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菀乖乖低头不说话。

姜裕却看不过去了,拧眉道:“娘,璨璨还小,玩玩雪又怎么了?”

周氏瞪了他一眼:“你甭插嘴,好好照顾葭月就成。”

姜裕“哦”了一声,有些委屈的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夷安县主瞧着姜裕,也忍不住笑了笑。姜裕这些日子,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本来就疼媳妇儿,自打有了身孕,越发是将媳妇儿当成瓷人一般,生怕她磕着碰着了。

姜裕摸了摸妻子的手,觉着有些凉,遂赶紧握着。

夷安县主晓得姜裕脸皮厚,也不怕人看,可如今婆婆和小姑子都在,便赶紧抽了回来,道:“我不冷。”

姜令菀看着,忙手自个儿的手炉递给了夷安县主,道:“嫂嫂,你捂着吧。若是着凉了,娘和哥哥还不知怎么心疼呢。”

夷安县主没有去接,刚想说不用,周氏却开了口:“葭月你就拿着吧。”

这话一落,夷安县主才接了过来,冲着小姑子微微一笑。

周氏看着自己的儿女、儿媳,心下安慰不已。之后才一把握着女儿的双手,一边埋怨一边心疼。姜令菀知道娘亲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便亲昵的偎在周氏身旁,道:“若是女儿再不好好玩玩儿,下回就没机会了。”

周氏侧过头,看着女儿娇娇俏俏的小脸蛋,想着这宝贝女儿怕是留不了多久了,一时又感慨起来。女儿这性子,还是个孩子呢,日后嫁到荣王府去,也不晓得能不能将内院之事打理好。

·

正月底,姜禄派人去苏府将苏良辰接了过来。

不过是纳妾,自然不像娶妻那般隆重热闹。加之严氏大度,同意早早让苏良辰进府,姜禄自然也不想办得太热闹,省得让严氏不悦。毕竟妻子和妾室,孰轻孰重,姜禄还是明白的,是以做起事情来也有分寸。

严氏的确极满意姜禄低调的安排。

姜禄此人,虽然风流了一些,但脑子却是清楚的。她不奢望姜禄对她能像姜二爷对姚氏那般体贴宠爱,只希望他能继续保持下去,尊重她这个嫡妻,日后不会做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情。不过有姜二爷这个爹爹在,严氏倒也不担心。姜禄再横,总归是斗不过老子。姜二爷自己尊重妻子,自然也会按照自己的要求限制儿子。

至于苏良辰,觉得这回自己进卫国公府,简直比小时候更落魄。苏家怎么说也算是大户人家,虽然比不过卫国公府显赫,可她也不至于委身做妾。可是她和姜禄的事情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她这辈子除了依附姜禄,别无他法。

纳妾,一不从正门进,二不能穿正红,三不需拜父母天地。

苏良辰看着自己身上的粉色嫁衣,觉得讽刺。成了妾室,她这辈子就连红色都不能穿。

苏父本就不待见苏良辰,此次为妾,更是丢尽了苏家的脸,这嫁妆自然甚是寒碜。

一顶小轿从偏门抬进卫国公府,姜禄在西院院子里随意摆了几桌,请了一些亲戚朋友,这礼数算是到位了。

到了晚上,严氏孤枕难眠。虽知日后姜禄的妾室不止这么一个,可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她睁眼在榻上躺了一会儿,之后才听到外头有动静。严氏以为是丫鬟,侧过头一看,瞧着一身锦袍的姜禄,倒是愣住了:“夫君?”

今日姜禄纳妾,应当在苏良辰的风荷居过夜才是。

姜禄喝了酒,一张俊脸有些泛红,他眸色幽幽,看着躺在被褥中的严氏。严氏美貌,此番散了发,越发显得整个人妩媚俏丽,眉心的一抹朱砂痣更是锦上添花。

姜禄打了一个酒嗝,之后才解开自己的腰带,脱了袍子便上了榻。

他一把将严氏从被褥里捞出来,将她的双腿一叠,整个人就覆了上去。

次日清晨,苏良辰才经由丹桂提醒,早早起来给严氏敬茶请安。

经过昨夜一番滋润,严氏一张俏丽越发是妩媚娇美,今儿着一袭大红五蝠捧云的刻丝小袄,打扮的端庄大气,颇有主母风范。

苏良辰昨日整整等了大半宿,之后才知道,原来姜禄竟去了严氏那儿。她咽不下这口气,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有努力让姜禄回心转意,日后才好同严氏抗衡。

苏良辰深吸一口气,朝着严氏行了礼,然后才跪了下来,将茶盏递上:“姐姐请喝茶。”

严氏随意打量了一眼苏良辰,见她果真是姿容出众,明艳动人。不过这也正常,若不是这张狐媚子的脸,姜禄当初哪里会被她勾了魂?

