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将军。”霜雪在旁补充道:“是梁大将军求见国公爷。”

听闻是他,重廷川满心的火气倒是消散了些,最终点了点头,“让他去厅里等我。”

梁大将军这次是只身而来。一听重廷川同意相见,他就急匆匆的在国公府仆从的引领下去到了厅中。而后就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绕着屋子的边一圈圈的行着,半点儿也闲不下来。

听到丫鬟扬声给国公爷行礼问安,梁大将军再也按捺不住,直接跑着去到了门边儿,一看到重廷川就急急问道:“国公爷,你可知我家大姐儿如今在哪里吗?”

重廷川是将郦南溪的事情暂且搁下来见的梁大将军,却没料到梁大将军一见面就提起了梁氏。

重廷川的脸色顿时黑沉了下来,原本要迈进屋里的脚也收了回去,直接摔帘子就要走人。

梁大将军赶忙辩解:“我知道大姐儿许是、许是不成了。”

因着是自己的女儿,他终究是没法将那个“死”字说出口,转而道:“我只想看看她。怎么样的她都好。也好让我和我家老婆子安心。”

最近他思来想去,终是想明白了为什么梁太太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对劲。

——他们的女儿。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能见上女儿最后一面。

他们只是从帝王的只字片语中晓得了梁氏已经不在,但是莫说相见了,即便是尸身他们都没能看到。

这是桩心事。对哪个父母来说,这都是让人放不下的心事。梁太太亦是如此。只是这种想念没法说出口,只能堆积在心里,成了没法抹去的忧心和挂牵。

想到妻子最近愈发不正常的言行举止,梁大将军心里担忧到了极点,苦苦哀求,“还望国公爷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说着说着就眼眶湿润了,“我们夫妻俩也不指望什么,就是看看她坟头在哪里,瞧一眼也好。”

虽然他说的是“坟头”,但是他心里清楚,梁氏这样的下场定然是没有什么坟的。他这样讲,也不过是将“尸身”两字的去处说的含蓄点罢了,顺便在重廷川的跟前表明,他是知道梁氏已经不在了。

梁大将军期盼的看着重廷川,可最后等来的却是他轻轻的一摇头。

“我不知道。”重廷川道:“这事儿是皇上处理的,我并未参与。”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眼看着最后一丝希望都要破灭,梁大将军近乎绝望,“我们只不过想要看一看罢了。这样也不成?”

“我不知道。”重廷川冷冷的道:“任凭你说再多次,我也只能这样告诉你。”

近日来的担惊受怕近乎要将梁大将军压垮。

女儿的逝去,妻子的病症,这一项项一桩桩简直要将这个汉子压垮。虽然打过无数的仗,可是没有哪一次的仗像现在的境况这样让他绝望。

眼看着半点儿希望都没有了,梁大将军愤然之下就有些不管不顾,喊道:“我梁家哪里对不住你?我哪里对不住你?大姐儿都这样了,她娘眼看着也不成了,你还想如何?你竟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了么!”

梁大将军字字都是指责,字字都是抱怨。

重廷川沉默了片刻,待到梁大将军连声吼完一下子接不上气、大口喘着的时候方才说道:“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什么?”梁大将军花白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即便这样,你却还要这般信口雌黄么!”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重廷川复又重复了遍。

当年他被选为太子,梁大将军在中起了不小的作用。且这么多年来,即便梁氏再不喜欢他、再排斥他,梁大将军却对他一如既往的好。

这些重廷川都记得。

重廷川压低声音厉声与梁大将军说道:“梁家被捉,陛下本想将你们满门斩了。我顾念着大将军对我的好,力劝陛下,这才让你和你的子孙有了生机!倘若我不去劝,单就你的好妻子好女儿做的那些事,依着陛下的性子怕是要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洪熙帝虽然处事宽厚,但他对于触犯了他底限的人尤其狠戾。

这个梁大将军也知道。

不过梁大将军犹不觉得事情会到了这一步,“我梁家没做亏了良心的事情!即便皇上要怨,那我们也罪不致死!”

