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妈妈笑道;“大姑娘这是折煞婢子呢。”她习惯性的用了在江南时候的称呼,“不过是给姑娘做点事情而已,拿就当得住您这一声谢了。”

杨妈妈就和旁边的翡翠、玛瑙两个丫鬟一起上前打趣。

说着话的功夫,旁边的人群里钻出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来。他四顾看了看后,攥紧了手里的东西,撒腿就往四姑娘这边跑。待到跑至她的跟前,小男孩终是停住了步子,仰起头来与她说道:“四表姨,你还记得我吗?”

四姑娘听了这个声音就觉得耳熟。低头一看,才发现正是沈玮。

上一回跟着母亲和舅母来到山明寺的时候,遇到的就是庆阳侯府的沈太太带着她的孙子沈玮前来寺中。那时候四姑娘帮忙照顾沈玮兄妹俩,结果这两个孩子极能闹腾,追都追不上。沈玮最后还为了要跑进卫国公的院子里去,把守住院子的僧人给咬伤了。

四姑娘记了起来,刚才将西西请去的那一位清惠大师,就是被眼前这个小男孩所咬伤。

谁曾想这一回来到寺里,居然再次碰到了他。

小孩子主动过来给她打招呼,性子柔顺的四姑娘自然不会冷眼相待,对沈玮道:“自然记得你。还曾一起在寺中游玩过。”

沈玮咧嘴哈哈笑了起来,这便将手里头一直攥着的东西拿了出来,递到四姑娘跟前,“你娘让我跟你说,她去三王殿里了,让你过去寻她。喏,这个就是信物。你看到了就知道是她说的了。”

他拿出的那支梅花簪子,确实是庄氏所有。只不过四姑娘已经好几日没有见母亲戴过。

看到母亲的东西,四姑娘伸手接了过来。将簪子放在手中把玩片刻,四姑娘又问:“母亲确定是这样说的?”

沈玮眼珠子转转,依然还是刚才那一句:“你娘说,她去三王殿里了,让你过去寻她。”

丫鬟翡翠在旁不由得说道:“沈小少爷,这儿有天王殿,还有三圣殿,却没甚‘三王殿’,您是不是记错了?”

上一回来山明寺的时候,她和玛瑙都跟在姑娘身边伺候着,自然识得这一位沈府的小少爷。

沈玮想了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没记错。”

语毕,他朝四姑娘挥了挥手,说了句“我走啦”,这便撒腿往人群里行去。

“他说的应当是真的吧。”四姑娘迟疑了下,和杨妈妈、郭妈妈商量:“也不知究竟是天王殿还是三皇殿?”

如果是旁人拿了庄氏的簪子与她这样说,四姑娘不见得会十分相信,因为庄氏与其让个孩子来传话,倒不如遣了身边的人来和她说。

但因是沈玮,四姑娘倒是相信了两分。毕竟母亲也认得这个孩子,而且也知道这个孩子活泼好动喜欢钻来钻去。今日人山人海,对于沈玮来说倒是不算什么事儿,三两下就能钻出去好远。

“既然不确定是哪一个,姑娘不妨先去一个,再去另一个?”玛瑙在旁说道:“又或者您去一处,婢子去另外一处。若是婢子去对了地方,见了太太后也可以和太太说一声。”

她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四姑娘思量了下,觉得可行,便让郭妈妈留在这里等郦南溪,免得妹妹来了后寻不到她。而后又带了两个丫鬟和杨妈妈,往这两处殿宇行去。

跑到人群里后,沈玮其实并未即刻离开。他躲在一棵大树后又看了一会儿,待他发现四姑娘果然离开了那处地方朝着外头行去,方才又嘿嘿笑了,快速跑着朝人群中的某处而去。

那里有个穿着湖蓝色衣裳的少女。只不过戴了帷帽,所以看不清面容。

“拿来吧。”沈玮伸手说道。

少女问道:“你已经将东西给她、把话告诉她了?”