严氏叫了一声“苏妹妹”,之后伸手去接。等她要碰到茶盏的时候,瞧着姜禄进来了,这才嘴角一弯,手晃了晃,茶盏顿时不稳,直接洒到了苏良辰的手背上,有几滴溅到了严氏的身上。

严氏吃痛的惊呼了一声,姜禄赶忙快步走过去,握着严氏的手。他见严氏手背不过溅了几滴,没什么大碍。

姜禄万花丛中过,最是了解女人的伎俩。如今这一出,自然也瞒不过他的眼睛,目下只紧紧握着严氏的手,不说话,之后才看向苏良辰。

苏良辰手背被烫红一片,疼得厉害,一见姜禄,双眸立马变得水雾雾的。她咬着唇看向姜禄,眼泪将落未落,模样甚是招人怜爱。

姜禄原先还不喜严氏这番举止,可如今见苏良辰又要故技重施,顿觉恶心,只恼得一脚踹上了她的心窝子,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连个茶都不会端!”

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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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氏晓得姜禄的性子不大好,可自打她进门以来,还从未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一时吓得心肝儿都颤了颤。

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苏良辰,这才忙起身对着姜禄道:“夫君,是妾身的不是。妾身没有拿稳,不能怪妹妹。”

姜禄却冷嗤一声,阴沉着脸说道:“这位苏表妹的性子,我还不清楚?你不必替她求情。”

严氏见姜禄神色不佳,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省得吃力不讨好。反倒是地上的苏良辰,被姜禄这一脚有些踹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昔日她寄居在卫国公府,好歹有老太太照拂,最多不过有些闲言碎语,何时受过这等羞辱?苏良辰心里憋着火,但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便深深将这团火压了下去,重新端起新茶盏,给严氏敬茶。

这番举止,落在严氏的眼里,倒是对她高看了几分。小小年纪,就知道忍耐,怕是一个不好拿捏的。可严氏也不怕。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妾室罢了,玩不出什么花样儿,只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儿上,日后处理起来,兴许会有些麻烦。可老太太是讲理的,总归不会太偏袒她。严氏打算去接,目光落在苏良辰的手背上,见这双白皙纤手此刻手背红肿不堪,登时柳眉一蹙,觉得倒胃口。

姜禄瞧着也心烦,挥手道:“没见夫人不想喝茶吗?滚吧。”

苏良辰觉得喉头涌起一股腥甜之味,几欲当场同姜禄撕破脸,可到底还是忍住了。之后被身旁的丹桂扶起,退了出去。

严氏细细打量姜禄脸上的表情,知晓自己不能把他当傻子看。姜禄此人,其实看得比谁都通透。先前他对苏良辰有多心心念念,她也打听了一二,听了之后心中酸涩,却也庆幸苏良辰自作孽,最后落得如此下场。男人的性子她还不懂?爱你的时候满口甜言蜜语,就算是将心剜出来都乐呵呵的答应;可一旦失望了、收回了爱,那心肠硬起来,便是付出再多都极难挽回。可若要挽回,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曾经心动过的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几分感情。

这么一想,严氏心下立马有了决定。

严氏将屋内的丫鬟退了出去,对姜禄道:“夫君,方才的确是妾身将茶盏打翻的…”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妾身是故意的。请夫君责罚。”

这倒是令姜禄有些诧异,看严氏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究。

这个妻子虽不是他自己挑选的,可他还算满意。

他听着,这才意味深长的“哦?”的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严氏抬眼,缓缓开口,说道:“妾身只是…只是有些嫉妒苏妹妹,下回不敢了。”

姜禄知道她方才是故意的,可碍于她是正妻的面儿上,加之想给苏良辰一个下马威,这才顺着她的戏演下去。如今听她直言不讳,非但没有令姜禄气恼,反而对她高看了几分。女人嫉妒不是错事儿,新婚不久夫君便纳妾,若是妻子一点嫉妒都没有,那才说不过去。此刻她坦荡荡的承认,便是突显出自己这个夫君在她心里的位置。

妻子亲口承认在意自己,哪个男人听了心里会不开心?

