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铄一听这声音顿时乐开了花,忙往外走了两步冲着来人笑道:“锦瑟丫头,你还真是有良心啊,知道哥哥来了特意过来瞧我的吧?”说着,他抬手在锦瑟的脸蛋儿上捏了捏,点头叹道:“不错,两天不见,你好像又胖了些。”

锦瑟抬手拍开欧阳铄的手,低声啐道:“去!拿开你的臭手。再捏我更胖了!”

欧阳铄也不生气,只笑嘻嘻的问道:“在这儿住得惯嘛?住不惯的话这就跟四哥走。玉姑娘回来了,今儿刚回别院,知道我来这里,特意让我跟你说一声,说昭阳公主托她带了好东西给你呢。”

“啊——她回来了吗?我要去找她,这里烦死了,没人跟我玩。”锦瑟一听说玉花穗回来了,很是高兴,她一直都想跟她学学那些香料的调配,觉得把各种植物淬炼过后提取汁液,在混合调配弄出来的香水儿香粉儿的,能有那么多神奇的功效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当然,就算不去弄那些什么调情的,迷魂的,害人的什么东西,想想办法弄点薰衣草,依兰,玫瑰等花卉的精油来用用也不错啊。这些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啊,在现代的话那么一点点就要几百甚至上千块,还不够纯。锦瑟一直都想自己做点事儿了,不然的手里攥着那一万多两从别人那里搜刮来的银子岂不是浪费了?

欧阳铄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只是刚刚被叶逸风骂了几句,这会儿只想着让他生生气。他悄然回头看着端坐在椅子上淡然吃茶的叶逸风,心一横,索性抬手拉住锦瑟的手,说道:“走走走,要不你这就跟四哥回去吧。”

锦瑟到底还是有些顾忌叶逸风的,被欧阳铄一拉手,她立刻回头去看叶逸风的表情。恰好叶逸风也冷冷的看过来,她正想同他说要回去一趟,却被他冷声堵回去:“谁叫你过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看你们一天比一天大了,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回房去!”

欧阳铄是从九岁那年开始便在叶逸风的霸道下成长起来的。这会儿听见叶逸风冰冷的声音,早就把刚才的坏心思给丢开了,忙放开锦瑟的手笑嘻嘻的说道:“锦瑟,大哥生气了哦。我得走了,你好好保重啊。”

说完,便急匆匆出门而去,把屋里屋外的七八个丫头婆子还有已经起身准备送客的叶逸贤给看的目瞪口呆。

叶逸风却把手中的茶盏砰的一下放在桌子上,愤愤的站起身来上前拉住锦瑟的手腕,冷声说道:“回房去!”然后他们二人便在一对丫头仆妇的注目中匆匆离去。

叶逸贤首先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对众人摆摆手说道:“都各自忙各自的去吧。那个谁——你去厨房说一声,酒宴不用预备了。”

众人散开,各干各的去了。叶逸贤方回龚夫人房里去回话。

后面姑娘们住的小院子里,鸾音的丫头画眉匆匆的从外边回来,进了屋门后把里面服侍的小丫头打发出去,反手关上房门,方凑到鸾音跟前,悄声回了一番话。

鸾音原本正在写字的手在某个时刻忍不住猛的一抖,一笔重重的笔画把一副工整的闺阁小字给废了。而鸾音对自己手下的败笔毫不在乎,抬手把毛笔放到一旁去,冷声问着画眉:“你看清楚了?”

画眉点点头,轻声说道:“奴婢亲眼看见的。这个小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好像跟任何人都没有戒备的样子。之前我还觉得她很单纯很可爱的,现在看来…她好像真的不简单呢。”

鸾音抬手把刚刚写的字抓在手里,用力的团成一团,依然不解恨似的捏在手心里用力的揉搓着,半晌方冷笑道:“她单纯可爱?像她这样山沟里钻出来的野丫头怎么可能单纯可爱?山野之间缺吃少穿的,她们整日里什么人不见?吃不上饭的时候,估计都去乞讨过。这种人难道你是不知道的?她们为了能多得到一文钱都能打的头破血流。哪里有什么单纯可爱之说?!”

