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涉脸色恨恨道:“属下不力。这狗竟是个没半点骨气的,有人撑腰就悍勇无比,见势不好打不过就立即逃跑,还跑得比谁都快!”

金光瑶摇了摇头,道:“怕它还会再引人来。这边得速战速决。”

苏涉道:“这群废物!我进去催。”

金凌则松了口气。他见江澄坐在地上,脸色铁青,犹豫片刻,对蓝忘机道:“含光君,还有蒲团吗?”

原先他们坐的四个蒲团都是蓝忘机找来的,可这观音殿里总共也只找到了四个。沉默片刻,蓝忘机站了起来,把他坐的那个推了过去。金凌忙道:“谢谢!不用了,我还是把我自己的……”

蓝忘机道:“不必。”

说完便在魏无羡身边坐了下来。两个人一本正经地坐在同一只蒲团上,竟然也不怎么挤。见位置都给他腾出来了,金凌挠挠头,拖着江澄坐了过去。自行按住胸口穴位止住血流之势,坐下之后,江澄抬起眼帘,看了那边的魏无羡和蓝忘机两人一眼,很快又垂下,面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正在此时,殿后传来一声欣喜若狂的呼喊:“宗主!挖到了!露出一角了!”

金光瑶面色大缓,快步走回殿后,道:“抓紧继续!千万小心。时间不多了。”

天边七八苍白的闪电扭曲着爬过,须臾,霹雳阵阵。那边,魏无羡和蓝忘机坐在一起,江澄坐在一旁,金凌把自己的蒲团也拖了过去。哗哗的雨声中,好一阵尴尬的死寂,谁都没率先开口。

可不知为什么,金凌却似乎很想让他们交流一番,瞅来瞅去,忽然道:“舅舅,多亏你刚才截住了那根琴弦,不然就糟了。”

江澄的脸黑了黑,道:“你给我闭嘴!”

若不是他情绪不稳,没牵制死金光瑶使他偷到缝隙偷袭这边,也不会自己落入敌手。而且,其实魏无羡和蓝忘机完全可以自行避开那根琴弦。就算现下蓝忘机没了灵力,魏无羡灵力低微,但身手还在,纵使无法攻击,闪避还是做得到的。金凌在笨拙地给他舅舅说话,痕迹十分刻意,反而让局面变的更尴尬。

遭了呵斥之后,金凌讪讪地闭嘴了。江澄抿起嘴不再开口。魏无羡也什么都没说。

若是换了以前,他多少要嘲笑一番江澄,被人激了几句就受不了,教人钻了空子,可如今想想金光瑶说的那些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江澄已经知道真相了。

这时,蓝忘机又在他背脊上抚了两下,魏无羡抬起眼,见他并无震惊神色,目光几乎可以说得上柔和,心中一动,忍不住低声道:“……你知道?”

蓝忘机缓缓点头。

魏无羡轻轻吁出一口气,道:“……温宁。”

随便原先是温宁拿在手里的,现在却落到了江澄手里。而在离开莲花坞的路上,温宁居然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魏无羡道:“他什么时候说的?”

蓝忘机道:“你不省人事之时。”

魏无羡道:“我们是这样离开莲花坞的?!”

若不是温宁还没找到这儿来,魏无羡此时必定已瞪向了他。

蓝忘机道:“他很过意不去。”

魏无羡带着一丝微微的恼意道:“……我再三叮嘱过,让他不要说的!”

冷不防,江澄开口了:“不要什么?”

魏无羡一怔,和蓝忘机一起望过去。只见江澄一手捂着伤口,凉飕飕地道:“魏无羡,你真无私,真伟大。做尽了好事,还忍辱负重不让人知道,真让人感动。我是不是该跪下来哭着感谢你啊?”

听他话语毫不客气,言辞口气里满是讥讽之意,蓝忘机面色一寒。金凌见他神情不善,连忙挡在江澄之前,生怕蓝忘机一掌打死他,急道:“舅舅!”

魏无羡的脸色也有点难看起来。

他从没指望江澄知道了真相之后会与他冰释前嫌,却也没想到他说话还是这么不好听,沉默片刻,闷声道:“我没有让你感谢我。”

江澄“哈”了一声,道:“那是,做好事不求回报,境界高嘛。和我当然不一样。怪不得我父亲在世时常说你才是真正懂江家家训、有江家之风的人。”

魏无羡听不下去了,打断道:“行了。”

江澄厉声道:“什么行了?你说行了就行了?你最懂!你什么都强过我!天资修为,灵性心性,你们都懂,我境界低——那我是什么?!?!”