女人需要甜言蜜语哄,男人有时候也一样。

姜禄听了之后,脸色好了一些,又想着这几日和严氏的恩爱缠绵及昨晚那场酣畅淋漓的欢爱,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温柔。

姜禄上前,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他低头吻着她的耳垂,双手不规矩的在她柔软处狠狠揉了几下,柔声道:“没关系,为夫允许你嫉妒。”

有些小心思的女人才最可爱。

况且,她愿意和自己坦诚。

严氏听了登时松了一口气,乖顺的依偎在姜禄的怀里。话虽如此,可下回,她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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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良辰被丹桂搀扶着回了风荷居。

丹桂小心翼翼的,用针将苏良辰手背上的水泡挑破,瞧着苏良辰吃痛的表情,忙安慰道:“姑娘忍着点,很快就好了。”

苏良辰疼得满眼泪花,等上完了药,这手背才舒服一些。之后任由丹桂替她解了衣衫,露出白皙无瑕的娇躯,而此刻原是雪白的心口处,一团淤青甚是明显。足见姜禄那一脚踹得狠。一时苏良辰自是恨极了姜禄。

收拾好了,苏良辰才决定去找姜令蕙。

姜令蕙住在西院的潋滟居,先前二人交好,苏良辰几乎每日都去看她。这会儿主仆二人到了潋滟居外,守在外头的丫鬟们恭恭敬敬朝着她行礼,唤了一声:“苏姨娘。”却将人拦住了。

苏良辰蹙眉,不大喜欢这个称呼,可如今她只能适应。她看向这俩丫鬟,说道:“我来见三姑娘。”

说着话,里头走来一个穿着浅绿色短袄的小姑娘,正是姜令蕙的贴身丫鬟雪盏。雪盏生得容貌端正,是潋滟居管事的大丫鬟,一见着苏良辰,赶忙屈膝行了礼,说道:“苏姨娘,我家姑娘这会儿有功课要做,怕是没工夫见苏姨娘。”

苏良辰的脸色僵了僵,断断没想到连姜令蕙这个蠢货都不肯见她。只是她不想见她,她也没法逼着她,这才微微一笑道:“那成,我下回再来找她。”说着,便是落落大方,施施然离开。

雪盏看着苏良辰远去的背影,这才转身走了进去,看着坐在三弯腿荷花藕节方桌旁的姜令蕙,回禀道:“三姑娘,奴婢已经让苏姨娘回去了。”

“嗯。”姜令蕙点点头,之后慢慢垂眼。

不是她不想见她,只是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儿。二姐姐弄成这般田地,就是因为同姜令菀作对。而她不能再傻乎乎的得罪姜令菀。这卫国公府,是姜令菀的天下,她一个没娘的,怎么斗得过她?姜令蕙想着先前苏良辰对自己的好,事事为她着想,不禁有些过意不去。可她如今只能安安心心等着嫁人,等出了府,她就在也不用惧怕姜令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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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令菀在崔姨娘的清荷居,同姜令荑一道做绣活儿。姜令荑见六妹妹生得聪慧,一点就通,不禁赞道:“六妹妹学得真快,当初娘教我的时候,我总是学不会,娘还说我笨。那会儿我还觉得委屈,可眼下瞧着六妹妹,才知娘说的没错。”

姜令菀笑笑,听了这夸赞的话自然欢喜。

她看向姜令荑,见她梳着垂鬟分肖髻,一张小脸明媚红润,丝毫没有幼时病怏怏的羸弱模样。上辈子她这位四姐姐也算是个清丽佳人,可终究还是太过唯唯诺诺,颜色自是稍减几分,而如今受嫡母喜欢,这些年又被教养的极好,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大方得体。不过只要一紧张,还是会结结巴巴的。可性子却是活泼了些。

姜令菀歪着脑袋道:“是四姐姐这个先生教得好才是。”

