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小五跟连翘早就有意了…快点,把腿抬起来,乖…你说你们太太留着你们姐妹几个在身边做什么呢,你们家侯爷连一个太太都喂不饱…留着你们也是守活寡,还不如早早的赏了我们,以后她行事也方便…”

蟋蟀的脸因为忍耐都扭曲的走了样。为了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他一手捂着嘴巴,一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然后猫着身子悄悄地靠近了正房的窗户。此时他已经才想到正房里面的人正在做什么,外边是奴才,里面是主子,这些人偷情偷得那叫一个全面周到。这倒是省的奴才们回去嚼舌头了。

正房屋里倒是很安静,蟋蟀竭力的听也听不到说话声。他想要再靠近窗户一些,却又怕被人发现,于是又悄悄地往后面转去,想着后窗户口上或许没人,能听得更仔细些。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不错,因为夏天天热,人们都喜欢把床调到靠后窗户的地方,中间以隔断间开,俗称碧纱橱。这样的小卧室终日不见阳光,最是凉爽舒适,适宜夏天居住。

蟋蟀搬着一盆盆栽的栀子花转到后面窗户口跟前蹲下身子,借着栀子花当着自己的大部分身子,再看看后院里杳无人影,只有树丛里的知了在不知疲倦的叫着,他便慢慢的贴近了窗户细心地听。

里面有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紧,蟋蟀来不及偷笑,便听见一个男人低声一吼便没了动静。

又等了一会儿,方听见男人不满的说道:“我已经把前后的奴才都清出去了你还放不开么?听听外边木香那小蹄子叫的多紧,你却是一声也不吭,真真没趣。”

蟋蟀又差点没爆笑出来,赶紧的用手捂紧了嘴巴。

只听女人说道:“呸!那小蹄子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也亏了你能说出这种话来!”

男人低声笑了两下,又说道:“好了好了!这就不高兴了?是不是没足兴?我可是累坏了,要不你来?”

蟋蟀不敢再听下去了,可是又觉得不能就这么走开。好歹来一次,总要弄点证据回去才行,不然的话锦瑟又要骂自己猪脑子,不会办事儿了。

再次小心的环顾左右,确定这后院里的确不会有人进来之后,他便蹑手蹑脚的往后门走去。

后门紧闭,连门缝儿都没有。蟋蟀轻轻地推了推,后门纹丝不动。

轻轻地叹了口气,蟋蟀有些着急,抓耳挠腮的想了想,最终还是悄悄地转到前面去。

此时前面的那一堆苟合的男女已经云收雨散,幸亏蟋蟀小心谨慎,悄悄地猫着腰搬着那盆栀子花当着瞧了瞧,恰好看见穿着一身青绸子衣裙的木香一边系着裙子的腰带一边从那从花木之间走出来,行至廊檐下还靠在窗户跟前听了听。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才抬手扣了扣窗子,轻声问道:“主子,要水么?”

里面依然没有动静。木香等了一会儿,又偷偷的笑了笑,往西头的耳屋里去了。

蟋蟀把这墙角看着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衣衫不整的跟着木香的身后进了西耳房,方把手里的盆栽放在一旁,悄悄地往前面的东耳房的屋门口来。东耳房靠北的窗子正是他刚刚偷听的窗口,所以他想着悄悄地摸进去,就是那位外表体面内里肮脏的太太偷情的屋子。

房门果然没有上门闩,蟋蟀极轻的推开房门,悄悄地进去后,又轻轻地把房门推上。转身来便看见地上横七竖八丢着一些衣服裙子,两只黑缎子绣牡丹的鞋子一只在隔断的旁边,另一只却被甩到了一边的椅子底下,由此可见之前这里也曾经是酣战的场地。

蟋蟀不敢怠慢,往里挪了几步悄悄地撤了一件衣服团起来揣进怀里便悄声的出来了。而里面碧纱橱里的两个人又唧唧歪歪的忙上了,这次动静之大比刚才强多了。根本没听见外边有人进来过。

