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音见莺歌这般,便淡然一笑,坐直了身子说道:“你素来也不是那种软弱之人。我这些话也是白说。只是姐姐我有句话放在这里,你且好好地思量思量——反正我们都是姨娘生的。因为是女儿家,将来用得着,所以才锦衣玉食的养在深闺。若是有朝一日没了用处,恐怕他们也只是弃之如履罢了。”

莺歌听了这话,也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二姐姐的话,字字犀利,妹妹定然熟记在心。”

姐妹两个坐了感叹了一会儿,鸾音的丫头画眉进来回道:“二姑娘,三姑娘,二奶奶叫人来说,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请三姑娘过去呢。”

莺歌便拉着鸾音的手说道:“二姐姐,我走了。闲了你跟四妹妹常到西府来看。咱们姐妹再下一天一夜的棋。”

鸾音笑着起身,说道:“我们送你出去。”

看着莺歌带着丫头婆子跟着苏夫人走了,龚夫人的脸也慢慢的阴沉下来。鸾音见状,便悄悄地走到她的身边,搀扶着她的手臂,轻声劝道:“太太不必伤心,三妹妹虽然去西府那边了,您身边还有我跟四妹妹。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太太的呀。”

龚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鸾音俏丽的容颜,说道:“你们一天天的长大了,迟早有一天都会飞出这个窝巢,有你们自己的家。女儿再好,终究还是要嫁人的呀。总不能留你们陪我这老太婆一辈子,那你们可要恨死我咯!”

鸾音娇声笑道:“太太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世上哪有女儿不愿意陪伴着母亲的?三妹妹——毕竟是二叔的女儿。”

龚夫人脸上的郁闷渐渐地消失,转过脸来笑着拍拍鸾音的手,说道:“你说的不错。你和燕舞才是我的女儿,以后呀,我且得指望着你们两个孝顺我呢。”

鸾音忙笑着答应,和叶逸贤一左一右搀扶着龚夫人回屋去了。

后面,燕舞的小脸上闪过一丝鄙夷之色,恨恨的瞪了鸾音的背影一眼,从心里骂道:“两面三刀的东西。刚才还跟三姐姐说那些话呢,这会儿又来太太跟前说这些,早晚有一天你这些鬼把戏会被人戳穿的,到那时看你怎么办!”

七月的天气还是那么热,不过幸好隔三差五总会下一场雨,雨后总有难得的清凉。否则锦瑟总会被这样的天气给闷死。

不舒服的四五天终于过去,锦瑟感觉整个人像是褪了一层皮一样的轻松。叫珍珠准备了一大桶温热的水,衣衫褪尽,她把自己整个人都泡进水里,深深地呼吸一口带着玫瑰花香的空气,惬意的闭上眼睛。

珍珠拿了一块雪白的粗布帮她搓着身上的肌肤,轻声笑道:“姑娘这几天不出门,身上倒像是胖了些。这小手握在手里都觉得软绵绵的了。”

锦瑟闭着眼睛哼道:“你这死丫头,本姑娘越是不爱听什么你偏生要说什么。”

珍珠忙笑道:“大少爷整天都盼着姑娘能胖一点呢。奴婢也觉得姑娘还是胖一些好看。女孩子家珠圆玉润的多好?那些瘦骨如柴的是难民窟里出来的孩子,没有人会喜欢的。”

锦瑟又嗤之以鼻:“谁要大少爷喜欢了?谁稀罕!”

珍珠抿嘴偷笑了一下,把她的一只胳膊搓好放进水里去,又拉过她另一只手来搓。

锦瑟沉默了一会儿,又想起之前的烦恼很快就会在下个月到来,于是叹了口气说道:“珍珠啊,你针线活好不好?”