“对,已经告诉她了。”沈玮眼珠子转转,并未和少女说起自己认得四姑娘一事,只将摊开的手继续伸到她跟前,说道:“你既是答应了给我好处,那可得兑现。”

少女掏出了个荷包,在荷包里翻腾许久,最后从里选出了一块碎银子给了他。

看到手里那极小的一粒碎银子,沈玮登时不干了,怒道:“你才给这么点儿?当打发叫花子呢!”

若不是因为她说“必有重谢”,他哪里会答应跑这一趟?

想他堂堂侯府嫡孙,想要什么没有!不过是打算背着父母还有祖父母自己赚点零花罢了。谁曾想费力跑了这一遭,竟是只得了这么一点东西!

沈玮从未受过委屈。心里不高兴,就摆到了脸上,哼道:“你不愿给我也好。我去寻了她去。我看她衣着光鲜的很,想必有不少银子。与她将实话说了,少不得要赚上十倍二十倍的好处来!”

说着,他朝四姑娘离去的方向指了下,当即就要朝那边跑过去。

少女急了,赶忙叫住了他。恨恨的瞪了他几眼,少女不甘不愿的从手上褪了个绞丝银镯子下来,塞到他手里,“银子我带的不多。这个给你吧。”

绞丝银镯子虽是常见的款式,但上面的雕花还算精美。比起那个小粒碎银子来,强上了许多。

沈玮脸色稍霁,颔首道:“这还差不多。”说罢,将银子和镯子都塞到了怀里,这便兴冲冲的离开了。

少女愤怒的瞪了他的背影好一会儿后,视线转向了那披着斗篷戴着帽子的女孩儿。看到女孩儿果真朝着那个方向行去,她不由得畅快笑了笑。四顾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留意到,她这便往另一个方向匆匆而去。

沈玮摇头晃脑地往沈家的地方行去。待到行至刚才大家待着的那个池塘边,便见一人身穿青衫头戴方巾匆匆而来。

他身量较高,十分清瘦,气度儒雅,浑身带着一股子书卷气。

沈玮笑着与他打招呼:“二叔你这是去做什么?”

“自然是寻你。”沈青宁在他跟前停了下来,低头道:“哥哥他们都进去了,唯独你不在。我正想着寻你,可巧你就回来了。”

山明寺这一次上香,因着人数太多,男子与女子是分开排队的。不然的话,那么多人挤在一处,女眷们若是受了冲撞,就不太好了。

沈玮是小孩子,在这两边钻来钻去倒是没人多说什么。不过,因了这个规定,所以刚才沈家人兵分两路的时候,他妹妹沈琳跟着女眷那里,他则跟着家中男丁一同而来。

听了叔叔的质问声,沈玮神秘莫测的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如果沈琳或是沈太太在这里,必然会好奇或是配合的问上一句“你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可沈青宁不同。

他这人镇日里只知道读书,并不擅长察言观色。看到沈玮故意露出的神秘笑容,也没能发现这和平日里笑容的不同来。

沈青宁说道:“赶紧进去吧。大家都在等着你。”说着作势就要去拉沈玮。

沈玮看沈青宁并不感兴趣,执拗的脾气顿时就上来了。

对方越是不好奇,他就越是要说。

周围人太多。沈玮拉着沈青宁,慢慢挪到了大树底下,这便掏出自己新得的战利品,美滋滋的问道:“怎么样?二叔,不错吧?”

他知道自己这个二叔性子古板。如果和二叔说不准告诉别人,二叔定然不说,这才肯讲出来。不然的话,他这些私密钱财被人发现,岂不是亏大了?

沈青宁看了看那粒小碎银子倒还没甚感觉。但是看到那一只镯子后,沈青宁的神色就微微变了,就问他:“你这东西哪里来的。”

沈玮扬了扬下巴,“我赚来的。”

谁料沈青宁竟然动了怒。

“这分明是女子之物。你究竟是怎么得来的?赶快还回去!”沈青宁生怕旁边不远处的人听到,压低声音叱道:“你若是需要银子,我给你就是。犯得着要旁人的东西?!”

