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然后臣妇回了金玉桥,”重老太太的嗓子开始发哑,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却在那个桥上看到了一个人。”

西疆女儿热情活泼,感激她送自己去客栈,所以在去客栈的路上,曾经开心的和她说了自己将要见的那人的样子。

“他啊,眼睛很好看的,不像我们那里的人眼睛那么大,是凤眼,斜斜的上挑很漂亮。”

“他高高的,不像我们那里的人那么壮实,有些瘦,但是很好看,也很有力气,能抱起那么大的一块石头,还能抱起那么高的一棵树。”

“他懂的东西很多,会念很多很多的诗词。啊,他弹奏曲子也很好听,我记得他有个曲子最是擅长,叫什么,什么高山流水?好像是这个名字。”

重老太太停在了金水旁,身子半遮在河边柳树后,静静看着金玉桥上翘首以盼的太子。

太子有一双很漂亮的凤眼,斜斜上挑着,像他的父亲。

太子擅长音律,一曲高山流水京中无人能敌。

太子自幼习武,力气比寻常男子要大上不少。

太子高高瘦瘦很是儒雅。

最重要的是,太子前段时间去过西疆。

重老太太的心狂跳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恐怕知晓了个十分重要的事情。

而且,是个旁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重老太太从回忆中猛地惊醒。

屋中静寂一片。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自打那一句“却在那个桥上看到了一个人”后就什么也没说。

她也没法再说。

众目睽睽下,这样的话题中,这样的情形里,她是断断不能提到自己看到的是谁。一旦说了出来,她就完了,重家也完了。

不过,洪熙帝并不需要她讲完。

他看着屋子四周唯一残留的那一点烛火,眸色深幽面容冷肃。

“甚好。”他缓缓点点头,闭了眼,“甚好。”

虽然不过简短的四个字,周围的人却从那话语里听出了隐忍着的极大的痛苦和哀伤。

只是这样的痛苦不过一瞬就已经消失不见。再开口的时候,帝王的话语中只留有威严与果断。

“带她下去。”洪熙帝道:“送入宗人府大牢,朕需亲自审问,谁也不许探视。”

周公公忙问:“倘若皇后娘娘——”

洪熙帝的声音猛然拔高,语调愈发生冷,“朕说了,说都不许探视!”

周公公半个字儿也不敢多言,躬身往后退去。

身姿笔挺的御林军儿郎走上前去,押了重老太太出屋。

谁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原先那么体面的一个人,竟是在众人的眼底下以这样狼狈的方式出了屋子、出了院子。

所有人都诧然的看着这一幕。

紧接着,梁氏、荷珠也依次被扣押下去。

屋外跪着的众人不曾起身。明明是暑天里了,大家却浑身打着寒战,汗水湿透衣背。

重廷川朝屋外某处点了点头。

那里是另一拨御林军。他们之前将老太太安排的围住院子的人尽数擒住,如今又分出了人手来将院子里的丫鬟仆妇尽数扣押。

洪熙帝在这个屋里静立了会儿。透过大敞的房门,他看着屋外黑沉沉的天,沉默半晌,最终举步前行,慢慢出了屋子。

香蒲院瞬间清净了下来。

重廷川看了看着空旷的院子,长腿一迈跟了上去。

因着要处理后续的诸多事情,等到重廷川再次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

可即便如此、即便天那么晚了,他依然坚持着回到了国公府。只因那里有人还在殷切的盼着他回来。他知道,他不会去,她心里不踏实。

郦南溪一早就得了消息。在重廷川来到国公府后就让万全和她说声,今儿会晚点回来。她在晚膳后便一直捧着书等他。后来熬不住了,生怕自己太过疲累会影响到孩子,就披了衣裳歪靠在榻上歇息。

现在月份大了,身子重,晚膳睡觉的时候总是浅眠。

因此,刚一听到门轻微的吱嘎声响,郦南溪立刻就醒了过来。借着屋里独留的一盏昏黄灯光,她抬眸朝着屋门方向看了过去。不出意外的,瞧见了那高大的身影跨进屋内。而后,他转过身去,将房门重新闭合。

