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啐了一口,骂道:“咱们家几个公子还不够看么?外边那些人哪个比得上咱们四少爷可爱?哪个又比得上咱们三少爷潇洒?哪个比得上咱们二少爷风流?哪个又比得上咱们大少爷…呃,那什么多金?要看俊秀公子在自家院子里就好了,何必出去那么费劲儿?”

琥珀在后面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楚公子回京了呢。”

“啊——楚公子回来了吗?”珍珠原来还很淡定,这会儿却又发开了花痴:“你怎么知道啊,楚公子不是被楚王爷给派去通州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这死丫头的消息如今怎么这么灵通了?”

锦瑟一看这几个丫头一提及楚公子全部犯花痴的样子,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她们的议论,又拍着手边的小矮桌说道:“你们这些丫头们,一个个儿不说规规矩矩的呆在家里做自己的差事,居然对外边的什么楚公子这么有研究哦?还不给本姑娘实话实说,小心我挑拨大少爷把你们一个两个都送到杏春园去!”

几个丫头集体回头,幽怨的闭上了嘴巴。

锦瑟指着珍珠问道:“你说,楚公子是什么人?”

珍珠笑了笑,说道:“楚公子是楚王爷家的大公子啊。楚公子可是咱们京城众多公子中最最俊美潇洒的一个,不过呢,皇上最心爱的昭阳公主已经和他定了婚事。听说过了年就要成婚了。唉…咱们这些做奴婢的丫头们也就罢了,只是可怜那些名门闺秀的心哦,据说都碎了一地。”

锦瑟点了点头,说道:“王爷家的公子,怎么说也是世子了。身价不错,有权有势,富贵多金。嗯,倒也值得你们发花痴。只是人家怎么说也是名草有主了,你们还这么一副痴迷的模样,我说总不至于想着去给那位楚公子去做妾吧?”

翡翠忙摇了摇头,说道:“姑娘想多了。楚公子长得最好看,但好看是不能当饭吃的。再说,他是将来的驸马爷,咱们谁敢去跟昭阳公主分一杯羹?那可不是自己作死么?”

锦瑟笑了笑,点头说道:“话说的没错。”

珍珠叹道:“所以呀,咱们趁着他还没娶昭阳公主之前,能看两眼就看两眼呗。不然的话,将来恐怕看都没得看了呢。”

锦瑟又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声来,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说道:“听你们说的这样子,我都想去一睹这位楚公子的风采了。我说,午饭弄好了吗?快点吃,吃完了咱们赶紧的出去玩啊。”

珍珠皱眉道:“这不行。大少爷回来看不见您,肯定又要拿别人撒气了。奴婢刚才可听见了,大少爷临走前说的是:让您吃了饭睡一觉,等这毒日头下去他也就回来了。”

锦瑟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你们听得这么清楚,那么今晚你们谁都不许出去,一个个都在家里给我乖乖的呆着。想看楚公子?没门。”说着,她一手摁着炕桌从榻上站起来就走。

“啊?”珍珠翡翠几个丫头都大眼瞪小眼的,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翡翠到底大两岁,率先说道:“行了行了,你们几个别闹了。还不快去给姑娘把午饭端来?”

珍珠和琥珀忙答应着,闷闷不乐的出去,不多时把锦瑟的饭菜用一个大食盒抬进来。翡翠已经把锦瑟给劝过来洗了手,坐在饭桌跟前。

因为是上元节,所以中午的饭菜比往常多加了两个菜,一个炖乳鸽,黄豆蹄花冻。锦瑟一个人吃饭很没意思,便拉着翡翠和珍珠一起吃。

这两个丫头平日里都摸透了锦瑟的脾气,同她一起用饭也不是一两次了。听见她说,只客气了两句便先后坐下,一个给锦瑟盛汤,一个给她夹菜,三个人这顿饭吃的倒是很快乐。

饭后,珍珠去给锦瑟收拾床铺让她睡午觉,翡翠带着两个小丫头收拾碗筷杯碟。

锦瑟看看几个忙碌的丫头,叹了口气说道:“刚吃了饭就睡觉,人都成了猪了。你们收拾一下屋里,我去前面找四少爷下棋去了。”

