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不说话。

我点上火折子,将陛下送我的蜜饯翻出来吃了两颗,一面心疼这么个好东西给我拿来殿胃了,一面瞅窝在墙角僵直站着的女鬼好几眼,折回床上。

没躺下,而是翻了翻衣裳,将季云卿给我驱鬼的法子拿了出来。

里头写着两种方式:一则借助外力,调配种可随身携带的避鬼的香包出来,再给他附着相关阵法在上头,便可保个一年半载,再久效果便不好了。

二则便是自己习术。季云卿难得贴心了一回,不但是将基础术法的法决写上了,铭刻避鬼阵法的法阵亦写上了。

我对着那张纸仔细看了半天,每个字都能看懂,可拼凑起来,这些个法决要怎么弄?我可是零基础之人。

我无处下手,坐在房内,被女鬼久久盯着也觉瘆得慌,便要出门透透气。

呆在庭院内怕吵着别人,遂往旁近的竹园里头走了走。赶巧遇着个“人”,无比惊悚地平躺在院内小池的水面上,像是休息。听着声响睁眼,面色微变,霎时便从水面弹了起来,直直往我飘来。

“妞儿!妞儿!”她连声叫着,仿佛遇着了亲人,径直扑到了我的怀里。可惜咱们阴阳相隔,她扑了个对穿,只得在我面前飘来飘去,“你可怎么回事,没有大碍吧?!”

我起初是被吓到僵直了,只待她一开口,那独特的软绵绵嗓音飘来,我便只剩了诧异,“原来还真有长得好看的鬼。”

她满脸的担忧一顿,神情得意起来,在我面前扭了扭腰,又捋了一把刘海儿:“能瞧见了?”拍拍自个的脸蛋,慨叹似的,“我若是平素闲得慌,照照镜子也能度日了,你没事可以多瞧瞧我,准亏不了。”

我咧着嘴无声的笑,同她一比,我那点小臭美简直提都不敢提。

萱铃又飘过来,美人到底是不同的,我看她在我身边上下飞,竟没觉多恐怖,还真挺好看的,跟仙子似的。

“我同你说正事儿呢,你怎的被个鬼缠上了。”

我正歪着脖子瞅她,闻言一愕:“什么鬼?我身边不就只有你跟得久点么?”

她啐我一口:“我找你就是想说说话,顺带托你给我烧点纸,心思纯洁无暇好么?”她着眼望向我来时院子的方向,低低忧虑道,“缠着你的是个老鬼,身上红尘气息浓地过了头,她往你房间里一杵,我都不能进去。”

我不懂他们鬼的世界,就问:“什么意思?是说她不是好鬼吗?天师看不出来吗?”

萱铃在我身边晃久了,自然知道我身边还有个天师。摇摇头:“倒不是,我是说她这样的容易变成恶鬼,红尘气息浓成这样也不像是打冥界走过,喝过忘川水的鬼。这年头又不太平,鬼差都罢工了,我都没法去找人帮忙,寻常鬼靠近便容易给她感染的。天师哪辨得出来呢,方活了十多年后生,哪有我数百年的阅历!这事还得靠眼力。”

“那她可是有什么放不下?执念导致的?”

“这又是你从话本上看来的吧?她就是没给鬼差拘押了去,不是凡界的东西,又没喝忘川水,在凡界呆久了,就变质了。”

我讪讪:“原来是这样。”一顿,“给她烧钱有用吗?”

“我以为你还是尽早离开这个山庄较好。”她原本在我面前飘来荡去,不晓得是瞧见了什么,忽然就不动了,睁着眼,“你怀里揣着什么?”

我低头,将季云卿给我的驱鬼法决拿出来,如实跟她说了。

萱铃沉思了许久,“你要修鬼道?”

我:“啊?这是季云卿给我的法子,他是天师呀,修的是鬼道?不应该是仙吗?”

她捏着下巴皱着眉:“天师不过是个噱头,里头牛鬼马神多了去了,有修仙的,也有修鬼的。凡界清气稀薄,又沾染红尘,能修成功的几乎没有,没了往后阵营的担忧,修什么也算不来大事。”围着我绕了圈,“你是难得一见的阴盛阳衰,命格过硬的体质,修鬼道再合适不过。只是凡界要乱,你这个时候修鬼道,怕是不好吧?”