他猛地伸手,似乎要去揪魏无羡的衣领,蓝忘机一手揽住魏无羡的肩头,把他护到身后,另一手重重拍开江澄的手,目中已隐隐透出怒火。他这一击虽不含灵力,劲力却甚强,震得江澄胸前伤口又崩裂,顿时鲜血狂涌。金凌惊叫道:“舅舅你的伤!含光君,手下留情!”

蓝忘机则冷声道:“江晚吟,口下留德!”

蓝曦臣把身上外袍脱下来,盖在冷得瑟瑟发抖的聂怀桑身上,道:“江宗主,切勿激动。你再吼两句,伤势更重。”

江澄一把推开手足无措扶着他的金凌,虽然失血,可血气又止不住地往脑上涌,他脸色忽白忽红,道:“凭什么?魏无羡,你他妈凭什么?”

魏无羡在蓝忘机身后硬邦邦地道:“什么凭什么?”

江澄道:“我们江家给了你多少啊?明明我才是他儿子,我才是云梦江氏的继承人,这么多年来处处被你压一头。养育之恩,甚至是命!我爹我娘我姐姐还有金子轩的命!因为你,只剩下一个没爹没娘的金凌!”

金凌周身一震,肩头耷拉下来,神情也萎靡了。魏无羡动了动嘴唇,终是没能说出什么,蓝忘机回过身,握住他的手。那头江澄还不依不饶,大骂道:“魏无羡,究竟先违背自己誓言、背叛我们江家的人是谁?你自己说说,将来我做家主,你做我的下属,一辈子扶持我,姑苏蓝氏有双璧我们云梦江氏就有双杰,永远不背叛我不背叛江家,这话是谁说的?!我问你这话都是谁说的?!都他妈被你吃下去了?!”

他越说越激动:“结果呢?你去护着外人,哈哈!还是温家的人。你是吃了他们多少米?!毫不犹豫地说叛逃就叛逃!你把我们家当什么?!好事都被你做尽了,做了坏事却每每总是身不由己!逼不得已!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苦衷!苦衷?!什么都不告诉我,把我当傻瓜一样!!!

“你欠我们江家多少?我不该恨你吗?我不能恨你吗?!凭什么现在我好像反而还对不起你了?!凭什么我非要觉得这么多年来我他妈就像个丑角?!我是什么东西?我就活该被你的光辉灿烂照耀得睁不开眼睛吗?!我不该恨你吗?!”

蓝忘机猛地站起身来,金凌惶恐地挡在江澄之前,道:“含光君!我舅舅受伤了……”

江澄一巴掌将他拍得趴下了,道:“让他来!我怕他蓝二吗!”

可是,挨了这一巴掌后,金凌却愣住了。

不光是他,魏无羡,蓝忘机,蓝曦臣,全都不动了。

江澄,哭了。

他一边从眼中流下泪,一边咬牙切齿地道:“……凭什么……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江澄捏紧了拳头,像是要砸别人,像是要砸自己,最终,还是砸在了地上。

他应该是可以义无反顾地憎恨魏无羡的。但此时此刻,正在他体内运转灵力的这颗金丹,却让他无法恨得理直气壮。

魏无羡不知该怎么回答。

一开始,就是因为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江澄,所以才决定不告诉他。

他答应过江枫眠和虞夫人什么,他都牢牢记在心里:好好照顾扶持江澄。这样一个争强好胜到逼近极端的人,如果得知了这件事,终其一生,都会郁郁不快,痛苦难堪,无法直视自己。他心里永远都会有一个过不去的坎,总是惦记着他是靠着别人的牺牲才能取得今日的成就。这根本不是他的修为和成就。他赢了也是输了,早就没有资格争强好胜了。

后来,则是因为累金子轩和江厌离因他而死,更没脸让人知道。在那之后告诉江澄这件事,就好像在推卸责任,急于表明自己也是有功之人,告诉江澄你不要恨我,你看,我也是为云梦江氏付出过的。

江澄哭得无声,泪水却已横七竖八爬了满脸。

当着人前哭得如此难看,这于曾经的他而言,是绝不可能的事。然而,从今以后的每时每刻,只要这颗金丹还在他体内,还能够运转灵力,他就会永远记得这种感受。

他哽咽着道:“……你说过,将来我做家主,你做我的下属,一辈子扶持我,永远不会背叛云梦江氏……这是你自己说的。”

