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宝婵道:“倒是有心了,怪不得爹爹这么喜欢你——”

“…姐姐。”陆宝嫣忙道,“爹爹最喜欢姐姐,这是整个荣王府的人都知道的事儿。”她从未想过要个姐姐比较,只是想好好孝顺自己的爹爹,仅此而已。

陆宝婵不想再多说,欲将手里的芙蓉糕放回去,哪知一不小心撞到陆宝嫣手里捧着的碟子,顿时一盘精致的芙蓉糕就撒到了地上。看着滚至脚下的芙蓉糕,陆宝婵一愣,下意识想说对不起,可,想到面前这人是陆宝嫣,只翕了翕唇,下一刻嘴巴就像被粘上了似的,怎么都开不了口。

陆宝嫣自是心疼这芙蓉糕,可在陆宝婵的面前,素来是不声不响的,目下也不敢多言,只双眸泛着泪光。

倒是跟在陆宝嫣身后的贴身丫鬟按捺不住了。

这丫鬟名唤桃夭,伺候陆宝嫣已有五六个年头,知晓陆宝婵对她家姑娘素来不喜,眼下分明是故意的!她晓得自家姑娘是个软弱性子,只会一声不吭被欺负,可桃夭却是个鲁莽性子,一时哪里管得了这么多,看着陆宝婵便道:“郡主此举,未免太过分了些。”

陆宝婵看着这小丫鬟,心下不悦,弯唇道:“你教训我?”

陆宝嫣慌了,赶忙拦着桃夭,急急道:“不许对姐姐无礼。”

桃夭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姑娘,道:“二姑娘,这芙蓉糕你整整做了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才做出一碟像样的,如今却…”

陆宝嫣却道:“没关系的,我再做就成了。”反正她每天都没事情做,有的是时间。她抬眸看着陆宝婵,道,“姐姐,桃夭性子冲,姐姐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陆宝婵嗤笑一声,道:“我就是故意打翻的,怎么着?她一个下人,敢拿我如何?”

桃夭受不得自家姑娘被人欺负,忙挣脱陆宝嫣的阻拦,上前理论。

陆宝婵还是有几分威严的,瞧着这丫鬟真不要命,抬手就是一巴掌送了过去。

陆宝嫣对身边的人素来好,何况桃夭是她的贴身丫鬟,她自是视作姐妹。饶是她性子再软弱,瞧着她被陆宝婵欺负,也忍不下去了,忙拦在桃夭的面前,泪光盈盈道:“姐姐要打就打我,别打她。”

“二姑娘!”桃夭捂着脸颊唤了一声,心下甚是感动。

陆宝婵看着这主仆二人,顿时一肚子气,“你以为我不敢吗?”说着,便抬起了手。

桃夭本欲阻拦,待看见陆宝婵身后的荣王正走了过来,这才灵机一动,不去阻止,只“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嚷道:“郡主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

“婵儿,嫣儿,究竟怎么回事?”

荣王过来,正巧看着陆宝婵抬手欲打人,而地上跪着的小丫鬟,脸上倒是有一个巴掌印,瞧着颜色倒是浅,想来力道不大。荣王了解女儿的脾气,晓得这些年被她给惯坏了,这才过去,将陆宝婵拉到一旁,低声责问,“你这是做什么?动不动就打人,像什么样子?”

陆宝婵本就不满,目下更是恼火,道:“女儿不过是教训一个不长眼的下人,爹爹,这也不准吗?”

荣王怕惹女儿生气,毕竟这段日子,父女间的感情,的确疏远了许多。可他看了一眼陆宝嫣,见她小脸发白,怕是被吓着了。

荣王道:“你堂堂荣王府郡主,要教训下人,何须自己动手?”

陆宝婵又道:“那女儿若是要教训她呢?”她看了一眼陆宝嫣。

荣王一听,倏然敛眉,板着脸道:“婵儿,别胡闹!她是你妹妹。”

陆宝婵听了笑笑。

她不过是试探试探罢了。

如今,才不过几日,就这般宝贝这个庶女了。陆宝婵忽然想到,自家娘亲临终前的羸弱病态,若不是潘侧妃,她娘亲兴许还能多陪她一段日子。陆宝婵仰起头,一字一句道:“我陆宝婵就只有一个哥哥,从来都没有妹妹。”

“婵儿!”