萱铃句句话都戳着我的心坎,可不是么,“那我这经常会撞鬼又要如何是好?”

我以为她会说服我,殊不知她犹豫了一阵,竟点头:“说得也是,那还是学罢。你届时低调些,不出来与人作对,当也没人揪着你不放。”

萱铃说她百年阅历,与我也没有利益冲突,我以为她的建议是很中肯实用的。便没再迟疑,一抖法决拂袖坐下,仰起脸望她,期待:“那鬼大人你教教我吧~”

这一声鬼大人唤得她心情舒畅,也没提师徒之事,在我对面漂浮着盘腿而坐:“嗳,我倒是能教你,可我也是有正事的人呀。”

“我往后每回来上课,都给你烧纸钱如何?”讨好朝她笑,“您不是说进来鬼市物价哄涨么”我从口袋拿出几个银锭子,在她眼前晃了晃,“可我有钱呀。”一挑眉,“养你!”

萱铃直笑,末了,一字定音:“妥。”

我至此,正儿八经开始习鬼道。

习鬼道者,极阴极寒之物都对修为颇有裨益。我想起季云卿总在寒潭水底休憩一事,心底疑惑这才解开。

隔日,我跑去寻陛下,将女鬼一事同他复述了遍。

陛下不咸不淡嗯了声,眸光都没从书册上移开,“那今日便收拾好,下山罢。”

我道:“那芍药山庄不查了?”

“已然了解地差不离了,人心一事总是瞬息万变,往后数年便让人跟随监视即可,若有动作我自会知晓。”一顿,翻过一页,“若置你安危不顾,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我听他说这样的话,又瞅了瞅他的面色,不确定他气消了没,挨过去给他倒了杯茶。又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身侧,“哥哥昨个可是不痛快了?因为我没给你带东西?”

陛下没吭声,又翻一页书。

我只得将那日遇见梨弦的事同他说了,尤其强调了梨弦解发那一幕,摆了个你懂的眼神给他。

陛下似笑非笑:“玉簪皆是人手打磨,玉也需人养,愈是佩戴得久的,方越好。”

我无法开口,这简直是圣意难测啊…

陛下低哼了声,眼神示意了一番桌上的茶水,大有“朕不想与你计较”的宽恕之意。我大喜,起身将茶奉到他手上。

陛下随和接过,低头抿了一口,又道:“你适才说…美人计?”

我恩了声,“对啊,那络绎阁的阁主梨弦气质着实是不俗。”鹰犬的自觉上来了,无缝衔接道,“自然,那点黯淡星光和陛下浩渺月华比起来,不值一提!”

陛下乜我一眼,嗤道,“满嘴跑骆驼。”隐在氤氲水汽中的墨瞳却微微染上了笑意。

第二十七章

司凝雪自然应允,将手中的楚楚放下,嘱咐它在外头玩,仔细理了理着装才随着我往屋内走。

我抱着狗子往回走,眼光扫到小跑在我前头的楚楚,心神忽而通透,想明白了些事。

我的记性算是颇好的,只是对许多小事都不搁在心上,费神想想才能记得起来。原本前世司凝雪便是养这么一只狗的,只不过养在了上京,没怎么带回芍药山庄过。我从旁人口中听闻了这么件事,晓得她爱极了这样的小动物,这么个怜幼的举措搭上副温柔的性子,一度被当做美谈被人称赞着。公子哥们追求她,多也是从这方面入手,小兔子小猫儿送得是层出不穷。

陛下好歹是重生过一遍的人,不动声色抢占一个先机乃是理所应当,就是不知道是谁不知好歹比陛下先行了那么一步。害得陛下败兴而归,那日回来都没个好心情,后来又顺手将没了去处的狗子塞给了我。唔,还是我傻了吧唧自个“要”过来的。

我掂量了一把偃旗息鼓,耷拉着耳朵的狗子,心底着实微妙得紧。

行至门口,让了下身,引司凝雪进门,自己则站在门口不动了:“司小姐进去便好,我师兄自会有话同你说。”身子转了一下,想要往外走,忽而又瞅到在屋内慢条斯理却锲而不舍吃着东西的季云卿,眼皮跳了一下,又折回来,“季师兄随我来一下。”

