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亥时,陆琮便熟门熟路从窗户跳了进来,动作利索的爬上了榻。

男人的手臂自身后揽着她的腰肢,她的后背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之上。姜令菀觉得脖子有些痒,这才缩了缩脑袋,道:“来来回回,都不嫌折腾。”

陆琮低笑着,轻轻啃着她的后颈。

然后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伸手,熟练的捻了捻。姜令菀身子一软,却没忘了正事儿,问道:“琮表哥,之后,我该做些什么?”

探完路,陆琮俯身亲了亲她的嘴,然后道:“不用操心。你只管大手大脚的花银子。”

姜令菀抓着他的背,深吸了一口气。

陆琮一下一下啄着她的唇,道:“难受?”

姜令菀摇了摇头,将脸埋进他的胸膛之中,道:“慢点儿就成。”她心里头想着别的事情。譬如今日二皇子的事儿,那日客栈,陆琮将事情告知了她,已是不妥,可这回她自己能派上用场,帮帮他,她心里头却比那会儿还要开心。其实纪涟漪那日同她说的话,也是有几分道理在的,若是没有他,陆琮会不会娶一个像纪涟漪这般,满腔热情的爱他,而且能和他有共同喜好的人。她和陆琮完全是两个极端,可他偏偏死心眼看上她,愿意事事迁就她。会不会…太委屈了?

察觉到她的出神,陆琮才粗鲁了些,道:“在想什么呢?”

姜令菀拧着眉,断断续续道:“我在想…花银子,我…我最在行了。”

陆琮停了,低低的笑着。

姜令菀有些恼,朝着他的脸挠了一下,道:“笑什么呢?”

陆琮朝着她的小脸来了一下,道:“没事,你只管花。”

姜令菀唔了一声,又觉得这荣王府的家底忒殷实,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压根儿就想不到荣王府有这么多金银珠宝。不过她平日里花银子还是有分寸的,至于陆琮让她使劲儿挥霍,用的也是陆琮私库里的银子。只是她嫁了陆琮,这陆琮的私库,自是成了她拴在腰际的荷包了。这回二皇子有意拉拢陆琮,陆琮将计就计,她能出分力,也是好的。况且花银子这种事情,她最喜欢做的。

虽说陆琮是偷偷跑到她卧房的,可每日早晨那褥子上的痕迹,金桔她们几个丫鬟,自是瞧得出来的,不过只是不戳穿罢了。起初陆琮还收敛些,可习惯之后,倒是同夫妻同房的时候一样,才不会管旁的。

想着这几个聪慧的丫鬟,姜令菀觉得自个儿这个主子,也得好好为她们的幸福着想,改日安排一下她们的亲事。

说起亲事,她就不得不想起纪涟漪了。这纪涟漪如此迅速的定了亲,而且是低嫁到辽州去,的确有些匪夷所思。这事儿太蹊跷,偏生在她和纪涟漪见面后的几日,实在是太巧了。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陆琮做了什么手脚,可是陆琮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别人家的后院去。

她晓得陆琮护短,瞧着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做起事情来却相当果决,而且不留情面,就算是公报私仇,也是光明正大的,叫人恨得牙痒痒,却拿他没辙。

陆琮像舂米似的折腾她,到最后姜令菀没力气了,才搂着她说话。

说了一会儿话,陆琮低头,见她已经睡着了,这才无奈笑了笑。

·

子时刚过,姜令菀满头大汗的醒来。

“…璨璨,怎么了?”陆琮素来浅眠,瞧她梦魇了,这才轻声唤她醒来。二人成亲以来,他鲜少见她做恶梦,每晚都睡得极香甜,唯有生了孩子之后,经常念叨着孩子,不像平日那般熟睡了。

姜令菀喘着气,侧过头看着身边的陆琮,这才抬手摸了摸,音色颤抖道:“我刚才梦见…”她顿了顿,才道,“梦见你不要我了。”

陆琮握着她手腕的手顿了顿,道:“别胡说。”

姜令菀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身子在发颤。她刚才梦到的不是陆琮不要她了,而是她死了。

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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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姜令菀坐在妆奁前,瞅着镜中自个儿眼底两片青黛之色,蹙眉叹了一口气。

金桔伺候姜令菀梳妆打扮,瞧着自家夫人这样儿,便道:“夫人皮肤白,才明显些,奴婢给夫人抹些粉,马上就看不出来了。”

