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在地图上标了红叉:“所有人发散开去,分头寻找,找到的样品从一到百,按队伍标记下来,对应小地图上的点,别搞混了。”

高顺大赞麒麟聪明,麒麟又道:“这就去罢,辛苦了,十天内无论样品多少,都务必赶回,不可与游牧民族起冲突。”

高顺领命去了,麒麟又召来张辽,吩咐道:“你带点兵士,挨家挨户通告,在向阳面搭一副这图样画着的架子。”

张辽道:“这是何物?”

麒麟笑道:“改良后的葡萄架,从地上一直搭到屋顶上,给你一万人,不忙完工,做做停停,来年开春前保证全部搭好就是。先把任务分发下去,然后再来寻我,还有事派你做。”

张辽领命去了,吕布还在和貂蝉埋头研究几千年后的书。

貂蝉疑道:“这该是个‘富’字,连起来念便是…”

吕布煞有介事道:“要想富,少生孩子…”

麒麟啪一声抢过书,朝甘宁招手:“你到渭水上游去,将沿路树苗全部刨回来,给你八千人,挖树时记得以白杨为主,用麻布把树根带土裹了,绳子扎上…这有图样,看不懂字没关系,照着找树,挖回来就是了,别的也挖点,互相搭配一下,种陇西城外,防明年开春的风沙…”

“哎,格老子滴…”甘宁道:“船还没给老子,就叫我去种树?”

麒麟道:“这不是准备木材呢啊,没木怎么造船?”

吕布道:“让你去你就去,休得啰嗦!”

麒麟道:“遇见关外守卫,别和他们解释,挖了就跑。这本书送你当辛苦费,去吧,明儿就起行,半个月内回来。”说着又把《龙阳十八式》扔给甘宁。

“陈宫你把这几本书带回去看,仔细辨认如何选矿,等高大哥确认矿脉后,你得协助在矿脉附近准备提炼点。”麒麟又把几本书交给陈宫:“看不懂就猜吧,有边读边没边读中间,生字太多先记下来,整理在一处,再找我问…先这样,事儿完了。”

麒麟拍拍手,貂蝉忽道:“我能帮点什么?”

麒麟侧头端详貂蝉,真觉她转性了,片刻后答:“明年开春,我教你如何给葡萄藤嫁接,你再教将士们的家小种葡萄。”

吕布呼哧呼哧吐着舌头,道:“我呢?”

麒麟瞥了他一眼,起身走了。

吕布跟在麒麟身后,道:“我也和你寻矿去?”言下之意,在城内呆得气闷,不如出去走走。

麒麟被他一路跟着,脑子里想事情正忙,几次又被吕布的追问岔到了天边去,只得停步道:“你得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派人入关去买粮食吃,熬过今年冬天就好了。”

吕布道:“口粮你不需再担忧,我带人进草原打猎就是。”

麒麟道:“秋天打猎,不错…”说毕心中一动,进蒙古地区草原打猎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吕布能主动承担一部分职责,解决燃眉之急,麒麟终于松了口气,心怀大畅,遂道:“再等几天,等把高顺的矿样看完了,到时我陪你去。”

吕布道:“那你先给侯爷找点事做,成日府里听曲儿喝酒,快闷出个鸟了。要么明日点一万兵,你当军师,咱们杀回长安去罢,抢了东西就走。”

麒麟:“…”

“主公。”麒麟哭笑不得道:“长安现在是绝对不能去碰的,袁绍上次掳走汉廷百官后,还在那处设了辖区,我们必须把整个西凉地区先彻底解决,保证后院不起火,才能打长安的主意。现在整个西凉都惧着你三分,没人敢动,你前脚大张旗鼓地一走,他们后脚马上就把陇西给推了,信不?”

吕布似乎明白了点。

麒麟道:“韩遂马腾彻里吉都知道咱们来了,不是不敢动,而是在观察情况,看咱们占领陇西的意向为何。是侵食西凉,还是反吞关中。”

“如果我猜得不错,今年冬或来年春,这三方就都要派出信使,前来修好了。”

吕布道:“总之你给我寻点事消遣。”

麒麟正要走,又彻底无言了:“你要怎么消遣?”

吕布一副面瘫的模样:“无所谓。”

麒麟道:“要么你找公台去,你们研究怎么科学养猪吧。”

吕布怒道:“脏死了,不去!”

麒麟:“和文远去搭葡萄架?”

吕布打量麒麟,英俊的脸上现出温暖的微笑,莞尔道:“不去。”

麒麟嘴角抽搐:“傻笑什么?要不…城南的高粱快熟了,咱们研究研究,酿酒去吧。”

吕布来了精神,问:“你也去?”

麒麟嘴角抽搐:“当然,你一个人折腾得过来么?”

吕布大喜道:“那敢情好。”于是吕布摇着尾巴跟在麒麟身后,捋起袖子,准备开始大干一场了。

第29章 军师院外万卷书长

“碾粉,过筛,玉米一斗,高粱三斗…”

麒麟将办公处挪到酒窑外,秋高气爽,日照温和,兵士们搬来几担材料,大桶酒糟放在一旁。

“先实验看看酿出来的酒如何。”麒麟道:“成了的话将方子派下去,让将士们去忙就是…仪比三司,位极人臣的吕奉先!请你不要偷吃酒糟!”