珍珠忙道:“奴婢绣的花虽然不如翡翠的精致,但裁剪上的功夫却比其他人都好些。姑娘要做什么贴身的衣服都交给奴婢好了。”

锦瑟摇摇头,说道:“我不要做什么衣服,我是想要做一样东西。就是咱们女人来月事的时候用的东西呀…”锦瑟把小翅膀给珍珠认真的描述了一下,最后又十分肯定的说道:“这个东西如果做出来,我保证能发一大笔财的。你想想,那些达官贵人家里都是三妻四妾的,那么多女人谁不来月事?来了月事谁不心烦啊。咱们这个东西既安全,又舒适,还能预防妇科炎症。啧啧…这是给咱们女人做的一件功德事啊!”

珍珠听得一头雾水,最后不得不叹了口气劝着锦瑟:“姑娘,您说的这个好是好,不过像这种东西谁还能明目张胆的拿到店里去卖啊?羞都羞死人了呀!再说,就算咱们能厚着脸皮去卖,可那些人谁又会来买呢?那些夫人太太们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锦瑟长长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你不要管那些。你先给本姑娘把这东西做出来,就算是不卖,我们自己留着用也行啊。”

珍珠点头说道:“既然是姑娘要的,那奴婢回头用心做就是了。只是有些地方奴婢还不明白。回头姑娘有时间的话,还得细细的说给奴婢听。还有姑娘说的什么不干胶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这个也要姑娘想办法去弄来才行。”

锦瑟又为这样大的社会差异而郁闷的说不出话来,靠在浴桶里无奈的闭上眼睛,把自己的脑子放空,暂时抛开这些烦恼,享受片刻的安宁。

转眼已经是七月十五。

这一日在东方被称为中元节,又俗称鬼节。这天,家家祭祀祖先,有些还要举行家宴,供奉时行礼如仪。酹酒三巡,表示祖先宴毕,合家再团坐,共进节日晚餐。断黑之后,携带炮竹、纸钱、香烛,找一块僻静的河畔或塘边平地,用石灰撒一圆圈,表示禁区。再在圈内泼些水饭,烧些纸钱,鸣放鞭炮,恭送祖先上路,回转“阴曹地府”。

而这一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放河灯。传说有些死了的冤魂怨鬼,不得托生,缠绵在地狱里非常苦,想托生,又找不着路。这一天若是有个死鬼托着一盏河灯,就得托生。大概从阴间到阳间的这一条路,非常黑,若没有灯是看不见路的。所以放灯这件事是件善事。可见活着的正人君子们,对着那已死的冤魂怨鬼还没有忘记。

所以七月十五的晚上,京城之外护城河的河面上便会有成千上万的河灯飘飘荡荡,那些河灯又被心思巧妙的匠人做成各处样式,大多是荷花的形状,还有别的样式,里面点燃着蜡烛在水面上飘,更有许多人放了河灯之后在河边观看,熙熙攘攘,热闹之至。

这日一早,叶逸平便代表叶家过来请叶逸风回家去吃饭。无奈叶逸风很忙,一大早便出去了,欧阳铄和蓝苍云也各忙各的,都不在家。家中能做主的人便只有锦瑟一个。

前面的人同叶逸平说大少爷不在家,请二少爷先回。叶逸平便多了个心眼儿,问前厅当值的丫头:“锦瑟姑娘在家不在?”

那丫头点头道:“锦瑟姑娘虽然在家,但姑娘却从未见过外客…”

叶逸平忙道:“我怎么能是外客呢?说到底我们还是一家人。大哥不在家,我有事跟锦瑟姑娘说一声也是一样的。”

丫头为难的迟疑着,不肯进去回话。叶逸平忙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来递给那丫头,又好声好气的求道:“有劳姑娘走一趟。”

拿了人家的银子,那丫头变不好再生硬拒绝,只说:“锦瑟姑娘的脾气怪的很。她若要见还好,若是不见,我也是没法子的。”

叶逸平忙笑道:“这个自然,姑娘只是进去传话便好。见与不见自然在锦瑟姑娘。”

丫头便道:“如此你就在这儿等一下,我替你跑一趟。”