这个镯子一看就是年轻女子之物。如果沈玮说是旁人给的,沈青宁或许还觉得是某家姑娘觉得沈玮可爱,赠与他的。

偏偏沈玮说的是“赚来的”,这就由不得他不怀疑。

沈玮听闻后不服气,高昂着下巴道:“人家愿意给我,你管得着吗?不过是给四姑娘传一句话罢了,那就需要那么紧张了。”

沈青宁本还在气头上,听闻“四姑娘”三个字却是脸色稍霁,眼睛恍惚了下,喃喃道:“哪个四姑娘。”

“就是你以前与我和妹妹提过几次的人啊。”沈玮看着镯子上那尚算细致的纹路,喜滋滋的说道:“郦大学士家的四姑娘。”

听闻果然是她,再将那银镯子多看了几眼,沈青宁一把拉住沈玮,急切问道:“当时是怎么回事?你与我说说!”

沈玮看到二叔居然着了急,就将刚才的情况大致和他说了。包括对方给了他个簪子、包括地方让他和四姑娘说的那些话。

“…她给我指了一个方向,说,让我把这话带给穿红色斗篷的那个姑娘。”沈玮说道:“我走近了才发现是四姑娘。”

沈青宁听闻后大惊失色。

这分明就是旁人设了个圈套等着四姑娘去!

“她刚才在哪里?”沈青宁急切问道:“就你寻到她的时候。”

“她是从那边离开的。”沈玮大致描述了下当时四姑娘所在方位的特点,又道:“她走了后,我看她留了个妈妈在那里。只不过那妈妈好像是七姑娘…”

话还没说完,沈青宁已经跑着离远了。

沈玮暗叹口气,心说这二叔也太不稳重了。这便将自己刚得的宝贝收好,晃着身体去殿内寻自家父亲了。

郦南溪到了和姐姐分别的地方后,远远的就在寻觅姐姐的身影,却怎么也没有寻到。只看见郭妈妈一个人在那边翘首以盼,似是在找寻什么。

金盏就在这便踮着脚使劲大幅度的挥了挥手。

郭妈妈四顾望着的时候看到了郦南溪,顿时万般的紧张和急切都消失了大半,整个人都放松许多。

刚才四姑娘离开的时候让她守在这里等七姑娘。可是久不见七姑娘过来,她心中着急,很想即刻去找寻。偏偏这里只她一个候着,想去寻姑娘,又怕姑娘过来的时候和她走岔了。故而焦急万分也只能干站在这里等着。

因为周围有不少人,虽然看着距离不算远,却也挤来挤去足足走了好半晌方才碰面。

郦南溪刚才往这边行着的时候就发现了姐姐不在,连同姐姐身边的杨妈妈和两个丫鬟也不见了。碰面后头一句便是问起了四姑娘的去处。

郭妈妈就将刚才那件事给说了出来,“…四姑娘离开有一会儿了,还没回来。姑娘是等一等还是去寻四姑娘与太太?”

郦南溪沉吟片刻后,忽地问道:“你说当时过来传话的是沈玮?”

郭妈妈颔首道:“对。若非相熟之人,四姑娘也不会这样容易就信了他。更何况,他还拿着太太的发簪。”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母亲这样谨慎的人,再怎样也不会随意就将发簪给了人。除非是有很紧急的事情拖人去做。

“先去找到姐姐再说。”郦南溪还是有些疑惑,沉吟着迈步前行。只不过先去两个殿宇中的哪一个需得好好斟酌,莫要走岔了才好。

多年未曾回京,她对山明寺依然不甚熟悉,需得寻个僧人问一问。

就在这个时候,一人奋力的挤过人群匆匆而来。他边用力挤着,边朝这里不住的招手,似是有很急的事情来寻。而且,路上的时候他有时候会没有留意到、不小心冲撞到了女眷的队列,好似是心中十分着急,没有留意到周围的情形。

身穿青衫,头戴方巾。

这身影很有些耳熟。

郦南溪不需思量就忽地想了起来,此人正是当时四姑娘裙摆被扯时那辆车子的车主,不由眉间微蹙。

她急着要去寻姐姐,自然没空去等待。更何况她对这人着实没甚好的印象,故而不打算去理会他。

谁知她还没走开几步,那男子已经拼命冲到了她的跟前,身子微弯扶着膝盖不住喘息。

“四姑娘怕是有危险了。”他如此说道。

郦南溪没料到一个陌生人竟然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但是,此人每次出现时的时机不恰当且行为怪异,又总是与姐姐有关系,故而她眉目陡然凌厉起来,低声质问道:“莫要多管闲事!我家姐之事,与你何干?!”