“吵醒你了?”重廷川走到榻边将她搂紧怀里抱了下,又快速松开。在她额上轻吻了下,他转到净房里洗漱。

待到重廷川复又回到屋里的时候,郦南溪已经起身。此时屋里点了几支蜡烛,显得更为亮堂了些。

“怎么样了?”郦南溪上前握了重廷川的手。因着刚刚洗漱过,他的手上还残留着水的些微的凉,在这样的热天里倒是不显得突兀,反倒有种让人心静的凉意。

重廷川并未即刻答话。他扶了她慢慢走到椅子边,扶了她坐好,在才拖了一把凳子挨着她坐了。

“还好。”他简短说道:“老太太和老太太皇上不许旁人审,都关在了宗人府的大牢,旁人暂且押在了刑部。明日会有人去梁家。”

说到这儿,重廷川顿了顿,“陛下说这事儿我不易多管,让总统领来处理。”

郦南溪看他神色冷凝,就微笑着劝他,“陛下不是不相信六爷。应当是怕六爷为难罢。”

两家毕竟是重大太太的娘家,且梁大将军待重廷川很不错。重廷川无论怎么做,怕是都要惹人诟病。

——手段狠戾的话,怕是有人会说他冷酷无情;倘若有半点儿温和的话,又有人说他顾及着亲情行事不够妥当了。

对他来说,左右都是个为难的差事。

重廷川知晓洪熙帝的好意,只不过这事儿从头开始就是由他参与其中,如今乍一将它交给旁人去做,心里头终究有点不是滋味。更何况这事儿还与于姨娘有关系。

他点头“嗯”了一声,转而说道:“明日里你遣了人去别院里看一看罢。”

重廷川所说的“别苑”,自然就是指的洪熙帝邀请他们做客的那一处皇家别苑。如今于姨娘和两个孩子正暂住在那里。

虽说梁氏和老太太已经不在家中好似接了她们回来也无碍,但一切未成定局前千万不能大意。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她们几人还是继续留在那里为好。

当年的事情,重廷川知道的很少。之前在别苑的时候,皇上那一声“阿瑶”就让他心惊不已。而后重老太太陈述往事的只字片语又他暗暗心惊。

他不知道当年姨娘经历过什么,但他知道,能让皇上都这样看重,其中内情定然不简单。

思及往日里于姨娘为了知晓身世的诸多隐忍,重廷川的心里当真有点不是滋味。他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也说不出自己究竟想要怎么对待她,但是该做的事情他总要做一做。

比如去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

看到身边的男子的神色变化,郦南溪根据他刚才的简短话语,隐约察觉出了他这样的心情转变是和于姨娘有关系,笑道:“何须遣了人去看?我自己过去一趟就好,顺便瞧瞧姨酿她们在那里是否习惯。倘若有甚需要的也好让人即刻备了去。”

重廷川听闻后有些犹豫。

自打怀孕到了后期,平日里郦南溪很是主动锻炼身体,没事了就会散步,就会到处走走。不只是家中长辈们,韩婆子也说过,在这段时间里强身健体能够让生产的时候顺畅些。所以重廷川不曾拘着她什么。

但是那地方着实没有什么好的回忆,她再特意过去一趟…

“我是下定了决心要去一趟了。”郦南溪笑意盈盈,“六爷就允了罢。”

重廷川一听这话就知道她看出了他的犹豫。抬指轻敲桌面,沉吟不语。

郦南溪的笑容又深了些,“我明儿定然会去的。六爷若是得闲的话,不如一同过去?”