叶逸平微笑着点头,复又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吃茶等候。

锦瑟听了那丫头的话,果然很是迟疑。这个叶逸平她是见过的,在印象里,叶逸平是个地道的生意人,说话带着三分笑,又是世家公子出身,为人很是圆滑。对自己也极有礼貌,并没有端着少爷的架子。当然,锦瑟明白叶逸平对自己尊敬完全是惧于叶逸风的强势,不过反过来想,自己也没有必要树敌太多,反而叫人家不待见。

如今的敌人么,首当其冲是大太太。那老女人很是嚣张跋扈,不但欺负叶逸风,更是把自己看的猪狗不如。锦瑟想起那老女人就来气,恨不得亲手抽她几个嘴巴才解恨。想到这些,锦瑟又暗暗地盘算着:嗯,二房的苏夫人跟大太太貌合神离,倒不如咱也来个草船借箭?

打定主意,锦瑟便跟那丫头说道:“你先去跟叶家二公子说,我换件衣服就到前面来。”

那丫头只想着这回自己多事儿不挨一顿骂也就不错了。再想不到这位刁钻古怪的锦瑟姑娘会答应出去见客。于是忙福身应道:“是,奴婢知道了。”说完,便匆匆的往前面去给叶逸平传话。

叶逸平听说锦瑟肯见自己,也是意外的高兴。心想若能通过这小丫头打通和大哥之间的障碍,以后的日子可好过了不少。

正思忖间,却听见外边有环佩叮咚之声渐近,门帘被丫头轻轻地掀起来,一个冰蓝色的身影由外入内,身旁还跟着一个穿着湖青色坎肩,月白罗裙的大丫头。差不多月余未见,叶逸平不免惊诧于这个小丫头的改变。原本见过一面,逸平知道这丫头资质不凡,将来必定是个美人儿,只是不想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居然被叶逸风养的这样好了。

一袭冰蓝色的雪绮罗素面对襟褙子,一件雪白色的贡缎罗裙,裙上绣着白色的百合,那白里透着点红,就犹如那白皙红润的脸庞。一头乌发梳成两只麻花辫,又层层环绕在耳后盘成双环髻,没有珠翠点缀,只以冰蓝色发带绑束,依然是小女儿家的打扮。

倒是两只耳坠子镶着绿宝石,那碧绿通透的颜色一看便知价值不菲。雪白的玉颈,带着一串珍珠项链,只在锁骨处又结着一个绿宝石镶嵌的缧银丝的坠子,为玉颈添了不少风采。白皙的脸庞上粉嫩的朱唇显得娇小,可爱,让人看了很想去咬一口,尝一尝那蜜糖一样的滋味。

叶逸平不敢怠慢,忙拱手道:“锦瑟姑娘。”

锦瑟忙福身微笑道:“锦瑟给二爷请安了。二爷快请坐,锦瑟不懂规矩,怠慢了二爷。回头大少爷责怪下来,还请二爷在我们大少爷跟前替锦瑟求个情才是。”

叶逸平忙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谁不知道大哥如今忙得很,皇上行宫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儿。我帮不上什么忙,在一旁看着只是干着急。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啊。”

锦瑟嫣然一笑,并不接这样的话茬,只转头吩咐当值的丫头:“大少爷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何时回来?”

那丫头如何知道叶逸风的事情,听见锦瑟问,却又不敢不回答,忙福身道:“大少爷没说,奴婢也不敢多嘴。不过奴婢倒是听见四少爷恍惚说了一句:中午要回来用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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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叶逸风一大早出去,先去工部营缮司走了一趟,因为今天是中元节,工部的官员们也需要回家祭祖,所以他在工部呆了没一会儿便出来了,之后又去杏春园看了看,再去瞧了瞧欧阳铄盯着的他们弟兄四人在京城单独开辟的几十亩地拆旧房,种花草修建的桃源福地。

将近正午的时候,叶逸风才和欧阳铄一起赶回别院。

一到大门口边有人从门房里跑出来,上前牵住二人的马缰绳,另有人上前躬身行礼:“大少爷,四少爷回来了。”

叶逸风‘嗯’了一声,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家里有什么事儿么?”