画眉见自家主子的脸色都白了,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赔笑劝道:“姑娘别生气了。凭她怎么样,也不敢越过了姑娘去。太太可是很器重姑娘呢。她一个小丫头能兴起什么风浪来?”

鸾音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如今心里唯一所念便是能嫁一门像样的人家,得一个如意郎君,可以斯抬斯敬,举案齐眉的过一辈子。

原本之前她也没有妄想过能嫁入平南王府甚至是平南王的侄子也没有想到过。但之前那次媒婆来找龚夫人讨要她和莺歌的生辰八字时,她的心里便生出一份旖旎的想法来。

既然大姐姐可以入宫做敬妃娘娘,自己身为镇南侯府的千金小姐,为什么配不上平南王的侄子?

但是那件事情也只是议论了几日而已。后来龚夫人再也没有提及过。鸾音还以为平南王妃已经选择了别家的千金。但前几日她去西府找莺歌下棋,听顾无双说平安王府那个一直奉叶逸风为大哥的侄少爷至今还没有定亲。她的心思便又动了动。

这几日正想着该如何跟叶逸风走动走动,找个机会接近一下他,也好打听一下欧阳铄的事情呢,却不想今日忽然听见前面的小丫头说平南王府的侄少爷来府上做客,夫人很高兴,命厨房里准备上等宴席待客呢。她的一颗心便欣欣然起来。

叫了自己的心腹丫头去前面探听消息还不放心,自己也想着要悄悄地过去瞧一眼,看看传说中俊美潇洒玉树临风的欧阳少爷到底长得是什么摸样。不过她到底是经过了这几年的历练,不再是那种冲动的小姑娘,使唤画眉去前面打听消息后,便强迫着自己坐下来慢慢的习字。

淡妆多态,更滴滴频回盼睐。

便认得琴心先许,欲绾合欢双带。

记画堂风月逢迎,轻颦浅笑娇无奈。

向睡鸭炉边,翔鸾屏里,羞把香罗暗解。

自过了烧灯后,都不见踏青挑菜。

几回凭双燕,叮咛深意,往来却恨重帘碍。

约何时再?正春浓酒困,人闲昼永无聊赖。

厌厌睡起,犹有花梢日在。

那么香艳的词,往日里念也不敢念的,今日就如此流畅的在她的笔尖一字一字的写了出来。写到一半时,听见外边有个婆子说话:“哎呦呦,平南王府的那个侄少爷长得那叫一个俊哟!原来以为咱们家三少爷已经够俊的了,今日一见,竟比咱们三少爷长得还讨人喜欢。瞧没瞧见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那么一眨,就像是有好多好多的话儿似的。啧啧…这样的人物儿也怪不得平南王妃挑挑拣拣的,满京城的姑娘都相看过了也没个中意的。”

听到这话,鸾音的心便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扭了一把,那种酸酸的痛让她几乎落下泪来。

真是无法想象,婆子嘴里那个比逸贤还俊俏的人儿究竟长得是什么摸样。与这样的人错肩而过今生今世的遗憾又如何去形容?

抬手把写好的字掀去一边,又另铺了一张粉色的兰花笺,拿过紫玉镇纸压住花笺的顶端,素手执笔,去哪一方墨玉雕双螭戏珠的古砚中舔了墨,继续写字。

匏有苦叶,济有深涉。

深则厉,浅则揭。

有弥济盈。有鷕雉鸣。

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

这样明白的心思,就这样明白的写在纸上,鸾音自己低头看时,也不觉得脸红。然一首《匏有苦叶》还没写完,画眉便匆匆的推门进来,不等她询问便把屋里的小丫头打发出去,又紧张兮兮的关上了门。

耳边画眉的低声细语,却如三秋之风,一点一点的把她的那颗心吹凉。直到画眉说完之后,又劝了她几句,鸾音才从心底那惊涛骇浪般的愤怒中挣扎出来。

她一边狠狠的揉着手心里的那团纸,一边咬牙说道:“她这个小丫头进门不到三天,罗姨娘心口疼到现在还不能起身,四妹妹又被太太禁足半月。你觉得我们府上被她搅合的还不够乱么?如今她益发张狂起来了,居然无视家规,不守礼教,一听说前面来了男子,就颠颠的跑去了,还同陌生男子拉拉扯扯的,简直是败坏门风!”

