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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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靖宁侯府容老爷子亲自来荣王府给孙儿容临提亲。

听到这个消息,姜令菀倒是纳闷儿了。这靖宁侯府在晋城是出了名的低调,且同荣王府素无往来,好端端的,先前都没个影儿,怎么来提亲了?她放下手头的活儿,看向一旁的陆琮。她瞧着他那表情,便知他应当是了解一些的,遂挪了挪屁股坐了过去,问道:“琮表哥,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陆琮看向妻子,对上她这双好奇的大眼睛,含笑道:“不过就是提亲,还能有什么事?”

姜令菀看了看屋内的丫鬟,示意她们退下,之后才坐到了陆琮的怀里,亲昵的揽着他的脖子。陆琮倒是极享受这番软玉温香,抬手拢了拢那两处,见她双颊酡红,才缓缓道:“容临若真心求娶宝婵,倒是不错。”

容老爷子早年可是承德帝的太傅,如今年迈,遂待在府中。虽然早就离了官场,可看在承德帝的份上,这靖宁侯府在晋城的地位也是不一样的。容老爷子膝下原本有二子,皆先后病逝,次子去的早,遗憾无后,长子庆幸留下一子,名唤容临。

容临幼时病弱,是个药罐子,容老爷子为了替容家留住这个唯一的血脉,便去相元寺为孙儿祈福。此后容临病情一天天好转,只是相元寺高僧有言在先,二十五之前忌女色。

容临今年刚满二十五。因父亲早逝,承德帝敬重先生,特赐皇恩,靖宁侯府世袭三代始降,这容临自是成了晋城最年轻的侯爷。

只是这位年轻的靖宁侯鲜少露面。

晋城贵族圈子里,若提到容临,不过“病秧子”之类的字眼,可明面上,却是绝对不敢说靖宁侯府的坏话。

姜令菀见陆琮这副表情,倒是好奇:“琮表哥觉得这位靖宁侯不错?”

上辈子,宝婵求娶的人家倒是不少,兴许这里头也是有靖宁侯府的。可这事儿过去太久,她已经记不得了。可若是陆琮都欣赏,那靖宁侯兴许真的不错。她倒是有些好奇了。

姜令菀道:“不过…就是稍微年长了些。”

靖宁侯容临二十有五,宝婵才十七,大了整整八岁呢。

陆琮抬手摸了摸妻子的脑袋,道:“看看再说吧。”

也是。毕竟这亲事,最要紧的还是宝婵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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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王对容老爷子敬重。往昔这位学识渊博的太傅,可是谁人都请不动的,今儿主动上门,却是来提亲的。

荣王打量着容老爷子身边坐着的靖宁侯容临,见他一袭锦袍,仪表堂堂,倒是一副难得的好样貌。而且瞧着身子骨硬朗结实,哪有半点病态?

荣王想了想,这容临幼时,他仿佛是见过几回,的确生得有些瘦弱。这女大十八变,男子也是一个理,瞧瞧,如今生得有多好。

荣王虽对容老爷子存着敬佩,可事关女儿的亲事,他心里头自有一番考量,可不得不说,不管是样貌气度、还是家世,这位容临,都是先前那陈霁没法比的。陈霁比之一般的年轻男子的确出挑。他救了他女儿,他女儿也中意,是以就算身份有些差距,只要他女儿喜欢就成。未料最后却闹出这等事情。

有了前车之鉴,荣王对提亲之事更是小心了些。

荣王再三思量,才道:“…婵儿母亲早逝,这件事情,关乎她的终身大事,本王得问问她的意思。”

容老爷子今儿穿着一身喜庆的五蝠捧寿团花锦绸袍子,头发花白,气色却颇佳。

他含笑道:“也是,是该问问小郡主的意思。”

