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心的话,一碗、一壶,都能插得了花,不见得非要用瓶才可。”郦南溪自信的说道。

小梁氏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见郦南溪目光澄澈坦荡丝毫都不作伪,小梁氏便微微笑了。

她仔细瞧瞧眼前的花瓶,果不其然,就是和之前看到的庄氏、四姑娘屋里的是同一套的。瓶型一样,只是纹饰不同。

小梁氏就将花瓶接了过来递给了身边的妈妈,又执了郦南溪的手,与庄氏道:“这丫头是个可人疼的。你若是舍得,我就要了。”

庄氏本以为小梁氏是在开顽笑说是要抢了女儿去养,转念一想,有琢磨出了不对劲来,就试探着说道:“我家西西可是自小没吃过苦的。若是去了旁人家,少不得要闹的人家里不宁,鸡飞狗跳。”

小梁氏摆摆手道:“不妨事。再闹也闹不过我家那个去。”

庄氏听嫂嫂特意在这个时候提起了庄明誉,心里便有了数。只是她觉得郦南溪和庄明誉并不合适,所以即便小梁氏露了这么一句话,庄氏也没有顺着话茬接过去。

小梁氏却并未太在意庄氏的态度。因为她知道庄氏极其尊重哥哥,若是庄侍郎都点了头,庄氏那边就不成问题了。

刚才一路前行,因着长久不来十分新奇,又有美景可赏,所以郦南溪兴致颇高,并未察觉疲累。这个时候有些乏了,她就让人上了茶和带来的素点心,邀了母亲、舅母、姐姐一同稍稍吃些。

小梁氏心情颇佳,婉拒了郦南溪的好意后,并未离开,而是在旁等着她们母女三个。

她仔细看了会儿,发现郦南溪行止有度气度端庄,无论是饮茶或是用点心的时候,一举一动皆是画一般的美好,心里这便更加满意了些。

原先她挑中的人,庄侍郎和庄明誉看不上;庄侍郎瞧中的人,她又各种不满意。现今看了郦南溪后,小梁氏觉得,这一回庄侍郎可是半点儿不好都挑不出了。他总不会嫌弃自己的亲外甥女不是?

但看庄氏又让人上了一叠点心,小梁氏笑道:“这里的素斋很不错。现在你们莫要吃太多了,免得等会儿吃不下。”

山明寺的素斋是出了名的好。很多人甚至为此不惜千里迢迢慕名而来。

姐妹俩以往的时候尝过味道,怀念不已。如今听了舅母的话,自然是一点都不反对,就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声。

庄氏便也作罢,让人将那点心收了回去。

小梁氏看看面前的姐妹花,与庄氏道:“还是竹姐儿和西西好。我家那个没个轻重。这都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操心自己的事情。偏偏他爹还惯着他,我说不得什么。差点没把我气死。”

郦南溪笑道:“我倒是觉得表哥沉稳的很。上一回去庄子上,多亏了表哥相帮,事情才能那么顺利。”

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那次的事情,当真是十分感激庄明誉。

只郦南溪没想到的是,她这话刚一出口母亲就悄悄横了她一眼。郦南溪虽不解,却也赶紧闭口不言,将这话题止住了。

小梁氏明显心情好了不少,对待郦南溪愈发热情起来。等到茶水点心俱都撤了下去,她就邀了庄氏一起往寺内殿宇行去。

郦南溪姐妹俩知道长辈们有话要说,没有跟的太紧,只遥遥的缀在了后头相携着而行。因着多年没有来过山明寺,寺中景色与当年有许多的不同,姐妹俩一路行去颇感新奇。

郦南溪仔仔细细的看着,不时和姐姐低语几句。姐妹俩正说到兴致高昂处,却听前面传来了惊喜的呼声:“你们怎的也来了?当真是巧。”

郦南溪举目望去,便见有位妇人正与庄氏和小梁氏说话。她比庄氏稍大一些,身穿绛紫色撒花褙子,头梳盘桓髻,上插金镶红玛瑙步摇,气度端庄雍容。

她身边跟了两个孩子,约莫五六岁大小,正是爱跑爱闹的年纪。后面的丫鬟婆子正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他们俩,跟在他们身后不住的乱转。

郦南溪赶忙和姐姐一同行了过去。

“…先前就答应了带他们来,可巧就下了雪。如今雪停了,就吵着闹着非要过来不可。这不,路上那么滑,硬是上来了。”

那妇人和庄氏她们说着话,一转眼望见了郦南溪姐妹,忍不住惊叹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姐妹?可真是漂亮。”

庄氏听闻旁人称赞自家女儿,自然相当的开心且自豪,忙唤了女儿们靠近些,“竹姐儿,西西,还不赶快见过沈太太。”