他看我一眼,又埋头去喝粥。

我眼皮再跳了下,皮笑肉不笑:“狗子还没吃东西,我想去一趟庖房,给它弄些好吃的。”

他甚有气势的嗯了一声,利落放下了清粥,往我这来了。

我同着他往外走,敛着眸,全程未看陛下一眼。我自然不敢明面上给陛下摆脸子,可心里有些不舒坦也是事实,左右红线也牵上了,我也便不咸吃萝卜淡操心戳在这碍眼了。陛下这威仪,即便是不用说话往那一杵,拿下个姑娘还不是抬抬眼的事。就是怕季云卿带坏了气氛节奏,才将他拖走。

为了这,我还特地给他做了几个花式的点心,也做心情发泄了。

完事后,我熄了灶火,随手捡了块蒸糕叼在嘴上。绕开大摆“筵席”的季云卿去净了个手,而后便往草地上席地而坐,与他隔着张矮桌面对着面。

“我觉着…”我咬了口蒸糕,话到嘴边,觉着风月这种东西要是跟他谈等同于对牛弹琴,遂又改了口,“我们还是先去将厉轩接回来罢。”

他也不知听没有听进去,应和一句:“那便接回来。”

“可是厉家上下是这样的态度,便是接回来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重重叹息一声,“他如今还尚未被人贩子带走,乃是被一个老妇人捡了回去。不过家里一贫如洗,无法带他寻医,我怕拖不了多久他便会…”

这个我的确拿不准,不过是按着时间点来推算的。陛下前日若是去见了司凝雪,便意味着她前日白天还在献城。

司程将要进京为官,日后第一个官职便是这献城的县令。他有个宰辅当爹,早些知道任职之处并不困难,只不过他不好自个出面与城中权贵多加接触。便由着司凝雪途径时暂留献城、出面与一些夫人小姐们交好,也体现出他们司家一个平易近人的亲和态度。

若非是司程出了事,她自然还会多待上一阵,故而她怕是前日傍晚赶回的山庄,厉轩出事时间大抵便在前日了。

致使厉轩中毒的药草我后来在书上翻到过,并不会致人痴呆,却能毒哑人的嗓子,剧痛无比,且一个时辰之内服解药才有转圜的余地。至于他后来变得痴呆,怕是遇到了些不堪的事。

季云卿见我忧虑,仿佛终于正视了这个问题,抬起眼,微微认真问:“为何要担心他?”

我一愣:“为何不担心?他还是个孩子,却被家人舍弃了。”

他摇摇头:“你不知道他还活着。”

我更傻眼了:“我知道呀,我昨天不是同你说过了。”

“你不知道。”季云卿的眸光很淡,出乎意料地带了点执拗,凝着我,“知道了,心就乱了。你看得到,也听得到,所以更要小心。”

他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同我说过话,一时间让我不知道如何反驳他这样冷漠的观点,好半晌才憋着嗓子道:“天师都要这样么?”

季云卿仍是摇头:“每一刻都会有许多人死去,担心也没用。”

“难道不能救一个算一个吗?”

“可以。”他终于点头,幽静的眸望入我的眼底,认真着,“但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心里一寒,霎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补了道早餐回院,陛下已然不在了。问夏风,她道陛下随着司凝雪去了主院去会见老夫人了。

我哦了一声,打算回屋睡个回笼觉。

这一觉却没能睡踏实,爬起来复看了看膝盖上的伤口,胸口像是憋着口气,有点喘不过来。

难道说,一切都改变不了?

如果未来是可以被天师预见的,那注定是无法更改的——不然便会有了差异。

可是主观上,我宁死也不会再妥协,嫁到芍药山庄,那我的命运可是会能改变?若能改变,又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我从未细思过重生一事。季云卿三言两语透露给我的讯息,无外乎命运二字犹若巍峨高山,半分不可撼动。

一道疤,绕了一圈仍是回到了我的身上。前世的经历,还有多少是需要重来的呢?

我睡得昏昏沉沉,感知到有人轻轻扣了扣门,不急不缓的三声,带着熟悉的韵律。我片刻后才清醒过来,爬起身哑着嗓子应了句:“在呢。”

陛下便推门而进,语气有些不同寻常的温和:“病了?”