陆宝婵看着自家爹爹不想从前那般温声细语同她说话,心下有些受不住,这才道:“你就守着你这个宝贝女儿吧。”语罢,便转身就走。

荣王有些头疼,看着呆呆站在一旁的小女儿,又看了一眼落了一地的芙蓉糕,大致明白了今日的事情。他看着陆宝嫣,柔声安抚道:“没事的,以后切莫再同你姐姐起争执。”

荣王虽然喜欢这个小女儿,可最疼爱的,还是陆宝婵。

陆宝嫣心下自责不已,小声道:“爹爹,要不…要不嫣儿去给姐姐道歉。”

荣王摇摇头,说道:“不必了。”

陆宝嫣翕了翕唇,最后也没说什么话,只领着桃夭回了自个儿的住处。

·

姜令菀睡得迷迷糊糊,便听得身旁一阵动静。

她睁开眼睛,看着陆琮急匆匆的走了出去,顿时清醒了过来,赶忙穿上绣鞋跟了出去。她看着陆琮俊脸阴沉,遂问道:“琮表哥,怎么了?”

陆琮听了杜言的禀告,对着姜令菀道:“宝婵骑着马跑出去了,眼下不知去了哪里。璨璨,你乖乖待着,我出去找找。”

陆琮就这么一个亲生妹妹,虽然他平日里性子寡淡,可对妹妹还是颇为上心的。

姜令菀也是担忧,道:“我要不要——”

“不用。”陆琮立马打断她的话,“你怀着孩子,好好待着就成。”

太着急,她都忘了这茬了。姜令菀不想再弄出什么麻烦来,省得到时候帮陆琮的倒忙,这才道,“我知道了。那你赶紧去吧。”

陆琮颔首,赶忙出门,朝着马厩的方向走去。

姜令菀坐不住,待了一会儿,便去前厅等。

这会儿荣王也已经出门去寻了。

前厅内,陆宝嫣正一脸着急的站着,看到姜令菀,才唤道:“嫂嫂。”

姜令菀见她小脸苍白,路上又听了陶嬷嬷打听来的消息,倒是明白今儿宝婵为何会生气,甚至离家出走。

陆宝嫣自责道:“是我不对,我不该惹姐姐生气的。”

姜令菀心下着急,只盼着宝婵平安回来才好。她一个姑娘家,穿戴华丽,又生得美貌,这般单独出门,若是碰上坏人,可就麻烦了。

她看着陆宝嫣喃喃自责,一时也不想开口安抚。毕竟两人之间,她总之在意宝婵多些。

这段日子,陆宝嫣日日往荣王那儿跑,父女二人感情增进了不少,宝婵自然会不舒服。这一点她最能理解了——在卫国公府的时候,也亏得爹娘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多了几个姐妹,那爹娘和哥哥的宠爱,不可能全部给她。她被宠惯了,若是爹娘的关心被人分去了一半,心下难免不舒坦。想着当初,爹娘一直不肯再要孩子,一儿一女足够,怕是担心她心里会不平衡吧。

姜令菀在前厅足足待了一个时辰,也未见荣王和陆琮回来。这时间越长,发生危险的机会就越大。

眼看着天快黑了,一直守在门口的枇杷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夫人,郡主…郡主回来了。”

找到了。

姜令菀顿时露出欢喜之色,二话不说,忙去门口接人。

她以为是陆琮寻到了,急急忙忙到了门口,才见一个高大年轻的男子从马上下来,而后将马背上的陆宝婵抱了下来。

姜令菀看着这陌生男子,顿觉不妙。

她赶忙走到陆宝婵的身边,细细打量一番,见她身上披着一件男子的披风,忙问道:“宝婵,没事吧?”