昨儿世子爷三更半夜来夫人的卧房,她同枇杷守夜,心里头自是明白。夫人爱面子,世子爷便迁就她,不过夫妻二人分明是名正言顺的,非要弄得这般偷偷摸摸,倒是滑稽。当真是难为世子爷了。既要顾着娇妻,又按捺不住,每回半夜就溜进来,天未亮继续去睡书房。不过今儿倒是难得,她们进去伺候的时候,世子爷尚未离开。

略施薄粉,才稍稍遮掩住这副憔悴的容貌。昨儿先是陪着陆琮闹腾了一阵子,之后睡了一会会儿,便做了噩梦。噩梦醒来,她便再也没法子入睡。

谁叫那梦太过真实,叫她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些画面。

姜令菀打了个寒颤。

金桔问道:“夫人冷吗?”

已经五月份了,这天儿可是渐渐热起来了。

姜令菀摇摇头:“没事。”不过是她胡思乱想罢了,没什么好怕的。她起身打算去看三个儿子。金桔在后头喊,“世子爷说了,他已经过去照顾了,夫人还是先用饭吧。”

也好。姜令菀摸了摸扁扁的肚子,的确有些饿了。

金桔和枇杷伺候着姜令菀用了早膳。

用完早膳,姜令菀才去看儿子。

一进屋,便听到小家伙哇哇大哭,姜令菀步子走快了些,见陆琮怀里正抱着老三哄着。可老三这小家伙,就是不给爹爹面子,怎么哄都哭,哭得撕心裂肺,小肉脸都哭红了。

姜令菀瞧着心疼,便过去从陆琮的怀里将老三接了过来,道:“团团乖,团团乖,不哭,有娘亲在…”她哄了一会儿,听着哭闹声儿渐渐弱了下来,便哼着小曲儿继续哄着。

大周兴歌舞,姜令菀对歌舞却不擅长,特别是上辈子,总觉得那是下层女子取悦男子的工具,甚是鄙夷。可如今心态好多了,只是她四肢不协调,就算有柔韧的腰肢,学起这些来,也比常人吃力些。姜令菀素来知难而退,碰着这些难的,便不想学,可这会儿让她哼几首小曲儿,却是难不倒她的。

她音色清甜悦耳,最是平常的小曲儿,从她嘴里哼出来,也仿佛比别人的好听多了。

在陆琮的耳中,更是夸张的宛如天籁。

陆琮坐在罗汉床边,抬眼看着手里头抱着娃儿,含笑哼着小曲儿哄人的妻子,顿时觉得自己不能再将她当成孩子看待。当了娘亲之后,她的确成长了许多。

陆琮有些欣慰,这种心情,大抵同日后看着三个儿子长大成人,没什么两样罢。

老三不是饿了也不是尿了,只是单纯的娇气才哭闹的,被姜令菀这么一哄,便乖乖睡着了。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置于嘴边,待姜令菀的声音渐渐弱去,耳畔便能听到老三低弱的呼噜声。

小哭包一下子就变成了小睡猪,姜令菀宠溺的笑了笑,抱了一会儿,便将老三放进了摇篮里,盖好小被子。

她回头见陆琮在看她,笑了笑才道:“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长花了吗?”

陆琮欣然道:“没有。”

没有还看。姜令菀嘀咕了一句,便过去抱老大,至于老二墩墩,是这三个孩子里最乖巧的,就这么静静看着她,板着一张小肉脸,这副模样,和他爹爹陆琮如出一辙。

娘亲抱老大,爹爹抱老二,老三睡觉,这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些。

陆琮看她今日气色不大好,知她昨晚后半夜压根儿就没睡,倒是有些担忧,道:“待会儿你再回去休息休息,瞧你这脸色。”

被嫌弃了。姜令菀抬眸看了他一眼。

陆琮顿了顿,才问道:“璨璨,昨晚…你究竟梦到了什么?”他观察入微,枕边人的一个眼神和一个动作,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还没见过她这么恐惧的样子。

姜令菀抱着老大的手一顿,翕了翕唇,却觉得那梦太过荒谬。她胡思乱想的东西,怎么能和陆琮说呢?

陆琮知她是个爽快性子,鲜少见她这般支支吾吾的模样,便换来了陶嬷嬷和孙嬷嬷,照看三个儿子,之后拉着妻子往院子里走去。

姜令菀低头看了一眼陆琮和她紧握的手,心里顿时就踏实多了。她知陆琮的脾气,自己和他说,总比被他问好多了。她想了想,才一边散步一边开口道:“琮表哥,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再娶吗?”

