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统取下头上的斗笠,解下披风,带着一声水气径直走了进来:“付将军!”

付振海一看季统的表情,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他的脸沉了下来,问:“什么事?可是金州那边出了什么事?”

季统犹豫了一下拧着眉头,点点头:“确实是金州那边出了事!”

付振海赶紧道:“坐!坐下慢慢说!”

季统坐下来,道:“刚刚我接到金州来的消息,说金州那边这些日子流言四起,都在传付大哥要谋反!”

付振海一顿,随即他伸手狠狠拍了下桌子:“胡说八道!铮儿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别人老夫不敢说,铮儿老夫可是敢提着脑袋打包票,他绝对不会做这等事的……”

季统急忙过来安抚住:“付将军冷静,我知道付大哥绝对不会做这等事!”

付振海的胸脯剧烈起伏,“铮儿……铮儿绝对不会……”

“付大哥绝对不会,绝对不会的,”季统扶着他坐下来,“付将军不要着急,陛下已经下了诏书,替付大哥正名此事。”

“铮儿现在在什么地方?”付振海问,“这事陛下不信,便是好事,追要铮儿露面,说明此事,就不会有事。”

季统点头:“付将军说的是,不过,付大哥在北贡赶往金州的路上,早已过了大半个月,却始终未曾赶到金州,正因如此,才有那些流言传出。天禹北方暴雨连绵,比西溟的雨要大上多倍,听说有些地区已经涝了水灾,付大哥怕是被短在半道,更何况,北方虽说少水,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水的。若是半道再遇上个断桥短路,行程受阻是必然,想必陛下也是想到这些,才要极力压下流言的。”

付振海的脸色绷的紧紧的,“一定要找到铮儿,一定要让铮儿尽快回京。陛下的性子不是能耐得住的,若是无人挑拨还好,一旦有人多番挑拨,陛下心中多少都会起疑,一旦陛下有了疑心,这凡事都会朝着陛下的疑心去验证!”

季统点头应道:“付将军说的是,稍后我就飞鸽传书,从金州和边城分别派人前往迎接付大哥。只是付将军,你觉不觉得这流言传的十分奇怪?”

付振海抬头看他,季统继续道:“付大哥在北贡将近三年,都未曾传出一星半点的话,如今付大哥凯旋而归,原本该是天下皆知的喜事,结果却传了这样的话,这北方的雨虽下的蹊跷,可老太爷的事谁都说不准,可如何就这样巧了呢?”

听了季统的话,付振海的表情有了些变化,“此事确实蹊跷,定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只是,这样浩大的声势,能让此事在金州内外乃至天禹上下都人尽皆知传的如此开,想必不是泛泛之辈。”

季统点头:“这事传的突然,来的蹊跷,传播的范围却又这样广袤,若说不是有人精心策划,怎么也说不过去。”

顿了顿,季统又道:“陛下那样聪慧,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就怕陛下派人查了,反倒让人误导进入圈套。”

付振海猛的抬头:“什么意思?”

季统应道:“我在想,能搅弄起这样一场风波之人,自然想好万全后路,陛下对付大哥该是信任的,只是,若陛下派人查了,一旦结果不是陛下心中所想,只怕对付大哥更为不利。若那搅弄风云之人故意让陛下查出些不利付大哥的事实,只怕这谋逆一说,不是也是了。”

付振海一脸震惊道:“那岂不是就算铮儿不是谋反,陛下也会因那些证据被朝臣所迫,不得不认定铮儿谋反,否则,就是陛下隐瞒铮儿谋反滔天大罪……”

季统拧着眉头道:“为今之计,还是找到付大哥最为关键!北方一路都有官道,按理来说,付大哥该是和队伍一同行进,如今付大哥没有消息,想必是单独行动才没了消息,若付大哥不是故意走的小道,就是半途遇险,被人逼上其他小道……”

付振海和季统一番分析,顿时心凉如水,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西溟距离金州本就隔了山高水远,若是再加上那往北的路,自然是要慢上很多,季统不得不做两手准备。

飞鸽传书到金州,让季筹安排人手偷偷查探此事,再往边城发去消息,上次因战马一事,反倒让季统的消息遍及到了边城,也算是好事一桩。

无论怎么说,找到付铮是当务之急,这么长时间付铮没有到金州,除了被雨阻路,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那翻云覆雨之人,在半路拦截住了付铮,故意拖延付铮前往金州的时间,或者是半路对付铮下手,所以付铮晚归。

不管是哪个原因,都不是好事,季统的心里还是十分担心的。

再一个,他更担心陛下的心思被人左右。

诚然陛下不是那等糊涂之人,可这背后之人分明手段高超,只怕陛下的精明之后被人蒙蔽,反倒是坐实了付铮谋反一事。

季统匆匆离开,付振海一个人坐在厅里,全身微微发抖,这让他如何不担心啊?