姜令荑同她说说笑笑,之后忽然说到了苏良辰。

这卫国公府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府中但凡有什么新鲜事儿,很快便传遍了。譬如昨日二公子纳了苏良辰为妾,却留宿在严氏房里,显然不像之前传言那般——二公子对苏良辰一片痴心。不过二公子性子随其父姜二爷,是个风流的,严氏生得美貌又聪明,二公子当然喜欢,自然而然便将苏良辰这个旧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姜令菀淡淡道:“良辰表姐同二哥有情人终成眷属,倒也是一桩美事…”若不是她主动在姜禄面前晃来晃去,将姜禄当成傻子,这会儿也不会这般凄惨。

为妾者,一辈子都上不了台面。

这个教训,够她吃一辈子的了。

姜令菀担心苏良辰和姜令蕙又闹出什么幺蛾子,这才对着姜令荑叮嘱道:“四姐姐这段日子要格外留心,切莫招惹她们二人。”

姜令荑点头,说道:“六妹妹你是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掺和这些。”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姜令蕙说到底不算太坏,可苏良辰却不是个省油的灯,保不准看谁不顺眼,使些不入流的小伎俩。姜令菀放下手中的绣活儿,握着姜令荑的手道:“四姐姐就安心待嫁吧。”

说起嫁人,姜令荑耳根子通红。

同姜令荑定亲的男子正是谢家长房庶出二公子,谢致沣。谢致沣虽不像谢致清那般名满晋城,却也是个谦谦君子,只是谢致清是嫡子,自小又是个神童,家中的其他公子,难免被掩盖了光芒。

姜令荑同这位谢二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那回谢家上门提亲的时候,姚氏专程把她叫出来,让她看看中不中意。按理说,谢家庶子同姜令荑也是门当户对了,可姚氏的意思,若是她不喜欢,便推了这门亲事,反正好姑娘不愁嫁。姚氏把姜令荑当成亲闺女,自然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特别是婚姻大事上,最是马虎不得。先前姜令荑对谢致清多多少少存着一点朦朦胧胧的爱慕,是以见谢致沣来提亲,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可那日她躲在帘子后头,远远看着,见谢致沣在姜二爷面前卓然而立,对答如流,令姜二爷频频满意点头。到底是出身书香世家,这番落落大方的举止仪态,半点都不像个庶出的。姜令荑看了一会儿,见谢致沣忽然抬起头朝着她这便看过来,二人的眼睛一下子就对上了。姜令荑是个胆小的,一时呆呆的忘了反应,之后才回神,耳根子烫得不成样子。再看谢致沣,眼底含笑,温温和和,越发看得她羞赧不已,跟见着洪水猛兽似的,转身就跑。

姜二爷对谢致沣却极满意,让姚氏问问姜令荑的意思。姜令荑同崔姨娘说了对谢二公子的印象,之后崔姨娘同姚氏一商量,便将这亲事给定了下来。

只是如今想起来,姜令荑便觉得脸颊发烫。这辈子,她还未在哪个男子面前如此窘迫过。

姜令荑赶忙道:“六妹妹就别再取笑我了。”

瞧着姜令荑那样儿,羞答答的低着脑袋,看得人越发想去欺负她。姜令菀是过来人,晓得四姐姐这般娇态,最是会激起男子的怜爱之心。等姜令蕙出阁后,便轮到她四姐姐了。

这辈子,能看着四姐姐嫁人,她比谁都开心。

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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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姜令荑讨教了绣艺之后,姜令菀决定下回给陆琮缝一条腰带。缝腰带的时候,自然也要加上那对可爱的小粽子。姜令菀想想就觉得乐呵,之后才起身回玉枝院。下午还要跟着娘亲学习看账呢。

主仆三人路过花园的时候,恰巧遇见了苏良辰。

苏良辰着一袭桃粉色万字流云妆花小袄,梳着朝云近香髻,插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连耳垂处都坠着一对点珠耳环。这身少妇打扮,同往昔清丽脱俗的少女模样截然不同。不过这气色却丝毫没有新婚的红润喜气,倒是显得苍白憔悴,娇弱楚楚。

