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且!姐是瞧不上你们这些纨绔子弟罢了。”

花魁们听了这话,一个个儿都掩着嘴巴瞪大了眼睛,整个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这死丫头不知好歹敢这样跟四少爷说话,待会儿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四少爷看着是个孩子,实际上那些手段都狠着呢。而且,他最烦别人说他是纨绔子弟。上次为了这个差点把一个嫖客给打死,最终还是叫人家断了两条腿才算完事儿。

欧阳铄却并不发火,只是淡然一笑,牵着锦瑟的手上楼。并且很是温柔的笑道:“纨绔怎么了?纨绔也是一种光荣。那些穷光蛋倒是想纨绔,可也得纨绔的起来呀。”

锦瑟笑道:“这话说得倒是有理。”

花魁们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眼看着四少爷牵着那个小丫头的手肩并肩的走到了二楼,方才缓过神来纷纷跟上去。

进了一间奢靡宽敞的屋子后,欧阳铄放开锦瑟的手,率先去主位上坐下,又拍拍旁边的椅子示意锦瑟也坐。穿着轻纱薄衣的姑娘们鱼贯而入,碗筷筋箸转瞬间摆好,另有捧着巾帕钵盂的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上前来服侍欧阳铄和锦瑟洗了手。一桌丰盛的饭菜便已经摆放整齐。

一个紫衣花魁执了酒壶上前笑道:“四少爷,奴婢给您斟酒。”

欧阳铄笑着指了指锦瑟:“葛巾,先给锦瑟姑娘斟满。”

锦瑟想起那晚自己和这小子喝酒,被他给灌得一塌糊涂的事情,忙抬手摁住酒杯,笑道:“我不喝酒。你还是给我沏一壶好茶来吧。”

叫葛巾的花魁根本不应声,只看着欧阳铄的脸色,等着这位四少爷的吩咐。

锦瑟深感挫败,感情在这里,人家根本鸟不着自己是干什么的呀?

欧阳铄抬起手臂绕过锦瑟的背后,扶着她的椅子背问道:“怎么,那晚咱们俩不是喝得挺高兴的么?”

锦瑟笑道:“那晚有四个美男养眼,我自然高兴。所以多喝了几杯。这回么…真的是没心情。四少爷见谅。”

欧阳铄很是意外的挑了挑眉,然后笑了起来。他本来长得就漂亮,白白的脸蛋儿特别的甜润,一笑更加好看,一双桃花眼里洋溢着水漾的光彩。

笑够了之后又长叹一声,欧阳铄抬手拍了拍椅子背,说道:“原来是嫌没有好看的男人养眼。嗯——俗话说秀色可餐。那晚我们哥儿四个让你看了个饱。所以你喝的很是尽兴。今日却只有四个美女,也不怪你心情不好。不过这杏春园里还真是没有小倌儿。那就只好委屈你喝茶了。”

锦瑟点头笑道:“不委屈。若是能有一壶上好的龙井,也算对得起这如花美眷了。”

欧阳铄立刻赞同的拍手,又吩咐身边的一个黄衣女子:“姚黄,你去泡一壶好茶来。就要锦瑟姑娘说的雨前龙井。”

锦瑟不禁笑道:“这里的姑娘取得名字也别致,原来都是以牡丹为名。”只是不知道这位四少爷待会儿以一敌四之后,还能不能从这牡丹从中站起来。

第25章 被捉

欧阳铄笑道:“不愧是大哥看中的人,果然聪明。那你可能猜得出她们二人的名字?”

锦瑟顺着欧阳铄的手指看过去,见一个白衣女子和一个翠衣女子看着自己笑,便不假思索的说道:“白衣的应该叫玉板,白牡丹里以玉板白最有名。绿衣的么——就不好说了,绿香?绿玉?不过都太直白了些,不如欧碧更好一些。”

欧阳铄立刻竖起大拇指,笑道:“果然不错。怪不得大哥那样对你。你们还真是算得上心有灵犀呢。”

众人都笑起来,锦瑟倒是无所谓摇摇头,直接抓起筷子来夹了一块糯米糕来咬了一口。嗯,这杏春园的糕点也很正宗。

不得不说叶逸风这个人很和锦瑟的胃口,他不管是开青楼妓院还是酒馆客栈,里面的厨子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做的都很正宗,叫人吃过之后便再也难以忘记这个地方。