听到这话,重廷川薄唇紧抿,眼眸垂着语气生硬的道:“我就不去了。”

去了也是徒增麻烦。相对无言,双方都尴尬,倒不如不见。

发现他的情绪变化,郦南溪只当做不知道。

她面色如常的站起身来,主动走到他的身边,坐到他的腿上抱着他的手臂,“去吧,一同过去吧。”她仿佛抱怨似的说道:“我身子这么沉,过去一趟可不容易。六爷就当是陪陪我也好。”

郦南溪甚少“强人所难”,这样撒娇一样的要求他做某件事情更是极少。

重廷川紧抿的唇角不由得慢慢松开,渐渐扬起了个愉悦的弧度。

“怎么闹起性子来了。”重廷川心情甚好的将她搂进怀里,“之前不是说那里景色极佳?你去看看也好。”

“那也得是六爷跟着一起去才好看。”郦南溪说道:“六爷就陪了我罢。”

郦南溪知道重廷川明儿不用插手梁家的事情定然心情不好,而且也一定是不用进宫当差,闲下来的话想的太多更是徒增烦恼,所以劝他的时候格外卖力,“六爷不过去,那合欢花也不好看了,吃食也不对口味了。一个人瞎逛忒没意思,倒不如两人一起的好。您说是不是?”

重廷川听闻后,在她腰间轻捏了一把,“嗯?合欢?”他低头在她颈侧蹭了蹭,“倒是比合欢花还要更香。”

“合欢”二字本就“大有深意”。他这般用低沉的声音沙哑的说着,更是让这个情形平添了几分旖旎气息。

郦南溪羞红了脸去推他,“和你说正事儿呢。”

“哦。”重廷川抬起头来用下巴磨蹭着她的发顶,“我们两个人的事情难道不是正事?”

自打她有孕后,他大部分夜里的时候都不能顺心如意,为了孩子只能忍着,所以平时没人的时候一挨了她就有些把持不住。

郦南溪就绞尽了脑汁去想怎么岔开话题。忽地记起来他和皇上一起离开后不久重老太太就进了宫,而后重老太太回来,竟是把荷珠也带了回来。

郦南溪就问这是怎么回事,“荷珠怎的会是梁家的亲戚?”这事儿当然没有对外公开说,是留在她身边护卫她的常康告诉她的。

说起那个女人,重廷川刚刚燃起的兴致瞬间被浇灭了大半,“自然是让人查出来的。”

“皇上么?”

郦南溪一句话问出口方才发觉不对。

荷珠的身份不可能这么巧刚好就是今日才够知晓的,定然是一早就查了出来,因着今日的种种而被揭露。

荷珠毕竟是皇后身边近身伺候的,倘若身份真是洪熙帝查出来的,洪熙帝又怎会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方才质问?一定早就问过她了。

想必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查出来的人是重廷川。只不过重廷川之前有所顾虑一直秘而不宣,因此就被压了下来。

如今洪熙帝开始着手去查重家和梁家暗中牵扯的关联了,重廷川才将这个告诉了洪熙帝。紧接着有了洪熙帝叫了老太太过去后的那些事情。

“不对,”不等重廷川回答,郦南溪已经改了口,“我应当问,六爷何时查出来的,这才对,是不是?”

重廷川没料到她自己先说出了事情是他所做。沉默了下,他道:“其实早已察觉出来。”比她能够想象得到的时间还要早。

自打上回重皇后说等荷珠出了宫后来国公府,重廷川就觉得不对劲。他与那荷珠仅在儿时相处多点,长大后并未说过什么话,为何就会心仪于他、甚至于还和皇后主动说起了要来国公府?

