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传到郦南溪这里的时候,她正在院中吃力的散着步。

如今月份大了,身子越来越沉。偏偏天气炎热,所以她每走一会儿都得歇息上好半晌,不然会一身热汗不说,身子还有些支撑不住。

肖嫔和肖远的关系,郦南溪是没有听重廷川说起过的。

其实她也没有问过他,而重廷川许是忘了许是没有在意,就也没有和她提起。所以当万全将其中的来龙去脉与她讲了后,郦南溪刚开始的感觉是意外,继而就是震惊。

“肖掌柜的?”郦南溪很有些缓不过劲儿来,“肖嫔?”

肖嫔她倒是见过,只记得是个温顺的女子,不引人注目,很容易就被忽略过去。若不是有了身孕生下四皇子,凭着她的身份怕是进不到嫔位的。

至于四皇子,郦南溪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毕竟以往她多是和皇后接触,很少有机会见到皇上的妃嫔与其他子女。

“可不是么。”万全笑得眉目舒展,“就是他们兄妹没错。以往的时候肖掌柜的还和我说过好多次,莫要与人提起来肖嫔娘娘是他妹妹,他可是给肖家丢脸了,别连累了妹妹。他说的次数多了,我就将这话记在心里头。哪知道却是忘了给奶奶说。”

郦南溪哭笑不得,想要说些什么,一转眼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无妨。”郦南溪最终说道:“也没甚大碍。往后我再和国公爷商议看看这事儿该怎么办才好。”

其实也没什么可商议的。事情都成了定局,她能怎么样?可是一想到那未来的皇上的舅舅正在自己名下的翡翠楼里当差…

郦南溪的心里真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万全今日特意过来一趟也是有其他的事情要禀与郦南溪。不然的话,这种事情也不至于让他特意到内院来和郦南溪说。

“国公爷刚刚派了人来,说是大公主晚些时候可能会来国公府。”万全这个时候已然收起了刚才的微笑模样,神色冷峻的道:“因着皇后娘娘和大皇子的事情,大公主近日来频频去找皇上,皇上却一直没有见她。倘若大公主来寻奶奶,奶奶还是小心点的好。”

其实皇上近日来的连番动作都走得很急。

先是软禁了皇后对外宣称皇后病倒,接着处罚了太子废太子,而后又立了新太子。

这些做下来也不过几十日的功夫。

几十天的短短时间,风云突变。任谁都一时间无法接受。偏偏那位四皇子据说学识极好很有文采,且性子宽厚大度。除了不是嫡长身份低微外,让人也是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可单就这“非嫡非长”一条就足够让人诟病了。

前些日子的时候重廷川曾和郦南溪说,皇后对着大皇子和大公主的面也是说她自己当真病了。即便一双儿女不相信,可她一口咬定了就是这样。皇上处置大皇子,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静静的在那里“养病”。

郦南溪问重廷川,皇后打算如何?

重廷川沉吟半晌后道,他也不知晓。他只知道,皇后并未去做任何的阻止。

听了他这话,郦南溪便明白了为什么皇上废除太子的时候那么容易。

当皇后都没打算去维护自己的儿子时,那么旁人的决定对皇上来说就更不值得去关注了。

“其实我倒是觉得娘娘应该争取一下。”重廷川提起这事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叹息,“皇上不见得非要废了浩文不可。”

太子并无大过,皇上一意孤行非要废了太子,其实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波动。

郦南溪没有立刻回答他。

她将重廷川之前讲的那些细细想了一遍,自己心里头也想出了点门道来,“娘娘或许是故意不去争。”

“怎么讲?”重廷川倒是有些意外,女子的心思他不懂得,在这方面他倒是要听听郦南溪的意见,“你可知娘娘如何打算的?”

他最近没有见到皇后,只是凭借着大皇子和大公主的只字片语来推断而已。

“毕竟得让皇上出了这口气,娘娘许是觉得她和大皇子二者只能保住一个。”郦南溪沉吟着,“所以她决定不去阻止皇上。”

倘若皇上不废了皇后娘娘,给予她作为皇后应有的尊重,对于皇上其他的决定,皇后应当就不会去反对和阻止。

甚至于废了大皇子的太子之位,她也没有疼惜。

重廷川眉间骤然蹙紧,“为母者——”

他顿了顿,终是没有再说下去。

郦南溪叹息着握住了他的手,不再多言此事。

旁的不论,于姨娘当年对他的不管不问,终究是对他造成了伤害。即便于姨娘有自己的苦衷,可对重廷川来说,心里的那道坎儿终究是很难跨过去。

所以当看到不疼惜儿子的皇后娘娘,重廷川的态度就十分明显了。

“…奶奶?奶奶?”万全在旁不住轻唤。

郦南溪恍然回神,望向了他。

“听闻大公主已经到了国公府。奶奶要不要见?”万全说道:“国公爷早先吩咐了,倘若奶奶不想见大公主,我去想法子将人请出去。”