陆琮还年轻,没理由为她守身如玉。理论上她该大度些,可只要想着他和别的女人同床共枕、温声细语,做那些亲密的事情,她就受不住。她自私,只希望陆琮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有她一个妻子、一个女人。

其实,换做常人,自是不会将梦中的事情当真,可她是重生之人,明白这世间有很多没法解释的事情。若是昨晚她梦里的一切,都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那么她上辈子,兴许真的就只活到了二十岁。

其实这也没什么,那二十年来,她享受的荣华富贵,是平常人三辈子享受不到的。顺风顺水、富贵无忧的二十年,和忍饥挨饿、颠沛流离的八十年,她宁可选择前者。因为她怕吃苦。可是这个假设之前,加上一个爱人,一个家庭,却不一样了。

陆琮步子一顿,脸色阴沉的有些难看,这才开口道:“璨璨,我不喜欢这个假设。”

姜令菀觉得自个儿有种要挨揍的感觉,立马从陆琮的手里将手抽了出来,双手掩面道:“我就知道我不该说的,嗳,你可不许打人。”

也知道自己想打她。陆琮忍不住笑,一把抓过她覆在脸上的双手,顺势将人带到怀里,说道:“放心,我比你年长,就算真的要死,也是我比你先死。”他有这个自信,能守她无忧,只愿所有病痛都远离她,若是真要有,就落到他头上好了。

姜令菀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低低的笑了,抱怨道:“真不吉利,咱们不说这些了。”

陆琮道:“也知道这话不吉利,下回不许说了。”想着昨晚她的模样,他又补充了一句,“今晚我回来睡。”

“…嗯。”

姜令菀倒也没有反对,她是真的越来越喜欢他,越来越离不开他了。她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噗通噗通”的心跳声,眼神漂浮的看着不远处。

其实,她还没具体说呢。

昨晚她不但梦见自己死了,而且还是毁容惨死,所以…她才这般害怕。

姜令菀深吸一口气,眼眸弯弯,含着笑意道:“琮表哥,再抱紧一点。”

远处的长廊上,潘侧妃正同辛嬷嬷一道去荣王的锦华居,瞧着大树下相拥的二人,忍不住蹙眉,道:“真是不知羞。”

辛嬷嬷跟着附和:“的确有些没规矩。”

潘侧妃只看了一眼,便朝着锦华居走去,只是心里头想着,这姜令菀的肚子也忒争气,一口气生仨儿子,当真是厉害,也难怪陆琮将她当成宝贝,还拒绝纳妾——有这么一个能生的妻子,还要妾室庶子作甚?

潘侧妃心里发涩,摸了摸自个儿扁扁的肚子,若是那孩子没掉,如今早就出生了。以她的直觉,该是个大胖儿子。

想起这个,她便忍不住想了了明雁那个贱人。

可是王爷倒是亲自给她牵线搭桥,选了一门好亲事,饶是她要做手脚,也是做不成的。原本,她心里存着不满,可是想好好收拾收拾那小贱人的!

潘侧妃进了锦华居,荣王一大早便在书房,听到声音,以为是管家,便头也不抬,笑吟吟道:“尧字如何?不成不成,这字太死板了,不配本王的孙儿。”

孙儿孙儿,满心都是孙儿!

潘侧妃死死咬着唇,不满的白了一眼,待瞧着荣王抬头,旋即恢复了笑意,将茶盏端了进去。

荣王见着今日明艳动人的潘侧妃,立马敛了笑,道:“你怎么来了?”

潘侧妃一听这话,心里头就不舒坦了。这叫什么意思?这荣王府,她是他唯一的女人,过来伺候伺候,怎么了?不过这话她可不敢直说,生怕惹荣王生气,便道:“妾身想同王爷商量商量嫣儿出嫁之事。”

提起陆宝嫣,荣王心里头倒是有了几分歉疚。那日陈霁来提亲,他原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可婵儿都那般说了,他只能答应这门亲事。说来说去,倒是委屈了嫣儿。他虽然许久没见过这位庶女,可上回他在院子里远远瞧过一回,见她面容憔悴,原本就瘦弱身子,越发瘦小,跟个风一吹就会吹走似的。

荣王道:“你放心,本王不会亏待嫣儿的。”

这话一落,潘侧妃倒是面露喜色,至少她不用担心荣王会因为陆宝婵而委屈了女儿。

潘侧妃道:“多谢王爷。”

荣王颔首,意思意思喝了一口潘侧妃端上来的茶盏,之后见她还未走,便开口问道:“还有事?”