珍珠不放心,忙跟上去说道:“奴婢给姑娘撑着伞。这太阳太毒辣了,姑娘回头中了暑气又头晕了。”

锦瑟笑道:“我又不是病秧子,哪有那么娇气?对了,你去茶炉上看看,给我冲一壶碧螺春送过来。”

珍珠才不去呢,一边拿了一支杭绸十六骨的水墨画雨伞撑开为锦瑟挡着阳光,一边回头跟翡翠说道:“姑娘要和碧螺春呢,姐姐快些去冲了送到四少爷房里来。”

自从上次锦瑟跟着欧阳铄偷偷地跑出去让叶逸风大发雷霆之后,珍珠丫头是打定了主意跟锦瑟寸步不离了。锦瑟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她们真是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了。也罢,跟着就跟着吧,反正欧阳铄今天估计也没胆量带自己跑出去。如果玉花穗在就好了,那女人懂得调香料,若是想偷偷跑出去的话,就让她弄点迷魂香把这些人全部迷倒,然后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

欧阳铄饭后无趣正一个人歪在榻上拿着一本闲书看,锦瑟走过去猛的把书从他的手里夺过来,把他给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来人是她,欧阳铄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笑道:“这么热的天儿你不在屋子里睡觉,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锦瑟笑道:“这么热的天,能睡得着觉么?”

欧阳铄叹道:“睡不着啊?那正好,四哥我也睡不着,不如我们聊聊天?或者——你给我唱曲儿听好了。”

锦瑟生气的哼了一声,把手中的书丢到一旁,转身坐到凉榻上:“当我是戏子啊?你想听了我就唱?”

“哟,天地良心,哥哥什么时候把你当戏子了?得——我说错话了,我给锦瑟姑娘赔罪。”欧阳铄连连拱手,把一旁的珍珠逗乐,这丫头不好意思直接笑出来,忙转过脸去捂住了嘴巴偷偷地笑。

锦瑟瞥了珍珠一眼,说道:“行啦,我着这里总丢不了了吧?你不放心就出去守着。我跟四少爷有话说呢。”

珍珠忙福身退下去,欧阳铄一把甩开手中的折扇,一边给自己扇着风一边笑嘻嘻的问道:“什么话啊你把丫头都赶出去了?该不是背着大哥的什么事儿吧?”

锦瑟笑着夺过他的扇子来给自己扇着风,说道:“瞧你这点出息,就那么怕你大哥?”

欧阳铄哀叹着凑过来,借着锦瑟扇出来的凉风,舒服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这几天都被大哥给奴役死了。真是起早贪黑啊。我这一双腿脚,从天一亮到半夜三更,它就没停下过。还不都是你这死丫头害的?想当初四少爷我只负责吃吃喝喝,跟那些官油子们打交道,哪里受过这些罪哟!”

锦瑟抬手把他推得坐直了身子,扇扇子的手臂往他那边靠了靠,说道:“得了啊,我不过是想跟你打听个人。你至于跟我抱怨这一大堆么?”

“打听人?谁呀?除了我大哥,你这又是要算计谁?对了——叶逸平那人不怎么地,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好。那人明面上看着挺和善的,实际上阴着呢。不是你小丫头能对付的人。听见没?”

锦瑟摇摇头说道:“我不打听他。我是想问问,你知道楚公子么?”

欧阳铄一愣,问道:“你是说楚正阳么?”

锦瑟的八卦因子立刻活跃起来:“你果然知道。快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长得俊不俊?她们都说比你还好看。是不是真的呀?”

欧阳铄立刻拍桌:“锦瑟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听你这话像是在点评花魁一样啊?”

锦瑟见欧阳铄终于来了精神,便咯咯笑道:“男人长得好看不就是给女人看的吗?还是你听说别人比你长得好心里不服啊?”

欧阳铄咬牙:“我揍你,你信不信?”