或者,这正是他能够有今天成就的一大因素。

锦瑟这里一块糕点没吃完,姚黄已经端了一杯香茶来,并微笑着送到锦瑟跟前,娇笑道:“一生落红尘,几世做茶仙。锦瑟姑娘,请用茶。”

锦瑟婉然一笑,接过茶盏来,说道:“泛花邀坐客,代饮引清言。多谢姚黄姑娘。”

欧阳铄立刻拍手笑道:“好!想不到咱们酷爱诗词的姚黄姑娘今日竟是遇到了对手。倒不如你们两个人在这里比试一番,我来给你们做个裁判,怎么样?”

锦瑟本欲拒绝,偏姚黄已经含笑福身:“能得大少爷身边的锦瑟姑娘点拨,姚黄不胜荣幸。”

这下好了,不应战还不行了。锦瑟暗暗的感叹,还是爷爷当年逼着自己练字的好处啊!当时为了练字,几乎把古代的诗词曲赋都抄写了上百遍,此时临时抓两句来也足够应付这个姚黄的了。

于是她摇着头笑道:“四少爷,你真偏心。明明知道姚黄姑娘酷爱诗词,必然专修。却让我来跟她对诗。分明是要我输的吧?你怜香惜玉,也犯不着拿我做人情吧?”

欧阳铄笑道:“这又不输房子不输地的,你怕什么呢?这样,爷我拿出二百两银子来做彩头,你们俩谁赢了这银子就是谁的。输的呢,给我们唱支曲子助助兴也就罢了。如何?”

几个人都说好,锦瑟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于是笑道:“看在二百两银子的份上,我就应了吧。”

欧阳铄笑的眯起了眼睛看着锦瑟,说道:“其实,我更想听你唱曲儿。姚黄唱得曲子我都听过了,还没听过你唱呢。”

锦瑟从心底冷笑:把姐跟风尘女子比?等着瞧吧。

姚黄本就有心挑衅,此时见锦瑟应了,便盈盈上前,又对着她福了福身,说道:“锦瑟姑娘咱们就联句好了,这样更有趣。你说呢?”

锦瑟笑道:“联句也好,只是不知如何分出输赢?”

姚黄道:“自然是对不上来的算是输了。”

“怎么会对不上来呢?不过是或快或慢罢了。”锦瑟心想你就这么笃定姐对不上来么?

欧阳铄插嘴:“这样,就以一盏茶的功夫为限。若是爷我一盏茶喝完了,那人还没对上来,就算是输了。”

锦瑟又问:“若是这样也分不出输赢呢?总不能一直对下去,对到天黑吧?”

姚黄心里有些烦了,觉得锦瑟这是在胡搅蛮缠,于是下巴一扬,自信的说道:“不如这样,若是锦瑟姑娘能对的上我十句,就算是你赢了。对不上来,算是输了。”

锦瑟笑着摇头:“这多不好意思。好像是我欺负你似的。”

姚黄向来在诗词上自负了得,连叶逸风都夸她文采好,心思巧妙,于是笑道:“不怕锦瑟姑娘生气,姚黄毕竟虚长姑娘几岁,不能白多吃了几年的闲饭。正是要这样,才显得公平。”

锦瑟心里好笑,说什么不好,偏生说白痴了几年的饭。待会儿你自己成了白痴可别怨我。于是点头应战。

姚黄笑道:“好,那我就从姑娘刚才那句‘泛花邀坐客,代饮引清言。’上开始。”

锦瑟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姚黄略一沉吟,便有了上联:“醒酒宜华席,”

锦瑟微微皱眉,做沉思状,片刻后对上下联:“留僧想独园。”

姚黄依然自信满满,接着出上联:“不须攀月桂,”

锦瑟略一思索又对下联:“何假树庭萱。”

姚黄略显惊讶,又道:“未敢重芳席,”

锦瑟微微一笑,即对:“焉能弄绿笺。”

姚黄脸上的微笑渐渐地收敛,又出上联:“流华净肌骨,”

锦瑟却不再犹豫,即刻对上:“疏沦涤心原。”

姚黄再出上联:“不似春醪醉,”

锦瑟微笑着抿了一口茶,对道:“何辞绿菽繁。”