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走。

当蟋蟀办完了差事回到前面找着锦瑟时,锦瑟刚好跟那小伙计定了一批茛绸回去做衣裳。锦瑟看见蟋蟀的脸上带着兴奋的光彩,心知这小子必定有极大地发现,于是心里一高兴又加了一匹香云纱,然后从怀里拿出两章大额的银票递给那小伙计说道:“喏,这些银子够不够?你得雇辆车给我送家去,这会儿我们的马车都没在外边等着。”

小伙计看着手里的两张五百两银子一张的银票,心想这位小姑娘年纪不大出手竟然如此阔绰,肯定不是小门小户的姑娘,于是忙点头说道:“行,没问题。二位稍等,我去跟账房先生说去。”

那小伙计一走,锦瑟便忍不住问蟋蟀:“怎么样,有收获么?”

蟋蟀嘿嘿一笑,捂着嘴巴凑到锦瑟的耳边,小声说道:“收获太大了。不过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待会儿再细细的跟姐姐说。”

锦瑟笑道:“你可别对不起我这一千两银子。”

蟋蟀笑这点头:“绝对对得起,我保证这一回姐姐跟大少爷要多少银子他都舍得给。”

锦瑟惊讶的问道:“真的?”

蟋蟀用力的点点头:“真的。”

“走!”锦瑟一拉蟋蟀,两个人匆匆的往前面去。

那小伙计果然去雇了辆马车来,又帮着锦瑟把那一批茛绸一批香云纱放到车上去,临走时还一再的叮嘱:“姑娘有需要别的东西尽管来。”

蟋蟀根本不理那小伙计,只管催促着车夫说道:“快点,这鬼天气热死了,别让我们姑娘中了暑气!”

赶车的车夫也是个穷苦人,大热天的好不容易有了生意,听见催促也不生气,只笑呵呵的说道:“小哥儿坐稳了,咱们这骡子一旦跑起来,可就有凉风了!保证姑娘不会中暑气!”

说着,车夫一摇鞭子往那只高大的骡子屁股上抽了一下,并吆喝了一声。那匹大黑骡子就加快了速度。

果然有一丝凉风从车帘子外边吹进来,锦瑟贪婪的吸了一口气,使劲的扇着扇子感慨着马车和马车的差距。怀念叶逸风那辆放了两盆冰雕的大马车,若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老女人,自己这会儿估计已经躺在舒适的凉榻上睡着了。

骡子这种畜生,真的跑起来并不比马慢多少。锦瑟靠在马车里枕着那匹昂贵的香云纱昏昏欲睡的时候,车已忽然停了下来。锦瑟一个恍惚睁开眼睛,蟋蟀已经跳下马车去掀开车帘子叫她:“姐姐,到家了。”

锦瑟“唔”了一声坐直了身子,伸手扶着马车的篷子慢慢的站起来,走了一步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蜷的酸麻,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正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臂忽然探进马车内,一把把她抱了起来,锦瑟只觉得一阵晕眩伴着特备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神思清明之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叶逸风抱在怀里。

“呃…腿麻了,走不动了…”天气太热,她的小脸红扑扑的比拍了胭脂还要艳丽。

叶逸风垂眸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买了什么?”

锦瑟忽然高兴起来,伸出手臂也不管蟋蟀和虎子就在旁边便勾住了叶逸风的脖子,娇声笑道:“我买了一匹茛绸。一匹香云纱,回头我们一人做一身衣裳吧?”

叶逸风难得的笑了,微微低头,轻声说道:“好。”然后抱着她转身往里面走去。

虎子和蟋蟀二人赶紧的把车上的两匹衣料取下来,打发车夫走了。

叶逸风的书房里,锦瑟刚慢慢地喝了一口香茶,却在听见蟋蟀摸着脑袋红着脸磕磕巴巴的说出那句:“刚才在锦绣绸缎铺的后院里,奴才听见大太太和一个男人在…在偷情…”的时候,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旁边坐着的叶逸风便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然后转头想着蟋蟀低喝:“胡说什么!”