陆宝婵的头发有些乱,见着姜令菀,略略弯唇,摇摇头道:“我没事。”

瞧着陆宝婵没事,姜令菀倒是松了一口气,而后才侧过头看她身后的年轻男子——

见这男子模样生得俊朗,高高瘦瘦,年纪轻轻的,怕是不到弱冠,目下穿着一袭竹青色锦袍,看样子,许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可瞧着却是脸生。

宝婵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同一个男子共骑,而且有了肢体接触,是一桩极影响闺誉的事情。

可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好心将人送了回来。

姜令菀弯唇,道:“多谢公子送郡主回来。不知公子是哪位府上的,待王爷和世子爷回来,定好好答谢公子。”

青袍公子拱手施礼,道:“在下陈霁。夫人太客气了,今日不过举手之劳。”他笑着看了一眼陆宝婵,道,“能平安将郡主送回,在下也可功成身退了。”语罢,便上了马,颔首,之后扬长而去。

陆宝婵的脸色有些不大好,侧过头,静静看着那男子渐行渐远的身姿,之后才神色恍惚的,被姜令菀扶着回了云棠院。

一回屋,姜令菀便让轻罗、小扇去准备热水。她看着陆宝婵发髻乱乱的,头上的发饰也掉了一半,这才急忙抬手去解她身上裹着的披风。

“嫂嫂——”陆宝婵忽然抬手,按住她的手,一双眸子泛着水色。

姜令菀却没有松手,只静静看着她,也没说话。

陆宝婵咬了咬唇,缓缓将手放了下来。姜令菀三两下将披风解开了,瞧着她里头的衣裳被扯破了,袖子都裂开了一个口子,露出白嫩娇嫩的肌肤,有几处还被蹭破了皮,红通通的。

姜令菀忽的眼眶一红,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55章

·

陆宝婵脸颊绯红,静静看着自个儿身上的衣裳和伤痕,这才缓缓道:“今儿我和爹爹闹脾气,心下不悦,便骑马出府了。本是打算透透气儿,可途中休息的时候,我的马儿跑了,然后就遇到几个坏人…”她咬了咬唇,不愿再说下去,可意思却是最明白不过的了。

她双眸一亮,道:“好在那位陈公子及时出手相救。”

姜令菀握着陆宝婵的手,问道:“那你可有…”

陆宝婵脸烫的厉害,摇摇头道:“没有,我没被欺负。这衣裳和伤,只是挣扎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她抬眸看着姜令菀,弯唇道,“嫂嫂,我没事,你放心。”

饶是如此,可这事儿传出去,名声肯定受损。

姜令菀瞧着她身上的伤痕,一颗心都被揪了起来,今儿好在遇见了这位陈公子。

这荣王妃去得早,荣王再疼女儿,也只是个大男人,有些事情,只有她身边的嬷嬷和丫鬟同她讲。可宝婵是郡主,一些她不爱听的话,下人们哪里会多说?只管伺候好这位小祖宗就成了。也亏得她性子开朗,若是换个别的姑娘,遇着这种事情,怕是慌得不知所措了。

姜令菀见她脸上没有恐惧之色,可心里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阴影的,毕竟这种事情,想想就;令人害怕。

还有那位陈公子…

姜令菀没有继续想下去,亲自扶着陆宝婵去沐浴,脱了衣裳之后,见她身上的确没别的痕迹,单单就裸露的那几处。她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姜令菀拿了玉肤膏替陆宝婵抹了抹,陪着她用了晚膳,待她上榻歇息了,才出去。

荣王和陆琮都在外头。

荣王担忧的坐立不安,正来回踱步,倒是陆琮,面色淡然的坐着。

方才陆宝婵一回府,她就派人通知他们:人回来了,不必再寻了。

荣王有些自责,一张俊脸沉着,瞧着姜令菀出来,便问道:“璨璨,婵儿她还好吧?”

姜令菀道:“爹爹放心,宝婵没事。不过今日受了惊,加上这几日心情也不大好,需要好好休息。如今已经睡下了。”

一听没事,荣王才放心了,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姜令菀又道:“眼下天色不早了,爹爹还是回去歇息吧。”荣王自回府之后,便一直在外头候着,连晚膳都没有用。

虚惊一场,如今无碍,荣王自然回了锦华居。

姜令菀同陆琮朝着拢玉院走去。一路上,陆琮倒是一声不吭,只静静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回了屋。下午陆琮匆忙去寻人,方才又同荣王等在外头,自是没用晚膳。她倒是陪宝婵一道用过了。现下厨房的饭菜都热着,二人一回屋子,丫鬟们就端上来了。姜令菀方才没心思吃,不过勉强用了小半碗饭,目下正好陪陆琮一道用饭,又用了半碗。之后陆琮还给她盛了一碗鸽子汤,亲眼看着她喝了。

晚上夫妻二人上榻,姜令菀才偎在陆琮的怀里,开口道:“今日,是一位叫陈霁的公子送宝婵回来的。”

陆琮亲了亲妻子的脸,声音低沉道:“我知道。”

姜令菀倒是不诧异,毕竟方才陈公子送宝婵回来的时候,那么多下人都瞧见了。陆琮自然也该知道的。听着他的语气,姜令菀忽然想起方才她沐浴的时候,陆琮去了书房。

她问道:“你查过了?”