因此重廷川着实让人好生查了查此人的底细。

虽然知晓荷珠与梁氏的娘家有所牵连,但他看梁氏与重皇后等人关系极好,所以也就没有多做什么无用的事情,将内情隐了下来未曾张扬。

却没料到近日来连发诸多意外,荷珠的身份今日竟会用上。

洪熙帝回到宫里后和他密谈,因着但凡牵扯到梁家的事情都要讲与帝王说,他就将那荷珠的身份也告诉了洪熙帝。

说出来后察觉不对,帝王和他两人商议半晌,最终决定将重老太太叫到宫里去,又让荷珠跟了她回国公府,为的就是激化老太太和梁氏的矛盾,进而寻出突破口。

他们早就料定了两人间必有争执,所以就出宫往国公府来。只是他们没有料到的是,竟然被他们碰到了这么样的一个意外、知道了这么样的一个事实。

这事情太过沉重,重廷川不愿在这个美好的相聚时候说起来。他有心岔开话题,刚好先前说起的就是荷珠,便与郦南溪顺口说了她几句。

“若非她虚情假意的非要与皇后娘娘说要来国公府,我也不会去查。如此想来,倒是她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虽然重廷川说了那荷珠对他的所谓情意不过是空口虚言,但郦南溪却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

“谁说她待六爷都是虚情假意的?”郦南溪横了重廷川一眼,轻嗤道:“每每有她在的时候,给六爷的茶总是好一些,我的差一些。每每她在,六爷跟前的点心都是最好看最可口的,我的就差一点。倘若说她半点轻易都无只有算计,我却不信。”

重廷川听着这话发觉出了一点旁的意味,“哦?我怎的没发现。”

“那是六爷没注意。”郦南溪十分肯定的说道:“即便她有所目的,不过坏心也是有的。”

郦南溪性子温和,很少会用恶毒的字句去说人。但是,在提到荷珠对他的心思的时候,她却少有的用了一个她很少会用在别人身上的词,坏心。

见她对那荷珠那么介意,重廷川却是心中大悦,低笑道:“怎的这些你原先不和我说,这时候反而讲出来了。”

郦南溪顺口道:“为什么要和你说。让你知道她对你的心思有什么好。”

“哦?”重廷川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郦南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那话说的酸味儿十足。她脸红红的站起来,抬脚就要往外走,却被他一把拉住,小心翼翼的拽了回来。

“跑什么。”重廷川笑得开怀,“莫不是被我猜中了所以不高兴罢。”

郦南溪扭头去看紧闭的窗户,不理他。

“是不是怕我知道她对我上心后我会多留意她?”重廷川轻吻着她的唇角,看她不答话,就稍稍使力,在她唇上轻轻的咬了下。

虽然不疼,却有点痒有点麻。

郦南溪没好气的去推他。

重廷川却不肯轻易放过她,“说,有没有,嗯?”他在她的耳边低笑,“怕我留意到旁的女子?”

“怎么可能。”即便心里就是这么想的,郦南溪也断然不会承认,旁的不说,气势上断然不能输了阵。

可是想归想。心里有了主意,身子不听使唤也没办法。他的手不住的往她腰间摩挲,她软作一团伏在他的胸前,气息微喘,半晌说不出话。

待到衣裳被掀起来,郦南溪隐约知道他想做什么,赶紧使了最大的力气去阻挡,“别,现在还不行。”

“不同意的话就老实说。”重廷川吻着她的颈侧,“是不是不愿我去理她,所以不说?”又重重的吸吮了下,粗喘着道:“你不说,我现在就办了你。”语毕,大手伸进衣内往里探。

郦南溪浑身一僵,脑中昏沉沉的乱了起来,渐渐的心里只留下了唯一一个念头。

这家伙,真的是太坏了。

简直、简直就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第一百零五章

郦南溪娇弱无力的样子让重廷川更为心动。他有些控制不住的将她抱起,轻轻放到了床榻上。

虽然心思已经慌乱,可到底还记得腹中孩子,郦南溪抬手去推他。因着身子发软,那力道轻到近乎于无,“别。不行。你慢点。轻点。”