听了他这话,重廷川反倒是微微的笑了。只不过他唇边的笑意很淡,甚至于带了一点的嘲讽。

“大将军过真天真。”重廷川脊背挺直的说道:“皇上让谁生让谁死,那都不过是在皇上的一念之间罢了。莫不是大将军觉得自己可以左右皇上的意见?”

最后一句话仿佛一记重锤砸在了梁大将军的身上。

他哪里来的能耐能够左右陛下?若真可以的话,他大可以直接求见皇上直接质问皇上,何至于非要来此!

因为他知道,重廷川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皇上,所以他来了。那个能够劝得动皇上的不是他,而是重廷川。

梁大将军心里跳的厉害,额边青筋暴起,显然是在压抑着自己的诸多情绪。

“好。很好。”梁大将军悲苦的道:“你们重家就这样把我们牵连进了这里面,然后拍拍屁股就推的一干二净!如果没有你们重家的这些人,我的妻儿何至于被牵连进去?她们根本就和这些无关!”

这话惹怒了重廷川。

虽然事情是因了重老太太而起,但是梁太太明知在害人却助纣为虐,哪里曾为她们所害之人想过半分?!而且梁太太与梁氏这些年做的“事”还少么?!

她们既然为了个侯夫人的名头愿意出卖自己的良心,就要为自己曾经做下的事情负责到底!

重廷川虽敬重梁大将军,却不代表他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妥协。

眼看梁大将军一直在为梁氏和梁太太开脱,重廷川终是怒极,大手一挥唤了人来,指了梁大将军说道:“送客!”

梁大将军也怒了,收起悲痛来吼道:“你个臭小子,翅膀硬了就不认人了不成!”

重廷川并未多说什么,只留下了一句“大将军想通了再和我说罢”,这便再也不理会这一头,自顾自的快步回了石竹苑去。

石竹苑里,每个人都在紧张的忙碌着,没有人在偷懒。丫鬟婆子们或是在好好的守着院门,或是在帮忙端水准备郦南溪屋里所需要的东西,或者是搭把手给众人准备吃喝,半点儿都不得闲。

重廷川进到院子里看到这忙忙碌碌的情形后顿时心里一沉。既然还在忙着,就说明事情还没有好。

他担心不已,喊了稳婆问道:“怎么回事?”怎么那么久。

虽然卫国公未曾言明,但稳婆已经给那么多户人家接生过,所以对他的担忧了若指掌,“国公爷不必担心。有的要疼两三天呢。您先去忙,夫人这边好了再去告诉您。”

重廷川随意的点了下头并未多说什么。不过,他却并未像刚才点头的那样“先去忙”,而是从旁抄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院子里,半点也不敢离开。

等待的过程最是难熬。晚上天暗下来黑漆漆的,更是让这种等待变得异常漫长。最终,在那天边现出第一丝亮光的时候,屋子里也传出了孩子“哇”的一声哭叫。

这惊喜来的太突然,而且在惊喜来临之前已经等了太久。重廷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顿了顿方才晓得发生了什么,三两步就冲到了产房的门口。

郭妈妈抱了个包被出来,口中不住的惊喜说道:“恭喜国公爷!贺喜国公爷!是个小公子!”

她最后一个“子”字还没落下,眼前人影一闪,重廷川已经闪身到了她身后直接进了屋。

满屋子的血腥气。红色太过扎眼,好似将这屋子染红了一般。

在这触目惊心的红里,床上躺着的纤细身影显得尤其娇弱。

见郦南溪双目紧闭,重廷川放缓步子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她的身边。探手抚了抚她额上的发,看她半点儿的反应都没有,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转念一想,刚刚郭妈妈出去的时候好似十分欢喜神色间没有阴霾,重廷川方才放心了稍许。探她脉搏,虽然弱了些,可是应当没有大事。

心下放松后他的神色也和缓了许多。重廷川侧首问稳婆,得知郦南溪果真是累极了即刻睡去后,这就俯身在她额上吻了下。眼看着大家都在忙碌着整理屋子,他在这里显得尤其的多余,重廷川方才一步步的退出了屋子行到了外头。

确认郦南溪安然无恙,重廷川心中巨石落了地,这才想起来郭妈妈怀里抱着的那一个。

急匆匆的到了外头,四顾去看没有见到郭妈妈的身影,重廷川急了,喊住一个丫鬟就问:“郭妈妈呢?去了哪里?”

