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我与宁碎渊的恩怨,我着实不太想太早以现在这种身份踏足那个地方,唉。

宁碎渊是天下皆知的神医谷,老四小禽兽是宁碎渊的九代单传,从小就被当做是祖宗供着长大的,相貌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医术高明,针法了得,但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活白痴,除了煎药之外,对其他生活琐事几乎是一窍不通。

早年武家军里有个将领中了西域梅毒,无药可解,我义薄云天,自告奋勇去了宁碎渊求药,因为我知道,他们家有一种特制的圣药能解世间百毒,但即便是对至亲好友,都不轻易赠与,何况我与他们还并非亲友。

有人说,这世间没有东西是钱买不到的,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宁碎渊的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是清高的,视钱财如粪土的,所以,用金钱打动这个方法行不通,但将领的命危在旦夕,我又拍胸脯打了保票…怎么办?

正巧那个时候我听说了一件事——宁碎渊的秦神医初丧配偶,伤心欲绝…于是乎,一个想法便冒上了我的心头,江湖传言,大叔有三好,身骄体健易推倒。

是的,我成功混入了宁碎渊,并取得了秦神医的信任,在最快的时间里,以二八之龄泡到了一个中年丧偶的老男人——就是小禽兽他爹。

取得圣药,在跟他爹成亲的前一天晚上,我跑了。

这就是我与宁碎渊的恩怨,很荡气回肠,也很不要脸,毕竟我伤害了一个纯情老男人的心,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男欢女爱本就与旁人无关,自主自爱,可关键就在于,那个纯情老男人,他是我现任相公的爹啊…有了这层关系,我就是想放开,想不尴尬都很难吧。

尤其是,当那位现任相公的爹在看到我这个现任儿媳妇的时候,还是一脸受伤,无比钟情的看着我…

老天啊,请劈下一道惊雷,送我西去吧。

“纤儿,你可知道你走之后,我茶饭不思,对你念念不忘,我感叹上苍让我遇到了你这样一个特别的女子,可你为什么要离开我?”秦老爹咬着下唇,春怀无限的对我幽怨问道。

我垂下脑袋,端起了茶杯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用脚踢了踢坐在一旁的老四,希望他能发扬风格,站出来替我挡风挡雨一番。

奈何,老四是木头,是沟渠,他根本不了解我骚动又寂寞的情调。

“你我本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我把你当做是命运的礼物般珍惜,可是你,为何?”秦老爹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和我现在的身份,一个劲的对我诉衷肠,明放电。

我忍无可忍:“爹。我是你儿媳妇,你说我为何要离开?”为了强调身份,我特意将‘爹’那个字说的重了些。

秦爹露出伤怀的神色:“可是,在那之前,你却是我人生挚爱。”

“…”我满头黑线:“你不是说,你的挚爱是你死去的老婆吗?”

不要逼我翻旧账,我以眼神警告他。

“她是我前半生的挚爱,你是我后半生的挚爱,不一样的。”

“你的前半生已经过去,后半生还没开始,我怎么就成了你后半生的挚爱?”

“纤儿…你还是这样任性,可是,你知道的,我最爱的,就是你的任性,还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不顾世俗礼教的脱俗。”

“…”说到底,你就是爱我的不要脸吧。

秦老爹从座位上站起来,像一个诗人般向我走来,我惊得不住后退,拉过老四的衣袖挡在身前。

“纤儿,我们难道不能重新开始吗?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秦老爹旁若无人般对我告白。

我看着老四绝美的侧脸,冷静问道:“其实…你不是他亲生的吧。”

老四狠狠白了我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感情,有埋怨,有怨恨,有无奈,也有包容…

“爹,你适可而止!花痴的毛病该治治了。”

说得好!不愧是老四,一开口便秒杀千军万马。我暗自拍手。

“不管她是你前半生的挚爱,还是后半生的挚爱,今后她只可能是我的挚爱,你想与她天长地久是不可能了,但是我可以帮你实现这个愿望,也算是子承父爱吧。”

“…”

对于老四的直白,我感到很欣慰,但那句子承父爱却怎么听怎么别扭,但却让我肯定了这两人的根本基因问题。

一路奔波,终于回到了武侯府,想着无比艰难的江山已然被我打下大半,就只剩下一个老五,我内心的澎湃无以言表。

正打算一鼓作气,跟老五远走江湖,去见识一下天下第一的刺客大本营——月影宫。

奈何,从我下车之后,就没有在武侯府中找到老五的身影。

我叫住阿福,想问个究竟,谁知阿福竟然也说这几天没有见到过五公子,正纳闷之际,门房忽然来报,说有一大帮奇装异服的人正黑压压的朝着武侯府逼近,问我要怎么办。

奇装异服的人?阿福身为管家,自然有义务维护侯府的安全,于是先我一步赶过去,我想了想,觉得不放心,便也跟着过去了。

刚刚走近大门边,便听见阿福急切的阻拦声:“诶…各,各位,这是干什么?,这里,这里可是武侯府,是官宅…你们怎么能就这样闯进去…”

但阿福的声音很快便被淹没在一群吵嚷叫嚣的声音之中。

“找的就是你们武侯府!”洪亮的声音十分霸道。

“狗腿子快给老子闪开。”阿福受到了人身攻击。

“知道我们是谁吗?快把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交出来。”不要脸的女人…是谁?