潘侧妃看着荣王硬朗成熟的俊脸,启唇道:“妾身想…王爷许久未到妾身这儿来了…”

之前几年,荣王每月都会来她的房里过夜,虽然什么都不做,可她至少还能和他同床共枕。可自打去年她小产之后,荣王却一回都没有来过。

她已经养好身子了,可是没有男人,她怎么再怀上孩子?

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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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侧妃脸颊微烫,忍不住抬眼打量了一下荣王的脸,看看荣王的反应。

她知荣王是个温和性子,素来吃软不吃硬。她先前怨他,可她这辈子就他一个男人,怎么着都得好好伺候他。她稍稍放低姿态,按照以往的惯例,荣王必然会对她多怜惜些。

哪知她等了片刻,却等来荣王一句“你走罢”。

潘侧妃欲发作,到底还是忍下了,朝着荣王屈膝行礼,柔声道:“那…妾身告退了。”

荣王手里拿着书籍,抬眸看着潘侧妃远去的背影。

他对她虽然没有爱,可总归是有些感情的,毕竟朝夕相处了十几年。只是他能给她的,都已经给了她了,余下的,他若是再多给,不见得是件好事。他自然晓得她想要个孩子,别说是她,就算他自己,之前不也因为她怀了孩子而高兴吗?只是…若她真的生了一个儿子,日后心里头惦记的,怕不仅仅只有这些了。

他不能再给她奢望,省得到时候弄得这府中乌烟瘴气。

想着那三个白白胖胖的孙儿,荣王的心情好了些。

那三个孙儿,同琮儿小时候生得一模一样。仿佛想到了什么,荣王搁下书望向窗外——

其实小时候,他的琮儿,也是个活泼可爱的男孩子,调皮捣蛋的。

想着儿子小时候的事情,荣王这才觉得,这日子过得当真是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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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侧妃回了沉香院,气得差点呕出血来。

辛嬷嬷虽未跟着进书房,可从潘侧妃脸上的表情之中,还是能看出今儿是出师不利。

辛嬷嬷是潘侧妃身边的老人,说话也直接些,道:“潘侧妃放心,王爷怎么说也是男人,这男人,哪有不需要女人的?”

潘侧妃道:“这个我自然知晓,只是——”

荣王的定性,她可是领教过了。之前的几年,他们二人同房,荣王说不碰就不碰。甭管她穿什么寝衣,薰什么香,通通不管用。若非去年陆琮成亲那回,荣王终于肯要她,她还以为他那地儿出问题了。可分明正常的很呐。且一回就让她怀上孩子了。

去年她小产损了身子,她可是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好好养着的,也亏得荣王虽然不来看她,却给她用最好的汤药,才恢复的好些。

潘侧妃忽的想到了什么,看着辛嬷嬷,问道:“…王爷身边的丫鬟,你可都查过了?”

辛嬷嬷道:“老奴都查过了,通通没有问题。王爷没碰。”

潘侧妃点头,松了一口气。没什么不要脸的小贱人就成。

其实,她之前根本就不会怀疑这些,可自打出了明雁这档子事儿,让她才多了几分警觉。荣王一个男人,禁欲多年,也算是他的本事。

潘侧妃气得牙痒痒,道:“冯聆兰在的时候,对我视若无睹,死了还心心念念!”

冯聆兰正是已逝荣王妃的闺名。

这话一落,辛嬷嬷旋即变了脸色,朝着外头看了看,然后对着潘侧妃小心劝道:“潘侧妃,这荣王妃都去世这么多年了,您还想着这事儿做什么?若是被王爷听到了,那可就麻烦了。”

荣王虽然待人温和,可府中之人,独独不能提起荣王妃这三个字,这可是阖府上下都晓得的事儿。

潘侧妃冷哼一声,道:“横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我还怕什么?当初风华绝代又如何,我嫁进来那会儿,那冯聆兰早就病得不行了。”

当年潘侧妃不情不愿嫁到荣王府为妾,待见了荣王这等俊朗的模样,才芳心暗动,可她知荣王对荣王妃痴心一片,那会儿她青涩稚嫩,心中存着不屑,次日敬茶的时候,见那荣王妃虽然病弱憔悴,可那番举止,的确让她自惭形秽。可那又如何?她活着的时候,照样能怀上孩子,如今她死了这么多年了,她更是不用再有什么顾虑。

辛嬷嬷继续劝着,说道:“潘侧妃,当心隔墙有耳。”

潘侧妃嗤笑着,道:“有什么好怕的?”她顿了顿,又道,“…是我亲自将她给气死的,我都不怕她来索命,你怕什么?”