我只是应了句在,并没说进来。这这这…我还躺在床上呢!

隔着道屏风便可以看到陛下的身影淡定自若往这里头走,我吓得赶紧抱着被子躺了下去,连声道:“没呀,没病。”

他竟然当真绕过屏风走到我床前了,恍似没听到我说的那声,抬手抚上了我的额头,搭在上头,好一阵:“没病你怎的会窝在房间里头?”

我有点不乐意,陛下再是自己人,这么待我也是忒随意了:“我又不是野丫头,不至于天天在外头跑,我也是会绣花会纳鞋的好么?况且我这么睡着,即便是哥哥你也不能径直往我闺房里走的罢?”

陛下微怔。

我亦没想到,自己会趁着起床气,不小心便发泄出心里憋了小半天的不满。

陛下缓了缓后,收回搭在我额头的手,仿佛转瞬便理解了我火气的来源,更出乎意外地服了软,退一步道:“确是我说错话了,亦不该如此随意待你。”眼眸含了丝极淡的笑,莫名有些望着闹气性小孩的宽容,“我往后只当注意着的。”

他这么一说,我反倒不自在起来,磕磕巴巴:“我…我不是再指责你…”

陛下嗯了一声,闲闲打量起周遭:“谅你也不敢。”

“…”

陛下今个心情不错,是个千载难逢的哄人机会。

我整个上午都呆在陛下的房中,给端茶倒水、铺纸磨墨,虽然陛下后来甚少再跟我说话,不知再看些什么文书。我巴巴坐在他的身侧,几日以来惴惴的心渐渐安定。

我最害怕之事,莫过于某天他忽而觉着我麻烦,不想再带着我了。

陛下说中午的时候会来一封密函,遂而我们下午才会动身离开。

随身带的衣物不多,也只有我添了几件衣裳,拾掇拾掇加总起来竟还有些沉了。

我早早通知了季云卿,自己收拾完东西后,听夏风说饭做好了,方提溜着裙子一溜小跑去找陛下。

长廊弯绕,我一时兴起跨过栏杆,意欲穿过庭院。院中一方耳门开在东北角,树木遮掩,我若不走这个近道也是瞅不见的。猝不及防眼角闪过一片苋红,一回头,心脏便是陡然紧缩起来,僵立原地,不知如何自处。

大夫人身后立着两位服侍,姿态雍容停在那,目光遥遥落在我的身上。

她的眸光可算是温和的,可我回想起从前的种种,便有种见了猫的耗子之感,如坠冰窖。

长廊弯绕,我一时兴起跨过栏杆,意欲穿过庭院。院中一方耳门开在东北角,树木遮掩,我若不走这个近道也是瞅不见的。猝不及防眼角闪过一片苋红,一回头,心脏便是陡然紧缩起来,僵立原地,不知如何自处。

随身带的衣物不多,也只有我添了

第二十八章

对于这句,纵然意料之外,叫我面上有点发烫,但最终还是矜持一笑,没脸没皮应和着点头点头。

陛下甚满意。

萱铃犹若吞了鸡蛋似的张着嘴,欲言又止半晌,合上嘴,转过身朝季云卿:“得,现在天气正好冲刷你身上那丝生气,走吧走吧,逛鬼市,就咱俩。”

我起初的害怕劲过了,想着不能去又有那么一丝遗憾的兴奋,准备进屋去拿我的纸钱,“我给你们烧纸,我买了好多备着呢!”

萱铃闻言同样从座位上起身,大喜,“哎哟喂,你可真是个贴心的!”

我俩一拍即合,说着就要走。季云卿却慢几拍方回应,“且等等。”

“啊?”

“为什么?”我与萱铃同时出声。

季云卿道:“听你的意思,鬼市离这里不远?”

“就咱俩的话,一刻钟路程差不离了。”

季云卿嗯了一声,“那不着急,我还没吃完呢。”

我:“…”

萱铃:“…”

我原是个慢性子,给季云卿这个不走心的一衬,反而成了急躁的那个。看他仍慢条斯理喝着汤,也是无法了,便计划着同萱铃先去烧纸,左右那么多纸,要都烧完还得要一阵的。

想起来便又回头问了季云卿一句:“季云卿你在冥界有钱吗?要我给你烧吗?”

