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溏!”付铮嘶吼道:“魏池,池儿……”

魏西溏长吸一口气,她抬眸看向一步之遥的相卿,道:“朕这条命该是十多年前就该没了,多活这几十年,朕知足,你给了朕这命,朕不求其他,只愿,如今朕便把这命还给你,你本就不该是这世间之人,你既不愿回招摇山,朕便不能把你留活在世间,否则祸害无穷,朕不愿替墨儿留下你这天大的隐患,更不怕你哪日再送一把尖刀给朕的王夫!”

相卿抬眸,笑意似乎凝固在脸上,他咬牙,“本尊给了陛下这命,所以陛下如今要还给本尊?”他笑,笑意却只在浅浅一层,一双狭长凤目内雾气缭绕,声音带了几分压抑的怒意:“陛下可要知道,本尊给陛下的是一条活生生的命,陛下要还给本尊的却是死物,这如何作比?既然陛下要还,为何不愿还本尊一个活物?”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他缓缓朝她走去,顺着她手中血红丝的力道一点一点的靠过去:“陛下,臣愿回招摇山,臣愿永远避世不出,陛下可愿与臣一起?既然陛下生死无惧,陛下可愿与臣一同归山?臣此生所求,不过陛下而已,陛下害怕臣祸害人间,陛下可愿给臣一个机会,永远锁住臣心,只求同归,陛下可愿意?”

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拽着血红丝,小心的把自己的额头贴在她的额间,声音带着丝丝颤抖,“陛下,陛下……”他看着她的眼睛,伸手盖在她眼上,道:“臣知陛下心中所想,臣不用看到陛下眼中厌恶之意,只是,陛下可愿超度臣一生执念,给臣一个瞑目?”

魏西溏的身体微微发抖,身后是付铮撕心裂肺的吼声,她看不到,眼皮是浅浅的皮肤色,相卿冰凉的手覆盖在她眼上,手中的血红丝未松,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既然你知道,何必强求?这世间朕有王夫儿女,朕断不能舍下他们,命是你的,朕还给你!”

“陛下,”他低低出声:“陛下,我的陛下,在你眼中,这天下任何一人都臣重要,你宁肯还了你这条命,也不愿施舍臣一个谎言……陛下对臣为何始终这般残忍?”

他手中的银丝一紧,直接割断魏西溏牵扯的在他脖颈间的血红丝,绕在他脖颈的血红丝滑落下来,被银丝分割成沫,他脖子上一片血痕条条。

他伸手在脖颈上轻轻一拭,未有开口。

魏西溏开口:“相卿,朕唯有抱歉二字方能出口,若有来生,千万不要与朕相遇,记得要遇到那些好女子,寻常人配不上你,你要擦亮,挑个合心。朕与你,本就无缘,是朕辜负你一世情深,来世千万别再遇到朕……”

相卿低笑,“陛下忘性好大,上回还说,欠臣的,来生再报,这回连遇都不让臣遇到了。”他抚在她身后的手一点一点的剥去束缚在她身上的银丝,那万千的银丝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的变幻,他说:“臣盼来生还能再见陛下,臣只愿陛下那时,别再这般憎恨臣才好。”

相卿抬眸,视线直直看向被人死死拉住的付铮,对他一笑,然后他利用银丝的牵制力,一步一步的朝着悬崖边走去,“陛下要和臣同死,臣便顺了陛下的意,陛下可是想好了?”

魏西溏觉察他的意图,“相卿!”

相卿低笑,“陛下可还记得臣对陛下说过的话?既然臣得不到陛下一分爱意,那么便让臣霸占陛下此生的恨意,臣若杀了陛下心心念念的付铮,那么便能让陛下死都记着臣!”

魏西溏的呼吸乱了规律,她猛的对颜白吼道:“带他下山!”

颜白一愣:“陛下?”

魏西溏怒道:“带于简下山!”