小梁氏生怕郦南溪不晓得这位太太的身份,在旁提点道:“这位是庆阳侯夫人。”

舅母这么一说,郦南溪和四姑娘顿时了然。

庆阳侯沈家和郦老太太娘家沈家是同宗。若要算起来,这位侯夫人与她们可是沾着亲的。

郦南溪忙与四姑娘一同上前见礼。

沈太太将她们扶起来后,多打量了郦南溪一番,与小梁氏道:“这姑娘相貌好。京城里没比得上的。”语气竟是十分的笃定。

庄氏听闻后,笑得愈发开心了些,口中赶忙谦虚客套了一番。不过转眼瞧见小梁氏与有荣焉的微笑后,庄氏心里多少有了些不舒坦,就眼神示意郦南溪去别处玩。

郦南溪微微颔首,便打算喊了姐姐一同去旁边看看。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叫上四姑娘,沈太太带来的两个小孩子已经将四姑娘围了起来。

他们拉住了四姑娘的手,笑嘻嘻的说道:“姐姐陪我们玩罢!”

四姑娘性子温顺,忽然被两个陌生的小孩子黏住了,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红红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太太赶忙叱道:“怎能叫姐姐?这是郦家的四表姨。”

待到孩子们改了口,她与庄氏说道:“这两个孩子是梓哥儿家的。”

她口中的梓哥儿便是她的长子、庆阳侯府的世子爷了。

庄氏先前得了沈太太夸赞自家女儿,此刻见到沈太太将孙子孙女儿介绍过来,自然也是回了一阵猛夸。

沈太太喜不自胜,与庄氏愈发投契起来,就邀了庄氏和小梁氏一同往殿内上香。

庄氏有心想要郦南溪和小梁氏接触的少一些,免得小梁氏对郦南溪愈发上了心,那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庄氏便道:“西西不若和竹姐儿去旁边玩一玩吧。”

她这样说,小梁氏和沈太太倒是没多想。毕竟等下上香的时候,都要为未成亲的儿女们求一求姻缘。若是未成亲的女孩儿们在场,有很多话都不便开口。

郦南溪姐妹俩应了声,准备往旁边那个铺了石子的小径上去。

谁知那两个小孩子听说她们要去玩,非要也跟了去。而且,还是拉了四姑娘的手,不住的磨她。

“四表姨就带我们一同去吧。”

“我们也想要过去玩。”

四姑娘心软。见沈太太没反对,她听闻后就也点了头。

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

沈太太这时说道:“实在太麻烦竹姐儿了。我家这两个闹腾得很,根本闲不住。”

四姑娘笑道:“您太客气了。我觉得他们很是乖巧。”

她性子温和,说话的声音亦是温和轻柔,让人听了便心生暖意。

沈太太赞许的点了点头,又和四姑娘说了几句话就与庄氏她们一同往前行去。

孩子们不愿去到前头,拉着四姑娘往后头清净处跑。

山明寺树木很多。到了夏日,绿树成荫清凉无比。到了冬日,依然可见片片绿色。这是寻常地方见不到的景象。小家伙们觉得新奇,就一路往深处跑去。

四姑娘没料到他们跑起来这样快,生怕他们有个三长两短的,一路跑着跟了上去。郦南溪怕姐姐一个人应付不来,赶忙也紧紧追着。

谁知孩子们半路上居然玩起了捉迷藏。两人兵分两路,在大大小小的院落里钻个不停。

刚开始的时候地势空旷,姐妹俩和丫鬟婆子们还能追得上他们。可是中途到了香客们居住的院子时,他们利用身高优势在低矮的地方钻来钻去,结果就给跟丢了。

四姑娘和郦南溪从没有碰到过这样能闹腾的小孩子。无奈之下,只得带了自家的丫鬟还有沈家的丫鬟婆子一起寻她们。

那个小一点的女孩子倒还好,从假山后面寻到了。大一些的男孩儿却是找了半晌也没寻到人。

“怎么办?”已经有沈家的小丫鬟急得哭了起来,“小少爷若是不见了,这可怎么好。”

四姑娘脸色有些发白,“不碍事。寺里丢不了人的。多找找也就寻到了。”这时候她有些懊悔,当初就不该应承下来。

她也没想到沈家的孩子竟是这个脾气的。

郦南溪半晌没言语。

她仔细聆听了会儿后,低声与四姑娘道:“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哭?好似是个孩子?”

四姑娘刚才心神慌乱只顾着眼前去看了没有留意周围的动静。这个时候静下心去听,果不其然,隐隐约约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沈家小姑娘说道:“哥哥!哥哥!”

