这里了?”一个威严的男声带着摄人的威压朝着江澄压来。

第42章 天机大会

声音的主人并没有想要杀死江澄的意思,于是江澄只是被那股庞大的威压逼的单膝跪在了地上,不过这还是她努力抗争了的结果。——她用力杵着木剑,才没让自己整个趴到地上去。

“咦?还是个倔强的小东西。”

江澄一瞬间感觉身上的压力剧增,手上杵着的剑瞬间化作金色,坚硬的抵在地上,江澄的脊背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用力的按下。手上青筋凸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江澄一边在心里狂呼玛德智障,一边运功试图抵御这股威压。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全身一松,另一个陌生男声响起,他说:“师啸老祖怎地在这欺负一个小孩子。”

那威压江澄的浑厚男声哼了一声,“宋煜老祖还是如此喜欢多管闲事!我不过是在给这个胆敢闯入天机大会的小东西一个小教训而已。”

宋煜老祖毫不客气的揭穿了他,“恐怕你是借机撒气吧,这小娃娃似乎是容尘山派的弟子,你一向与笙方不合,近来比试又输给了他,见到他派中弟子自然要找麻烦,这可不是身为一派老祖的气度。”

师啸被戳到痛处,声音越发不渝:“宋煜!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宋煜老祖还未说话,就又听到几道声音响起,一道仿佛看好戏的语气说:“师啸怎的又在发脾气。”

一道貌似温柔的女声则是劝解,“宋煜老祖与师啸老祖,大家都是来此解决问题的,在此处因为小事吵起来可不妥。”

还有一道听起来像是少年的声音则道:“嘿,这个小家伙怎么混进来的?稀奇稀奇,让我看看,容尘山派的?莫不是笙方老祖带进来的?要是他带进来的,怎么不见他人?”

江澄站在空地上,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愣是没看到一个人,也没法从声音上判断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窥视视线以及背后的痛感,她咬牙暗骂一声,脸上表情却是镇定,在几位老祖暂时停下来的时候,她道:“容尘山派弟子江澄,无意误入此处,不知各位前辈能否告知弟子出去之法?”

再不赶紧出去谁知道会被牵扯进什么破事里面!

“哼,误入?我看你定是魔道奸细,来此探听消息的,断不能轻易放过!”那应该是和容尘山派老祖有仇的师啸老祖又道,摆明了恼羞成怒不肯放过江澄。

师啸老祖的威压再次压来的时候,方才救下江澄的那位宋煜老祖也同时动了手,“师啸老祖可不要太过嚣张了,滥杀无辜和魔有何区别,我看师啸老祖莫不是修炼的入魔了吧。”

被夹在中间的江澄很苦逼,虽然没有刚才那种针对的压力,但是被两位大能当做斗法的东西,那种感觉真是酸爽极了,她现在一动都不能动。

正在僵持间,先前那个温柔女声忽然道:“咦?这佛光…想来是青灯老祖到了。”

江澄心中一动,恰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还是那身半旧不新的白色僧衣,磨损了不少的僧鞋,戴着串菩提子手串,慈悲平和的眉目,江澄几乎是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下意识放松了下来。

江澄对上了那双通透的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睛,眼里的喜悦显而易见。下一刻,她就感觉身上一松,眼前也仿佛被拨开了迷雾,看到了远近几十位表情各异的大能们。

这是一处虚空,头顶和脚下都是无边星辰,有大约百个石台围绕着一团柔和的白晕。那些石台上有些坐着人,有些则还空着。江澄抱着木剑被大师拎着后衣领来到一座空石台上,大师一来到空石台,脚下就开出一朵白色巨莲,大师盘腿坐下,江澄也被放在他身边。

一般而言自己一个人遇上危险的时候,能强迫自己冷静面对,但是如果有家长在场,就会不自觉地想要依赖长辈,但她从小也没什么会护着自己的长辈,所以现在这种抓着大师衣摆的反射条件是怎么养成的?脱险后的江澄在思考这个问题。

“青灯老祖果然不愧是上云佛子,一贯的慈悲心肠。”一座石台上坐着五彩祥云的女子道。江澄听出她的声音就是刚才那个劝架的女子。

隔她不远的另一座石台上,脚下踏着火焰的高大男人脸色阴沉的道:“青灯老祖这是何意?”

这个声音,就是一开始想教训她还一直找事的那什么师啸老祖。江澄瘪了瘪嘴,往青灯大师身边靠了靠。

青灯大师淡淡看了江澄一眼,对师啸道:“什么意思。”

“青灯老祖就这么将这来历不明的人带了进来,不合规矩,快快将她交予我处置了的好!”师啸道。

青灯忽然抬手摸了摸胸口,像在找什么,似乎没摸到,他又搜了搜袖口,最后神奇的从那个不大的袖口里摸出了一袋坚果,对江澄道:“殊妄让我带给你。”

江澄有点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接过袋子,江澄拉开系扣,掏出一把没见过的坚果,咔嚓咔嚓的开吃。场面这么大,大能这么多,容她吃点东西压压惊。

那边师啸气的鼻孔都喷火了,高声道:“青灯!你一个区区两百岁的小儿,如此任性妄为,不将我放在眼里…”

“你千岁已过,可是?”大师道。

“正是,我成为老祖的时候,你还未出生呢,如此…”

“哈哈哈师啸,人家青灯老祖的意思是,你的年龄都比人家大上几倍有余,如今修为却一样,或许再过不久人家就要超过你了,你哪来的脸面教训人家。”宋煜老祖的石台就与师啸老祖隔了一个石台,不客气的嘲笑道。

师啸老祖沉着脸一抬手,赤色的火焰卷向宋煜老祖。那宋煜老祖潇洒的站在一柄半插入石台的巨剑剑柄上,见状也不怕他,干脆就这样隔着一个石台斗起法来。除了他们几人,这近百个石台上大半都坐了人,但那些老祖都对于这个小插曲不甚在意,有些连瞟都没往这边瞟一眼。

青灯老祖也丝毫没有搀和那边事情的意思,坐在那面色平静,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