就在这时,周游山突然一阵天摇地晃,山上所有人一阵慌乱,颜白身后的一个老兵大喊一声:“地龙发怒了!”

银丝阵因为这阵天摇地晃一阵瞬间落地,付铮趁颜白等人受惊发愣,猛的挣脱,朝踩着银丝阵冲了过来:“池儿!”

相卿扭头冷笑,伸手把魏西溏往悬崖下一推。

“池儿!”付铮疯了样的冲过来,顺势一跃,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的人影,不妨他伸手抓空,而本该被相卿推下悬崖的魏西溏,却是站在崖边。

后面赶过来的将士倒是及时止住脚,可付铮却直接坠了下去。

“付铮!”魏西溏猛的往前一扑,袖中的血红丝直接蹿了出去,血红丝不断下延,却始终不能抓到付铮,就在魏西溏绝望之际,冷不丁整个人往下一坠,她身侧的将士不敢伸手碰女帝,便急忙去拉血红丝,可血红丝太细,根本不易拉住,情节之下,一个将士便强行急忙把血红丝卡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魏西溏不敢撒手,她满脸是泪的看着悬崖下方,黑漆漆的一片,只听得到山石陆续坠落的声音,她声音带着哭腔,拼劲力气对着下方喊道:“付铮!”

山石滚动,远处有山峰断裂,树木发出“沙沙”的响声,飞鸟受惊,百兽奔跑。

山上根本站不住人,整个山脉都在晃动。

一声巨响之后,原本身侧寺庙的位置,断出一段,直接坠了下去,原本埋伏在寺庙左侧的士兵只有几人几日逃离,其他皆随着山石坠入万丈深渊,一时哀嚎声四起。

魏西溏一声怒吼:“颜白!”

被地震晃的不能直立的颜白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陛下!”

魏西溏死死的拽着那根血红丝,被拉的笔直,绕在岩石上的一段,被磨得愈发的细,眼看着就要断开。

颜白一看这情形,根本撑不了多久,这样下去,别说救于简,恐怕他们都要死在山上:“陛下,我们必须离开此地!”

魏西溏摇头,她抬头,“他是青王付铮,朕必须救他!”

“陛下!”颜白探头看了眼下方,又看了眼那条被细细的血红丝,咬牙,“陛下,我们不能再待在这儿,这里太危险,地龙发怒带动周游山下坠,如果再不走,我们就会葬生此地……”

魏西溏看着因为下方重量被磨的愈发细的血红丝,她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徒劳。

她出声:“颜白。”

“陛下!”颜白跪在她身侧:“陛下有何旨意?”

魏西溏摇摇头,“你即刻带活着的人下山,能活几人就活几人,是朕任性害的你们跟在受苦。回去以后跟太子如实回禀,朕与他提过此事,太子不会怪罪于你。”

颜白一愣,“陛下,那您呢?”

魏西溏看向下方,道:“这是旨意,速速离开!”

颜白还站着不动,魏西溏猛的提高声音:“你还想抗旨?”

颜白张了张嘴,艰难的抱拳应道:“臣遵旨!”

他走了两步,扭头看向地动中唯一能悠然站立的相卿,“陛下,这人……”

魏西溏抬头看了眼周围道:“不必管他,都去吧。”

相卿的执念中有付铮,她与付铮都不在,他还有什么兴致。更何况,这种境地,能活着的又有几人?

颜白在一片慌乱中带着剩余的人朝着山下奔去,魏西溏死死的抓着护腕,抬头看向相卿,“相卿,墨儿虽是朕的子嗣,可与朕不同,他与你也未有仇怨,望你不要为难一个孩子……”

相卿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动作,“陛下与青王同死,那是同生共死,与臣同死,便是同归于尽。”他低低笑了一声,“陛下眼中,臣从来都是个不值得陛下怜悯之人。恨入骨,死亦记。”

魏西溏看他一眼,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翻身滚入悬崖。

相卿看着他的身影,朝前一步,身后猛然一阵掌风,他微一侧身,飘然跌落悬崖,他看着前方那个一意孤行的身影,伸出去抓。

无鸣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他纵身跃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对着连接付铮的血红丝伸手一扔,割断血红丝,魏西溏下坠的过程瞬间慢了下来,无鸣快速的落到她身侧,将她拦腰截住,一条血红丝同时绕在崖壁的树上,带着魏西溏直接晃了过去。

崖顶颜白重新返回,对着无鸣大喊:“魏侍卫!”