蟋蟀从怀里拉出一件秋香色的绸料递上去,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少爷,奴才没有胡说,这衣服就是奴才偷偷进去拿出来的。虽然这衣服上没有大太太的名讳,但这绣的花样子肯定是不一样的。再说,奴才知道侯爷夫人的衣物是不同寻常百姓一样的,大少爷看,这五彩鸾纹可不是谁想用就能用的。”

锦瑟顿时瞪大了眼睛,想不到蟋蟀这家伙看上去傻乎乎的,还挺有心眼,那种时候还能想得到捡回一件能证明侯爷夫人的衣服。这小子果然是粗中有细啊!以后必然能成大器。

叶逸风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毕竟,这种事情给他父亲戴绿帽子的事情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好笑。

锦瑟悄悄地侧脸看了一下他的脸色,然后给蟋蟀使了个眼色,用口型无声的说道:“快下去吧。”

蟋蟀忙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衣物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躬身说道:“大少爷若没别的吩咐,奴才先告退了。”

叶逸风忽然摆手,沉声说道:“慢。”

蟋蟀被吓得一个哆嗦,忙转回身子来低头站回原地:“大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叶逸风的声音压低了一些,然却更加冰冷:“你现在就回绸缎铺子里去,给我好好地盯着。一定要把那个男人的身份弄清楚,明白么?”

蟋蟀一下子来了精神,忙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等一下。”叶逸风见蟋蟀匆忙就走,又叮嘱道:“这件事情不许再有别人知道,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看我怎么收拾你!”

蟋蟀忙道:“是,奴才一定把嘴巴封死。”

叶逸风没有说话,蟋蟀又躬了躬身子,方转身出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叶逸风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件放在椅子上的衣服,半晌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她如今是越来越放肆了,居然连丫头仆妇都不避讳。还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猪狗不如的事情。侯府的脸都让这贱妇给丢尽了!”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忽然把手里的茶盏往地上用力的一掼,一只官窑填白盖碗儿便应声而碎。

锦瑟眨了眨眼睛,心道原来叶逸风早就知道那个龚夫人行为不端了呀?

叶逸风是个极其理智的人。在他二十四年的生涯里,发生过太多的事情,早就把他的怒气打磨掉了,所以即便是极其的愤怒,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而已。

锦瑟的一盏茶尚未喝完,叶逸风已经恢复了平静。他转过脸来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品茶的锦瑟,嘲讽一笑,说道:“你这丫头又给我出了个难题。”

锦瑟微笑着把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随手捏了果盘里的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含糊的说道:“我还以为我帮了你一个大忙呢。你这人居然不体谅人家的好,反而说这话。不过我今儿买那两匹布可花了两千两银子,回头你得一文不少的给我。”

就算是上等的茛绸和香云纱也不是什么无价之宝,两匹布两千两银子,简直是坑死人不偿命啊!

叶逸风冷声哼了一下,却无心跟她计较银钱之事,只是无奈的叹道:“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居然给抖搂出来了,我该怎么办呢!”

锦瑟笑道:“你早就知道了。又何必自欺欺人装作不知道呢?”

叶逸风皱眉看着锦瑟,一步一步走近她的跟前,抬了抬手,终究放弃了捏她下巴的想法,改成揉了揉脑后的发辫,挨着她身边坐下来,叹道:“若不是当初我发现了她的这件事情,又怎么会被父亲放逐到梁州十年不许回来?”

锦瑟吓了一跳,往后躲了躲身子,叹道:“你该不是告诉我,那老女人和别的男人有奸情的事情镇南侯都知道吧?”

叶逸风抬手弹了她的脑门一下:“胡说!父亲怎么会知道?如果父亲知道这事儿,肯定会不计后果把她给休出去了。叶家的男人再没用,也不可能任由女人如此放荡!”

锦瑟咧嘴揉着疼痛的额头,不乐意的说道:“那你刚才说是因为这件事情被你父亲给放逐到梁州黄沙镇去?”