意气相投之人说话,自是舒坦许多,荣王同容老爷子说了一会儿话,便亲自起身送祖孙二人出府。

容临搀着容老爷子,将其扶上马车。可见他虽寡言,却是个孝顺孩子。荣王自是看高了几分。

之后容临才走到荣王面前,呈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

这礼物装在一个狭长的紫檀木小匣子里,匣子外头刻着精致的芍药花图案。这般精雕细琢,想来是花足了心思。

荣王见这物,便知不是送给他的。他笑笑,心照不宣看着容临。

容临生得比荣王略高些,面如冠玉,气度矜贵,可对荣王的态度却是小辈该有的敬重和谦逊,他道:“这是在下给郡主准备的小礼物,不值几个钱,只望郡主能喜欢。希望王爷能代为转交,多谢了。”

未出阁的姑娘,不该收外男礼物,可今日这容临却让荣王这个当爹的代为转交,却是坦坦荡荡的。

虽然于理不合,可荣王看在容老爷子今日特意过来的面儿上,也该给他的孙儿一点薄面。荣王亲自接过,道:“有心了。”

因年幼便当家,容临比同龄男子来的更为沉稳,他从容的朝着荣王拱了拱手,然后上了马车。

马车内。

容老爷子看着孙儿,笑笑道:“这荣王府的小郡主,是个天仙不成?”

容老爷子最了解自己这个孙儿。先前的二十五年,因为身子不近女色,却没有一句怨言。有时候这个孙儿心里头想什么,他也猜不透。可前些日子,孙儿从相元寺回来,便同他说想要提亲了。他心里自是欢喜,毕竟早些成家才是正经事。

所以,不管他想娶谁,他都会支持他——因为他相信自己孙儿的眼光。

容临着一袭锦袍,端坐着,看着自家老爷子这副好奇的模样,才唇角一翘,缓缓开口道:“若祖父这么想,那便是吧。”

晓得孙儿是在敷衍他,容老爷子笑着瞪了他一眼。

可他这孙儿自小病弱,这情绪起伏素来不大,脸上虽有笑,却未见他这般发自内心的笑过…怕是,真心实意稀罕人家小姑娘吧。

容老爷子心道:就算这小郡主是个无盐女,只要他孙儿喜欢,照样娶回来。反正这媳妇儿是他自个儿的。

靖宁侯府祖孙二人离开后,荣王便去了陆宝婵的云棠院。

正是芍药花开的季节,陆宝婵手里拿着花浇,娉娉袅袅,人比花娇。看着进来的荣王,陆宝婵开口叫了一声“爹爹”,然后不急不缓将剩下的花浇完。之后将花浇递给了丫鬟小扇,过去道:“爹爹怎么来了?有事吗?”

前段日子父女二人闹得不愉快,陆宝嫣定亲之后,荣王更是在女儿面前放低了姿态,希望女儿能开心些。好在女儿的情绪比他先前想的好多了,那日为陈霁说话,仿佛也不是一时赌气。长大了,懂事了,他该庆幸。可这种方式的成长,却是他这个当爹爹的失职。

荣王简单的将亲日靖宁侯府来提亲的事情同女儿说了。

陆宝婵听着,许是有些麻木了,脸上并无女儿家说亲时候的娇态。她听着荣王的话,看着他的神色,心里已经有些清楚了——那靖宁侯,爹爹若不中意,也就不会再和她商量。

陆宝婵垂了垂眼,思忖片刻道:“爹爹觉得如何?”

荣王一顿,心疼的看着面前这个乖巧的女儿。换做从前,这小丫头,可是一直念叨着,日后要嫁的夫婿,一定要长得好看,会保护她,疼她的男子。可如今她什么都不问,只问他觉得如何。这是一般闺阁女子该说的,却不是他女儿的性子说出来的话。

荣王想了想,道:“靖宁侯年纪轻轻,却成熟稳重,而且仪表堂堂,同你的家世也匹配。”

如此说来,当真是不错。陆宝婵心里却没多大感觉,道:“若是爹爹觉得这般好,那女儿就嫁吧。”

荣王翕了翕唇:“婵…婵儿?”