“哎呀…快说说嘛。我以后不这样说了还不行嘛。”锦瑟忙双手合十连声求饶。

欧阳铄不愿跟她一般见识,想了想,说道:“总之你见了姓楚的躲得远一点就是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锦瑟见他又躺了下去,不再说什么,心里很是没趣。便叹了口气自行离开。

珍珠一直守在外边,见她出来忙跟上去劝道:“姑娘,咱还是回去睡一会儿吧。要不然晚上大少爷带您出去玩儿,您又没精神了。”

锦瑟摇摇头,说道:“不想睡。”一想到今天是祭祀的节日,锦瑟心里便一阵阵的难过。想着自己的前身肯定是死透了,这会儿估计都化成了灰。不然的话怎么这么久了都没有做梦回去见父亲一面呢?想到父亲年过半百却孤身一人,总有亿万家资,却没有亲情的陪伴,再独自面对那些尔虞我诈,她就寝食难安。

“那您回去躺一会儿也好啊。”珍珠哀叹道。这么大的太阳底下在院子里遛弯儿,这不是成心要把人烤成肉干儿嘛?

锦瑟不理她,只是漫无目的的顺着穿堂过道闷声走路。

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请安声:“给姐姐请安。这大热的天儿姐姐这是要去哪儿啊?”

锦瑟忙抬头见面前的人正是蟋蟀,于是笑道:“无聊的紧啊。你这又是去干吗呀?”

“没干吗,今儿不是上元节嘛,所以没出去。”蟋蟀奉叶逸风的命令这几天一直盯在锦衣华彩绸缎铺子周围,今儿忽然回来自然是有新的发现。

锦瑟见他吞吞吐吐的,便回头看了看珍珠,说道:“我走累了,前面就是小花厅了吧,咱们去那里坐一坐,喝口凉茶再回去。蟋蟀,你也来。”

蟋蟀怕锦瑟比怕叶逸风更甚,哪里敢多说什么,只得乖乖地跟着过来。

小花厅是正厅旁边的一个小偏厅,平日里没什么人过来,也就管家和叶逸风弟兄几个身边的人偶尔在这里坐坐,等着主子传唤。这会儿天热,又是上元节,大家伙儿都各自忙各自的去了,不忙的这会儿也在睡觉,连当值的丫头都不见人影儿。

锦瑟和蟋蟀珍珠三人进了小花厅,便吩咐珍珠:“你去把当值的丫头叫来,弄点冰镇的酸梅汤来给蟋蟀解解暑。”

蟋蟀听了这话忙躬身笑道:“多谢姐姐厚爱,小的这会儿真是又热又渴,正想着酸梅汤喝呢。”

珍珠有些不放心,但无奈锦瑟吩咐她又不敢不听,只同蟋蟀说道:“你想喝酸梅汤不难,可不许撺掇着姑娘大热天的跑出去。小心大少爷回来要了你的小命儿,知道么?”

蟋蟀笑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么?”

珍珠依然不放心,无奈锦瑟瞪了她一眼,只得乖乖地下去。

锦瑟便问蟋蟀:“快说,你是不是查出什么眉目来了?”

蟋蟀笑道:“姐姐猜得不错。”说着,他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嫌人,便往前凑近了几步,小声说道:“那个绸缎铺子是大太太的嫁妆,那男人是那个绸缎铺的掌柜的。说起来也算是大太太的奴才。只是这些年他经营绸缎生意,颇有些门道。把一间不起眼的小铺子做成了这么大的绸缎庄,连侯府里的管家都对他很是恭敬,当着外人的面都要尊他一声‘胡先生’。”

锦瑟扑哧一声捂着嘴巴笑了。也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么说来他们的奸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蟋蟀也笑道:“谁说不是呢。”

锦瑟又问:“这个胡先生叫什么?平日都跟什么人来往?”

蟋蟀又叹道:“这个胡先生叫胡青海,人很是有些手段,连七王爷的路子都能打通。那个铺子里的生意据说还有七王爷的股儿呢。所以小的才赶紧的来跟大少爷说一声,对这个姓胡的,可不能小看了。”

锦瑟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收起玩笑之色,轻轻地眯起眼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手边的高几,喃喃的说道:“原来不仅仅是偷情那么简单。”

蟋蟀不懂得她的意思,只笑着问道:“他们本就是互相利用嘛。若只是偷情,依我看大太太倒是离了那个姓胡的不行。可那个姓胡的却并不少女人。他家中本就有妻室,还有几个年轻美貌的小妾。个个儿都比大太太强啊。就是没大太太那样的身份罢了。”

锦瑟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是在想,原来镇南侯府竟是七王爷的棋子。七王爷用胡青海这个人控制了龚夫人,就顺便控制了镇南侯府和龚太医,甚至宫里的敬妃娘娘。按照电视剧里或者小说里的篡位谋反剧情演绎的话,那么七王爷就是那个潜伏在暗处的王位窥测者吧?