这事还不能跟付夫人说,若是说了,只怕她会更担心。

金州的朝臣都在为这事争论不休,这分明说让人觉得事情逐渐朝着让人相信的方向发展。

付振海如今就盼着陛下对付铮的信任多一些,最起码要坚持到付铮赶到金州之后。

他有没有谋反,见到付铮就能见分晓。

若是付铮一直不露面,这便是让陛下起疑了。

一个要谋反的人,必然是调正军队一击而发,绝对不会自己往金州陛下眼皮子底下跑。

季统回去之后,心思有些混乱,这是要变天吗?付大哥这样的人要是谋反,这世上还有谁敢信任?

陛下那样的人……

季统的心里,魏西溏还是当年他离开金州时的模样,即便知道到了如今,她必然是有变化的,可他心里有关她的印象,却依旧停留了多年以前。

他能有几日,全靠陛下当年慧眼识人,若不是她,兴许他现在只是某个地方小吏,又或者是个兵场小兵,而季筹兴许是个身有残疾之人,此身只怕连个媳妇都娶不到。

季统不知自己该如何用什么心情面对“付铮谋反”这四个字,他相信付大哥不会做这等事,但是若付大哥心有不满,真有此等想法呢?

毕竟,付大哥是堂堂男儿,又是智勇双全,威名在外,若是他不敢居于陛下后宫,想要位登高鼎呢?

季统闭着眼,若是那样,陛下该是很伤心吧?

毕竟,陛下和付大哥,是真心相爱的一双璧人,不像他,身份地位微不足道,甚至连仰望陛下都怕亵渎圣颜。

天禹朝臣能人辈出,他这样的人,只怕陛下能记起的时候都少之又少。

第222章 前帝遗孤

天禹北方遭遇罕见滂沱大雨,大雨连下七日,中间未曾有过丝毫停歇,实在罕见的多雨。

而因青王引起的各方动荡也在滂沱大雨中越演越烈。

魏西溏派下去的人,无不因为大雨止步半途,河道蔓延,断桥阻路,各种意外状况层出不穷,各方太守、县令纷纷组织人手调派军队应付各种现状。

天禹都城金州皇宫内的气氛十分紧张,魏西溏一直都未曾得到过好消息,这让她的脾气愈发急躁:“王爷分明就是在来的路上,怎会查不到消息?”

“陛下,实在是大雨阻路,官道都被淹了,特别是靠近延河一带,水深过腰,无人敢行啊!”

魏西溏略一犹豫,然后道:“来人,让钦天监的人去测天,看看这雨到底什么时候能停!”

一天前钦天监的监正还被她骂的狗血淋头,这会又让人去找他麻烦,监正也是可怜见的没了活路。

之前朝中各种异象之声是被魏西溏压了下去,她如今担心的就是付铮是不是半路遇到了什么意外,此番北方大雨,禀报上来的灾情主要就是庄稼受损,人员伤亡的人数倒是不让人心惊。

这雨一日不不停,具体赈灾的方案就要延后,毕竟如今得到的消息都不确切,还是要等雨停之后统计实数。

付铮一行人依旧没有消息,魏西溏的心里急的如火烧似得难熬。

皇太后也知最近情况,这些日子往佛堂的次数愈发多了,天天跟佛祖祷告,保佑付铮平安归来。

这深宫里头哪里知道外面的消息,她就只能这样盼着求着了。

宫里头最无忧无虑的人就是小曦儿和小墨儿,因为实在太小,还不知道操心,对于父王也没有什么印象,天天玩的跟什么似得,除了写字的时候老实些,其他时候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如今面儿大了,能帮魏西溏分担不少事情,比如这回,她要奉旨出宫,冒雨带人去找付铮。