陆宝婵莞尔一笑,道:“既然爹爹觉得好,那女儿自然也信爹爹的眼光。”

她自己中意的、精心选的,都是错的,今日随便的这一回,兴许对了也说不准。嫁谁不是嫁?她总不能纠结于过去,当一个老姑娘吧?

荣王也不多言,走之前,将方才容临交给他的小匣子递给了女儿,道:“这是那小子要爹爹给你带的见面礼。”

陆宝婵接过,目送荣王离去,而后才回了屋。

她摩挲着这个小匣子上头的花纹,倒是合她的意。陆宝婵将这匣子打开,瞧着里头,静静装着一支羊脂玉芍药簪子。她拿起簪子细细端详,还挺喜欢的,只是——

这位靖宁侯容临,怎么知道…她独爱芍药?

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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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宝婵点了头,那这亲事算是成了一半。

只是正式定亲之前,陆琮特意约见了靖宁侯容临。别看平日里这陆琮不声不响的,是个闷葫芦性子,这亲妹妹的终身大事,他可是搁在心上的。

陆琮、容临,二人约在一品居的雅间。

陆琮进来的时候,容临已经在了。

瞧他一身月牙白锦袍,腰系佩玉香囊,打扮得斯斯文文的,倒是一副文质彬彬的贵公子模样。可就是这么一个看似无害的年轻人,却在十五岁时,就已经是靖宁侯府的当家人了。这靖宁侯府,容老爷子的两个嫡子虽都去了,却还余下几位庶子庶女,瞧着侯府就这么一老一幼,自是抱着容易拿捏、捞些好处的心态,时常往侯府走动。人心最贪,这撒泼打滚的闹起来,的确是件不好处理的事,可就是这么一个年轻轻的少年郎,却将这侯府管理的井然有序,叫那些亲戚不敢再欺上一分。

这样有手段的男子,陆琮相信,若是他妹妹嫁过去,定然不会受委屈。只要有容临一日,他妹妹就会安然无忧,说句不吉利的,就算容临要死,死前也会替妻子做好最详细最妥善的安排。

容临和陈霁,一向比较,高下立见。

先前陆琮欲成全妹妹和陈霁,念着陈霁虽是庶子,只要人品好,有上进心,他自然会帮他,这前程自然也会越来越好。可他心里多少是存着顾虑的,毕竟到时候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不能保证妹妹不受一丝委屈。那日陈霁求娶陆宝嫣,陆宝婵的反应,的确令陆琮这个哥哥放心了许多。现下妹妹应下这门亲事,怕是苦尽甘来。

容临起身,朝着微微一笑,道:“荣世子。”

陆琮素来准时,而眼前这位靖宁侯,却比他们相约的时间,来的更早。他低头看了一眼几上搁着的汝窑茶盏,心中了然,最起码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歧视,以他的身份,完全不用待他如此殷勤,那么其中的原因,便只有一个了——他是刻意在讨好他。

二人落座,陆琮才开门见山道:“侯爷,今日我来,只是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劳烦侯爷赐教。”

容临见面前这个一袭锦袍的年轻男子,生得斯文俊雅,可这双手,却是拿下了不少敌国将领的项上人头。不过刚过弱冠之年的男子,能有这番作为,倒是大周之福。他知这位荣世子并非传言那般是个冷漠无情之人,至少能宠妻如斯,对亲人,怕是比常人更护短三分。

容临倒是从容,道:“荣世子性子直率,我也是,不爱兜圈子。我也知荣世子想问什么。”

陆琮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容临见这位荣世子,分明还比他小上三岁,可如今他要娶她妹妹,若是成事,日后他就是他的大舅子。刻意讨好,本不是他的作风,可如今做起来,反倒没有太过排斥。大抵…是因为他很是情愿叫他一声大舅子。