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怀疑,沈青宁赶忙微微直起了身子朝她摆手,“你听我说。我不是坏人。我、我也不是歹人。我不过是关心四姑娘罢了。”

他这话让郦南溪又气又恼。

“我姐姐镇日在家中不曾随意踏出家门,哪里需要你去挂牵了?”郦南溪怕旁人听闻他们的说话声对姐姐名声不好,故而将声音压低了呵斥道:“休要胡言乱语!再敢这样随意诋毁,我郦家定然饶不了你!”

她这话却非平白无故说出。

母亲和三伯母都说过,这登徒子着实可恶,若是知晓了他是谁,定然不会放过他!

听闻郦南溪一番话,沈青宁连连摆手,又不知从何辩解。但这个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与她说,赶忙表明身份。

“你可知庆阳侯府?”沈青宁道:“沈青梓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

郦南溪没料到他居然是庆阳侯府世子爷的胞弟。不过,仔细回想一下,确实是有这么一位沈二少爷。不过多年未曾联系过,她是真的记不起此人了。

她问沈青宁:“你可有凭证,证明你是沈家人?”

沈青宁叹了口气道:“郦老太太与我家本是宗亲,你们原在京中时与我多有往来,只不过那时候年纪小,几年过去怕是不记得了。我若没记错的话,你姐姐儿时有一对小巧的翡翠马,做的活灵活现,曾经在大家玩耍的时候拿出来过。”

他这话倒是没有说错。那对翡翠马后来被四姑娘拿去了江南,如今还在她屋子里搁着。

能够得见那对马的,想必是家中亲眷或是长辈好友,又或者是他们家中的孩子。

那他这身份就可信的多。

郦南溪刚刚点了头,沈青宁急急又与她道:“我也是听侄儿说起此事,觉得有些蹊跷,方才来寻四姑娘的。”

郦南溪刚才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此刻听了沈青宁所言,知晓他是沈国公府世子的胞弟之后,心下疑虑更甚,忙让他将事情说出。

沈青宁就将刚才沈玮那番话讲给郦南溪听。

郦南溪听闻后大惊失色。

姐姐这分明是受人算计了。

郦南溪越想越是心惊,暗道一声不好,与郭妈妈说道:“这事儿不妥,我们需得尽快找到姐姐才行。”

郭妈妈也认得沈玮,之前她确确实实看到了是沈玮来寻的四姑娘。如今听了沈青宁的话后也有些心慌,连连说道:“姑娘看看如何是好,婢子一定听命行事。”

沈青宁看郭妈妈的意思好似她刚才就在这里,急急问道:“你可知四姑娘往哪里去了?”

郭妈妈摇头道:“四姑娘和杨妈妈她们边走边商议,具体她们谁去了天王殿,谁去了三圣殿,婢子却是不晓得。”

沈青宁赶忙说道:“不如这样,我与你们分开而行。我去一个殿宇,你们去另外一个。倒是若是谁寻到了四姑娘,也好即刻劝她离开那处。”

就在郦南溪将要回答的时候,旁边传来一声朗笑。

有少年高声说道:“多谢兄台好意。但,倘若她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也无需你去寻来。”

郦南溪方才十分紧张。此刻听闻这个声音后,且惊且喜,心中一下子轻松了许多,随机侧身朝着声音来处望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有两名少年相携而来。

他们身姿挺拔容貌清隽,长相有七八分相似。

两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稍大些的少年身穿鸦青色素面刻丝直裰,步履沉稳俊美无俦。?年少的那位则穿着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衫,笑容和煦仪态风流。