“…嗯。”

姜令菀最受不住他这副不爱说话的样儿,恼得抬手在他腰侧狠狠拧了一把,问道:“那陈公子究竟是何人?”

陆琮逮着她的小手往胸前放,启唇道:“陈启懋的孙儿。”

内阁首辅陈启懋。

姜令菀听了一怔,这位陈公子,家世倒是不错。这么一来,同宝婵也算是面前匹配了。可是陈家的几位嫡出公子,她就算没见过人,也听过名字的,这位陈霁…

下一刻,姜令菀便明白了——

“…陈公子,是庶子?”这话虽是疑问的语气,可姜令菀心里却已经是笃定了。

陆琮知她还是有些小聪明的,这会儿小脑袋倒是转的挺快。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是陈家二房庶子,陈四公子。”

陈家枝繁叶茂,二房是庶出,陈二爷没什么作为,不过是沾父亲和兄弟的光,弄了个悠闲的职位,也算是有一官半职。而这位陈公子,是陈二爷的庶子。这般低微的身份,难怪她没听说过。这陈四公子生得玉树临风又如何?在晋城,好看的男子多了去了,最重要的,还得是身份。就算有金山银山,也及不上家世来的重要。譬如她的四姐夫谢致沣,也是个极出色的男子,可有谢致清这个嫡子在,风头自是全落在了谢致清身上,外人哪里还会注意这位庶子。这位陈四公子,也是一个理。

姜令菀有些发愁。今儿宝婵和陈四公子有了肢体接触,且陈四公子算是英雄救美。她也算是过来人,瞧着今儿宝婵看那位陈四公子的眼神,有些不一般。

宝婵先前喜欢她哥哥,如今放下,能注意别的男子,自是最好不过了。这么一来,自然也不会再抗拒亲事。

可是这位陈四公子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宝婵。

而且荣王未必会同意。

姜令菀在陆琮的怀里蹭了几下,问道:“琮表哥觉得——这位陈四公子如何?”

陆琮已经叫杜言细细查过,杜言得效率素来快,目下陆琮自是对这位陈四公子的人品、言行了如指掌。

他尚未思忖,只淡淡道:“倒是个有上进心的。”

难得听陆琮夸人,想来这位陈四公子应当是出色。

姜令菀听了心下欢喜,立马道:“有上进心就好。今儿若不是陈四公子出现,宝婵哪能毫发无损回来?琮表哥,你不是那种只看家世的人吧?”可她心里也明白,就算再有上进心,家世也不能太低。宝婵怎么说都是郡主,要在晋城圈子里走动,若是嫁得太低,日后免不了被背后议论。

陆琮倒是认真,说道:“家世虽不是最重要的,却也是考量的一部分。璨璨,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陈霁救了宝婵,我身为兄长,自然也心存感激。宝婵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陈霁生得一表人才,今日出手相救,她心下自然会心存好感,甚至产生男女之情…可这些,还不足以让陈霁当荣王府的女婿。”

见他这般上心,姜令菀觉得反应有些过了。她不过是想想而已。再说了,陈霁对宝婵的印象如何,还无人知晓。

她抬头在他脸上咬了一口,声音娇软道:“好嘛,那你和爹爹好好商量商量,我只负责宝婵这边儿,改明儿再问问她的意思。”她想了想,又道,“瞧你这般严肃,我担心,日后若是生了个闺女,保不准就嫁不出去了。”

他这般严厉,选女婿肯定比皇上选妃都难。

陆琮忽然温柔了起来,低低的笑了,大手隔着薄薄的衣衫,轻轻抚着她的平坦的小腹,道:“要当我陆琮的女婿,我自然得擦亮眼好好看看…若非人中龙凤,我才不放心把闺女交出去。”