容临笑笑,抬手摩挲着茶盏的边沿,缓缓开口道:“…我与郡主,幼时曾有渊源。”

兴许她早就不记得这些小事,他也如此,其实,心里的执念并没有这么深。他没想过要娶她,毕竟他比她年长,而且,他能不能活过二十四,也是个问题。可就在他不再去想,顺顺利利到了二十五岁,却让她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她却梳着未出阁少女的发髻…

十七了,还未嫁呢。

那他,就当做是,她冥冥之中在等他吧。

陆琮知这位靖宁侯的性子同他有几分相似,却不是那等因为幼时的事情,就能牵肠挂肚到至今的。他和妻子,也是自幼相识,可他小时候只将她当成妹妹,若没有长大之后的相处,这份感情,怕是不会再更进一步。可这容临,他妹妹分明是不认识的。不过,他话语中的真假,他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陆琮看人注重眼缘,觉得这容临颇合他的胃口,说话自然也就直接了些。他想了想,便道:“我妹妹脾气直,娇生惯养的,侯爷能受得住么?”

容临微微一笑,道:“…我乐意继续惯着。”

陆琮听言,眉梢染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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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宝婵和容临的亲事顺顺利利定了下来。

容临年纪不小了,且陆宝婵已经十七,早就到了出阁的年纪。嫂嫂比她年幼一岁,早就嫁给了陆琮,这会儿都是三个团子的娘亲了,这二人的亲事,自是不宜再继续拖着,得早点完婚才是。

且荣王也是真心欣赏这位准女婿。就连陆琮这个平日不爱说话的大哥,都对妻子说,这容临,他妹妹不会嫁错。

其实于陆宝婵而言,这亲事答应的有些随意了。若是那会儿她没应下,而是仔细考虑考虑,兴许就不是这个结果,毕竟她对这位靖宁侯容临,一无所知。可偏偏就像是注定似的,她鬼使神差的答应,这亲事,定下来的速度比她想象之中快了太多,叫她压根儿就没有反悔的余地。而仿佛有人,怕她反悔,才火速定下,恨不得今儿定亲,明儿就将她娶回去。

譬如说靖宁侯府容老爷子,甚至亲自又跑了几趟,说八月有黄道吉日,适合两个孩子成亲。

八月,太早了些。荣王蹙眉,没有答应。

女儿的嫁妆虽然准备妥当了,可荣王还是觉得,两个月之后女儿就要是人家的,他心里会受不住。两家人你一言我一语,跟个买东西还价似的,最后将日子定在是十月初十。这样,便十全十美了。

聘礼已收,婚期已定,陆宝婵这才后知后觉有些紧张起来。

到底是个姑娘家,先前虽然成长了些,可这等终身大事,怎么能不紧张?

陆宝婵幼年丧母,姜令菀自是长嫂如母,她两辈子加起来都嫁过两回了,有些事情,自是能好好教这位小姑子的。

这日,姑嫂二人坐着绣活儿。

陆宝婵自小没娘亲逼着,又是个浮躁性子,不想学绣活儿,荣王这个爹爹,自然也没逼她。可如今,再三四个月就要出嫁了,这最基本的绣活儿,还是该学会的。姜令菀出阁前,自个儿也是个半吊子,嫁给陆琮之后,这手艺倒是精湛些了,至少在陆宝婵面前当个先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陆宝婵倒是认认真真跟着学了。

她瞧着一旁的嫂嫂,这才眨眨眼睛,好奇问道:“嫂嫂,你…见过那位靖宁侯吗?”