同时扔下周围采药农人上沿下壁的绳索,无鸣伸手将绳索系在牢牢的系在魏西溏身上:“陛下,得罪了!”

魏西溏从眩晕中回过神来,她伸手抓住无鸣的衣领:“付铮……”

无鸣看了眼下方越来越小的人影,点头:“属下全力以赴,请陛下上崖!”他对颜白做了手势,伸手借在惯力将魏西溏往上送去,颜白一众顺势拉动绳索,很快将人拉了上去,“陛下!”

魏西溏抱着崖壁哭的肝肠寸断,她对在下方喊道:“付铮——”

声音在山涧撞了几个来回,回音嘹亮,颜白跪在她身后:“陛下,陛下还是先随臣等下山吧,王爷他……”

魏西溏痛哭出声,“付铮……”

无鸣借着崖壁的凸起的大小岩石不断往下追,却始终赶不过付铮下坠的速度,他对着前方大喊:“王爷!”

我们眼前,只看得到那个白袍的人影,却始终追不上。

头顶上方女帝的哭泣声声响起,无鸣不停的往下追去,带不回活人,也要带回尸体。

下方传来一声尖锐的唿哨,山峰顶端,一只巨大飞鸟俯冲而下,直直扎入崖底,飞鸟背上白衣少年俯身驭鸟,口中骂道:“白让你吃肉了,你倒是快点啊!”

飞鸟极速掠过崖壁,过快是速度带起一股强烈的风浪,无鸣伸手遮脸,挡住无数灰尘眯眼。

巫阴看向下方,便遥遥看到两个身影上下连在一起,他驭鸟飞过去:“仙尊!”

凸起的崖壁上,付铮身上那截被无鸣割断的血红丝挂在悬崖缝中,坎坎止住他下落的身体,他的上方,白衣的仙尊满身血迹,立在吐气的崖壁上。

他抬头看向巫阴,巫阴清了清嗓子:“老子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不回招摇山?”

他驭鸟过去,“老子不是回来了?你不走老子可就走了,这山眼看着就是塌陷下去了,老子可不想死在这。”

血红丝猛然离开崖缝,付铮眩晕中再次下落。

相卿抬头,那光亮处,一个人影趴在那里,哭声在偌大的山涧中清晰传来,相卿张了张嘴,一脚踩到鸟背上,道:“下去!”

“不能再去了!”巫阴大喊一声,“会死人的!”

可飞鸟再次下坠,相卿俯身,在急速下坠中,伸手抓住付铮的胳膊,他咬牙:“起!”

飞鸟听令奋力展翅,确定再也不及刚刚那样矫健。

付铮在平稳中逐渐清醒,他猛的一张眼睛,下方便是万丈深渊,他抬头,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刮过,他看向相卿,“你……”

相卿嘲讽一笑,“本尊本想,若你与本尊都死了,陛下该是一半念着你,一半恨着本尊。”然后他抬头,再次看向那个小小的影子,说:“可本尊发现,若你与本尊都死了,只怕她满心念着的只是你,根本容不得心中留着本尊的位置,哪怕是恨……”

巫阴回头看向相卿,“仙尊,飞乘快飞不动了……”