听听,说得好像已经当爹爹了似的。

姜令菀嘴角一弯,心里暗暗祈祷:这回还是生个儿子吧。

至少家世摆在这儿,且陆琮和她的容貌都是拔尖儿的,甭管像谁,都是个俊俏的美男子。只要人生得俊,自然不愁娶不到媳妇儿。

·

这厢,潘侧妃原先听说陆宝婵离家出走,本是幸灾乐祸的,巴不得她一辈子都别回来。可之后听说陆宝婵平安回来了,倒是有些失望。

潘侧妃躺在榻上养身子,听辛嬷嬷说之前陆宝婵是被一个陌生男子送回来的,而且两人共骑一匹马,陆宝婵的身上还披着那男子的披风…

这么一来,这闺誉自是有损。

潘侧妃眉眼舒缓了一些。她一直盼着陆宝婵能够嫁出去。只要她嫁出去了,这荣王府,她也不用再看她的脸色,而且她的嫣儿,也可以说亲了。

潘侧妃朝着辛嬷嬷看了一眼,问道:“可知送郡主回来的男子是何人?”弄出了这出,就算对方家世配不上这堂堂郡主,她也得嫁。不然,失了名声,谁还要她?

而潘侧妃自是希望那男子身份越低越好。

辛嬷嬷想了想,道:“听说是陈阁老的庶出孙儿,陈四公子。”

陈四公子。

潘侧妃一听,登时变了脸色,气不打一处来。

陈霁是她给嫣儿看中的夫婿!

·

之后,姜令菀探过陆宝婵的口风,晓得她对那位陈公子,的确生出了些许爱慕之情。

姜令菀觉得,这其实也极正常。先前宝婵无端端看上了她哥哥,之后眼睁睁看着哥哥娶了嫂嫂,免不了有些死心了。这段日子,宝婵同荣王父女关系疏离,今儿出府遇着危险,有一个仪表堂堂的男子出手相救,护她周全。小姑娘家家,难免会心动。

姑娘家,最抗拒不了的,便是英雄。

至于荣王,经过这一茬,如今心有余悸。这段日子,不但连潘侧妃都不去探望了,甚至连每日都来锦华居见他的陆宝嫣,都拒之门外。荣王当真是怕了,生怕这女儿又闹出什么事情来,日后更是无颜面对妻子。

陆宝婵这回虽是有惊无险,可想着爹爹说话的语气神态,心里就忍不住发涩。她虽然娇纵,却也不会无端端打人。那日她的确生气,可打翻陆宝嫣的糕点,她是无心的。

只是——朝她道歉,她做不到。

陆宝婵听爹爹不见潘侧妃和陆宝嫣,而且将陆宝嫣身边的丫鬟桃夭,也赶出了府,心里并没有好受多少。事情都过去了,他做这些,根本没用。只是如今,她心里头多了一个人,有空的时候,可以拿出来想想。

中秋节就这么过去了。

这日姜令菀入宫去看望薛峥,却无意间从薛峥的口中听到了陆琮即将要出征的消息。

薛峥逗弄这俩孩子,本是随口一问,可瞧着姜令菀这副表情,便知这事儿闹大发了——敢情陆琮压根儿就没同他媳妇儿讲。

虽不是故意的,可薛峥觉得这事儿自己有些不厚道,遂轻咳一声,之后低头,安静的拨弄着小皇孙的小茶壶。

这晚陆琮下职回来。

因军务有些忙,陆琮一直耽搁到亥时。好在他已命杜言回府,叫妻子早些睡觉,不必等他。

陆琮回来,忙朝着拢玉院走去。

累了一日,他没别的念头,只打算吃口热饭,然后抱着媳妇儿睡觉。可一走到门口,金桔便将他拦下了。

金桔恭恭敬敬行礼,道:“世子爷,夫人已经睡下了。”

“…嗯。”陆琮面无表情的颔首。这么晚了,她应当是睡了。他见金桔还站在面前,又道了一句,“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金桔虽然性子沉稳,可面对陆琮这样性子的主子,还是会有些不淡定。她想着自家夫人的话,半晌才道:“方才…夫人特意吩咐了,现下奴婢们已经将世子的被褥都搬到书房去了…”

她不敢看世子的脸色,顿了顿,继续把夫人交代的话说完,“饭菜厨房都热着呢。用了晚膳,世子早些去书房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