姚黄脸上一丝笑意也没了,转身去端了一盏茶来,说道:“素瓷传静夜,

锦瑟嗅了嗅杯中的茶香,叹道:”芳气满闲轩。“

欧阳铄忍不住拍桌赞道:”好!今日爷算没白白的带着你来。回头就算再被大哥整一顿也值了。“

锦瑟笑着瞥了欧阳铄一眼,说道:”下次四少爷若是再去做苦力,记得带上我。这几天我在家里可是闷死了。“

欧阳铄笑道:”好!好!一言为定。现在有六句了,再来,一定要有十句才算是完美。“

姚黄忙福身应道:”是,奴家就竭尽全力,不让四少爷扫兴。“说着,又出上联:”开时微月上,“

锦瑟含笑对道:”碾处乱泉声。“

姚黄又出上联:”半夜招僧至,“

锦瑟对:”孤吟对月烹。“

姚黄眉头紧蹙,手指不停地抚摸着茶盏的杯盖,半晌方吟道:”碧沉霞脚碎,

锦瑟笑意盈盈的把茶盏放到桌子上,回道:“香泛乳花轻。”

姚黄咬咬唇,又道:“六腑睡神去,”

锦瑟却拿起筷子又夹了块糕点,对道:“数朝诗思清。”

欧阳铄立刻拍手,嘴里的那个‘好’字还没叫出来,便听见门口处有人笑道:“老四好兴致,居然在这里享受。大哥,他一个人守着五个姑娘,这也太不公平了吧?你得把红杏给咱们叫出来陪酒。”

锦瑟听了这话,心头直打了个冷颤,忙坐直了身子回头看去,那站在雅间门口脸色阴沉如水的男人可不就是叶逸风么?他旁边站着的两只正幸灾乐祸的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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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偶尔展露才华,又被捉住了,小锦瑟该怎么办呢…

第26章 争锋

欧阳铄看见三位哥哥同时出现,显然很是意外。不过他向来放荡不羁,此时被哥哥们捉了个现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这更荒唐的哥哥们都见过了,这又怕什么?于是他把身边的玉板轻轻推开,徐徐起身笑道:“大哥,二哥,三哥。好巧啊,你们一起过来了?”

杜玉昭笑道:“你把锦瑟姑娘都给拐跑了,我们能不过来么?”说着,他已经跟在叶逸风身边笑意盈盈的走过来,坐在二把手的椅子上拍了拍欧阳铄的肩膀,低声叹道:“我说小四,你一天不胡作非为是不是就浑身不自在啊?”

叶逸风在刚才欧阳铄坐的椅子上坐下来,在座的姑娘们都纷纷起身行礼,老大没发话之前谁也没敢抬起头来。锦瑟原地不动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偷偷地看着几个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姑娘,心里直偷着乐。

蓝苍云在锦瑟的另一边落座,接过旁边的欧碧递上的香茶浅浅的吹了口气,轻轻地啜了一口慢慢的品着,对屋子里的男男女女都不甚在意。

叶逸风不说话,诸人谁也不敢说话。欧阳铄也慢慢的收拢了乐呵呵的嘴对着蓝苍云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锦瑟也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但她心里想着还是‘以静制动,静观其变’更好。

叶逸风冷冷的看了一眼专心对付那块芙蓉糕的锦瑟,终于忍不住开口:“想不到你才学不浅啊。真是令人惊讶。”

锦瑟笑了笑,抬手抹了一下嘴上的糕点沫子,说道:“大少爷过奖了。不过你们来的正好,刚说好了,输了的要唱支曲子给我们助兴。姚黄姑娘,你的小曲儿呢?还有四少爷,我的二百两银子呢?”

欧阳铄嘿嘿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抬手一推,推到锦瑟面前:“没有二百两一张的,这张五百两的你先收着点。”

锦瑟皱眉:“你欺负我是穷鬼啊?我可没银子找给你。”

欧阳铄忙摆手:“不用找不用找…”你帮我在大哥跟前说句好听的话就行了。

锦瑟收到他那双灵动的打眼睛里发过来的求救信息,便长出一口气抬手将那张银票拿起来,细心地看了看,又慢慢地折叠起来,叹道:“好歹这几日没白肯书本,早知道对个对子也这么赚钱,我那个穷鬼老爹哪里还用得着把我抵给人家还赌帐呢。”