“回大少爷,叶二少爷来了。锦瑟姑娘陪着二少爷在前厅坐着说话呢。”门房里当值的小厮消息很是灵通,有些献宝似的把里面的事情一股脑都说给了叶逸风。

叶逸风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冷冷的看了那小厮一眼,沉声道:“你倒是挺机灵。在门房当值,里面待客的事情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欧阳铄皱眉暗叹,这傻小子真是缺心眼儿,就算跟锦瑟有什么过节,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招啊。大哥这个人谁不知道哦,出了名的护短。为了那丫头连侯府的大太太都直接顶撞,就凭你一个门房上的小厮也想用这种烂招?

唉!欧阳铄一声长叹,忙上前接过了话茬:“今儿中元节,大哥别跟这些奴才们一般计较。想必叶二少是来请您回侯府和家人团聚的。哥,咱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叶逸风点点头,又冷声对旁边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家人说道:“让他去外边当差去,这种耍小聪明的人家里留不得。”

那个上了年级的老家人是门房上的总管,听见大少爷吩咐忙躬身应道:“是,是,大少爷放心,奴才这就打发他去外边当差。”

叶逸风大步如飞直奔前厅。刚穿过垂花门听见前厅里有清朗的笑声正是叶逸平的声音。一时间他的脸色阴沉如水,跟在他身边的欧阳铄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二人进门的时候,锦瑟正端着茶低着头慢慢的品,叶逸平则坐在客位上看着锦瑟微微的笑。不知前面他们说到了什么,锦瑟的脸上也带着浅浅的微笑。叶逸风的火气腾地一下子就冒了起来。

叶逸平一看见他和欧阳铄进来便已经站了起来。很是客气的上前叫了一声:“大哥。”

叶逸风冷冷的看了叶逸平一眼后便转向锦瑟坐着的凉榻走过去。欧阳铄忙上前跟叶逸平点头笑了笑,说道:“今儿中元节,叶二少怎么有空来这边?”

“四少爷好,我这儿正是因为中元节,家里有家宴,所以来请大哥回去坐坐。”叶逸平先跟欧阳铄点头,因见叶逸风脸色不好,赶紧的说明来意,生怕自己还没来得及说啥这位大哥就一怒之下把自己赶出去了。

欧阳铄笑着点点头,抬手道:“二少先请坐。”

叶逸平转头看向叶逸风,那边主子丫头两个人正冷冷对视,谁也不说话的僵持着呢。他也只好同欧阳铄点点头,又在刚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锦瑟被叶逸风一脸的怒火给弄得莫名其妙,看他那样瞪着自己不说话,她便把手里的茶盏一放,从窗下的凉榻上站起身来,对着他微微一福,淡然的说道:“大少爷回来了。奴婢给您倒茶去。”

叶逸风抬手抓住她的手不许她离开,就那么紧紧地盯着她,薄唇紧紧地抿着,不说话。

锦瑟抬头看着他,觉得旁边欧阳铄和叶逸平的目光和偷笑都如一根根银针一样扎得自己站都站不住了,才叹了口气说道:“大热的天,大少爷出去跑了一上午,就算不渴也热的难受。奴婢给您端盆水来,洗把脸吧?”

叶逸风的手慢慢的放松,锦瑟挣脱了他的禁锢后,又微微一福身自顾退了出去。

欧阳铄咳嗽了两声引起了叶逸风的注意后方似笑非笑的说道:“大哥,叶二少来请你回去参加家宴哦,你去不去好歹给人家个话儿。”叶逸平这人还算不错,上次自己一点拨,他回去就把事儿给办成了,玉花穗的婚事没了戏,欧阳铄多少还是感激他的。

叶逸风想了想,说道:“我还是不回去了。反正家里的事情我也说不上什么话。我回去了,倒是让二叔更加难做。逸平回去替我跟二叔说一声吧。”