“……”

沉默片刻,魏无羡道:“对不起。我食言了。”

江澄摇了摇头,把脸深深埋入手掌之中,半晌,忽然“嗤”的笑了一声。

他闷声嘲讽道:“都这种时候了,还要你来跟我说对不起。我是多金贵的一个人哪。”

恨生第二十一 6

江宗主出言总是带三分讥讽,只是这一次,嘲讽的却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忽然,他道:“对不起。”

魏无羡愣了愣,道:“……你用不着说对不起。”

事到如今,根本没法算谁对不起谁。

魏无羡又道:“就当我还江家的。”

江澄抬起脸,眼球布满血丝,红着眼眶看他,哑声道:“……还我父亲,我母亲,我姐姐?”

魏无羡按了按太阳穴,道:“算了。过去的事了。都别再提了吧。”

这并不是什么他喜欢不断重温的旧事。他不想再被迫回忆一遍自己清醒时被剖丹的感受,也不想被被迫反复强调提醒,这是什么样的一种付出,代价有多大。

如果是在前世被拆穿这件事,他多半会哈哈哈哈地反过来安慰江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你看我这么多年没那颗金丹,还不是风生水起地过来了。想打谁打谁,要谁死谁死。”但是现在,他确实没力气这样云淡风轻地故作潇洒了。

凭心而论,他真的没有那么洒脱。

这种事那么容易看开的吗?

不可能的。

十七八岁的魏无羡,其实骄傲不输江澄。曾经也灵力强劲,天资过人。整天摸鱼打鸟,通宵爬墙坑人,照样能遥遥领先,甩苦苦用功的其他同门十八条街。

但是,每当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不得入眠,想到自己此生都无法再以正统之途登顶、永远也不能使出那令旁人瞠目结舌的惊艳一剑的时候,反过来想一想,如果江枫眠没有把他带回莲花坞,可能他这辈子都与仙途无缘,根本不会知道,世上还有如此玄奇瑰丽的一条道路,只不过是个流落街头见狗就逃的小混混头子,或者在乡下放牛偷菜,吹吹笛子,混混日子,无从修炼,更不可能有机会结丹,心里就会好受很多。

就当是报答,或者是赎罪。就当从来没有得到过那颗金丹。

这么开导自己的次数多了,就真的好像能和表面上一样潇洒不羁,顺便还能在心中半真半假地赞美一下自己的境界。

可是,那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

魏无羡道:“呃,你……也别总是记着了。虽说我知道,以你的性格,肯定会一直记着的,不过,怎么说呢……”

他抓紧了蓝忘机的手,对江澄道:“现在我是真的觉得……都过去了。已经太久了,没必要再纠结了。”

江澄狠狠一擦脸,抹去了眼泪,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这时,身上盖着蓝曦臣外袍的聂怀桑悠悠转醒过来。他哎哟哎哟地小小叫了几声,勉强爬起,迷瞪瞪地道:“我这是在哪儿?”

谁知,一起来他就看到对面的魏无羡和蓝忘机紧紧贴着坐在一个蒲团上,夷陵老祖就快坐到含光君腿上去了,当场一声惨叫,仿佛又要晕过去。与此同时,从观音庙的大殿后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嗤嗤之声,似乎喷出了什么东西,片刻之后,那群掘地的修士也齐声惨叫起来。

殿内数人神色骤变,须臾,一阵轻微的刺鼻气味飘了出来,蓝曦臣以袖掩面的同时,眉目间隐隐有担忧之色流露。紧接着,两道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苏涉扶着金光瑶,两人都是面色苍白,而殿后的哀嚎之声还在继续。苏涉道:“宗主,你怎么样?!”

金光瑶额头有微微冷汗沁出,道:“没怎么样。方才多亏你了。”

他左手垂着提不起来,整条手臂都在发抖,似乎在强忍痛苦,右手则伸入怀里取出一只药瓶,想打开,单手却不便。见状,苏涉忙接过药瓶,倒出药丸放进他手心。金光瑶低头服了,皱眉咽下去,眉头迅速舒展。

蓝曦臣犹豫片刻,问道:“你怎么了?”

金光瑶微微一怔,面上这才涌上一丝血气,勉强笑道:“一时不慎。”

他取出药粉撒在手上,左手的手背到手腕多出了一片红色,仔细看,那片皮肤仿佛是被炸过的熟肉一般,肌理都烂了。金光瑶又撕下一片雪白的衣襟,手指微微发抖,道:“悯善,缠紧我手腕。”

苏涉道:“有毒?”