相卿驭鸟,朝着无鸣飞去,他松手,无鸣接住付铮。

飞乘的速度因为少了一个人的重量而轻松起来,它躲避下落的岩石,快速的朝在上空飞去。

魏西溏满脸泪痕,抬头便看到那巨大飞乘上站着的人影。

她死死盯着相卿,眼泪不断从眼中流下,眸中恨意逐渐浓烈,她盯着相卿,猛的站起身,伸手从颜白身上取下弓箭,拉弓开箭,对着相卿大声道:“朕本不想这样待你,朕犹豫再三还是想要放过你,可你……”她哭着,泣不成声,“你果真又杀了他一次……”

巫阴的神情有点慌乱,他看看拉弓的女帝,又看看被箭对着的仙尊,急忙道:“仙尊,我们赶紧走吧,我们走吧……”

相卿伸手,在巫阴的头上轻轻摸了摸,安抚他不安的情绪,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低低一笑,道:“陛下可是忘了臣说过的话了?既然爱不成,陛下便恨着臣吧!”

“此箭是朕专程为你准备,”她说完,被拉的笔直的弦猛的一松,射出的箭直直对着他射了过去,一箭射在他心口,“今生今世都别再让朕看到你!”

相卿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箭,笑了下,他低低一声:“这世上……能杀臣的人,唯有陛下……”

他抬头看她,眼中的她在来回晃动,他身体轻轻后仰,直接从鸟背跌落下去。

巫阴一声大叫,急忙驭鸟而下:“仙尊!”

巫阴快速追上,死死拉住下方的人:“仙尊!”他又急又慌,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仙尊,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想要把畏惧草……我……是我的错……”

那处被箭射中的地方有黑色的血液汩汩冒出,从伤处衍生出黑色,蔓延到他的脖子上。

他被巫阴拉着手腕,飞鸟悬在半空,努力想要往高处飞,相卿抬头,看向巫阴,道:“畏惧草……是历代仙尊所惧之物,一旦你成为下代仙尊,此物便是你的克星……一旦中了此物的毒,便是灰飞烟灭,无来生,无后世……谁都救不了你……”

“仙尊,我不当仙尊了,我带你回招摇山,你不是说瀑布水有净化之能?我们去瀑布水那……仙尊……我害怕了,我不想这样了……”巫阴死死拉着他的手,“仙尊……”

相卿对他笑了下,“回去吧。”

他手腕轻轻一转,拨开巫阴的手。

“仙尊!”巫阴再次驭鸟,一块巨石落下,砸在没有躲避的鸟翅上,飞乘的身影一歪,差点把巫阴掀落,巫阴再回头,那白色的人影已不知所踪,唯有乱石纷纷,激起漫天灰尘。

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陛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颜白咬牙,决定强行带女帝下山,“走!”

“陛下!陛下!颜将军!你们看!”身后副将突然指着下方两个努力往上爬的身影,“你们看!那是魏侍卫和于将军!”

魏西溏扑了过去:“付铮!付铮!付铮——”

地动这时突然加剧,魏西溏急的就要下去,颜白死死托住:“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陛下下山!”

魏西溏挣扎着往后,“放肆!”她看向乱石纷纷的悬崖下方,“付铮!”

巫阴揉着飞乘的脑袋,阴着脸,伸手,使劲把脸上的眼泪擦了一把,然后驭鸟,直接朝着正在努力往上爬的人俯冲过去,对无鸣咬牙,“把人给老子!”

无鸣愣了下,巫阴指着他骂:“你一个人很快就上去,带着这个半死不活的,一起送死,给我!”

无鸣看了他一眼,在看了眼腿上重伤,根本使不上力气的付铮,略一犹豫,便伸手扶付铮:“王爷信无鸣一次,上去!”

付铮满身的血迹斑斑,咬牙坐了上去,巫阴驭鸟,直接把付铮送到崖顶。

魏西溏愣愣的看着被人从鸟背上扶下付铮,她看向巫阴,“你……”

巫阴伸手指着她,骂道:“仙尊就是傻!所以才上了你这个女人的当!他都是你害的!本来仙尊在招摇山,要什么有什么,就是你!就是你!你害死仙尊的!他本来有好几百年的寿命,因为要你起死回生折了一半,因为要天天喂你那前身喝血时时消耗,因为你自己疼,仙尊被你的痛反噬,他跟你们这些贱命的人一样,甚至更短命,都是你这个女人害的!”