灯光昏暗,我并不确定听闻这一句的季云卿,是否一如我所看到的那般,眸光片刻的怔忡失神。

他搁下筷子,转过头来认真喊了我一句:“谷雨。”

我应:“恩?”

“我还活着呢。”

“呃,对不住…”言罢,本来想对着萱铃讪笑一下,说那还是全烧给你好了的时候。不期然一转头,看到近处萱铃灰白的脸,以及发乌的眼底和唇色,也不知准备好的讪笑,笑准了音没。

我不怕萱铃,但对面前这个动作僵硬,一脸死气的书生实在是…

同这么个半死人挤在房间里烧纸钱那画面太和谐,我都不敢想。起初头脑一热没想到,现在再说出来,便有些伤萱铃的面子了。

也罢,咬咬牙就挺过去了。鬼都不怕了,怕个死人作甚!

我大刀阔斧迈步向前走,忽闻陛下一句:“烧纸钱之时,这书生的尸首如何处理?”

我一想,对啊,萱铃要去收钱,穿着人皮可收不了。

“脱了立着吧,这书生尸体快僵了,放地下一会起不来。”

立…立着?!我简直要被骇得面无人色。

说来可能不恐怖,可人真正瞧见死人时,最吓人的并不是这“人是死的”这么件事,因为那并不直观。最直观的,是他通体僵直,绷得像个冰块的样子。瞧见一次,能做好几天的噩梦。

我向陛下求救:“哥哥要同我们一伙吗?多个人烧会快些。”

萱铃像是有点忌惮陛下,从陛下说妞儿的事过后,她就再没这样叫过我。摆摆手,另一手抓起我的手腕,委婉道:“烧个纸能花多久呢,也不着急不是,你看后生他还要吃一会呢,就咱俩吧。不必劳烦你哥哥大人大驾。“

冰凉的手一贴上来,我整个人就是一哆嗦,僵直原地。

陛下起身临近,毕竟是个有洁癖的人,伸手来也只抓住了我的手臂,着力一带,萱铃自然松手。

陛下身量高,一手松松搂着我,居高临下望着萱铃:“我家妞儿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等闲男子碰不得,死的也不行。你穿着别人的皮,便守好凡界的规矩。”

萱铃不知为何有点发愣,一个桀骜的性子,到了陛下这总容易偃旗息鼓,嘴角动了动,模样简直有点可怜道:“可我…我是个女鬼。”

陛下不予回应,带着我往屋内走。

萱铃恍似反应过来了,有点憋气,便跟在后头小声嘀咕:“女子也要防,这思想真要不得。左右给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真跟个女子跑了,让你哭去!”

她声音没多掩盖,我自然听进去了,仔细一思,还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女子还能勾搭女子的么?!

陛下走着,忽而一手搭上了我的头,拍了拍:“寻常女性友人,牵个小手,关系好些皆无所谓的。”大有长辈之风范,循循善诱,“但有些格外兜搭你的,便不要理会了,省得稀里糊涂给揩了油去。”

我顶着一张十四岁、水嫩青葱的脸皮,听陛下这样明着暗着挤兑一个人,险些没能破功。

我们烧完纸回来,季云卿还在吃着餐后的甜点。

萱铃得了大把的纸钱心情甚佳,便道:“这里离鬼市近,指不定有不好的东西飘过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教你个退鬼自保的法阵。”

我学鬼道的事已同陛下交代过了,他起初并不同意,后来却好似想起了什么,沉吟下去。再加上木已成舟,我学都学了,记性长成我这样又忘不掉,便姑且算是默认。

我鬼道将入门,法术尚且摸不着边,凡界鬼修自身条件阻碍,阴气积累缓慢,使出了也没效力。法阵借助外物,勉强可在短时间内激发出一定的爆发力来。

可法阵门道纷繁复杂,习起来同样麻烦。

萱铃算不得是个好师父,没有从零教起的耐心与善解人意,摊开一张纸就开始给我画阵法。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解释,末了,一句“这就结好阵了”完毕,大功告成般期待望着我。复哦一声,不晓从哪弄出来两块黑漆漆的石头,不是书生的手捏着、而是一只芊芊玉手从袖子里探了出来。

我一脸茫然,伸手去接,接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