姜令菀看了她一眼。

先前宝婵随口答应,而且对这位靖宁侯容临丝毫不在意,她还以为她当真是被伤了两回心,这会儿随便找个人嫁了呢。如今听她问,便知小姑子心里还是在意的,没有夸张到心如死水的地步。

姜令菀倒是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倒是没见过,不过…琮表哥前几日约见过靖宁侯。”

陆宝婵愣了愣:“哥哥…”下一刻,她眼里蓄泪,顿时就明白了。

哥哥到底…还是疼她的。

虽然她哥哥从小就跟着舅舅在外头,可对于这个哥哥,她是完全信任和依赖的。只要有哥哥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哥哥做出的决定,也肯定是对的。

陆宝婵眼眶热热的,却含着笑意,道:“其实有些道理,我早就想明白了。我从小没娘,所以只要有人对我好些,我就可以加倍的对他们好。可是有时候,人家不过是随意为之的举止,在我心里却是不一样的。我心心念念,人家却没当一回事,所以才会弄得一团糟。”

姜令菀看着她,心道:可不是么?如之前的周琳琅,以她的聪慧,兴许能察觉到周琳琅不一样的心思,可是在她的心里,一个从小和她玩到大的好姐妹,那份感情,是极珍贵的。人都有小自私,可是她看着骄纵,心里头却比一般的姑娘善良太多。这么好的姑娘,自该有一个男子好好珍惜她。

想起陆琮同她说过的,对靖宁侯容临的印象,姜令菀觉着,像容临这般的男子,才能真正保护、温暖这个小姑娘。如今虽然没有感情,可宝婵是个懂得感恩的——容临对他一分好,她会还上三分。

姜令菀道:“若是你想渐渐这位未婚夫婿,我倒是可以替你出出主意。”

姑娘家虽不好见外男,可只要陆琮约容临,宝婵在暗处偷偷瞧上一眼,却是可以的。

陆宝婵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用了。”

一副并不敢兴趣的模样。

姜令菀瞧着,惊讶道:“那你们初次见面,就是洞房花烛夜,若是那容临生得不是你喜欢的模样…”这话一落,姜令菀就想自打嘴巴子。又不是每个人都和她一样,是个看脸的。而且亲事都定了,若是瞧着不喜欢,还能退了不成?这回若是退了,那宝婵都十七了,亲事更加棘手了。

只是,二人头一回见面,就成夫妻了,当天晚上就要同床共枕,然后…行敦伦之礼。于她而言,当真是太难接受了。

宝婵她…能行吗?

陆宝婵倒是心宽,做着手里的绣活儿,笑吟吟道:“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而且我爹爹既然会答应,那这位靖宁侯的长相,也该是过得去的。”

小姑子如此想得开,姜令菀这个当嫂嫂的,还能说些什么呢?

不过,这辈子能看着宝婵出嫁,于她而言,人生仿佛又圆满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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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侧妃知陆宝婵要嫁给靖宁侯,而她的女儿,却只能嫁给一个庶出的陈四,心里又有些不平衡了。

辛嬷嬷在一旁劝着,说道:“先前这位陈四公子,不是潘侧妃您亲自看中的吗?”

潘侧妃道:“是呀,的确是我看中的。”她有些气,看着辛嬷嬷道,“那是因为我的嫣儿只是庶出,嫁不了什么侯爷王爷,这陈四在庶出的年轻男子中,的确是出类拔萃的。可同靖宁侯相比,那可是什么都比不了!”

荣王府如今都成这样子了,这颇受皇恩的靖宁侯府,却大张旗鼓的来提亲,王爷还真应下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且不说这位靖宁侯是晋城年纪最轻的侯爷,单凭那长相气度,都是上上之选,未料竟看上陆宝婵这个娇蛮郡主了,当真是没眼力劲儿!

潘侧妃坐不住,转身出去。

辛嬷嬷在后头跟着,急急道:“潘侧妃这是做什么去?”

潘侧妃被前几日那些一箱箱的聘礼刺激的不轻,想着陈家下聘的那会儿,比较比较,简直是寒酸。

潘侧妃道:“不行不行,我得去找找王爷。这陈四,嫣儿不能嫁!”