姜令菀望着苏良辰走来的方向,知晓她刚刚是去见了姜令蕙。

只是——以姜令蕙的性子,这会儿大抵不会见她。

苏良辰看到姜令菀的时候,脸色陡然一变。

她打从心底瞧不起她,只觉得这姜令菀不过是会投胎罢了,而有姜柏尧和周氏这么一对爹娘,这容貌出众自然没的说了。可这世道,会投胎就是本事。苏良辰心下不服气,归根结底,她会成为姜禄妾室,还是同她有关的。苏良辰是个极有自尊心的,先前被姜禄羞辱,之后连姜令蕙都不肯见她,目下正值落魄无助,却恰恰遇见了她…

有什么事情,比让自己讨厌的人看到自己潦倒的模样更气恼的?

再看姜令菀,远远的站在那儿,一张俏脸明艳动人,披着一件月白绣花小披风,整个人如明珠一般,仿佛散着一层光晕。饶是她不喜欢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姜令菀的确出落的越来越美,而这样的美人儿,哪个男人不心动?

苏良辰深吸一口气,僵硬这牵动嘴角的笑意,走过去叫了一声“菀表妹”。

走近些,姜令菀更是看清苏良辰眼下的青黛之色,想来是昨夜独守空闺所致。只是她瞧着苏良辰的样儿,当真对她同情不起来。毕竟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的,怨不得旁人。

姜令菀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看着姜令菀的背影,苏良辰心下又是一阵气愤。总有一天,她会翻身的!

丹桂看着苏良辰的表情,晓得她此刻心情不佳,自然不敢开口说话。苏良辰平静了情绪,才道:“咱们去见老祖宗。”

“是。”丹桂立马跟上。

枇杷看着苏良辰主仆二人灰溜溜的模样,顿觉好笑,看着自家姑娘道:“这苏姑娘…不对,该改口叫苏姨娘了。这苏姨娘不晓得自个儿有什么好得意的,到这份上了,还没长记性呢。”

这个问题姜令菀也想不明白。上辈子苏良辰会几句酸溜溜的诗,生得小家子气,虽然有些看不起自己,却又不会明着同自己作对。她寄居在卫国公府,白吃白喝的这么多年,面上瞧着如何的心高气傲,骨子里就有多自卑。而如今的苏良辰,半点自卑都没有,看着一柔弱温和的姑娘,实际上比姜令蕙还不知天高地厚。

姜令菀道:“背后莫要议论人。”之后又道,“她爱怎么作就怎么作,总归会吃着苦头的。”

她就是太自信,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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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老太太坐在紫檀木扶手椅上,打量了一眼苏良辰,说道:“昨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苏良辰知道,年纪大些的总归心软些。先前她和姜禄的事情令老太太失望透顶,可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总归是有些感情的。

苏良辰眼眶微红,咬了咬唇道:“老祖宗,我…”

老太太道:“良辰,你虽是我的亲外孙女,可如今你这么跟了禄哥儿,是你自己作出来的,我也帮不了你。禄哥儿媳妇是个明事理的,举止言行,样样都挑不出错的。禄哥儿的性子你也是知晓的,如今小两口成亲不久,禄哥儿还不是被他媳妇儿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如今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你进门,算是让禄哥儿媳妇儿受委屈了。她面上不说,可心里总归不舒坦。如今禄哥儿冷落冷落你,让她出出气,日后也就不会再为难你。”

苏良辰见老太太有心偏袒严氏,只能弱弱点头:“老祖宗说得是。良辰日后一定会好好敬重姐姐的。”

老太太点了点头:“你会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你终究是妾室,平日里还得看主母的脸色,禄哥儿媳妇儿看在我的面儿上,想来也不会为难你。你呢,也好好收收性子,伺候好禄哥儿,日后生出哥儿姐儿,也算是有个依仗。你还年轻,禄哥儿也是小孩子性情,他房里的事情,我管不着,趁着如今他身边没多少人,你放低些姿态,他自然也会对你好些。等日后莺莺燕燕进了门,你就是想好好表现,禄哥儿都不见得会多看一眼。”

老太太说得是实在话,也算是掏心掏肺了。她这孙儿生得风流,娶了严氏这么一个媳妇儿,也算是福气。而这外孙女心高气傲,成了妾室难免拉不下脸,可若是板着一张脸,就算是个天仙儿,男人也不见得会巴巴的守着。日后吃苦的,还是她自己。