他原地跺脚,伸手抹眼泪,哭道:“你以为老子要救他啊?是仙尊要救!仙尊刚刚说了,他要是死了,你满心都会念着他,连恨都不会恨他……仙尊死了……呜呜呜……是老子的畏惧草把他害死了……老子就不应该给你们……老子恨死你们了……你这个坏女人,你要是敢把仙尊忘了,老子回头就来弄死你……呜呜呜……”

魏西溏张了张嘴,她回头,看向发出巨大声响的悬崖下方,黑漆漆的全是纷飞的乱石,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低头看向手中的弓箭,伸手扔到悬崖深处,她嘶哑着嗓音开口:“下山!”

据唐史记载,大唐三年,大唐境内第二高山周游山,因一场小范围的地龙发怒,引起山石崩塌,陷入地下沦为一片不高的山丘。

大唐四年,太子参政,女帝放权,西阐皇室余党作乱,太子亲征,历时三月平复叛乱凯旋归朝。

大唐四年冬,北贡寒灾,地冻三尺,太子在太傅高湛的陪同下,率多位民间能让前往赈灾,历时一年在北方寒冬时节顺利培植出室内农物。同年冬,皇太后年迈,寿终正寝于太后寝宫。

大唐六年,女帝魏西溏忽在一个早朝后病重,太医们束手无策,女帝但是久病难愈影响国事,拟下诏书,三月后女帝病重,驾崩于一个清晨,太子登基称帝,年号泰昌。同年春,曾征战西阐立下赫赫战功的于简将军以家父病危为由,辞官奔丧。泰昌帝准奏。

大唐十二年,曾有人看到一位酷似大唐女帝的女子与其夫君在咸阳出现,女帝身侧的夫君,相貌酷似于简于将军。

中海之内,游龙陪着远道而来的客人游船,他指着前方一片海域道:“付兄你看,前方那一片,就是以前你曾多次打听的那个仙山海域,你别看我们看着就在眼前,可我们这船就算游上三天三夜,也赶不到那片海里去。”

付铮看着那片海域,他回头,魏西溏抬脚走了过来,她看向前方,半响,她转身回头,忽然听到前方古琴阵阵,琴声甚是熟悉,她止住脚步,再次看去。

前方海域,雾气缭绕中,隐约可见一叶轻舟,船头坐着一位身着长袍的白衣男子,一头墨发铺散身后,黑与白的极致冲击,面前横着一把古琴,琴身花纹精致,打磨光滑,那人白袍下一双修长的手,手指勾着琴弦,琴声幽幽传来。

游龙立刻对他们摆出一个“嘘”的手指,压低声音道:“果真是贵客远来,神仙也相迎。百年难闻仙人声,仔细听!”

魏西溏朝前两步,看着那个正在弹琴的人,小舟时隐时现,人影时不时隐没在缭绕的雾气下。

一曲弹毕,那白衣的人影静坐原地,良久之后,他缓缓站了起来,一头墨发垂下,遮住他的容颜,却挡不住他不似凡人的飘飘仙气。

小舟似要朝着远方飘远,那人朝着另一头走去,走了两步后忽又站住,似乎察觉出什么,他缓缓回头,露出一张倾城俊逸的容颜,一双狭长凤目,直直的盯了过来。

魏西溏猛的睁大眼,脱口而出:“相卿!”

他似乎听到这边有人声,然后对着这方淡淡一笑,随即转身,小舟再一次隐没在缭绕的雾气中。

这一次,很快便没了踪影。

惊鸿一瞥,如在梦境。

此后,再无人在此处见过神仙露面。

中海看仙的传闻,就此消失,而曾有人说误入仙山的传说,也再未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