吕布道:“侯爷是在检查!”

麒麟啼笑皆非道:“快,按这法子做去,先碾粉吧,拉磨。”

吕布捋了袖子便去推磨,兵士们各个魂飞魄散,忙道:“主公,这处有驴子。”

吕布道:“不妨,一身力气无处使,活动活动筋骨。”

麒麟道:“你们都忙自己的去,留两个人帮忙,你们…你去抱柴火,预备烧水蒸糊,你去渠里打水,把外头这十个大缸填满。”

吕布一边推磨,一边问:“你制的酒,能喝么?”

麒麟欣然道:“不知道呢,这不正试么?太师父给的方子,改混蒸法为清烧,估计味儿能纯点。”

吕布自顾自道:“成,你酿什么我都喝。”

麒麟:“…”

麒麟懒得理他,埋头核查过冬预算,院里只有推磨的轱辘声,片刻后麒麟忍不住抬头,偷瞥吕布一眼。

吕布一边推磨,一边走神,嫌热脱了将军袍,上身套件麻布里衣,赤着健壮有力的肩臂。人高马大,九尺身躯躬身推磨,推得汗流浃背,麻衣贴在背上,现出纠结的背肌。下身松松垮垮穿着条丝质长裤,束在黑武靴里。

是时汗湿了腰间,丝裤几近透明,粗长男物若隐若现,麒麟正尴尬,道:“你还是…把袍子穿起来吧。”

吕布一脸漠然地哼哼:“热。”

麒麟作了个抓狂的手势,红着脸不好再看,吕布端详麒麟:“你在写什么?”

“信。”麒麟道:“给公瑾和伯符的。”

吕布紧张起来,停了脚步,认真道:“你要与他二人讨钱?!要钱粮,侯爷去猎去抢就是。”

麒麟懒懒道:“推你的磨,紧张什么?我找他俩要个人,某个道士,来年春旱会在江东祈雨,被伯符抓住了想斩,我让他送凉州来,正好这边干燥,祈点雨用用。”

吕布道:“你又知道?”

麒麟微一笑:“我当然知道。”

吕布推着磨转过去:“那你给侯爷算算,何时能当爹?”

麒麟道:“你该去问貂蝉的肚子,问我有什么用?”

吕布推着磨转过来:“貂蝉的肚子不会说话。”

麒麟看吕布看得头也晕了,只得作了个“滚”的手势,心中却微一动,想到了别的。

“你想纳妾?”麒麟道。

吕布愕然道:“不,何出此言?”

麒麟点了点头,吕布推了一下午的磨,二人都不作交谈,麒麟沉浸在一堆公文里,直至手头事处理完毕,吕布将袍子抛来,麒麟便自披着,道:“磨完了么?”

吕布道:“该不会是侯爷的关系?”

麒麟哭笑不得,还在想小孩的事,道:“这个我也没法,等有中原的医生来了,让看看罢,不然给你泡点壮阳的酒?野山参,海马什么的…找伯符要一份。年底让他捎来。”

吕布不吭声,麒麟道:“就这么说定了。”

陇西本有曲阿,古蜀国等地传来的酿酒技术,麒麟不过是将过程工艺稍作改良而已,兵士们烧起水待冷,筛去吕布当驴磨出的粮粉,又将酒糟等物混在一处,留待发酵。

麒麟伸了个懒腰,今日的事便算完了。吕布出了一身汗,夜间睡得酣畅不提,陈宫则琢磨透了那科学养猪法,前来寻麒麟。

“鸡也可以养养。”陈宫道:“然这书上…写的温度乃是何物?”

麒麟道:“温度什么的,还有一堆怪符号都不用管它,那些是阿拉伯数字。”

他随手在书上标注,改动一些地方:“饲料按我标的,分几石几斗几升,搀着喂。”

陈宫满身猪臭味,显是也被折腾了一整天,自去洗澡歇下不提。

夜中各自疲惫歇下,高顺张辽都未归城,甘宁也不在,吕布便吩咐饭菜送到房内,各自吃了。

麒麟饭毕,穿着一身锦袍,出外闲逛。只见陇西全城灯火通明,西侧兵营轮休的将士兀自大声斗酒,吵嚷,一派温暖气氛。

短短数月,这座半废置的兵城竟是有模有样,本地居民近万,又有外来户驻扎,闹哄哄六万人挤在小城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明年开春,这座城,估计得变样了。”张辽爬上城墙高处,唏嘘道。

“吃了么?”麒麟问道。

张辽道:“方才军里用过饭,跟着侯爷这许多年,总算有个安家的地方,不用再东奔西跑。”

麒麟笑道:“开春后,要用手头的资源开始发展商贸,陇山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咱们住的陇西,隔着商路不到二十里,渐渐扩展过去,再筑个外城。”

张辽道:“不错,正是此意!”

麒麟与张辽并排躺在草垛上,望着秋季西北天空,星辰璀璨。

张辽道:“待天下定了,你作何打算?”