“就是就是,那个狐狸精呢?把我风洋哥哥骗走的狐狸精在哪里?快把她叫出来!”

“小姐小姐,您别着急气坏了身子,那个狐狸精交给我们处理就好了。”

“哼!仇人我要自己手刃,你们…给我砸!看得见的东西都砸了,看得见的人都揍起来,别给我留面子,砸!”

我眨眨眼,愣愣神,站在花坛上眺望,鱼贯而入的人还真不少,果真个个奇装异服,浓妆艳抹,左看右看,还真只有走在最前方的一朵山野小花比较清新一些。

而就是这朵清新小花扬言要自己手刃仇人,并下令在武侯府动手打人砸东西的小姐小姐。唉,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的名字叫做小姐。

从她们的言辞中,我也听出了,她应该是老五小鸡鸡的姘头小姐,而她口中要手刃的狐狸精,正是不才在下侯爷我。

我站在花圃台阶上在观察她的同时,她也看到了我,一双看似聪明的利眼向我扫来…

我全身戒备,做好了与她骂架的准备。

只见清新小野花将目光从我身上扫了两眼后,趾高气昂的说道:“你站那么高做什么?”

我没想到她的开场白如此温和,眨巴眨巴眼睛回道:“不好意思,我个子矮。你们是…”

“哼,个子矮以为站高一点就可以了吗?赶快给我闪开,不然连你一起揍!”小姐小姐态度嚣张,对我挥舞着可爱的小手臂。

“走,我们进去,一定要把那只狐狸精给揪出来!”

说着一群人从我身旁经过,我真的很想把他们拉回来,然后告诉他们,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只狐狸精…

“哎呀,你站着干嘛?还不快去阻止?”阿福慌张张的赶过来,对我指使说道。

我扬眉不解,耸肩摇头:我该怎么阻止?

要是从前,我还能拼几下,可是现在,侯爷我可是正宗的软柿子,小鸡子,纵使有心也无力对付外来侵入者哇。

“来人呐,把那个唧唧歪歪的老头子捆起来,让他带我们去找狐狸精去。”

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小姐小姐口中的老头子说的正是阿福,此时的阿福正直青春年华,不过二十有八,虽不算太年轻,但绝对担不起一个近二十岁的姑娘叫老头子的,冤枉,真冤枉。

阿福虽然嘴上强悍,但其实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怂包,遇上真正动手的人,也只得束手以擒,他狼狈的冲着我叫嚣: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好意思愣着。快上啊。”

阿福的话让这帮人对我起了戒心,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盯着我,将清新小野花护在人群中,仿佛他们一不留神我就会冲上去扒了小野花的衣服,就地正法般…

哈哈,被人高估的感觉真好。

“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小野花的忠实随护,豹纹裙男指着我问道。

我还没说话,就听他们自己人自问自答道:

“还用问吗?姿色这么平庸,肯定是护院,长工之类的。”

“…”我想站出来解释,但是他们却不给我机会:

“屁话,老子不知道她是护院吗?这不正问她的名号嘛,我不以为她是护院,难道还以为,她就是那个勾引姬少宫主的狐狸精吗?”

随着豹纹裙哥的一番陈词,闯入的人群中发出了震天的哄笑,仿佛他们每个人都觉得豹纹群哥拿我与狐狸精比较是一件特别特别好笑的事情…我无语凝咽,哪里好笑?

“呃…各位英雄,其实我就是…”

“是什么?”

豹纹群哥以为我要自报家门,铜铃般的牛眼便对我瞪了起来,我吓得一口气没上来,刚刚长出的种,一下子全都被冷汗浇灭…

“她就是你们要找的狐狸精!”被人捆住的阿福十分没有义气的从旁大吼。

我欲哭无泪,阿福哇,侯爷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这又是何必呢?

在众人无比质疑与不信任的目光中,我点头承认:

“是,我就是你们要找的狐狸精…的贴身丫鬟,你们要找狐狸精是吗?跟我来!”

我在那帮江湖大哥们的逼迫和阿福的鄙视之下,做出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将风险转移,才是上策!

我屁颠屁颠的将人带到了老四兽兽的霜月苑,看到了正站在药庐前分拣药材的绝世佳人。

不是我自吹,我家兽兽的面皮,纵然是西施重生,飞燕再世都比不了的,他的美只是来自画中,此脸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遍地寻?

老四是个美人,是个让人一看就忘掉心魂的绝世美人。

“霍,就是他!肯定就是他!你看那眉眼,那鼻子,那嘴巴…活脱脱就是一副狐媚相!”