叶逸风侧脸看着门口的珠帘,悠悠的说道:“那年我十一岁,因为从小便知道家里的人大都怀着害我的心思,所以每天都战战兢兢的活着。最想吃的东西却不敢当着家人的面吃,不管吃什么都从不表现出自己的喜好。不过到底还小,那天我很想吃桂花酥,于是我趁着家人都午睡的时候悄悄地去小厨找了一盒桂花酥拿去后花园的假山石后面吃,不料却听见有人在花阴之中悄悄地说话,听声音我知道那人肯定是太太。

不过大中午的,太太不睡觉如何会来后花园子里呢?于是我不出声,悄悄地躲到假山石洞里去听。却听见太太悄声的吩咐人去出去,替她带一样东西出去,并没说交给谁,但我听得出来那是件很重要的东西。替她办事儿的是个陌生的男人,我想了很久也想不起那人在家中什么地方当差。

为了查证这个男人我连马棚里负责弄草料的人都交往过了,一直没发现家中的男仆有谁是那样的声音。后来太太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便暗中吩咐后廊上的三叔父子敲打我,他们爷俩很坏,经常把我堵在角落里拳脚相加。有一次我急了,捡了一块石头打破了老三那死老头子的头,父亲很生气,便打发我去梁州了。”

锦瑟眨巴着大眼睛问道:“难道那个男人就是奸夫?”

叶逸风摇摇头,说道:“我一直没找到那个人。自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奸夫。不过太太背着父亲跟外头的男人来往的事情,我的确是早就知道了。想不到…如今她居然如此丧心病狂,连身边的丫头都是这种无耻淫妇。”

锦瑟颇有同感的点点头,就是嘛,你说你个老女人自己偷情也就罢了,怎么连手下的丫头也给赔上了?既然那丫头和人家好上了你也该做个顺水人情让人家嫁了嘛,还偏偏死攥着人不放,非要弄个主仆一起偷。这伤风败俗的事情她还是做上瘾了!

叶逸风看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抬手摸摸她的发辫,说道:“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谢谢你今儿为我买回来的衣裳料子,不过如果你若能亲手缝制,那将再好不过了。”

锦瑟笑嘻嘻的看着叶逸风,说道:“真不好意思,锦上添花的事情一般都不好遇见。我不会做衣裳,恐怕连穿针引线这样的活也干不了,让大少爷失望了。”

叶逸风摇头笑道:“就知道是这样的。你这丫头还真是个异类,女孩子家该会的你一点也不会,如果你是个男儿身,倒不失为一个风流倜傥的才子。真是可惜了。”

锦瑟撇嘴:“我最讨厌你这种瞧不起女儿家的人。谁说只有男人才能读书做官,才能建功立业?那种以体力论成败的观点跟评价野兽动物有什么区别?老虎狮子比男人厉害多了,不过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兽类罢了。”

这种言论对叶逸风而言真是闻所未闻,他惊讶的看着锦瑟像是看着一个小怪物。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总以为自己已经了解这个小丫头了,却不想此时她这番话还是深深地震撼了他。

把男人说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兽类,拿去和狮子老虎这样的猛兽相比…

叶逸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有些时候我很想把你的小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你这丫头不仅是个异类,还是个令人难以接受的异类。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许随便说了,知道么?”

锦瑟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心想这就吓着你了?姐还有更吓人的呢。

不过她这会儿很累了,才没心思跟叶逸风继续说下去,只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模模糊糊的说道:“困死了呀,快点给钱,我要睡觉了。”

叶逸风无奈的瞥了她一眼,伸手从何包里拿出几张银票给她:“喏,小财迷鬼。”

锦瑟接过来看了看,皱眉道:“还差一千两。”

“你当我是白痴啊?那两匹衣料最多一千两,你居然敢跟我翻倍。敲诈也要看对了人。我可不是小四,任凭你漫天要价。”

锦瑟撇嘴:“早晨还说你比人家四少爷有钱,这会儿露馅了吧?”