众人大喜,赶忙循着声音去找。结果没等找到人,就硬生生在半路被挡住了。

原因无他。

男孩的声音,便是从那有四个僧人把守、院内有侍卫的清幽院子里传出的。

她们根本还没走进院门,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第十三章

小男孩的哭声时断时续,四姑娘听在耳中十分着急。

心知沈玮应当就在院子里面,她与守着院门的四位僧人好生说道:“不知大师可曾见过一个六岁左右的男童误闯进入?若有的话,大师可否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去将其带回?”

“若是我们不能进入的话,或是让他自行出来也可。”郦南溪在旁接道:“麻烦大师们。”

僧人们低低道了声佛号,还未来得及开口,一人探手止了他们的话。

郦南溪抬头去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跟前已经站了一名侍卫。

此人身材高壮,肩膀足有郦南溪两个宽。

他虎目圆睁,朝郦南溪她们看了一眼,瓮声瓮气问道:“此地不准久留。还请姑娘们快快离开。”

趁着他说话的片刻功夫,郦南溪快速的往院内觑了一眼。她发现眼前这人与院内众侍卫的服饰稍有不同。旁人都是束了蓝色腰带,唯有他是配了黑色腰带。

想必是名侍卫头领。

四姑娘还欲再言,郦南溪赶忙侧首朝她使了个眼色。四姑娘顿了顿,即便再焦急,也听了妹妹的话未曾开口。

郦南溪朝侍卫头领福了福身,将刚才姐妹俩和僧人们说的话复又道了一遍,末了问道:“不知大人可否通融一下让他出来?稚子不懂事,还望大人原谅他一次。”

她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是瞧见了刚才她们说要将沈玮带走时僧人们脸上的那一瞬间的迟疑。

大师们慈悲为怀,若是能够帮忙的话,定然早就应承了下来让她们把孩子带走。既然他们有些犹豫,想必是男孩的所作所为惹到了院内之人。即便大师们有心相帮,怕是也不能成事,因此才会踌躇。

常福听了郦南溪的话,倒是多看了她两眼,略点了下头道:“他能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既是不能出,你们干等无益。且先去罢。”说着就要迈步回院。

小姑娘沈琳登时不干了,用力推着婆子的手臂挣扎着要跳到地面上,边动边喊道:“我爹是侯府世子!你们谁敢欺负我哥哥!”

婆子不敢将她箍的太紧,说着话的功夫,沈琳已经钻出了婆子的怀抱跳到地上。

常福哈哈大笑,用眼角余光看了看沈家的仆从,嗤道:“庆阳侯府的?”语气里满是不屑和轻视,“那小子行事乖张,能得我家爷指点,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且等着罢!”

语毕他再不理会众人,径直迈开步子往里行去。

四姑娘急得眼圈儿都泛了红。

沈玮是沈家的宝贝。沈太太将孩子托付给她,若出了岔子,她如何能承担得了?!

四姑娘提着裙子跑到前去。被僧人们拦住后,急急的朝着常福喊道:“这位军爷,请您通融一下。我们带了孩子来玩,实在不知他会误闯贵地。还望军爷和您家大人说一声,念他年幼,饶他一次罢。”

四姑娘长在大学士府,又跟着父亲在江南任上好些年,见过的兵士不知凡几。她能够认出来眼前这侍卫不仅仅是个看家护院的。看那行事做派,还有那扶着腰间兵器时的模样,应当是名军士。或者,曾经是名军士。

听了四姑娘这话,常福的脚步微微一顿,回过身来。他朝郦南溪和四姑娘看了好几眼,心中没个定论,问道:“你俩又是哪一家的?”

四姑娘忙道:“郦家。”

“哪个郦家?不知郦大学士…”

“是先祖父。”

这几句对话一出口,郦南溪暗道坏了。

她自是也早已看出了眼前这侍卫头领并非寻常侍卫。不过,此刻她虽然心急,却还能保持着冷静。

自打听了四姑娘脱口而出“郦家”,她就知道姐姐这个时候显然已经有些慌乱,居然不假思索就直接回答了对方。

照着眼前的情形,院内之人怕是极其尊贵。在对方的面前若是行差踏错,沈玮误闯之事怕是没法善了。

故而郦南溪赶忙向前,拉了拉姐姐的衣袖,示意她莫要太过担忧,也示意她不要慌张。这便又上前走了两步,朝常福施了一礼。

谁知她这礼刚刚施了一半,对方居然侧身避开了。

常福自刚才听到“郦家”二字就收了之前那浑不在意的笑容。如今再看郦南溪这绝然出众的模样,又估算了下她的年龄,常福问道:“你在郦家行几?”