叶逸平忙道:“这正是父亲的意思呢。如今大伯不在家,逸贤还小不顶事儿。家里的事情大哥再不出面,侯府那边总少着一个人啊。父亲再怎么说,在族中的威望总比不上大伯的。”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我在族中更没有什么威望,我去了,恐怕不仅帮不上二叔,还得扯二叔的后腿。”

叶逸平连连摆手:“大哥可别说这话。如今家里那些人都不敢以往日的目光看大哥了。大哥这次来京城,一下子便使出了这么大的手笔,家里的人一个个都夸大哥能干呢。我们这些人再怎么说也是靠着祖宗的荫蔽在瞎折腾,大哥才是真正的男子还,白手起家,成就今天的事业,族中人谁还敢不服呀。”

叶逸风还要推辞,锦瑟已经端着一盆水从外边进来,后面还跟着珍珠和另四个小丫头,一个拿着帕子,一个拿着香皂,另一个也端着一个水盆却朝着欧阳铄的方向去,还有个一什么也没拿,进来后却抢先一步到叶逸风跟前,徐徐跪下去把锦瑟手里的水盆接过来举到叶逸风的面前。

锦瑟拿过自己的帕子给叶逸风预备着,珍珠便拿着帕子走到欧阳铄跟前。

叶逸风看了一眼锦瑟,锦瑟笑了笑,说道:“大少爷请洗脸吧。”

叶逸风不好再当着叶逸平的面跟她赌气闹别扭,只弯腰去洗了两把脸,抬手把她的帕子拽过来擦了擦,又还给了她,想起刚才这死丫头跟叶逸平有说有笑,他便觉得胸口里有一股气来回的乱窜,顶得他的心肝肺都跟着疼起来。

于是他又冷冷的看了一眼叶逸平,忽然换了心思:“既然是家宴,那我就随二弟回去一趟。锦瑟,随我回去换衣服。老四,你陪二弟现在这里少坐片刻,我们一会儿就来。”说完,他站起身来拉着锦瑟直接转过后门的屏风出去了。

叶逸平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跟欧阳铄说道:“大哥今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痛快呀,好像心情十分的不好?”

欧阳铄心里笑道,别说大哥了,我都有些不乐意了。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生招惹那丫头,俩人在家里有说有笑的,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啧啧——好久没见大哥这么生气了呢。

不过这话儿欧阳铄是不会说出来的。让这个叶二少偶尔犯犯傻,刺激一下大哥也好。不然的话大哥哪里会有危机感嘛。于是欧阳铄笑了笑,说道:“是有些不开心的事儿,不过跟叶二少无关,你不要在意啊。大哥这脾气…向来都是这样的。”连我们兄弟几个招惹了那死丫头都要受些惩罚,何况是你?

叶逸平听了这番话心里稍微安稳了些,不管怎么样,只要不是自己惹怒了大哥,一切都好说。

再说锦瑟跟着叶逸风出了前厅一路疾走去了后院,叶逸风拉着她进了屋里后便回身吩咐随后跟进来的珍珠:“出去候着!不叫你们谁也不准进来。”

珍珠吓了一跳,忙答应了一声赶紧的转身出去,差点跟后面跟进来的翡翠撞个满怀。

锦瑟看着丫头们都慌慌张张的出去并关上了房门,便叹了口气抱着双臂冷笑着问叶逸风:“大少爷是怎么了?我们这些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能惹到您么?”

叶逸风生气的瞪着锦瑟问道:“你不乖乖的呆在屋子里,跑去前厅做什么?我何时有说过你可以替我待客的?你们又在前面说说笑笑的,成何体统?!”

锦瑟忍不住笑了,转过脸去避开这厮热辣辣的目光,不作任何解释。

因为她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必要跟一个闹小脾气的家伙说什么,这种时候自己说什么都不是对的,说什么都没道理。再说了他连‘体统’都搬出来了,自己这样去跟叶逸平见面说话也的确不符合这里的规矩,所以这会儿又能说什么呢?