她是知道的,他在这方面有多么勇猛。倘若他不小心点收敛点的话,当真要麻烦。

郦南溪脑中混乱一片,因此话语也十分零碎。即便如此,字字句句都还在为了孩子做打算。

已经箭在弦上就差最后一步了却还要硬生生的止住。重廷川难耐的埋首在她颈侧,伏在她身上粗粗喘息着。

这里的是他的娇妻,如今正怀着孩子。而且月份也比较大了。

重廷川当真是有点控制不住。但看郦南溪这样为孩子着想,快要被那冲动灼伤的他到底冷静了一点点。即便他再有心做些什么,却也有了一分理智,怕自己太过鲁莽伤了妻子和孩子。

稍稍冷静过后,他重重叹了口气。即便已经憋得狠了,也还是没有做到最终那一步。不过到底是没法再憋回去了,好歹缠着郦南溪想了法子帮他解决…

事后重廷川抱着郦南溪一起沐浴。虽然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但夫妻俩相拥而眠,倒是一夜好睡。

第二天重廷川依旧如往常一样早起练武。郦南溪亦早早醒了。并非她睡得不好,而是现在身子重,早晨什么时候会醒她自己都说不清。有时候忽然就惊醒了,那就早起。有时候到了日上三竿方才睁眼,那这天她就晚起。

今儿早晨刚好就是碰上了“早醒”了的那一回。

或许因为有重廷川的陪伴,郦南溪虽然起得早却没有什么起床气,心情好得很。安排布置了早膳后,又悠悠然的去到里间去挑选衣裳首饰。

由于昨天香蒲院的突然变故,整个重家里都弥漫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沉重气息。这种气氛颇为压抑,让人很有些喘不过气。

最终,在看到所有伺候的丫鬟仆妇俱都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出之后,郭妈妈当先爆发了,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说道:“一个个的摆这样的苦脸给谁看呢?是天塌下来了还是怎的?!”

银星讷讷的说道:“妈妈,都这样了,咱们不该小心点的么。”

“都这样了?都怎么样了?”郭妈妈扯着嗓子训斥,“香蒲院里有事,是香蒲院那边。木棉苑里有点意外,那是太太自个儿的事情。咱们院子里谁当家?是国公爷!是奶奶!你们竟是为了那两边的人摆出这般样子,莫不是觉得国公爷和奶奶不如老太太和大太太重要?”

郭妈妈这话可是说的严重了,再加上打早上就开始的沉重心情,登时就有几个小丫鬟坚持不住哭了起来。

钟妈妈在旁劝了几句后大家各自散去。

不过,郭妈妈这番敲打倒也起了作用。不多时,院子里的沉闷之气渐渐散去,大家的言行开始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岳妈妈看了后甚是欣喜,准备进屋去和郦南溪说说郭妈妈的厉害之处。谁知一进门就见郦南溪正喊了金盏帮忙选衣裳。

岳妈妈看了她这认真模样觉得稀奇,“奶奶今儿要出门还是要见客?”

“妈妈可是说错了。难道不见客不出门就不兴打扮的么?”金盏在旁不服气的道:“奶奶说不得是要陪国公爷看书呢。”

想到重廷川今儿早晨没有早走,岳妈妈也猜到了今日里重廷川应是不当差。听了金盏这话就也跟着笑,“是我糊涂了。既是和国公爷在一道,合该着打扮打扮。”

说罢,岳妈妈甚至还拿着一身水红色的衣裳往郦南溪身上比量了下,“奶奶模样生得是真好。穿什么都好看。奶奶不必担心,您啊即便是怀了身子,不需打扮也比旁人要好看许多了。”

金盏与有荣焉的说道:“就是!奶奶自小就是最漂亮的那个!放人堆里头一个瞅见的就是奶奶。”

郦南溪被她们的对话搞得哭笑不得,喊住了罪魁祸首金盏说道:“今儿你的差事怕是不够多罢。不若让郭妈妈再给你分一些来。”

若不是金盏说什么国公爷在家所以需要打扮,话题哪能扯到这么偏的上面去。

金盏哀叫了一声哭丧着脸道:“不用不用,可不用再多了。还求奶奶体谅。郭妈妈说了,婢子今儿伺候好奶奶就行,旁的不用多管。奶奶可心疼婢子些罢。”

岳妈妈在旁笑得开心,“该!让你再打趣奶奶和国公爷!”

“打趣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