郦南溪没料到对方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怔了怔,如实说道:“七。”

“郦七姑娘。”常福点了点头。

他眼帘低垂思量片刻后,说道:“你且随我来吧。”语毕,再不回头,直接迈步而入,穿梭在院中守着的众侍卫间,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个转机。

郦南溪之前在那片刻功夫里想了诸多应对之法,还打算了许多个与对方周旋的说辞,哪知道居然半点儿都没用上,如今却还得以入内。

四姑娘亦是有些愣了。

沈琳完全不晓得刚才这两位表姨们在多么努力的在想办法。看到那汉子已经进去,而郦南溪尚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就推了郦南溪一把,气道:“你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看我哥哥呀!”

郦南溪淡淡的看了沈琳一眼,不发一言举步而入。

风过竹林,沙沙作响。

郦南溪进院后调转方向,这才发现那侍卫头领虽然看着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其实是隐在了众侍卫间,在前方静立着等她。

见到郦南溪后,常福朝她拱了拱手。

不似刚才那带着高高在上的语气和神态,此时他的态度谦和而又有礼,“先前我家九爷得姑娘相助,感激不尽。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郦南溪不晓得他口中的那个九爷是谁。仔细想了想,自己回到京城后“帮”过的人里,只那庄子上被认作蟊贼的温雅少年是不曾认识的。

或许他就是那个九爷?

虽然心中疑惑,但看对方仅仅点到即止,不愿多提,郦南溪就识趣的没有细问其身份,只含笑微微颔首:“举手之劳罢了。”

常福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对着她躬身长长一揖。而后垂眉敛目,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到郦南溪缓步往里行进后,常福就跟在了她侧后方,低声与她解释:“今儿那小子太过无礼。守院的大师们不让他进院,他就胡闹起来,且冲撞了其中一位。不仅将大师的衣袍扯坏,还咬伤了大师的手腕,这才惹怒了我家主子。”

他这么一说,郦南溪倒是记了起来,刚才门口守着的四名僧人并非全是之前她看到的那四个,其中一名僧人换作了旁人。想必被扯坏了袍子的那一位已然离去治疗手腕上的伤了。

郦南溪歉然道:“我们带了他四处走走,谁知没有跟好,结果让他误闯了此地。”

“郦姑娘无需将这般错事揽在自己身上。”常福摆了摆手,语气里又带出了些不屑来,“那庆阳侯府的世子爷行事多有不妥,养出的孩子也是性子乖戾之辈。错是他自己犯下的,与姑娘无关。”

话说到这个份上,郦南溪倒是不好多讲什么了。毕竟她们刚来京城不久,庆阳侯府的人是个什么品行,她着实不了解。更何况两人谈及的是侯府。

眼前之人可以随口就说起庆阳侯府如何,她却不好枉加评判。

离得越来越近,男孩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声嘶力竭的,隐约开始有点沙哑。

郦南溪抬眼望了望,入目便是不远处的又一处拱门,尚还看不到沈玮那边。心下焦急,就加快了步子。

常福跟在她侧后方一步半的位置上,半点儿也不远半点儿也不近,一直送她进了内院之中。

郦南溪当即循着声音看过去。本以为沈玮是在遭受什么处罚,谁料他只是身姿笔挺的站在院中的石桌上。

不过,此刻的他一动也不敢动,即便没有人处罚他,即便没有人在呵斥他,他的哭声却愈发凄惨起来。

郦南溪心下疑惑,朝着院子里的另一侧望了过去。

和男孩遥遥相对的,是院中独坐的一名男子。

他身量显然极高,这般大刀金马的坐在太师椅上,竟使得原本十分宽大的椅子都显得狭窄逼仄起来。此时的他形姿闲散,双手只随意的搭在了椅子扶手上。但因周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势,所以只远远看着便不由得心生敬畏。

常福躬身走上前去,低唤了一声“爷”。

男子缓缓侧首朝向这边。

他五官深邃生的极好,让人仅看一眼就会不由自主被吸引住。即便郦南溪在江南见惯了倜傥风流的名士,望见他后依然不由的怔了怔。

片刻的怔忡后,郦南溪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她很确信自己是第一次看到此人。这般夺目的相貌,见过一回便再也不会忘记。

可她总觉得他有些说不出缘由的似曾相识。

郦南溪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

心知这样太过失礼,她在确认自己当真是第一次见他后就赶忙收回视线。

谁知还是晚了。

郦南溪的目光还未来得及完全调转开,对方已经转眸朝她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

男子神色冷厉眼神凛冽,仿若出了鞘的锋利芒刃,正悄悄隐匿在这幽暗深处,静候着随时给敌人以致命的一击。

郦南溪瞬间被惊到,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几欲想逃。

第十四章

就在这个时候,男孩的哭声停歇了一瞬,猛地打了个嗝,而后继续嚎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