蟋蟀见锦瑟不再多问,也就不再多说。恰好珍珠带着一个小丫头端了一大碗酸梅汤来给他,他便谢了珍珠,捧着那碗酸梅汤痛快的喝下去。

珍珠又拿了一个碎冰蜂蜜葡萄冰碗给锦瑟,锦瑟拿了小叉子吃了几个葡萄,方叹道:“唉!罢了,我这会儿还真是困了。且回去睡一会儿去,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珍珠早就盼着她这句话呢,一听这个立刻把手里的扇子收了起来,扶着锦瑟站起身来,又命小丫头撑着伞遮着太阳,送锦瑟回房睡觉去了。

且说叶逸风应叶敬源之邀请,回侯府参加中元节家宴。龚夫人听了之后心里自然很不自在。只是她如今已经听说了叶逸风的实力,心里又惦记着他手中的钱财,想想行宫那么大的工程,上下得花多少银子呀?数百万的银子都要从这个庶子的手里过一遍,他不得赚的盆满钵满的?又想想自己那几间铺子除了绸缎铺之外其他几间基本不怎么赚钱,不过是白白的养着一帮人而已,心里就越发的不自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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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族中男人都在西府上相聚,酒席之前大家都依照往年的惯例往东府以东修建的祠堂拜祭一番祖宗,回来后再入席开宴。

叶敬淳不在家,族中之事自然以叶敬源为主。其他的便都是旁支了。今日开祠堂祭祖,叶敬源却把叶逸风给推了出来,说道:“大哥不在,长房长子理应主祭。逸风,你今儿就别推辞了。”

叶逸风却笑着摇摇头,推辞道:“有长辈在,哪里轮得到我。还是二叔来吧。”

叶敬源也不过是说一说而已。他知道这次如果叶逸风主祭,回头龚氏非得闹翻了天不可。于是温和一笑,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今儿就代大哥主祭一次。这次等大哥回来,是该好好地商议一下了。”

商议一下,至于商议什么,叶敬源没有明说。不过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他不说,众人自然也不会去触及那个敏感的话题。

叶逸风今天过来只是随便看看。跟家里人见个面打个招呼。并没有其他的用意。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他想顺带看一下龚夫人现在是什么嘴脸。

不出所料,龚夫人见了叶逸风跟上次截然不同,虽然还有些放不下架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却明显的带着讨好。并且还叮嘱叶逸贤说:“你大哥难得回来,待会儿你要好好地敬你大哥一杯酒。”

叶逸贤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从小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写出几篇诗词曲赋,享受闲适安逸的日子,从不想跟人争什么。所以龚夫人让他去给叶逸风敬酒,他倒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叶逸风在他的心里,本来就是自己的哥哥,敬他酒也是应该的。

而叶逸风似乎对叶逸贤也没什么不好的感觉,他同自己讲话,叶逸风便跟他说笑,他敬酒,叶逸风便举杯喝酒。所以,席间叶逸贤坐在叶逸风的身边,兄弟二人倒是有说有笑,看上去很是和睦的样子。

这又让叶家的人很是不解。龚夫人对叶逸风那样,为什么叶逸风对叶逸贤还这么客气呢?他们就算不至于兄弟反目,最起码也会冷言冷语的吧?就冲着叶逸风这种眦睚必报的个性,为何此时怎么看都像是个和蔼可亲的兄长呢?

不过是一顿寻常的家宴。众人还以为叶逸风这次回来又要掀起什么风浪呢,只是可惜他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的笑着,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又像是不屑于跟在座的这些人去计较什么。

宴席散了之后,连一向都看的透彻的叶敬源也有些奇怪,忍不住把儿子叶逸平叫到了书房,把跟前的众人都打发出去,问道:“今儿你去叫逸风回来吃饭,可有发现什么不妥?”