叶逸风眼神一沉,抬手把锦瑟的银票抢了过来说道:“正好,你在我这里吃住了这么多天,我还花银子给你买了衣服,你这点钱先拿过来抵账吧。回头我叫老霍再把账单细细的算一算,看你还欠我多少,明儿起我叫人在这里给你打个台子,你就设擂台,对对子,赢了钱好替你那穷鬼老爹还赌帐。”

锦瑟手里的银票冷不防被人抢了去,正要发火呢,又被叶逸风的话给噎了回去,只觉得胸口里有一把火横冲直撞找不到宣泄口,只把她的小脸给气的通红。

人一生气,往往就没了理智。锦瑟也一样。

她盛怒之下抬手拍了一下桌子,冲着叶逸风便开了火:“你开黑店的啊?我才吃住了你几天啊?你就要五百两银子,而且还收不够,还要我卖身赚钱?你干脆去抢银行算了!”说完了,又想到这里就他妈的没有银行,于是又改了一句:“你干脆去抢钱庄算了!”

四个花魁和旁边的小丫头都被她这股盛气凌人的气势给震得说不出话来,一个个苍白了脸色等着这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被大少爷剥皮抽筋。

连杜玉昭蓝苍云和欧阳铄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三个人自从认识叶逸风起就没人敢冲着他这样大声嚷嚷,更别说当着哥几个的面儿还有这些妓女在一旁。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就是太没数了。这下恐怕谁也救不了她了。

叶逸风却出乎意料的冷静,只是抬手端起茶来轻轻地喝了一口,微微一笑,说道:“你说错了,在这里几个钱庄都是我们弟兄的本钱。我们根本不用去抢。”

“…”锦瑟气结,干瞪着眼睛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看到锦瑟生气的样子,叶逸风一时心情大好,把原本因为镇南侯府来人而引起的一些不痛快也尽数消散,不由得笑着对着几个兄弟说道:“正好忙完了,今儿我们敞开了喝几杯。姚黄,你不是该唱曲儿么?把你新填的词给我们唱来听听,”叶逸风像是不把锦瑟给气死就不罢休似的,把那张五百两的银票往桌子上一放,说道:“若是唱得好,有赏。”

姚黄立刻堆起了笑脸,软着腰身上前去福身道:“奴家谢大少爷赏。”

锦瑟腾的一声站起来说道:“慢着!”

叶逸风抬眼看着她,轻笑着问道:“怎么,你有意见?”

锦瑟咬了咬牙,暗想不蒸馒头还要争口气呢,姐到了这鬼地方,总不能让个妓女给比下去。于是心一横,看着叶逸风的脸很是认真的问道:“若是我唱的比她唱得好,这银子是不是就该是我的?”

叶逸风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这个自然。若是大家都说你唱得好,自然就赏你。不光我有赏,估计其他三位爷都有赏。”说着,叶逸风又看了看杜玉昭和蓝苍云,最后问着欧阳铄:“小四,你说是不是啊?”

欧阳铄心里正算计着回头大哥再来整自己的话该如何躲呢,忽然听见叶逸风问自己,根本来不及思索忙点头道:“是啊是啊,大哥说的没错。”

锦瑟看了一眼姚黄,见她一脸的不愉快,心里的不痛快总算是好了些。姐不开心,你们谁也别开心。

杜玉昭见双方都无话,便咳嗽了一声问道:“你们谁先来?”

姚黄笑意盈盈的上前,说道:“奴家怎么说也是这杏春园的人,怎么能让锦瑟姑娘吃亏呢?自然是锦瑟姑娘先来。”

锦瑟心里冷笑道:说得好听,你不过是想听听姐唱什么曲子,你好捡着更好听的去唱罢了。这会儿还装什么假慈悲,刚才你看那张银票的眼光都是绿的,当姐没看见啊?