魏西溏实在是担心付铮,他不是那等无缘无故就跟她断了消息的人,他没有及时想法子让人送来消息,必然是因为有了什么不可抗拒的事。

“面儿,”魏西溏的手里拿着一柄宝剑,她抽出来看了看剑身,寒光闪烁削铁如泥,她把剑合上,然后递到面儿手里:“事关王爷,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让朕知道。”抬眸看了她一眼,“宫内外的流言,朕并不相信,是以,朕要此次要你出宫,就是为了查清真相还王爷一个清白。”

面儿拧着眉头,乖乖跪在魏西溏面前,响亮的磕了三个头:“陛下放心,面儿定不如陛下皇命。”

然后她伸手接了剑,“陛下信王爷,面儿也信王爷,王爷不是哪些人说的那种人,面儿自小就得王爷教导,王爷是这世上最最正直之人,他教面儿忠君忠国,保护陛下,面儿觉得王爷这样的人,绝不是他们说的那等卑劣。”

魏西溏笑了笑,伸手把她扶了起来,“王爷若知道面儿这般信他,该是十分高兴的。”

面儿咧嘴笑:“那是。不过,面儿觉得,王爷若是知道陛下这样信他,该是更高兴才对。”

魏西溏点头:“说的是。”

小丫头长的真快,这个很快就赶上魏西溏了。

她本就不矮,面儿这个子长的,怕是有超过她的趋势了。

小时候又黑又丑的小人儿,如今也没见白到哪里去,不过是五官略略张开了些,相比较小时候丑的不能见人的模样,如今倒是还能叫人入眼,只是跟人家那些容貌秀丽的女子比起来,面儿这面目还是难看了些。

好在面儿不是靠脸吃饭的,魏西溏倒是觉得当初付铮离开之时替面儿铺的这路实在是适合她,否则,如今面儿这年岁在宫里头,只怕是皇太后到处急惶惶的要把她嫁出去的,可现在皇太后就不急了,反倒觉得面儿这样有才能的女子,不是那些俗人配得上的,正千方百计想法子在每年的科考里挑选年轻俊俏的才子呢。

“对了,”魏西溏突然又道:“你那见着俊俏男子就要犯浑的性子此行可不能再犯,万一误了事怎么办?”

面儿顿时鼓起了嘴,一脸委屈道:“陛下,我爹说我大了,可以配人了,面儿若是不先下手为强,那些好看的相公被人抢走了怎么办?我这是为太后奶奶考虑,免得她担心我嫁不出去。”

魏西溏瞪她一眼:“那也不能满大街抢俊俏男子!朕答应过你,会替你寻门好亲事,再赏你座大宅子,这话还作数,你别自己乱捣腾,你说,万一人家本来有意的男子,见你行事这样鲁莽,反倒被吓跑了,岂不是的得不偿失?”

面儿的眼睛努力瞪的老大,半响才道:“这样啊?那我这会就不要抢了……”

魏西溏走到她面前,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朕知你是个聪慧的,无鸣也说你本事过人,如今天禹找不到几个对手能打败你,不过,此番是你第一次顶挑要事,凡事还是要动动脑子,小心行事,可明白?”

面儿点头:“陛下,面儿记着了呢,您放心吧,我一定小心谨慎,绝不冒然行事。”

魏西溏应了,又道:“对了,出去的时候,可以从你爹娘那里走一趟,知会他们一声,别让他们担心才是。”

“多谢陛下,面儿一定过去。”面儿动了动身体,得了把新宝剑还有些高兴:“陛下,面儿要去跟太后奶奶知会一声,下午就动身。”

“自己去挑几个身手好的侍卫,多带些路上用的盘缠。”魏西溏提醒:“在外不准惹是生非,更不准无缘无故跟人家打架,明白吗?”

面儿点头:“面儿记着了。陛下,面儿告退!”

逃出来赶紧去找皇太后,每次遇到陛下,面儿就是猫见着了老鼠,不敢放肆的。

魏西溏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几日她心神不宁,奏折也看不进去,就盼着付铮能快些有消息。

派出去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回来,她都不知该用什么心情等来付铮的消息了。

这风波愈演愈烈,而付铮却始终没有消息回来,这雨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这都下了七日了,难不成还要再下七日?