金光瑶道:“毒气还在往上逆流。不妨事,调息片刻便可逼出。”

苏涉为他处理了伤口后,金光瑶便要去殿后察看,苏涉忙道:“宗主,让我去!”

那股刺鼻的气味渐渐消散,魏无羡和蓝忘机也一同起身。只见一个深坑之旁堆起一座高高的土包,一口颇为精致考究的棺材斜置在一旁,其上还有一只漆黑的箱子,两样东西已经打开,还有稀薄的白烟从中缓缓逸出。那刺鼻的气味就是这些白烟,必然是致命的毒物。棺材之旁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尸体,都是方才苦掘的修士们,现下已经化成了一具具烂熟的死尸,连身上的金星雪浪袍和僧衣都被腐蚀得只剩焦黑的残片,可见这白烟毒性有多重。

他抢在前面,以剑气驱散残留的毒烟,剑尖在那只漆黑的箱子上一拨。铁箱翻地,空无一物。

金光瑶再也忍不住了,踉踉跄跄着扑到棺木边缘,刚刚才恢复了点的血色顷刻间褪得干干净净。看他神情也知道,棺材里也是空的。

蓝曦臣过来,也看到了殿后的惨状,震惊道:“你究竟在这里埋了什么东西?怎会如此??”

聂怀桑只看了一眼,已吓得跪在地上干呕不止。金光瑶嘴唇颤了颤,没说出话来。一道闪电劈下,将他的脸映得一片惨白。他那表情着实可怖,使得聂怀桑打了个寒战,连吐也不敢大声了,捂着嘴缩在蓝曦臣身后,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瑟瑟发抖。蓝曦臣回头安慰了他几句,金光瑶则是连像之前那样作温柔可亲之态的余力都没有了。

魏无羡道:“泽芜君,这你可就冤枉金宗主了。这里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他埋的。即便原先是他埋的,现在应该也早就被人掉包过了。”

苏涉举剑指他,冷声道:“魏无羡!是不是你搞了什么鬼?!”

魏无羡道:“不是我不谦虚。如果是我搞的鬼,你宗主现在恐怕伤的就不是一条手臂了。金宗主,你可还记得,金麟台上,秦愫带给你的那封信?”

金光瑶的目光缓缓移向他。

魏无羡道:“告诉秦愫你干的那些好事的是秦夫人以前的侍女碧草,可碧草之所以会突然决定捅出来,你难道相信背后没有人在推动吗?还有你关起来的那位思思姑娘,是谁救走了她,是谁教她和碧草一起去云梦江氏当着所有人的面抖出你的秘密?他既然能一五一十地查出金宗主你的那些隐秘过往,抢先一步到这里来把你想挖的东西换成了毒烟暗器,等你过来时送给你,这又有什么不可能?”

这时,一名僧人道:“宗主,这里的土有翻过的痕迹。有人从另一边挖进来过!”

果然,被人捷足先登过。金光瑶转身一拳打在空棺之上,旁人看不清他神情,只能看到他肩头微微发颤。

魏无羡笑道:“金宗主,你有没有想过,今晚你是螳螂,但是还有一只黄雀。那个一直盯着你的人,此时此刻,说不定就在暗处窥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不对,说不定,并不是人……”

闷雷阵阵,雨势滂沱。听到“不是人”三个字,金光瑶的脸上,有一瞬间闪过了几乎可以称为恐惧的神色。

苏涉冷笑道:“魏无羡,你少作这些虚张声势的恐吓之语……”

金光瑶举起右手阻住他,脸上那一丝恐惧转瞬而逝,各种情绪都被迅速控制住。道:“别费无谓的口舌之争。把你身上伤口处理一下,待我散了毒,立刻点好剩下的人整装出发。”

苏涉道:“宗主,那被挖走的东西?”

金光瑶嘴唇微微发白,道:“既然已经被挖走了,那就一定找不回来了。此地不宜久留。”

苏涉道:“是!”