不知道是哪位有见地的大哥率先指着老四冷若冰霜的脸叫了出来。

众人不住点头,嗯嗯,心声啊,美得这般惊魂的人,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清新小野花小姐小姐顿时对我家老四心生妒意,一双不算漂亮的眸子里爆满了血丝,抽出腰间长剑就朝老四冲了过去,边冲还边喊着口号:

“风洋哥哥是我的,你这个狐狸精,看剑!”

口号震山响,可惜都是白忙活。我家老四是什么人?这世间的药没有他不知道的,这世间的毒也没有他用不来的…

清风袖口微扬,小姐小姐打了鸡血般的身躯便直接在离他还有半尺的地方趴了下来,激起一阵尘土。

老四的这一手,成功激起了护花使者们的公愤,一个个喊打喊杀的,就要为他们的小姐小姐报仇。

可刚一动手,便从院外飞来一道黑影,人群间疾速穿梭之后,稳稳的停在我的身旁——

“小鸡鸡,你终于回来了啊。”

酷酷的,二话不说便点住了所有人穴道的高高手,可不正是我家老五嘛。

老五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后扬手飞花,一片随风落下的花瓣被打在昏死过去的小姐小姐身上,清新小野花就此转醒,看到如天神般屹立于人前的老五后,娇羞的表情立刻漾起,正欲说话,老五却出乎众人意料的将我这个‘婢女’搂在怀中,冷冷的说了一句:

“她就是武夏纤,你们下回找对人再动手。”

“…”

喂喂喂,老五,你前面一句话我没意见,但是后面那句就显得多余了喂。

“什么?她才是狐狸精?”

“她不是贴身婢女吗?”

“她不是护院吗?”

“可恶,没想到小姐竟然输给这样一个女人。太可恶了。”

“小姐输得真是不值!”

此起彼伏的惋惜声听得我十分蛋疼,如果不是打不过他们,我真想一个个揪着他们的衣领问:老子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发育不良的干煸四季豆?

最起码,我有胸,有屁股,有一个成熟女人该有的一切,不懂欣赏,切!

也许是老五回来的及时,也许是他们受不了我是狐狸精的沉重打击,在解开穴道后,便一个搀着一个,哀兵败将般走出了武侯府,与来时威风形成了鲜明对比。

待那帮外人走后,我对老五撒娇般眨了眨双眼,问道:

“小鸡鸡,他们是什么人呀,好可怕哦。”

老五斜眼冷冷瞥了我一眼,道:“他们是神木门的。”

“…”

据我所知,当今天下有两个暗杀组织最为出名,价格高昂的同时,以心狠手辣闻名于世,只要是被他们盯上的猎物,没有一个不是被大卸八块送到委托人府中的。

“就是…那个…神木门?”我怀着最后的希望,结结巴巴的问。

老五不解风情的点头,连一丝丝体贴的安慰都没有,直接冷冷回道:

“没错,所以你今后出门小心点。”

我头皮一阵发麻,背后阴风阵阵,希望他们原谅我有眼不识泰山的无知…小姐小姐,我知道错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将你的风洋哥哥双手奉上,但求你不要派杀手来纠缠…

“小鸡鸡,你太坏了。”我委屈的埋怨,看到站在一旁面如桃花般美艳的老四,心底里的伤怀更甚,扑过去想要寻求安慰,却听到一句更为绝情的话:

“万般皆是命,侯爷自求多福吧。”

“…”

唉,说什么来着,侯爷我身边养的都是一群什么人?太没有义气了…

我刻意忽略耳旁阿福的嘀咕,自动屏蔽掉他骂我没有义气的话语,内心无比受伤的看着老四和老五。

“对了,小鸡鸡你这两天去哪儿了?”

伤怀够了,我才想起来要问这个问题。

老五将袖口的暗箭拆出来重新捆绑,边捆边说:

“不是要回门吗?”

我点头:“对呀。”

“我这两天发出了鬼王通缉令,我娘应该五日之内就会被抓到的。”老五淡定的说道,见我愣神良久,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她最近杀了个人,正在跑路…”

“…”

我风中凌乱了…不过就是回门而已,老五竟然发出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鬼王通缉令…五娘,是我对不起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老四,老五的补全…允许我发出一声自作自受的怒吼…两个坑,伤不起呀…

矮胖跟班大变身

连着好几日忙着回门,侯爷我是心力交瘁。

吃完了早饭,老大和老三上朝去之后,我便伙同买菜的大牛和阿旺,以三文钱的巨款利诱他们带我出了侯爷府。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想要出来做什么,但是成日窝在府里也不做什么,既然都是不做什么,那我还是比较喜欢在府外不做什么。

我和大牛他们逛了一圈菜市场,以我雄辩滔滔的口才,说服了一个买白菜的小商贩,让他五十斤白菜,便宜了我们两文钱。

大牛和阿旺对我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直嚷着‘侯爷好厉害’…所以说,我一般不轻易出手!

我从他们冒着星星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赤诚,心情大好,扬手一挥,豪气干云的说:

“走,侯爷请你们去吃糖葫芦。”

当我们三人推着五十斤白菜,人手一根糖葫芦走在大街上,人五人六,好不威风,不亚于当年我带兵进城时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