麒麟下意识道:“我当然得回去,不比你们…”

张辽疑道:“回去?回何处去?”

麒麟发觉说漏嘴了,遂笑道:“没回哪去,回老家,衣锦还乡…你呢?”

张辽叼着草秆,翘着脚:“当大官,回家乡,报与娘亲,再给我死去的爹上坟…”

“你家本姓聂,对吧。”麒麟想起张辽身世,竟也是豪门。

“你祖父聂壹可是了不起的汉家功臣,算雁门望族了吧。”

张辽笑了笑,悠然道:“什么望族,剩个空壳子罢了,我母举我于丁刺史麾下谋差事之时,全家上下也就凑了二十两银子,娘亲还绞发卖了,交予我作盘缠。”

“后来呢?”麒麟忍不住问道:“她还在么?”

张辽道:“在,老家雁门,文远幸得了侯爷垂青,每月军饷不短,才供奉得起家中老母。”

麒麟道:“寻个合适时候,你姓也可改过来了。”

张辽出神地说:“是啊,想当年先祖聂政…”

麒麟深深吸了口气,道:“你们家祖先还是四大刺客之一?”

张辽翻身坐起,笑道:“怎么,奇怪?”

麒麟难以置信,张辽反问道:“你呢?初见你全不似这世上的人。观你言行,悠游自在,多半也是富贵家,没错罢,还是富家幺子,颇受宠爱?”

麒麟每次被问到这问题都只觉十分难以回答,又不愿欺骗张辽,片刻后忽听到草垛下叽叽几声,便岔开话题:“什么在叫?”

张辽跃下草垛,麒麟顺着滑了下来,见草垛后面有两只黄色的雏鸡,毛绒绒拱作一团,正瑟瑟发抖。

张辽以剑鞘拨了拨,提起一只,道:“该是附近走丢的,不知谁家母鸡回窝忘了带走,给送回去?”

麒麟转头四顾,见四周民居大部分熄了灯,道:“别吵了人睡觉,我带回去养着罢。”

张辽解了披风,将两只雏鸡卷了,交给麒麟,沿路将他送到吕布侯府上,二人各自别过,麒麟寻了个木箱,在前院马厩下的避风处给鸡做窝,又取了两个小陶碗装上谷糠与水,安置好。

赤兔嘴里咀嚼干草,眼睛发亮,好奇地端详麒麟,又低头看着两只缩在窝里的小鸡。

麒麟道:“两只鸡新来的,你帮看着,别让它们乱跑啊。”

赤兔咴了声,示意知道了,麒麟方回房歇下。

翌日清晨。

貂蝉走出院子,听到叽叽叫,瞥了马厩旁边一眼,蹙眉走了过来。

“这是谁的玩意?”貂蝉道:“管事的呢,谁许侯府在前院养鸡了?”

貂蝉话还没说完,头上发髻倏然松开。

貂蝉尖叫一声,按着钗子,道:“做什么!你这…畜生!”

赤兔衔着貂蝉的美人髻,把她叼得退后半步,开始嚼她的头发。

貂蝉:“…”

貂蝉尖叫道:“侯爷——你的马!”

吕布还在睡觉,被吵醒了一脸不耐烦,在房内问道:“怎么?”

赤兔听到吕布声音,马上不嚼了,打了个响鼻,马涎喷了貂蝉一头,迅速转过去,装作在吃干草。

貂蝉抓狂地去寻水洗头,吕布打着呵欠出院,赤兔便温顺地低下头去。

吕布袍子敞着,现出健壮胸膛,早起头发还未挽,上前摸了摸赤兔的头,目中宠意无余,问:“怎么了?”

赤兔轻轻拱了拱马厩下的木匣。

吕布道:“什么玩意?麒麟弄来的?”

吕布蹲了下来,以手指头拨弄,小鸡啄了啄他的指尖,吕布手大,三根手指捏毛球般揉了几下,起身给小鸡换吃食与水,自去用早饭。

吕布一有事做,人生顿时变得充实起来,每天朝酒窖跑,麒麟只作技术监督指手划脚,一应事宜大部分都由吕布包办。

用二愣子的话来说便是:“等着喝我们酿的酒。”

哥酿其实不是酒而是寂寞,麒麟算好了时间,蒸酒、冷料、拌醅工序一过,便是四到五天,继而封窖发酵数日,直至温度升高。

掐指一算,十天后,出窖蒸馏。

这一步是最复杂的,麒麟说不得亲自上阵,先用特制的小口铁锅一字排开,盛满混合物分批加热,再于锅顶悬挂一条长长的瓦槽,槽中以竹筒引来渠水流过,令瓦片槽保持冰冷。

铁锅内酒水煮沸后蒸腾,瓦槽压得极低,几乎贴在锅沿上,一遇冷后便即凝结成水,水珠顺着瓦沿朝低处流去,滴在瓷壶中。

麒麟遗憾地说“这种方法浪费量太大…你们…奉先!”

吕布站在窖外院中,猛吸空气中的酒香。

整条街上不知何时已围满了兵士,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