不过半个月的行程,付铮这一行都走了将近一个月,还没到金州,再加上各种流言,似乎就坐实了付铮别有用心一般。

可实际上,魏西溏真正担心的,是付铮是不是半路遇到了什么事。

付铮之事尚未有个定夺下落,魏西溏却接到了一封密报。

密报所写之事前所未闻匪夷所思,看的魏西溏一时竟不知是真是假。

密报是西洲魏氏的一位老亲王命人送来的,可信度实在十分之高,而老亲王正在赶往金州的路上。

魏西溏看到那信之后,并未声张,而是连夜命人前往半道接迎,三日后老亲王入金州见驾。

魏西溏屏退四周,不顾老亲王一路奔波,直接抓着那份密报,走到他的面前:“朕三日前接到瑜王爷的亲笔函,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事关前帝遗孤之事,瑜王爷可知落笔有痕毁无可毁之理?你一封书信,可毁多人之命,朕只问你,密函之事,究竟是真是假,消息从何而来?”

一把年纪的瑜王爷赶紧跪了下来:“陛下!老臣不敢欺瞒陛下,正是因为事关重大,涉及前帝遗孤一事,老臣才亲自前来跟陛下禀报。老臣敢写下此信禀明陛下,就是因为老臣早已查清事实,才更加不敢隐瞒。”

魏西溏后退一步,然后她追问:“怎么说?”

“陛下,前帝遗孤一事老臣是今年才知,只是不敢确认,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老臣才意外得知此事。当年此事已有先兆,只是老臣并未多想,如今一想,才发现原来事出有因。”老亲王跪下来,颤抖着声音道:“二十多年前,前帝那时还算英明,曾有一次微服私访,路遇一美貌女子,便临时宠幸了,原本说是要接入宫中的,哪知后来回宫之后,宫里又新进了一些秀女,前帝便把这事给忘了,那女子便也没能入宫,只是……”

魏西溏接了话茬:“只是那女子怀了前帝的龙种?那孩子是为何没有被送入宫里?”

老亲王抬头看着魏西溏道:“陛下,此事要问当年的付振海付将军了!老臣并不知为何没有把那孩子送回宫里,但付将军一直都对此事知情,甚至那孩子的出生以及后路,都是付将军安排的。”

魏西溏的眼死死盯着老亲王,一言不发。

老亲王才又接着道:“付将军把那孩子送给了他的一名属下一直没有子嗣的养着,哪只没多久那属下就战死,付将军便名正言顺的以关照手下遗孤之名,对他照顾有加,又不招人口舌!”

魏西溏还是没有说话。

老亲王微颤颤道:“老臣当年虽不知付将军为何没送那孩子入宫,不过,老臣现在想起来,只怕是当时前帝宫里各个皇子娘娘们之间斗的厉害,若是送入宫里,那孩子没人护着,只怕就没了活路,倒不如留在宫外安全些。”

魏西溏没有说话,只是半响她才道:“那孩子又在何处?”

老亲王道:“那孩子如今远在西溟,手握重兵盘踞西溟两城之地,兵马充沛粮草肥沃,身边又有德高望重声威响亮的付老将军扶持,他多年蛰伏如今早已羽翼丰满,陛下,那孩子就是西溟城的统领之人,季统是也!”

第223章 前朝遗孤(2)

老亲王的话说完,眼睛盯着魏西溏,进一步道:“陛下,自陛下登基一来,付老将军对陛下为君便是不冷不热,付老将军是前帝的臣子,前帝在世上他忠君之心世人皆知,可后来呢?如今陛下为君,政绩如今显赫,君威空前浩荡,可付老将军对陛下依旧不冷不热,甚至把前帝遗孤养在身边,尽心尽力栽培,付老将军此心让人生疑啊!”

魏西溏的手轻轻敲在桌上,然后她问:“此等密事,付振海该是极力隐瞒才是,瑜王爷又是怎么知道的?”