第34章

“哥哥!”郦南溪惊喜之下,甚么礼数也顾不得了,拎着裙摆就朝少年们跑了过去,欢喜的看着两人,“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

两个丫鬟连同郭妈妈也十分意外。谁也没想到郦南溪的两个哥哥竟是忽然从江南赶到了京城。她们忙不迭的跟了上去齐齐行礼,“大少爷,二少爷。”

因为在江南待惯了,因此都下意识的用了在江南家中的称呼,未曾按照四房人加一起时的序齿来算。

郦三少一把扶住妹妹,“慢着点,莫要摔着了。”

“自然是为了你而来。”郦四少在旁笑道:“西西最近如何?”而后忽地想到刚才所闻,话锋一转又问:“竹姐儿怎么了?”

想到姐姐的事情,郦南溪难掩担忧,将事情大致与他们说了。有哥哥们在,她刚才一直悬着的心稍微的安定了些。

恰在这个时候,沈青宁也行至两人身边。

“这事全是我家中侄儿的错。”沈青宁答了郦四少后,看了看身姿挺拔的两个少年郎,最后望向郦三少,朝他拱了拱手。

许是皮肤白皙容貌隽秀的关系,虽说一人将近十八,另一人已经十六,相貌上却都比实际年龄要小上一些,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

不过,两个人身量很高,再加气度卓然,让人望之不由得就收起了轻慢之心。

特别是郦三少。

他虽年纪看着不算大,却气度沉稳干练。笑容敛去负手而立时,与其父郦知州神色间颇为相似。

沈青宁肃容说道:“三少爷,四姑娘这次怕是有麻烦了。”

刚才郦南溪简短的说了一点,兄弟俩已经晓得该去哪两个地方寻人了。虽然离京不少年,但郦三少当时你年纪稍微大一些,倒是还记得山明寺中殿宇的大致分布状况,依稀记得那天王殿与三圣殿的位置。

此刻人非常多,短短一段距离就要行上好久。若再耽搁下去怕是寻人的时间愈发不够。

好在两人这次要出院门,郦四老爷就派了七八个家丁同行。这些家丁都懂些功夫,找起人来能够更迅速些。

郦三少将大体位置告诉了他们,郦四少当即吩咐下去让他们尽快找寻。

家丁们齐齐应声领命而去。

郦南溪和哥哥们依然不敢大意,想着多个人寻找就多份力量,准备也一起继续找寻。

郦三少心道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方能更为迅速。他朝着前面做了个“请”的手势,与沈青宁道:“边走边说。”语毕,当先快步朝着三圣殿的方向行去。

郦四少则是和郦南溪一起准备往天王殿而去。

两拨人刚走没几步,分开了还不到一丈距离,旁边有人高声呼喊“郦七姑娘”。紧接着,一高一矮两人朝着这边匆匆而来。

高的那个郦南溪看着眼生,好似没见过。矮一些的孩童正是沈玮。

郦南溪之前听了沈青宁所言,见了沈玮当即沉了脸,气道:“你到底和我姐姐指了什么地方去?”

沈玮一改之前傲气无礼的样子。

此刻他耷拉着脑袋,揪着衣角,脸红红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事儿是我不对。对不起。”

说着就是深深的一躬身。

这时他身后的男子走了上来。此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略矮,微微发福,蓄了短须。

“刚才发现犬子异状,我多问了几句知晓了事情本末。”他朝着郦南溪歉然叹了口气,说道:“犬子无状做下了错事,我代他向姑娘道歉。”又道:“我问过他事情大致经过,已经遣了人去两殿中找寻郦四姑娘。”

郦南溪这才晓得此人正是庆阳侯府的世子沈青梓。

沈青梓对着沈玮的头猛地拍了下,方才的笑模样瞬间转为怒容,厉喝道:“还不赶紧好好道歉!”

沈玮想哭,没敢。瘪了瘪嘴,高声说道:“这事儿是我不对,对不住!”

郦南溪心下怒火难熄。这沈玮一次次胡作非为,一次次陷姐姐于危险境地,让她如何能不气?

她上前一步正要质问,手臂被人拽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