小丫鬟正捧着一叠干净的布巾走着呢,听闻后先是行了个礼祝贺了重廷川,这才指了旁边的屋子说道:“妈妈带了小公子去乳母那边了。”

重廷川心急之下急慌慌的就要往那边走。行了几步忽地记起来,哦,见乳母去了。那岂不是在吃奶?

他可没兴趣去见旁的女人喂奶的样子,就点了刚刚那小丫鬟说道:“去,把他给我带来。”

小丫鬟不明所以,问道:“郭妈妈?”

重廷川心说这个时候他见郭妈妈做什么,轻咳一声道:“那臭小子。”

小丫鬟这回听懂了,笑道:“原来是小公子。”她又朝重廷川福了福身,这就抱紧了怀里的东西与他道:“国公爷等等,婢子即刻就去。”说着就搂紧了怀里东西飞奔而去。

重廷川大刀金马的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了。他不时的朝着那个屋子看一眼,但是好半晌都没有看到屋门打开,渐渐的就失去了耐心。

缓步走到屋门前不远处,想想那臭小子早晚都得见,何必心急?于是又故作镇定的坐回了石凳上。

他不时的去看看郦南溪醒了没,见没醒,就回到石凳上继续等。如此往复了好些次,许久后,郭妈妈所在的那间屋子的房门终于打开。

重廷川看着旁边随风轻摆的垂柳枝,等到郭妈妈笑着行礼说“小公子来给国公爷请安了”,方才淡淡的转过视线,望了过去。

郭妈妈解释道:“刚刚小公子在吃奶不能中途撤开,这就等了小公子吃饱再抱了来。”

重廷川似是十分随意的点了下头,这就往她的怀里看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可是把他惊到了,“这么丑?”

他媳妇儿漂亮得紧,他也,嗯,不算难看。这小子怎么跟个猴子似的,整个小脸皱成了一团,丑的惨绝人寰。

郭妈妈听了后不乐意了,“小公子可好看着呢。只不过还没长开罢了。”

一句话说完后,郭妈妈方才发现重廷川根本没有在听。他的眼睛紧紧盯在小孩子身上,手指头也伸了出去,勾了勾小孩子的小手。

他的手很大,小孩子的手很小。一大一小对在了一起,有种十分强烈的冲突感,可是这种对比之中却又让人觉得可爱而和谐。

“国公爷抱抱小公子吧?”郭妈妈看出重廷川很喜欢这个孩子,就将小包被往前递了递,“抱一抱吧。”

重廷川扭过头去看向一边,心里天人交战着。

可还没等他想清楚,那软软的一小团已经到了他的怀里。

重廷川生怕小家伙跌下去,赶忙弯了手臂接住他。

真的是很小的一团。还没他小臂长呢。单手抱着都嫌小。

可越是小,越是难抱。

那裹着孩子的包被跟个圆柱子似的在他手臂上想要滚来滚去,他又不敢使大力,如何是好?

重廷川全身紧绷着问郭妈妈:“他好像在往下滑。”

郭妈妈瞅了一眼,笑道:“不要紧,没事儿。”

“确实在往下滑。”重廷川认真的和她道:“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

而且他还感觉到他的小脚在乱踢。小小的脚丫踹到了被子上,这力气传到他的手臂上时不过是很细微的一点点触感罢了。偏他这个时候感觉十分灵敏,即便是很小的一点点都能感受得到。

郭妈妈见他真的是不会抱孩子,再看他好似也不太想抱,就准备将孩子接回来。

哪知道她刚伸出手去,重廷川却身子一转背过了身去。

郭妈妈心知他这是还想多抱一会儿,就也不揭穿他,只说道:“我还要去看看奶奶那里,小公子就先交给国公爷了。”

重廷川淡淡的“嗯”了声。待到郭妈妈离开,周围没了旁人,他才继续朝那张“很丑的小小的”脸蛋儿望了过去。

看久了后他发现,虽然这孩子不好看,可怎么越看越顺眼了呢?瞧着这小样子,白白净净的,比旁人家的好看孩子还投他的眼缘。

重廷川正盯着小家伙的睡容翻来覆去的瞧,就听丫鬟禀道:“国公爷,五奶奶来看六奶奶和小公子,要不要让她进来?”