老太太道:“你也算是委屈了。不过吃一堑长一智,这个亏吃得大,日后可不能再犯糊涂了。”

苏良辰见老太太言语间虽满是关切,可处处透露她不再干预,让她自个儿自求多福的意思。苏良辰顿时心凉了半截儿,晓得这会儿老太太也是靠不住了,当真是墙倒众人推——她一闹出丑事儿,这一个个的都丝毫不留情面。先前还当她是手心手背的肉呢,如今连摊烂泥都算不上。姜令蕙如是,老太太也是如此,这一个一个的,她算是看清了。

祖孙二人说着话,周氏和姚氏进来了。

姚氏如今已经怀孕五个半月了,肚子鼓鼓的,被周氏亲自扶着进来。姚氏原先是个纤弱的女子,之后怀了祐哥儿,被姜二爷填鸭式的喂食,到眼下这身形也没有减下来,瞧着丰腴红润,更添了几分妇人韵味。

老太太看着周氏和姚氏,面上立马浮现了笑容,之后目光落在姚氏的肚皮上,笑意又深了深。

苏良辰见着二人,赶忙行了礼。

老太太让姚氏坐到自个儿身边来,然后才冲着苏良辰挥了挥手:“下去吧。好好同禄哥儿过日子。若是平日里没什么事,不用到我这儿来请安。”

苏良辰面色一僵,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这才安静退下。

老太太不再提苏良辰,仿佛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只对着姚氏嘘寒问暖。

姚氏摸着肚皮,答道:“老祖宗放心,这孩子比当时怀祐哥儿的时候好多了,安安静静的。”

老太太笑笑,说道:“怕是这孩子的性子随你,安静些也好。祐哥儿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是该热闹热闹。再过几个月,你这孩子出生了,后脚裕哥儿媳妇儿再给咱们卫国公府添个小曾孙,那才热闹。”说着,老太太抬头问周氏,“裕哥儿媳妇儿最近如何?”

如今周氏可是将夷安县主这个儿媳当成宝贝,一听老太太问起,赶忙道:“老祖宗放心,葭月的胎儿安稳,不过就是胃口不佳,就爱吃些酸的。”

老太太道:“酸儿辣女,喜欢吃酸好,好啊。”

周氏见老太太一脸的欢喜,果真是对苏良辰这个外孙女没多少感情。一时觉得那苏良辰当真是可怜又可悲。

周氏道:“葭月年纪还小,就算这回是个姐儿,也不打紧。”

甭说大户人家,饶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也是喜欢儿子多过女儿,要不怎么会有“弄璋之喜”和“弄瓦之喜”?可老太太也明白,心里念着,嘴上不能一直强调,孙媳妇身子不好,她若是说多了,怕是给她太多的压力,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老太太明白这个理,赶忙道:“也是,我只盼着早日能抱到小曾孙,若是生个姐儿,能像璨璨幼时那般玉雪可爱,我也欢喜呐。”

·

转眼到了三月初。

皇后寿宴,卫国公府也收到了请帖。

进宫的那一日,姜令菀刻意打扮得低调些。如今太子已经十九了,这回皇后寿辰,有意让晋城的命妇带上自家闺女,美其名曰人多热闹,可实际上却是为了给太子物色太子妃。太子是皇储,便是日后大周的天子,这太子妃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如今先瞧瞧,也好有个数。

毕竟最简单不过的言行举止,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

姜令菀已经定亲,自然不好打扮得太过漂亮,而且就算没有定亲,她每回进宫都是能低调就低调。她可不想同皇宫扯上什么关系。

可周氏瞧着自家闺女这张美得过分的脸,担忧不已。

这姑娘家长得好看自然是好事儿,可如今女儿越来越美,都美到让她担心了。

只是周氏一想到陆琮,心里便安定了几分——也唯有陆琮,才有本事好好护着她这闺女。

姜令菀见自家娘亲一直看着自己,不禁狐疑,摸了摸自个儿的脸颊,眨眨眼问道:“娘,女儿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周氏笑笑,抬手捏了捏女儿的脸,道:“就是瞅咱们璨璨好看。”

这话姜令菀爱听,笑盈盈的,极为顺口道:“因为女儿长得像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