方才苏涉和仙子厮斗,被仙子零零散散抓伤了不少地方,手臂、胸口都有衣物破损,尤其是胸口,抓痕入肉透骨,白衣上透出许多血迹,若不处理,拖久了怕是不便应付可能到来的突发状况。金光瑶从怀里取出一枚药包递给他,苏涉双手接过,道:“是。”果然不再和魏无羡多言,转过身去,解开衣服处理身上伤口。金光瑶被毒烟灼伤的左手仍是不听使唤,只得坐在地上专心调息退毒。剩余的修士们则持剑在观音庙内走来走去,监督巡逻。聂怀桑看到这些明晃晃的刀剑眼睛都直了,身边没有护卫,大气也不敢出,缩在蓝曦臣身后的角落,打了好几个喷嚏。

魏无羡心道:“这个苏涉对别人阴阳怪气,对蓝湛更是怨气深重,对金光瑶倒是尊敬有加。”

他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去看蓝忘机。谁知,恰好看到一缕寒意从他目中闪过。

蓝忘机对苏涉冷冷地道:“转身。”

苏涉正在低头给胸前的几道爪印上药,侧身对他们,忽听蓝忘机这语气不容违背的一句,竟然不由自主地就转了身。

这一转身,江澄和金凌都睁大了眼睛。魏无羡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收敛了。

他不可置信道:“……竟然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是美美的同人图 =V= 未说明作者的见图片水印。

一家三口

似此星辰非昨夜

飞扑入怀

江师姐和江师妹(。

画手@西乙训。你掉的是哪一个魏无羡?

条漫@叽呱呱。告白!

超大图!看不到全部的可以点一下图片就看到了~

恨生第二十一 7

苏涉这才反应过来不妙,立即掩上胸口衣衫。然而,这边面对他的几人已经把他方才露出来的胸膛看得清清楚楚。在他胸口靠近心脏的一片皮肤上,密密地生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狰狞黑洞。

千疮百孔咒的痕迹!

而且,这绝不是被下咒后留下的恶诅痕。如果是那样的话,看这些孔洞的扩散程度,此时苏涉的内脏乃至金丹都应当已经生满了黑洞,绝对无法使用灵力。然而,他还能反复使用大量消耗灵力的传送符。那么这些痕迹的来源便只有一个解释——这一定是他下咒去咒别人、被反弹诅咒之后留下的痕迹!

当年魏无羡不是没有努力想找出下咒者是谁、试图为自己正名过,但终究是人海茫茫无从找起,再加上后来发生的事已经远远不是找出那个下咒人能解决的,便不抱希望了。谁知今夜,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金凌不懂,聂怀桑大概也不懂,但蓝曦臣已望向金光瑶,道:“金宗主,这也是穷奇道截杀的一环吗?”

金光瑶道:“你为什么这么想?”

江澄冷声道:“那还用问吗?金子勋没有中诅咒,后面的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一次截杀,帮你解决了金子轩和金子勋两个平辈子弟,为你继承兰陵金氏坐上仙督之位扫清了所有障碍。苏涉下的咒,他是你的亲信,他是出于谁的指使,还用问吗?!”

金光瑶不置可否,似乎在潜心调息。魏无羡怒极反笑,盯着苏涉道:“我得罪过你吗?我跟你无冤无仇,甚至根本就和你不熟!”

金光瑶道:“魏公子,你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无冤无仇就能够相安无事?怎么可能,这世上所有人原本都是无冤无仇的,总会有个人先开头捅出第一刀的。”

江澄恨声道:“阴毒小人!!!”

谁知,苏涉却冷笑道:“你别自以为是了,谁说我是为了陷害你才对金子勋下咒的?我当时根本就没有归于宗主麾下,我下咒只不过因为我想这么做!”

魏无羡道:“那你和金子勋有仇?”

苏涉道:“这种目中无人之辈,我见一个杀一个!”

魏无羡想也知道,他最痛恨的“目中无人之辈”肯定就是蓝忘机,忍不住道:“你到底和含光君有什么过节?他到底哪里目中无人了?”

苏涉道:“难道不是吗?蓝忘机如果不是投了个好胎有个好家世,他有什么资格这样目中无人?凭什么总说我模仿他?!世人都夸他品性高洁,品性高洁到和十恶不赦万人唾骂的夷陵老祖搅作一团做龌龊丑事的仙门名士含光君?真是笑话!”

魏无羡正要说话,忽然觉得这样阴郁而怨愤的神情有些眼熟,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他猛地想起来了:“是你!”

彩衣镇,碧灵湖,水行渊,落入水中的剑,屠戮玄武,把绵绵推出去的那个门生,苏涉!

魏无羡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他道:“我明白了。”

蓝忘机道:“明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