重廷川听闻后原本是想让人将吴氏赶出去的。毕竟这个女人太过于呱噪,让他真的是一点点的好脸色都没法给她。

可是,就在这话将要说出去的时候,他忽然就想到了今日见到的两个人。

先是魏浩文,后是梁大将军。

他们都觉得自己受了委屈,都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错便到了如今的境地。可是有些时候事情到了某个境地,并非是人力可以控制的。

但认真算来,若非是重老太太,若非是梁太太母女俩,何须就到了这样的地步?

倘若没有重老太太的步步算计,倘若没有梁太太和梁氏的助纣为虐,许多人的命运根本就不是如今的样子。

追根究底,这事儿的初始是重老太太那里。

重廷川忽地改了主意,让人将吴氏请了进来。

吴氏只说是想要见郦南溪,听闻郦南溪还在睡后本打算离去,谁料丫鬟却来告诉她,国公爷有请。

吴氏叫苦不迭。

她只算着郦南溪那边了,却忽略了重廷川。只因她就没想过重廷川会肯搭理她。

她很想装作没听见将这事儿给省了去,直接回到自己的绿萝苑就罢。可思来想去后,她还是没有这个胆量,只能磨磨蹭蹭的在丫鬟引领下到了重廷川这边。

“这桩喜事,老太太那里知道了么。”重廷川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口中如此问道。

吴氏没料到会听见这么一番话,怔了怔道:“许是知道了罢。”而后又摇头,“不对,不一定。还没遣了人去。”

原先梁氏在家的话,梁氏定然会让人去做这事儿。但是如今看重廷川这态度,郦南溪和重廷川这边应当没有时间派了人去,而吴氏自己现在也没有让人去说。现看来旧宅那里不知道的可能性更大。

重廷川微微笑了,“既然如此,不若五奶奶过去一趟,将这事儿告诉老太太罢。”

“我?”吴氏没料到重廷川会交给她事情做,不敢置信的问道:“国公爷在说我?”

“嗯。”重廷川又碰了碰小孩子的小手,“五奶奶去说罢。”

生怕吴氏不理解他的意思,重廷川又补充道:“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要拘着自己,凭着自己的所想来说即可。”

吴氏这火爆性子,说起话来是怎么硬怎么来,时常把人膈应个半死。

老太太那里半死不活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他这里却一派和乐呈现着欣欣向荣的景象。消息传到老太太那里后定然会恼火的罢!

不知老人家年纪那么大了,会不会一口气提不上了就此呜呼了?

…想想就觉得十分振奋人心。

第一百零八章

吴氏去到旧宅的时候,重老太太正在休息。

虽说此刻是上午合该是人们最有精神忙碌的时候,这话听着有点假。但重老太太已经是卧床不起的人了,说她在休息倒是也有可能。

吴氏原本被请到厢房的时候心里头还有些犯堵,想着与那些丫鬟婆子的争吵一番。而后她思量了会儿将这个想通之后就没再继续纠结,转而闲闲的在屋子里喝茶赏花,一点都不急躁。

香蒲院正房的屋内燃了香,馨香袅袅。

吕妈妈正拨着香炉里的细灰就听旁边不远处传来了呜呜啊啊的声音。她赶忙将手中东西尽数放下走了过去。

“老太太可是有事吩咐?”