郦南溪思量了下,摇头道:“不用。我还是见一见吧。”

她犹记得宫中设宴的时候,重廷川去寻大公主帮忙。大公主就和汾兴郡主一起去到了她的身边来帮忙。

大公主是个很好的人。郦南溪想,对方好心帮过她,旁的不说,见一见总是应该的。最起码听听对方的话,看看对方想要做什么。

万全见郦南溪答允了就应声而去。

不多时,岳妈妈引了一个女子往这边行来。她眉目间隐含愁郁,但是唇角依然带着浅淡而合适的笑意,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奶奶如今身子沉了就好生坐着,可不要多礼。”看郦南溪起身行礼,大公主魏敏文几步跨了过来拦阻她,“我不过是来找你说说话。你别起来,就陪我会儿就成。”

看到魏敏文这样的态度,郦南溪也是放松下来,就道:“不知公主今日来寻我什么事情?倒是不妨直接说了,免得我提心吊胆的猜来猜去,结果要耽搁去好些的功夫。”

魏敏文也没料到郦南溪依然如故,见状不由得笑出了声。她让人端了锦杌到郦南溪的身边,挨着郦南溪坐了,这才说道:“其实就是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顺便散散心。”

郦南溪侧首看她。

魏敏文并未有立刻说话,而是扶了她进屋去,而后四顾看看望向周围伺候的人。

郦南溪会意,朝郭妈妈她们点了点头。屋里伺候的人就依次出了房间,又把屋门闭合了。

没了旁人在场,魏敏文终是按捺不住的朝郦南溪抱怨起来,“最近父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弟弟一点也不留情面,对母亲也是十分冷淡。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

郦南溪想过无数可能性,就是没有料到魏敏文来寻她是帮忙想办法的。

“公主怎的来问我?”她无奈道:“我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谁料魏敏文根本不信这话,“你一定有办法的。”魏敏文很认真的和她说道:“你看,卫国公那么难搞定的都那么依着你,你肯定有招数的对不对。”

魏敏文这话却也不是空口无凭的乱说。她可是记得那日宫中设宴的时候,重廷川为了他的小娇妻怎么的去寻了她,让她帮忙看护着这个女孩儿。

在魏敏文的心里,这可是天下头一桩顶稀罕的大事。

“你不知道我这表弟的臭脾气,”魏敏文道,“就连父皇和母后都说,他是他们见过的最难搞定的男人。结果你却将他摆平了。”

魏敏文拉着郦南溪的手,“西西,你看,男人都差不多对不对?卫国公都肯听你的了,你也有办法对付我父皇是不是?”

郦南溪当真被大公主的想法所折服了。

不过,有些话即便难以启齿,可是对着这样认真和真诚的大公主,再难开口的话她也得讲出来,“国公爷与我是夫妻,夫妻间的相处和父女间怎会相同?说起来,并非是我能劝得动他,而是他怜惜我。”

大公主听闻这话后一怔,却还是喃喃说道:“你合该是有办法的。你怎么会没办法呢?”

她将郦南溪的话思量了遍,改了主意,“要不然你告诉我你平日里怎么对付你爹的,好不好?”

魏敏文这“认真求知”的态度让郦南溪不由莞尔,笑道:“公主您这话说的,我——”

她话说到一般突然脸色骤变,后面的话就没能说出口。

魏敏文忙道:“你别笑,真的,我怀孕的时候一笑得厉害了肚子就不舒服。”

话说完后,魏敏文就静等着。等郦南溪难受的这一阵子过去后再和她说话。

谁知道她侯了好半晌后事情依然没有半点的改变。郦南溪的脸色一直不好看,而且看捂着肚子的样子似是难受的更厉害起来。

“西西?西西?你要不要紧?”魏敏文说着,看到郦南溪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滑落,又见郦南溪一开口就是呻,吟声,忽地反应过来了什么。

她片刻也不敢耽搁下去,赶忙跑到门口去开门,叫了岳妈妈和郭妈妈她们进屋。

“快,快让人准备好!你们奶奶,怕是要生了!”