叶逸风见她不说话,心里又来了气。索性抬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和自己对视,继续逼问:“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还说的高兴?我一回来就没声音了么,嗯?”

锦瑟无奈的笑了笑,抬手推他的手臂,无奈这家伙正在怒火中烧,手臂跟钢铁一样的硬,锦瑟用了用劲儿,他却丝毫不动。于是她皱起了眉头,不高兴的说道:“你放手!我的下巴都要被你捏碎了!”

叶逸风果然放开手,又心疼的轻抚她下巴上的红印,眉头又皱了起来。

锦瑟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扁了扁嘴巴的说道:“是奴婢不守规矩,惹大少爷生气了。奴婢愿接受大少爷的惩罚,是打是罚,锦瑟悉听尊便。”

叶逸风心里那个气啊!明明是这丫头做错了事儿嘛,怎么到头来倒像是自己找茬?听她那意思,她还十分的委屈了?长出一口气,叶逸风咬了咬牙,眯起眼睛看着她俏丽的侧影,低声问道:“认打认罚,都不愿意跟我解释一下?”

锦瑟好笑的转过脸来看着他,说道:“解释什么?大少爷能听得进去一个奴婢的解释么?”

“在你的眼里,我哪里还是什么大少爷?我看我都成了你的奴仆了!你这死丫头何时尊重过我这个大少爷,嗯?什么时候不都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可有一丝的为难?”

叶逸风彻底的爆发,抬手握着锦瑟的双肩一通质问。似乎要把他胸口里的怒火全都喷出来,把这气死人的臭丫头烧成灰烬,方可解他的心头之怒。

锦瑟皱着眉头忍着眼前的晕眩,等到他终于吼完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大少爷说的不错。平日里是奴婢没规矩了。多谢大少爷包容。但是请问——是谁准许我没规矩的?从我成了您的贴身侍婢的那天开始,是谁一步步的纵容我没有规矩的?为何到了今天,您才一总说出来?难道是要秋后算账了么?”

叶逸风被锦瑟问得无话可说。只得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认命的放开手,想了想又不甘心,索性又把她拉进怀里,低声叹道:“你分明是有恃无恐,对不对?你明明知道我宠你,所以你的胆子才越来越大,想挑战我的最低限,是不是?”

锦瑟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清爽的淡淡的薄荷味道,也安静下来。

真的很奇怪,这么热的天,这个人出去跑了一上午,身上居然都没有汗味。或者说男人也有传说中的那种冰肌玉骨?还是他已经冷酷到盛夏时节都不出汗的地步了?

叶逸风感觉到怀里的小东西乖乖的靠在自己的胸口,心里的怒火也渐渐地平息下来。却依然环着她慢慢的走挪到一旁的凉榻前坐下去,揽着她纤弱的小腰,叹道:“你跟我一起过去?还是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锦瑟又扁了扁嘴巴,很是乖巧柔顺的说道:“还不是主子怎么说,当奴婢的就怎么做?不然的话,还有的饭吃,有的衣穿么?”

“死丫头,你真的是我命中的魔星…”叶逸风低叹一声把她搂进怀里,用自己的下巴蹭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叹道:“这辈子我纵然自己吃不上喝不上,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锦瑟心中悸动,有那么一瞬间居然想到了海誓山盟这样的词,不过她不是容易感动的林妹妹,知道有些话是不能随随便便拿来当誓言的,所以瞬间的悸动之后,又做玩世不恭的样子,调皮的笑问:“哦?那大少爷还真是比我爹地对我都好呢。”

“你爹地?”叶逸风一头黑线,挫败的把脸靠在她的肩窝里,郁闷到不能在郁闷。

如此深情的告白能从他叶逸风的嘴里说出来已经是不可思议中的不可思议了,这若是让兄弟们知道他能对着一个丫头说出这么酸溜溜的话来,他们还不得笑掉了大牙么?