第27章 语惊四座

锦瑟心中冷冷一笑,暗道:先唱就先唱,恐怕姐唱了之后,你们这些庸脂俗粉连唱的勇气都没有了呢!于是她一挺胸脯站起身来,对上姚黄挑衅的眼神朗声说道:“既然姚黄姑娘如此照顾,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她转身离开酒桌,走到旁边的一块空地上,穿着精致绣花鞋的脚尖在光亮的地砖上轻轻地掠过,轻飘飘似乎没有一分的重量。

她的手和气息很稳,心亦如水镜般明亮,直到一切嘈杂失去着力方向后自然安静下来,锦瑟才慢移步、轻抛袖,没有伴奏,曲音由唇间婉转而起:“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甜润婉转的嗓音尚且带着几分童稚的韵味,有些少年不知愁滋味之嫌。然却莺燕低回绵软锦绣,又是诸人从未听过的曲调,再见穿着一身烟霞色纱衣的锦瑟只管长袖缓带,绕身若环,曾挠摩地,回旋袅娜,叫人听得缠绵婉转,心头渺渺然生起一股别样的情怀,淡然的思绪也忍不住跟着她的唱词飘出了很远。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比宋西蜀牡丹亭前杜丽娘多了几分纯真,比唐宫庭长生殿里杨娘娘多了几分娇媚,总之戏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镇日缠,任款款莲步生花在心底,丽语珠韵缱绻梦中来。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锦瑟眼波暗转,虽处众人之中,却神游他处,唱得偏是极尽哀婉的那一句:“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君莫问一把纸扇任轻盈,君莫问粉墙黛瓦芍药圃,君莫问一盏海棠酒温婉入喉是否能释怀;只看两道水袖抖落出十丈软红,却歌不尽人世间离合悲欢。

锦瑟柔软的腰肢旋转着慢慢的低下去,最后双腿交错盘坐在地上做半躺半卧之状斜看屋顶的雕梁画栋,缓缓地唱出最后那极尽惆怅的一句:“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歌声既停,屋子里却静的出奇。

终是杜玉昭风月场上的功力最深厚,率先咳嗽一声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静,然后偷偷地瞟了叶逸风一眼,说道:“锦瑟姑娘这一曲真是天籁之音。曲子好,唱词更好。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妙的曲子。大哥,我添五百两。”说着,他便从腰间的绣花荷包里摸出了一张银票,压在叶逸风之前推到姚黄面前的那张五百两银票上。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姚黄还没唱呢。”

姚黄早就服了输,听叶逸风说这话,忙上前福身说道:“锦瑟姑娘才艺双绝,奴家输了,且输的心服口服。”

叶逸风嘴角的笑意更浓,目光如流波般转过看着蓝苍云和欧阳铄说道:“姚黄的曲子大家都是听过的,老三和老四以为呢?”

欧阳铄忙竖起大拇指笑道:“二哥极少夸人的。既然二哥都掏腰包了,兄弟更是没话说。”说着,他又摸出一张银票来叠在那两张银票上。又转头对锦瑟说道:“你这首曲子的唱词真是妙不可言,有吞梅嚼雪、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象,我刚才只沉浸在曲子里,偏生这会儿只记得前面一句:红藕香残玉簟秋。这就很好,我说,你可不可以把后面的一并写下来,让咱们好好的欣赏欣赏?”

锦瑟笑道:“这倒无妨,只是四少爷您得多加点银子。”

欧阳铄一听这话立刻皱眉,撅起嘴巴朝着蓝苍云求救。

蓝苍云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哥,其实论心计,咱们兄弟们早就对您服服帖帖了。您又何必弄这么一出?”想让我们掏钱给你的女人买笑脸就只说罢了,何必整这么麻烦。

叶逸风侧目看过去,蓝苍云已经面色平静的摸出一张银票慢吞吞的推过去,说道:“我可没你们那么阔绰,我这儿只有二百两。”说着,又极为不情愿的嘟囔着:“这曲子再难得也当不了吃喝,用得着出这么高的价儿么?”

叶逸风却不理他,抬手把四张银票往锦瑟那边一推,挑眉笑道:“拿去吧。”

锦瑟学乖了,只微笑着上前福了一福,说道:“不知道这些银子够不够还大少爷的柴米油盐帐呢?可别我刚拿过来还没暖热乎,又被您给夺了去了。”

叶逸风皱眉,脸上立刻闪过不悦之色。

欧阳铄忙打圆场:“我说锦瑟,我大哥都发话了,你还叫什么真啊?我三哥的话你还没听明白啊?”

锦瑟笑了笑,说道:“听是听明白了。只是不敢相信大少爷而已,这也没办法,他总该是一变再变,连我这个‘近身侍婢’都摸不清他的脾气呢。”锦瑟说话的时候又专门把‘近身侍婢’四个字咬的重了一些,抬手收银票的时候又给了叶逸风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