怎么着,也得给她女儿寻一门身份高些的。

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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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王看着面前打扮的珠光宝气、表情忿忿不平的女子,眉头一拢,道:“什么?退亲?”

潘侧妃道:“是呀,王爷。您看看,咱们嫣儿生得貌美如花又知书达理,那陈家虽好,可那陈四只是个庶子而已。妾身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嫁给陈四是委屈了咱们嫣儿。”潘侧妃又补充道,“咱们嫣儿年纪还小,这亲事不着急,慢慢选也成呐。”

说着这话的时候,潘侧妃观察着荣王的脸色。

上回嫣儿的亲事,可以说是陆宝婵最后推了一把。若不是陆宝婵,兴许王爷不会这么干脆的答应。那会儿她以为这陆宝婵对陈霁心心念念,娇生惯养的小郡主,嫁不了自己喜欢的男子,所以一发恼才说出这番话。这等不经头脑的话语说出口,王爷听了她的话应了下来,那之后就算反悔也是来不及的。

到时候,她的嫣儿就得了如意郎君。

不过——

潘侧妃先前中意陈霁,可心里头还有其他几个人选,只是偏偏闹出了英雄救美的这一出,陆宝婵一下子看上了陈霁。就是因为这个,潘侧妃对陈霁的犹豫,算是彻彻底底的打消了。这大抵是人的虚荣心作祟,并不是很起眼的东西,但是只要竞争者够有身份,那东西自然也变得珍贵起来。于潘侧妃而言,更是下定决心想要将女儿嫁给陈霁,绝对不能让陆宝婵抢走属于她女儿的夫君!只是如今,陆宝婵对陈霁并不如她想的那般痴心不渝,今儿来一个比陈霁身份好些、长得好看些的靖宁侯,就不知羞耻的应了这门亲事。

潘侧妃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她先前要看到的,就是陆宝婵惦记着陈四,可陈四却和她女儿恩爱不疑。

这才是,她想要的结果。

荣王道:“陈家的聘礼已收,这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而且这位陈四的确是个不错的男子,可经过那一回,这种夸赞的话,荣王如今已经说不出口了。荣王见潘侧妃还想说些什么,遂道,“陈霁虽是庶出,可嫣儿也是庶女,嫁给陈霁,嫣儿不吃亏。”

荣王这话一说出口,潘侧妃涂脂抹粉、精心装扮的俏脸旋即白了三分。

换做以前,荣王根本就不会强调她女儿的庶出身份。荣王偏疼陆宝婵,不过就是因为那丫头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才多了几分怜惜,对她的嫣儿,丝毫没有因为庶出的身份而亏待她。只是有陆宝婵在,荣王不会对她的嫣儿太过亲近,省得那霸道娇纵的小祖宗气恼。

潘侧妃心里跟被针扎了似的,疼得厉害,抬眸含泪的看着荣王。

见状,荣王才知自己的话说重了些,错开她的眼,没有再看。

他语气温和些,道:“好了,此时不要再提。等十月婵儿出嫁,明年开春,嫣儿就安安心心嫁到陈家去吧。到底是荣王府嫁出去的姑娘,陈家那几位,就算再不长眼,也不会让嫣儿受委屈。”

荣王也知,庶女的亲事,泰半是因为他的婵儿那日说的话。不然,他也不可能答应陈霁的求娶,只是,他再不知分寸,也明白陈霁这个夫婿不会差到哪里去。若是上回那个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陈家二房嫡子来,就算是婵儿再胡闹,他也不会答应将嫣儿许配给他。就是因为陈霁品行上佳,所以他才成全。

可说到底,这门亲事,他的确没有问过庶女的意思…

念着自小乖巧、事事不争的庶女,荣王自是觉得委屈了她,可这些,他都会在嫁妆上补偿一些。至少日后嫣儿嫁过去,这日子也能好好过。

潘侧妃从袖中拿出帕子擦了擦泪,知荣王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若是再说,真的要惹怒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