只是,这么感人肺腑的话换来的不应该是这死丫头的以身相许么?

为什么她会说出这么大煞风景的话来呀?啊啊啊——叶逸风终于知道为什么欧阳铄跟着丫头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如此抓狂了。现如今,他就已经抓狂的不能再抓狂了!

锦瑟感觉到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脸灼热的要命,心中一时尴尬,忙推了推他,低声问道:“你不去侯府赴家宴了?叶家二少还在前面等着呢。”

叶逸风无奈的抬起头来,叹道:“去。不过你就别跟着去了。我不好照顾你,回头你再被那些可恶的女人给灌醉了,可真是得不偿失。”

锦瑟撅起嘴巴,不情愿的说道:“家里闷死了呀,我都多久没出门了?四少爷如今见了我跟见了好洪水猛兽一样,我连个玩伴都没有了。唯一带回来的一条小狗也被那狗奴才给弄死了…”

她越说越可怜,叶逸风一时不忍,忙又搂过她来轻声哄着:“等我回来,晚上带你去看河灯,好不好?”

锦瑟一听这话,一双大眼睛里立刻泛出喜悦的光彩:“真的呀?说话算数?”

叶逸风抬手捏捏她俏丽的小鼻子,说道:“本少爷说话一向算数。只是有个条件哦,你必须乖乖的等我回来。如果不乖的话…”

“安啦!我一定会乖乖等你回来的。我去拿衣服给你,快些换了衣服去赴宴吧。记得早去早回哦!”锦瑟笑嘻嘻的挣脱他的怀抱,很难得的跑去衣橱旁边打开橱柜找出一身暗紫色蝙蝠流云纹的长衫来给叶逸风换上,一边替他系衣带一边开心的说道:“对了,上次我买的香云纱怎么还没做成衣服啊?再不穿这天气凉了就可惜了。”

叶逸风笑道:“那个纱质地虽好,只是颜色太重,不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穿,所以我叫人拿去,绣上鲜艳的纹饰,所以比较费工夫。不过这几天也该好了,回头我叫人去催催。”

锦瑟给他系好了衣带,又乖巧的拿过梳子来替他重新绾了发髻。叶逸风很是高兴,总觉得这丫头像个新婚的小妻子一样乖巧懂事,这是两个人相处以来最和谐的一次。不吵嘴,不争辩,不冷战。

叶逸风临出门时还恋恋不舍的回身来在她的眉心上轻轻一吻,又拍拍她的脸颊低声说:“丫头,我尽量早回来。你乖乖用午饭,饭后睡一觉,等这毒日头下去,我也就回来了。”

锦瑟微笑着点头,轻声说道:“知道啦。再不走,日头偏西了哦。”

叶逸风笑笑,又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才转身走了。

廊檐尽头的珍珠翡翠等几个丫头都捂着嘴巴偷偷地笑,等叶逸风的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外,几个丫头笑嘻嘻的跑过来拉着锦瑟进屋,端茶的端茶,垂肩的垂肩,一个个都笑着叫她:大少奶奶。

锦瑟闹够了才轻声咳嗽一下换成了一本正经的神色,摆摆手示意大家别闹了。

珍珠还没笑够,拉着锦瑟的手问道:“姑娘,奴婢真是服了你了。大少爷那样的人也有那么温柔地眼神,啧啧…你到底用的什么法子呀,快说说…”

锦瑟拍了一下珍珠圆圆的脸蛋儿笑道:“哪有那么多法子啊。都别闹了,说正事儿!今儿中元节啊,你们一会儿都准备去哪儿玩呀?”

珍珠笑道:“还能去哪儿玩,自然是去护城河边啊。待会儿河边上有卖河灯的,各种各样的都有,又好看又便宜,咱们也不用自己做了,花几文钱买几个,放到河里去也是一件功德。”

翡翠笑着拍了一下珍珠的肩膀,说道:“你哪里是去做功德的?是去看哪家俊秀的公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