第一百零七章

郦南溪从来不知道会有一种疼能让人痛苦到这种地步。持续不断的痛缠绕着她让她无法摆脱,恨不得死去。可是想到腹中的小生命后又不得不坚持下去。

她在屋里听着周围人的声音,分辨不出哪个是郭妈妈哪个是岳妈妈,也分辨不出哪个是稳婆。她只听着所有人都说让她用力,再用力…

重廷川本是在宫中当值。今日他安排完事务后就去各处巡视了。在巡视到皇上的昭远宫附近时,他看到了栓子。

栓子是跟在大皇子魏浩文身边的小太监。原本魏浩文还是太子的时候,栓子跟着身份抬高,宫里人见了他后都会恭敬许多。如今太子一朝被打回原形成了大皇子,栓子的地位也跟着降了下来。

前段时间以前,栓子这样站在院门口的时候,路过的宫人们少不得停下来叫一声“栓公公”。今儿他在这里站了有一炷香时间了,也没见有人和他说句什么。因此栓子的心里是十分不痛快的。

故而当他看到卫国公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心里的惊喜简直是难以表述。

“见过国公爷。”栓子认认真真的朝重廷川行了个礼,记起刚才重廷川问他为何在此,就恭敬答道:“小的是在等大皇子。”

“大皇子。”重廷川将这几个字念了一遍,轻轻颔首,“他最近怕是不容易罢。”

重廷川不过是有感而发的随口一句,却触动了栓子心里的一根弦。栓子按捺不住,就将前段时间梁太太如何与魏浩文有了冲突、后来魏浩文又怎么谈论此事讲给了重廷川听。

“大皇子也并非是恶毒之人,为何皇上非要对陛下这样狠心呢。”栓子轻声说着,有抱怨的意思,也有让重廷川帮忙说和的意思,“国公爷您看,大皇子哪一点不如四皇子好?陛下这样——”

他话还没说完,忽地脊背一凉。下意识抬头去看,就见重廷川正眉目冷然的看着他。

“少说话,多做事。”重廷川淡淡的道:“在宫里,但凡说话太多的都没有好下场。”语毕,再不理会栓子,拂袖而去。

已经走到了昭远宫的门口了,不过去见一见皇上说不过去。重廷川原打算要离开的,最终脚步一转去了殿中。

殿门并未关紧,里面的说话声隐隐的传了出来。

重廷川讶然,虽然门没闭紧,依然不曾即刻走进去,而是驻了足望向旁边候着的周公公。

周公公悄声说道:“陛下没料到大皇子会来。听闻来了,让人请殿下出去。殿下不肯,冲进去跟陛下哭诉。”

他朝屋门努了努嘴,“冲进去的时候就是这样,小的们都不敢随便将门去关严实。”

说着话的功夫,里面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

“父皇,您对儿臣一向爱护有佳,可是儿臣不懂,为何要对儿臣那么狠心?”

“够了。”洪熙帝的声音很是冷淡,“朕在处理政事,你且退下,往后再论。”

魏浩文的声音听起来悲凉且痛苦,“父皇,还有以后么?这一次儿臣是硬闯了进来,往后还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么?”

他抽泣了下,再开口的时候就带出了哽咽的喘息声,“父皇,儿臣只想求个明白。您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待我?莫不是母后惹恼了您,您就迁怒?可是儿臣一直没有越界做过错事啊。虽说母后没有为儿臣求情过,但她心里还是在担忧着的!父皇,还请父皇看在母后和儿臣对您一番真心的份上,三…思…”

紧接着就是接连的叩头声。

门外的重廷川和周公公对视了一眼后,齐齐撇开了视线。

换太子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居,魏浩文再这样反倒是在给自己招来麻烦。

虽然皇上没有明说,但重廷川明白,最终让皇上下定决心废太子的其实就是皇后的“不提”。

自从重老太太和梁氏做的那些事情被彻底揭露后,皇后就“称病”不再出现在百官面前。也是自那个时候起,皇后变得更加温和谦顺了。平日里就侍弄下花草,并不理会外间的纷纷扰扰。

即便皇上动了要废太子的念头时,她依然如此。外界的一切好似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的眼中只有她的花,她的山茶。旁的都入不了她的眼。

皇上当初禁了太子的足时,其实皇后有机会劝一劝皇上。可是她没做。

洪熙帝虽然看着对此事不甚在意,可其实心里还是很烦闷的。在某天的下午就召了重廷川进殿密谈。

彼时皇上负手立在窗边,神色间难掩疲惫与失望。

他那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重廷川听着屋里传来的阵阵哭诉声,看着天边的浮云,思绪一度飘远。

那时皇上说,皇后心性十分凉薄,和她母亲很像。如今她为了保住她的后位,可以对母亲不管不顾,对儿子不管不顾,将来她是不是也能对旁的人、旁的事皆如此冷漠?甚至于包括她的夫君,帝王。

皇上甚至还说,浩文的脾气最是像他母亲、像他外祖母。原先觉得是好事,现在却让人觉得不得不多多思量。

重廷川没有回答皇上之前的那句问话。

事实证明,洪熙帝也并不需要回答。

不多久,废太子的消息传来,皇上显然已经对这些事情有了自己的决断。

如今听闻魏浩文在里面甚至不惜一次次提起母亲的冷淡来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重廷川薄唇紧抿暗叹了口气。

——陛下最不喜欢这样性子凉薄的人,偏他还一再的做这样凉薄的事情。再这样不识好歹下去,就不只是丢了太子一位这么简单了。

重廷川不欲搀和到这里面的纷争里去,就和周公公说了一声晚些再来看望皇上,这便离开了昭远宫往旁的地方行去。

又巡视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突然有急切的跑步声传来。

重廷川回头一看,见是昭远宫的一个小太监,想着不必防备什么,便回过身继续前行。结果就听有人在远处不住的喊他。回头瞧了瞧,依然是那个小太监。

小太监看到重廷川望过来了,赶忙挥手引起他的注意。待到重廷川停下脚步,小太监终于大汗淋漓的赶了上来。

“国公爷!夫人她、她…生了!”