这话一落,辛嬷嬷打了一个冷战,再也不敢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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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姜令菀做了那个梦之后,有了陆琮的安抚,虽然好多了,可还是有些心绪未宁。陆琮知晓她害怕,也就多花时间陪着她,同她一道照顾孩子。一家五口待在一起,总归能让她忘记一些烦心事。

至于二皇子,倒是对陆琮更加殷勤起来。面对陆琮这副毫不动摇的姿态,二皇子的兴趣却越发的浓烈。若不是姜令菀晓得二皇子心里头打得什么算盘,还真以为二皇子是看上陆琮了呢…毕竟陆琮长得这么好看。

她从小就不爱读书,仗着重活一世,之前的十几年自是比常人过得轻松些,余下的闲暇时间,除了鼓捣香粉胭脂,便爱看看这些长见识的话本。这种话本,虽不是大家闺秀爱看的,可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能看的,越是偷偷摸摸要看。别说是她,不少和她同龄的姑娘,都爱看这些,只是大伙儿心里头明白,面上不说罢了。

之前陆宝嫣的亲事定了下来,荣王自是忙着安排陆宝婵的亲事。先前陆宝婵对于亲事一直抵触,如今倒是好些了。

这一日姜令菀同陆宝婵一道出门。

在院子里,碰着了陆宝嫣。

陆宝嫣是娇小玲珑弱质纤纤的姑娘,这段日子却是消瘦许多,显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大,瞧着姜令菀和陆宝婵,便乖乖巧巧的唤了一声:“嫂嫂,姐姐。”

姜令菀微微颔首,陆宝婵却是一如往常般冷漠。

瞧着陆宝婵这样儿,姜令菀心下无奈,只陪着她一道出去。

陆宝嫣无力的垂着双手站在原地,瞧着远去的二人,心里难受的厉害。眼里很快就蓄满了眼泪。她一点都不想嫁给陈四公子,可她不明白,为何姐姐要“成全”她和陈四公子。

走到外头,上了马车,姜令菀才道:“还生气呢?”

陆宝婵直接道:“谈不上生气,只是心里头不自在。”她顿了顿,复而抬眸看着姜令菀,“…嫂嫂,有时候,我瞧着她的确挺可怜的,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可是之后又想,她有爹有娘,和她比起来,我更需要同情。嫂嫂,我知道她是无辜的,可是我没法毫无芥蒂的接受这个妹妹。”

她倒是了解宝婵的性子,做不来那些虚情假意的事情,也素来不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陆宝婵又道:“那会儿我娘亲病得很重,可是潘侧妃每日带着陆宝嫣来看我娘,面上恭顺谦卑,可我总觉得,她是个坏人。”

因为从小根深蒂固的印象,所以就算她觉得陆宝嫣这个妹妹本性纯良,也对她喜欢不起来——谁让她有一个让她讨厌的娘亲?

陆宝婵粲然一笑,道:“好了,我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她抬手握着姜令菀的手,道,“嫂嫂,我瞧你这几日气色不大好,这才想着同你一道去相元寺拜拜菩萨,也好给我那几个小侄儿祈祈福。”

姑嫂二人出行,陆琮本来想跟来的,可恰好承德帝召见,陆琮才让杜言跟着,又多派了数名侍卫。不过是去相元寺,拜拜菩萨就回来,自然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可陆琮素来警惕,近端时间尤是。甚至在暗处,都有人护着。

姜令菀同陆宝婵一道爬山,若非姜令菀梳着妇人发髻,旁人还以为这是哪户高门大户的小姑娘。因天气渐热,姜令菀穿了一身桃红色锦绸褙子,比之出阁前的样式,自是端庄得体许多;至于陆宝婵,一身碧绿,清凉俏丽,脸上没有半丝往日的犯愁,笑容渐渐多了起来。

相元寺因为香火鼎盛,这石阶也分上下两道。

此刻下山的那道儿上,一名年轻的锦衣公子瞧着上去的两位,目光落在那抹碧影上,稍稍一顿。

身后的随行小厮瞧了一眼下边停着的华贵马车,又瞧着那两名女子身边的侍卫丫鬟,便道:“公子,是荣王府的。”

锦衣公子道:“…我知道。”

之后便继续下山。

只是腰际挂着的羊脂玉佩随着同香囊轻轻晃动,香囊上头绣着极精致的芍药花。此刻香囊和玉佩互相碰撞,仿佛昭示着主人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