叶逸平早就觉得奇怪了。当时在叶逸风那里,看着他火冒三丈的样子他还以为这次这位大哥又不给面子呢。不想事情的发展跟他的想象完全不一样。此时父亲问时,他也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父亲是奇怪为何今天大哥会对逸贤那么客气吧?其实儿子也纳闷着呢。你说大太太对他那样子,他居然不生气,还跟逸贤有说有笑的,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叶敬源想了想,又点点头,说道:“逸风这是深藏不漏。你在个人喜怒哀乐的控制上还欠些火候。而逸贤——根本就不是这块料。大太太活着,他或许能过几天安稳日子,说白了——他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这辈子不会有什么出息了。”

叶逸平对自己父亲的话很是赞同,点头说道:“大哥能有今天的成就,也是被逼出来的。逸贤就是太安逸了。与他们二人比起来,父母对儿子可谓是用心良苦。”

叶敬源笑了笑,摆手说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外边那些花花事儿我懒得管你,但生意上的事情却一丝也马虎不得。”

叶逸平忙点头答应着,想了想,又说道:“父亲,今天儿子去大哥那里,倒是跟那个锦瑟丫头说了几句闲话。”

叶敬源很是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叶逸平:“哦?你们说什么了?”

叶逸平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锦瑟那丫头鬼精灵一样,居然问我,锦衣华彩绸缎庄是不是咱们家的生意…”

“哦?!”叶敬源的眼睛亮了亮,笑道:“她既然这样问,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叶逸平应道:“嗯,父亲猜得不错。儿子当时说,那并不是我们叶家的生意,不过确是大太太的陪嫁铺子,倒也不算是外人家的生意。那丫头便很是神秘的笑了笑,说:怪不得那天看见大太太带着丫头去那家铺子里去了,估计是去查账去了吧?这么热的天,大太太很是辛苦呢。”

叶敬源皱眉问道:“这么大热的天,大太太去那里做什么?若是查账,就不能让掌柜的把账本送进来?”

叶逸平低声说道:“儿子也这样说呢,说锦瑟姑娘怕是看错了吧。那丫头却说:有木香跟着,纵然看错了一个人,也绝不会看错了两个。而且那丫头还说,大太太是午饭后的时候进的铺子,天快黑了才出来呢。”

叶敬源的脸上立刻凝重起来,皱眉说道:“不会吧?这也太不可能了。她一个诰命夫人,居然不声不响的出去一个下午不回来?还是去铺子里那种闲杂地方?”

叶逸平低声说道:“父亲,儿子觉得这丫头的话也没说完。她肯定还知道什么,只是当时正说着,大哥就回来了。大哥一脸的不高兴,儿子自然不好再多问。”

叶敬源沉思片刻后,猛然坐直了身子,吩咐叶逸平:“叫人暗中去查。看这个绸缎铺子里的胡青海除了跟七王爷有联系之外,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事儿一定要慎重,决不可走漏了风声。”

叶逸平忙起身答应着:“父亲放心,儿子这就去安排。”

叶逸风离开叶家之后直接回别院去,天气依然炎热,他直接回房换衣服。珍珠和翡翠见他回来忙端了凉茶进来伺候。叶逸风洗了把脸,喝了口凉茶方问道:“锦瑟呢?”

珍珠回头往卧室的方向看了看,悄声说道:“睡着了。”

叶逸风微微笑了笑,把外袍褪下来随手一扔,摆摆手示意丫头们都出去。珍珠和翡翠忙端着脸盆等物悄声退出,叶逸风则趿拉着鞋子进了卧室。

锦瑟穿着一身蓝紫色印花轻罗衣裤睡在床上,因为天气热,身上的薄被早就蹬到腰下,她侧面向里抱着竹夫人沉沉睡着,上衣的衣襟往上卷起来,露出一段雪白的纤腰,叶逸风看的喉间冒火,抬手把衣裳给她往下拉了拉,锦瑟便朦胧的醒来,转过身来睁着惺忪的睡眼,不乐意的嘟囔着:“这都什么时候了才回来?我还以为您一并连晚饭一块吃了呢。”

叶逸风轻笑着在她身后躺下去,一手支着头一手去抚弄着她松散的发辫,轻声说道:“我是怕回来的早了,扰了你午睡嘛。”

锦瑟推开他的手往后躲了躲,翻过身来和他面对面的侧躺着,又把怀里的竹夫人丢到他的怀里去,扁了扁嘴巴不乐意的说道:“我整天睡觉,睡得身上都长毛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可以出去玩了吧?”