老亲王应道:“说起此事,还要得益与左相大人千万西洲平西洲之乱一事。老臣在西洲多年,多有人脉,是以左相大人三顾老臣的府邸,请老臣协助。老臣在调平伯候旧案时发现端倪,老臣好奇之下才发现了这惊天机密,老臣多方找了当年有关的事,因为年代久远,事关当年的当事人,大多去世,不过老臣还是找到了当年被前帝留下服侍那平民女子的一个丫鬟,印证了旁人的多番说辞,才真正查清此事。”

魏西溏沉默半响,才问:“那么,瑜王爷说的这些人,可还在?”

“在!老臣觉得事关重大,所以来金州的时候,特地把相关人证都带来了,就怕陛下想要核实查问。”老亲王说完,微微颤颤道:“陛下,老臣以为,如今国泰民安天下太平,陛下把天禹治理的井井有序,实乃明君之风范,政绩功勋远比前帝在位时来的得民心,如今天下就是陛下的。老臣以为付老将军心思难测,特别是那季统如今不必当年,陛下还要尽快下决心才是,免得养虎为患后患无穷啊!”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此事左相大人可知情?”

“回陛下,此事事关皇室遗孤,老臣发现时不过是个端倪,哪里敢对左相大人信口开河?”老亲王认真道:“老臣这是查清之后,才敢来禀陛下,是以左相大人并不知情。”

魏西溏吐了口气,“如此,便是此事唯有你一人知晓了?”

“正是!”

魏西溏伸手把密函和老亲王带过来的一系列文书证据放在一边,嘴里道:“此事事关重大,暂且不要对外泄露半个字。你带过来的那些人证,先安顿下来,明日一早,朕亲自来问。”

“老臣遵旨。”老亲王道:“老臣心系此事,日夜难寐,如今禀了陛下,老臣今晚上,也能睡个囫囵觉了。”

“瑜王爷先下去歇息吧,母后得知瑜王爷进京,两日前就跟朕提了要叙叙旧。”魏西溏随即命人请瑜王爷下去休息。

待老亲王下去之后,魏西溏重新伸手,一份一份的翻着那些旧案里留下的蛛丝马迹,老亲王在西洲多年,平日里为人低调行事谨慎,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他自然不会冒然进京来禀这样一件惊天大事。

细想起来,付振海对季统的关照确实超乎寻常。

一个副将遗孤,竟能让付振海特地关照让他进入国子监念书,当年若不是她插手季统兄弟一事,是不是付振海自会出面?

这事魏西溏不好妄下定论,毕竟没有发生,只是,她照常理推算,确实如此罢了。

季氏兄弟一事,她插手的似乎快了些,那时候她也是认准了季统的可用之处,根本没想到今日会有这等事出现。

如今她想知道的是,付振海知道此事,那么付铮和季统可是也知道此事?

魏西溏仔细回想着付铮对季统的态度,她隐约觉得付铮应该是不知情的,因为当年还年幼的时候,付铮对季统分明就是没有半分客气,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这点魏西溏十分确定。

魏西溏迫切的想把付铮排除在这件事的外面,付铮一定是不知情的。

事情她自然要查清,只是,如何真正佐证到让她信服,才是关键。

其实她心里略有些疑惑,付铮没有消息,这里却又传出了跟付振海以及季统有关的惊天大事,难不成这还真是天禹要乱的先兆?

她再如何不信雨季反向,南雨北落一说,可季统的事分明就是诏书皇室的血脉并非只落在她身上,因为季统的身上,流的也是皇室的血,更何况,季统乃男儿身,他似乎更得朝中那些老匹夫的意,特别是付振海的意。

付振海一直一来对她颇有微词,只是碍于她如今已然称帝根据牢固,是以才不敢放肆,若是给了他机会呢?付振海可是会反扑咬死?

魏西溏伸手撑着头,脑子里一时乱糟糟的,她真是盼着这事并非真实,毕竟,季统是她一手栽培起来,他对她从来都是忠心耿耿毫无二心,魏西溏的心里头,从来没在季统的身上怀疑过什么,可如今呢?

若是诏告天下他是荣承帝遗孤,她自然杀不得动不得,否则就是她为帝为君心胸狭隘容不得季统,若是她什么都不说,就更没有理由动季统,他在天禹功勋显赫声名远播,她有什么理由去杀害一个有功的忠臣良将?

可留他呢?付振海以及那些有异心不敢妄动的老臣必然处心积虑扶正统帝君上位,她便是为自己留了后患。

更别说季统如今手握兵权独霸一方,她根本动不得他。

魏西溏看着手中的诏书,季统究竟知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份?