重廷川不由愣了愣,“生了?男女?”

“不不。”小太监忙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不是生了,是已经发作,快生了!大公主特意让人来宫里说了声!”

重廷川这才有些反应过来。他片刻也耽搁不得,匆忙去了趟昭远宫,急急的和皇上告了个假这便回到了家里。

一进到石竹苑的院门,他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阵阵呼痛声。这声音他十分熟悉,正是妻子郦南溪。

重廷川大跨着步子就往那间屋里行去。

人刚走到廊下还没触到房屋的门,就已经有十几个丫鬟婆子呼啦啦的冲上前来拦他。

这些人都是郭妈妈安排下来的。郭妈妈知道重廷川最是在意郦南溪,听到郦南溪这样的呼痛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因此,就在重廷川还没归家前提早安排了人,务必要拦住国公爷,不让国公爷进产房。

眼看着重廷川脚步一顿止住了去势,郭妈妈赶忙过来劝道:“国公爷不必忧心。女人生孩子本就是经个鬼门关,走过去就好了。里头血腥气太重,国公爷莫要进去的好。”

“血腥气?”重廷川冷冷问道。

“是。”郭妈妈恭敬说道。

重廷川重重的嗤了声,眉目陡然凌厉起来,“我倒是不知道,这京城里头有谁身上的血腥气比我还重!”

郭妈妈被他那森然的语气吓到,惊得全身紧绷。这个时候方才想起来,重廷川征战沙场多年手刃敌军无数,自然是杀气血腥气极重的。

思及此,刚才重廷川那一番话倒是十足十的真。

郭妈妈这一愣神的功夫,重廷川就抬手将她推到了一边,又不管不顾的继续往前冲。

不只是郭妈妈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丫鬟婆子自然也知道。看他依然一门心思的往里冲,众人就急忙去拦。可是重廷川对着将郦南溪看大的郭妈妈尚还只存了那么一丝丝的客气,与郭妈妈还能好解释两句。对着旁人的时候,他哪有这份耐心?

众人的拦阻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这边郭妈妈还没有回过神,那边重廷川已经“突破重围”闯了进去。

郭妈妈赶忙叫了人一起过去继续挡。可她们哪里有他动作快?她们才走了两步,他已经踹门而入,闯了进去。

一进到屋里,入眼便是那两大盆的血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两大盆里的水都被染成了鲜红色。

触目惊心的红让重廷川的眼睛也骤然红了起来,他几乎是全速冲到了郦南溪的床边,握了她的手说道:“西西?西西?”

卯足了力气也只轻唤了两声。

他怕自己声音太大的话会吓着她让她分神,那样的话恐怕更是挺不过去。

在重廷川连声的呼唤声中郦南溪慢慢睁开了眼,看到他近在咫尺,她先是松了口气笑笑,继而想起来这是产房,就推着他让他出去。

“六爷在外面等我。”郦南溪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重廷川不肯。为了能够平视着她,他弯下了高大的身子,近乎于半跪在了床边。

她一向是美丽的,娇俏的。而现在却脸色惨白,面上全是汗水,一滴滴的将头发浸湿顺着头发滑落。

重廷川心疼的厉害,他紧紧的握着郦南溪的手,抬指抚了抚她鬓边的发,又将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了下,“我陪着你。”

在这一刻,在精力快要耗尽的这一刻,听到了他这样的话语。

郦南溪开心的近乎要落泪。可是现在她连流泪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六爷出去。”她手指微动,轻轻的推了他一把,“我很快就好。你放心。”

她一再催促他,重廷川初时不肯,而后想着小丫头最爱漂亮,莫不是怕她自己这个时候不好看?

他想要和她解释说他不介意,但看她已经这般虚弱了还要让他出去…

重廷川不忍心她为了这事儿而分神,最终一步三回头的迈出了屋子。

屋门闭合,将两人隔断在了两边。

重廷川的心里空落落的万般不是滋味,心情也是因着担心而差到了极点。

偏偏有人不知死活,在这种时候还非要来打扰他。

“国公爷?爷?”霜玉胆战心惊的喊着他,“外头有人求见。”

重廷川一记冷眼扫了过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