“我再有钱也不是财神爷。随随便便就把银票哗啦啦的丢出去。你要那么多钱干嘛?你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住我的,还要钱干嘛?嗯?!”叶逸风抬手敲她的脑门,被她麻利的躲开去。

“我要自立,我要自立!”锦瑟恨恨的瞪了叶逸风一眼,“以后你再敲我的脑门,一下给一百两!哼!”

叶逸风终于呵呵的笑起来,伸手把这小丫头拉到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叹道:“小丫头,我好想早就告诉过你了,这辈子只能呆在我身边。以后再说一次要自立的话,就罚你二百两银子。如此算下来,看我们是谁输得多,如何?”

锦瑟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推开他把两千两银票放到荷包里,冲他摆摆手转过屏风往后面的卧房去了。

蟋蟀奉叶逸风之命去盯着龚夫人,出了门也不叫马车,一个人转转悠悠的回到了锦衣华彩绸缎庄门前时已经将近傍晚。太阳渐渐地西斜,热气也散去了不少,大街上的行人逐渐的多了起来。而原来拴在门口的那辆马车依然还在,可见龚夫人这会儿还没有回去。

因为叶逸风吩咐过,此事一定要办的机密,不可打草惊蛇。所以蟋蟀到了那个绸缎庄门口便没在进去,而是去了他们对面的一个茶肆,选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了,要了一壶茶水一叠瓜子慢慢的等。

差不多一碟瓜子快磕完的时候,对面绸缎铺子里先后出来四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小厮,出门后几个人站在门口,把过往的行人都挡在一丈之外。然后又出来两个穿着体面的婆子,其中一个是宋瑞家的这个蟋蟀也认识。

两个婆子出来后,便有车夫把马车牵到了门口,宋瑞家的拿了梯凳放在里车前里侧,预备着主子上车时踩着。车夫牢牢地牵着马缰绳,严阵以待。

此时,里面出来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衫的男子,身长玉立,面白如玉,嘴角带着微微的笑,下巴上一撮稀疏的胡须更显得人更有一种儒雅之气。不得不说这厮是个美男子。

蟋蟀暗暗地点头,嗯,这位龚夫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样的男人也值得她冒险偷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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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龚夫人冷着脸上了车,一眼都没看那男子。这让蟋蟀有些惊讶,不禁又暗暗地感慨着,大少爷教训的不错,世间女子果然是最无情的东西。前一刻还跟你在床上恩恩爱爱哼哼唧唧呢,转眼这就成了陌路人。

蟋蟀看着龚夫人的马车缓缓地离去之后,自顾拿起茶壶来倒了杯已经没什么温度的茶水,仰头一口喝下去后,从怀里摸出几个铜钱拍在桌子上,喊了一声:“掌柜的,走了!”

茶肆的跑堂的摔着白手巾上前来笑呵呵的说道:“好来,小哥儿再来啊。”

蟋蟀点点头,说道:“好说。唉——我们家主子要买衣料,我跟你打听一下,你家对面的货怎么样啊?”

跑堂的抬头瞥了一眼对面的绸缎庄,笑了笑,只轻轻摇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答非所问的说道:“咱们只做茶水生意,对绸缎上的事情不在行啊。”

蟋蟀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几分,微微一笑说道:“多谢,您忙着,告辞了。”

跑堂的十分客气的笑了笑,点头送蟋蟀出去后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蟋蟀知道自己今儿已经进了一次那绸缎铺子了,再不能进去,便转悠着朝旁边的一家成衣铺走去。

锦瑟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下来。推开身上的薄被,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伸了伸懒腰,翻身坐起来掀开碧青色的纱帐含糊的叫了一声:“珍珠?”