次日魏西溏亲自过问老亲王找过来的人证,她仔仔细细前前后后问了数遍,越问心里就越凉,若这些人不是老亲王找过来的骗子,那季统是荣承帝遗孤一事,便是千真万确之事。

魏西溏遣退那些人,把宫里的暗卫首领找了出来:“朕要你带人去查一件事。”她伸手扔出那份密报,道:“朕要你不论用什么的法子,都要给朕查清季统的身世。一旦有消息了,即刻回来禀朕!”

吩咐完这些,魏西溏才起身去皇太后的宫里。

皇太后正跟老亲王聊天呢,说的不亦乐乎。

老亲王是魏氏远亲,挨不到皇位的面,只不过是沾了个魏姓,得了个亲王封号,也算是荣承帝在世时沽名钓誉的一个活道具罢了。

其实皇太后和老亲王统共只见过寥寥几次,只是如今年纪大了,亲近的人也少了,好容易有个说话没那么拘谨的,就多说两句。

以前还有个面儿,如今面儿也不常在宫里,两个小奶娃还太小,没法跟皇太后聊天,难得来了个老亲王,就多说了两句。

看到魏西溏进殿门,皇太后还笑呵呵的说:“陛下这是忙完了?”

老亲王站起来行礼:“叩见陛下。”

魏西溏伸手一扶,“瑜王爷免礼,难得有人过来陪母后说话。”

皇太后笑着说:“可不是?我在佛堂听说瑜王爷过来了,特地赶了过来,老王爷一路幸苦了,难为你有心了。”

皇太后指的是老亲王带过来的礼物,老亲王呵呵笑着:“老臣也难得到金州来一趟,这回要不是因着有些事要对陛下禀报,也找不着机会过来。这些都是西洲的一些地方小物件,太后不嫌弃才好。”

正说着,就听门口又有动静传来,小曦儿和小墨儿被人牵着手走了进来。

两个小东西嘴甜的跑过来:“皇奶奶好。”

这是太后特地让人把孩子带过来,让老亲王看看的。

果然,老亲王看到孩子以后喜的合不拢嘴:“公主和小皇子这长的就跟平常的孩子不一样,不愧是陛下的子嗣啊!”

魏西溏笑道:“曦儿、墨儿,过来跟瑜王爷见个礼。”

小曦儿颠颠跑过来,“给王爷问安。”

小墨儿过来只行个礼,倒是没说话。

老亲王喜的眼睛都眯成条缝了,“该是老臣给公主和墨殿下行礼才是。”

皇太后笑道:“这是什么话,你是长辈,他们给你问个安是应当的,就受着吧。”

老亲王看到两孩子自然是一通夸奖,再怎样的父母,听到别人夸孩子都是高兴的,魏西溏也不例外,心里因着刚刚的事再如何郁结,如今也不会在孩子和皇太后面前表现出来,自然是说说笑笑谈笑风生。

待老亲王走了以后,皇太后让人把两个孩子带出去玩,她才正色问魏西溏:“陛下,老亲王这多少年未曾进京,突然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皇太后又不傻,虽然她问了老亲王含糊遮掩过去,那自然是魏西溏不让他多嘴,她不为难老亲王,就只能开口问魏西溏,看看究竟是什么事,她是帮不上忙,但是好歹也知道一些才是呀。

魏西溏本不想说,只是皇太后问的紧,之后都有些生气了,才赶紧道:“有件事确实有些棘手。”

皇太后问:“陛下快说说看看究竟是什么事。兴许,哀家还能帮上忙呢。”

魏西溏笑了笑,道:“瑜王爷这次进金州,给朕带了一个消息,他说,如今驻阵西溟的季统大将军,是荣承帝遗孤,是他微服私访时,和一个民间女子所生。”

皇太后愣了下:“还有这等事?可是确凿之事?”

魏西溏点头:“如今来看,十有*是真的,朕已派了暗卫去查,若有消息,会尽快回禀。”

皇太后不由叹道:“这事……铮儿还未回宫,怎这些事接二连三的出来了?陛下,你说,要不要把左相给请回来?问问他怎么说呢?”

第224章 太后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