叶逸风抬手按了按额头,微微皱眉说道:“好像还不行。我酒喝多了,有点头晕…”

锦瑟轻叹了口气,说道:“一个人若是不想做一件事,总有千千万万条借口。”

叶逸风抬手拉过她的小手,摁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叹道:“好丫头,给我按一按。真的头痛——我好像是中暑了哦。”

锦瑟果然坐起身来一本正经的给他轻轻地按压着,又问:“你不是懂医术么?怎么不给自己弄一剂汤药吃?就拿个藿香什么的随便煮一煮,喝下去不就好了吗?”

叶逸风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却享受的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锦瑟看他睡了便停了手,想要悄悄下床去时却又被拿个睡着的家伙准确无误的抓回来。“乖乖别动,让我安心睡一会儿…”他把怀里的竹夫人丢去一边,却把她摁在怀里抱着继续睡去。

幸好这家伙是个冷血动物,锦瑟被他圈在怀里倒也不觉得闷热,不然的话她纵然冒着被关禁闭的危险也要把他的手臂掐开,誓死捍卫自己的自由。

呃——自由。

锦瑟想到这个词就觉得自己很悲哀。那天她不经意间又说了一次,叶逸风居然把当初那一纸抵账的卖身契拿出来拍在桌子上,让她认认真真的读了三遍,之后又问:以后还说要离开不?再说一次,就给我读一百遍!

这就是万恶的旧社会啊!锦瑟悲哀的叹了口气,微微抬头看着那个睡着了都微微皱着眉头的家伙,心底居然没有一丝的恨意。

叶逸风睡了半个时辰才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怀里的小丫头不知何时又睡着了,他弯起嘴角微微一笑,又俯下头去吻了吻她被齐刷刷的刘海遮住的额头,轻声唤她:“丫头,醒醒了。再不醒,身上长毛了哦。”

锦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撅起嘴巴不乐意的推开他:“你醒了怎么还不起来?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天都要黑了吧?”

叶逸风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每天睡眠不过两三个时辰,今日乃中元节,人人都要祭祀祖先他才有片刻的清闲,难得有时间睡个安稳觉,却又被这小丫头抱怨。于是轻叹一声,转身起床,又拿过她的衣裳丢过来,叹道:“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这丫头的。”

外边珍珠翡翠等丫头听见动静忙端着洗脸水进来服侍。欧阳铄早就醒了,因听说大少爷回来了正在午睡,所以才规规矩矩的在外边坐着吃茶,这会儿听说叶逸风醒了,立刻就跟着丫头们进屋来,见叶逸风正在洗脸,便叹了口气坐在窗下的凉榻上,嚷道:“大哥,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两个可真能睡,我还以为这一觉要到明天早上了呢。”

叶逸风不理他。锦瑟却羞得满面通红,抓过丫头手里的帕子胡乱擦了两下脸,便转过身来冲着欧阳铄叫道:“你等不及可以先走嘛。反正河边的那些姑娘们都等着一睹欧阳公子的风采呢。去的晚了叫人家失望多不好呢。”

欧阳铄立刻气得呲牙咧嘴,指着锦瑟叫道:“你有没有良心啊?我是怕你待会儿闲大哥闷,才好心的留下来等你。你居然这样说我?啊——你个死丫头忒没良心了!”

锦瑟撇嘴:“你这会儿不说恼羞成怒了,却说我没良心?哼,谁不知道天底下就我锦瑟最知恩图报了。不信你问大少爷。”

叶逸风很难得的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后脑勺的发辫,答非所问:“晚上河边有风,这轻罗衣裙太薄了,再加一件外衣吧。”

珍珠忙去打开衣橱的门,拿了一件扎染五彩色贡缎披帛出来要给锦瑟披在肩上。锦瑟却摇头说道:“这会儿还热呢,这个带着吧,晚上冷了再披也不迟啊。”

叶逸风点头,宠溺的说道:“那就包个包裹带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