“姑娘醒了?”珍珠挑起珠帘进来,走到桌子跟前将一个盖着某物的黑色绸缎掀起来,屋子里便被那种柔和清明却毫不炫目的光彩照的明亮起来。

“啊——夜明珠!”锦瑟高兴地从床上跳下来走到桌子跟前,看着莹莹发光的夜明珠上似有缕缕仙气萦绕,忍不住伸手去轻轻地摸了摸,只觉得手心亲凉如水,那清凉的感觉竟像是渗入了血脉之中,令人全身上下都说不出的舒服。于是笑道:“果然是宝贝。有了这个,晚上看书也不会眼睛疼了。”

珍珠笑道:“是啊。刚刚大少爷把这个拿过来的时候姑娘还睡着呢,所以叫奴婢用块黑绸子先盖着。不然的话这么亮的光,姑娘肯定早醒了。”珍珠说着,转身拿了绣花的绷子在夜明珠旁边端详了一番,又叹道:“我的天哪,每一根布丝都看的很清楚啊,这跟白天没什么区别呀!”

锦瑟笑笑,这个叶逸风好像越来越会办事儿了呢!果然是孺子可教。

然而,珍珠下一刻说的话却把锦瑟心里的一点满足全部清空——“姑娘,这是大少爷送过来的雪云笺,大少爷说,等会儿姑娘不累了,替他写两幅字。随便什么诗词都行。是六王爷要的。”

锦瑟不禁对叶逸风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就知道这奸商绝不敢赔本的买卖嘛。

“我这会儿都饿死了,哪有力气写字呀。你先放在那里吧,待会儿吃了晚饭再说。”锦瑟顺带着对夜明珠也没什么好感了,送夜明珠本来就是陪他出去见六王爷的条件嘛,可不包括替他写字,哼!

锦瑟转身往外走,珍珠忙跟上去掀起珠帘,清脆的响声提醒了锦瑟,她慌张的一抬手臂看着空荡荡的手腕,皱眉道:“糟糕,我那串黄玉珠串呢?”

珍珠忙道:“姑娘睡觉的时候摘下来放在枕头旁边了。刚大少爷来过,说那串手珠要放在冰水里泡三日才给姑娘带呢。”

锦瑟自然知道这是最简单的一种出去玉石辐射的一种方式。叶逸风不一定懂得什么是辐射,但他肯定知道玉石皆有灵气的道理,所以才坚持这样做。于是她皱眉叹道:“他懂得还真是多。不就是六王爷带过么?至于这么小气,拿去用冰水泡么?”

珍珠已经把那只泡着玉珠串的琉璃碗拿了过来,经营的冰块中,明黄的玉珠莹润亮泽,闪着几乎妖艳的光泽。珍珠也是爱不释手,低声笑道:“姑娘也被生气,以奴婢的浅薄见识,这个颜色的玉可不是寻常人能戴的,姑娘若是出去,还是把它拿下来换成别的才好。”

锦瑟一愣,继而明白这明黄色乃御用之色,自己一个小丫头带这个出去不说是护身符,恐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才是真的。于是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这个还是收起来吧。”说着她又把手珠摘下来不舍得看了看,笑道:“再好的东西,本不属于我,又能奈何?”

“你这丫头,又发什么感慨呢?”一声清亮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珍珠忙转身上前两步福身道:“奴婢给四少爷请安。”

欧阳铄笑着摆摆手:“下去吧。”

锦瑟看见他,小脸一沉,不悦的说道:“说好了是带人家出去玩的,结果却是陪你们应酬。这会儿我不找你算账去也就罢了,四少爷还敢上我这门上来?”

欧阳铄笑道:“如今你这丫头长了行市了,连六王爷都跟你成了忘年交,我还不得紧着巴结巴结呀?别生气了,爷这会儿就是来带你出去玩的。只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力气去玩。”

锦瑟笑道:“我刚睡醒呢。只要有好吃的,肯定是有力气的。”

欧阳铄打了个响指,笑道:“那就成了,跟我走吧。”说着,便拉着锦瑟转身就走。

锦瑟忙抽挥手说道:“这么着急啊?好歹容我换身衣服吧!”

欧阳铄回头看了看她身上还穿着睡觉时水蓝色的茧绸裤褂,皱着眉头说道:“衣服么,是要换。可你那些衣服都不成。你跟我去,咱们都换成男儿装才好出去逛。”

锦瑟这下来了精神,忙问:“难道是大少爷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