重老太太歪靠在榻上倚着靠枕,努力的说着话。因为她半边脸没法动,所以在嘴唇开开合合间已经开始流涎。

吕妈妈上前拿帕子给她擦了嘴角,“您还是别多说话了。说什么我又听不清,你还发急,何苦来着?左右二老爷不会短了您的吃穿,您就不用操心那许多了,安享晚年就是。”

说罢,看重老太太还在不停的动着嘴,吕妈妈无奈的说道:“您何苦呢。您看,您想要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您想说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您在这边说得再多又有何用?”

提起这个,吕妈妈还是忍不住心里升起了怨气。

她是自打老太太在娘家的时候就已经伺候着的了,一般说来这种未嫁时候就伺候的人最是亲近不过,她原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对老太太十分的尽心尽力。

哪里想到这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不管老太太做过的事情是对是错,也不管老太太究竟是做过了什么,单凭着这“一点都不知情”这几个字,就足够她心灰意冷的了。

思及此,吕妈妈一改先前和善的态度,说起话来就有些冲了,“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不肯见五奶奶。但我既是猜出来了您的意思,也就照着您的吩咐做了,只因原先您好着的时候与我提起过怎么做。只是那些您不说的我不知晓的,您也别指望我神通广大能够猜出来。”

重老太太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呜呜呀呀的喊个没完,还扭动着身子作势要打人。只不过因为脸上瘫了半边儿所以话不成句,且两个手都不能动弹了,身子转来转去的也不见能打出来。

吕妈妈微笑,“老太太您可别乱动了。”看老太太动了动腿,笑得更大了点,顺便还往后挪了几步,“您要踢我么?可是若被人知晓了您堂堂皇后娘娘的母亲居然做出这样下等的姿态来,不知道旁人会不会耻笑您和皇后娘娘?”

听了这话,老太太唯一能动的左腿原本已经抬起了一点,如今就慢慢放了回去。

吕妈妈冷笑了下转身出屋。

出了心里的一口恶气,她心里头畅快了不少,本打算就这么走了,想想刚才老太太不肯见的五奶奶,她有改了主意,主动朝着旁边厢房行去。

一进屋就看到了正喝茶的吴氏。

吕妈妈到了吴氏跟前,端正行了个礼,好生问道:“不知这茶合不合胃口?若是五奶奶不喜欢的话,我让人给您重新泡了新的来。”

吴氏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十分疑惑的看向吕妈妈。

这是老太太身边的亲信,原先的时候连正眼都不去瞅她,如今倒是关心起她来了。

吴氏心说自己又不笨,这糊弄谁呢?就道:“妈妈不用客气,我就等等老太太。好久没来请安了,理应来问一问。”

大太太梁氏至今未曾归家,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她不在了后,大房的人就没有再来过旧宅这里。一来是因为中门被堵死了,若要过来需得从大门口绕。二来两边基本上闹翻了,谁也不理谁,没有人愿意过来。

吕妈妈把吴氏的话想了一番,忽地想起来国公府那边昨下午和昨天晚上都“热闹得很”,只是国公爷让人守得紧问不出什么来,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

看着吴氏那欣喜自得的笑容,吕妈妈心里头有了点底,侧了侧身说道:“既然奶奶是要来寻老太太,那我就引了您过去。”

吴氏听闻不用再干等着了自然高兴,当即站起身来朝着外头走。

自打老太太不能动弹之后,香蒲院的事情就都是吕妈妈在忙里忙外的操持着。二老爷二太太等闲不会过问。其实也是那夫妻俩不肯再管老太太了。

守在门口的小丫鬟原先得了吕妈妈的吩咐说是老太太现在不愿见五奶奶,因此都提防着吴氏过来,随时做好准备寻出一堆的理由来让吴氏不进门。

可是现在看到了吕妈妈将吴氏带过来,她们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眼看着吕妈妈笑盈盈的引了吴氏进屋,她们就也没有多做什么,只低眉顺目的在廊下站着。

吕妈妈亲自给吴氏打起了帘子,高声说道:“老太太,五奶奶来看您了!”

话音刚落,两人就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重老太太看到当先走着的吴氏后,当真是怒从心头起,恨不得即刻将人给打了出去。

吴氏根本不懂老太太的心思,看着老太太睁大眼呜呜呀呀的叫着,她就有些纳闷的看着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