画眉见越是劝说这位主子越是生气,忙换了话来劝道:“姑娘,别生气了。刚刚我看见大少爷气势汹汹的带着锦瑟回去了。肯定是要罚她的。我们侯府再怎么说也是要脸面的。大少爷也不是那种没数儿的人。您说呢?”

鸾音听了这话心里的气果然小了点。然终究是不痛快,冷声哼道:“大少爷?如今连太太坚持了那么久的事情都自己推翻了。我看咱们侯府真的是要变天了。”

这种话画眉是打死也不敢接的,她只是笑了笑,站直了身子后退两步,看见旁边高几上有茶,便去端了过来递给鸾音,轻声劝道:“姑娘,喝口茶吧。待会儿还要去前面给太太请安呢。”

鸾音把手里的纸团攥得跟一颗石头一样的硬,此时挥手扔出去,仿佛是拿石头砸了锦瑟的头一样,长长地出一口气,心里也痛快了几分。

她抬手接过茶来喝了一口,又还给画眉。沉下心来想了片刻,说道:“燕舞是不中用的。一些事情还是要找莺歌商量才行。你去找一身出门的衣裳来,午饭后咱们去西府一趟。”

画眉忙答应一声转身去找衣裳,鸾音又吐了一口浊气,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外边随秋风摇曳的兰蕙,暗暗地叹道:锦瑟,咱们走着瞧。

叶逸贤一个人回到龚夫人的房里,因见叶敬淳已经换好了伤药躺回了床上,便悄悄地往东耳房来见龚夫人。仆妇们已经把欧阳铄离去的事情跟龚夫人说了,龚夫人心里气闷,这会子正默默地坐在榻上喝茶,因见叶逸贤一个人进来,便问:“逸风呢?”

叶逸贤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很生气,弄着锦瑟回去了。估计是要教训教训他的干女儿了。”

龚夫人还没听见锦瑟和欧阳铄之间的事情,便纳闷的问道:“这又有锦瑟什么事儿?”

叶逸贤苦笑道:“我说给母亲,您可别生气。”

龚夫人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如今我还有什么生气的力气么?你要说就说,不说就算了。”

叶逸贤见龚夫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料想她听了之后也不会生什么气。毕竟家里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大家都身心疲惫,连自己这个闲人都没有什么力气去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何况母亲一人执掌家中大小事情,怕是早就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哪里还有那闲心思生气呢。

于是他便放心的把前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龚夫人听。

龚夫人初时还很惊讶,想着叶逸风如此不尊重欧阳铄,欧阳铄却还能这样对他。他怕不是拿着平南王府的什么把柄吧?不等她把这件事情想明白,又听见欧阳铄和锦瑟的亲密举动,便忍不住骂道:“这死丫头也真是太过分了!逸风若不好好的教训她,给她立立规矩,我们侯府的脸面都让她给丢尽了!”

叶逸贤摇头叹道:“大哥生气是生气。可母亲没看见欧阳铄跟锦瑟的样子,他们像是老朋友一样的熟悉。而且,欧阳铄还建议大哥把给六王爷寿辰礼物的事情交给锦瑟去办。母亲细想想,锦瑟到底有什么本事,堪当此重任呢?”

龚夫人一怔,不由得转过脸来看着叶逸贤,沉思半晌方叹道:“你这话不错。像逸风这样的人能那么娇宠一个山沟里出来的小丫头,那么这个小丫头一定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之前我们只想着她出身微贱,却没想到这一层去。你这一说,还真是提醒了我。那个丫头一双眼睛像是看透了所有人的心思,却又偏偏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好像天下之间都没有她在乎的事情一样。是很奇怪啊。”

叶逸贤点点头,说道:“之前她第一次来我们府中,我便觉得她很是与众不同。但到底不同在哪里,又说不清楚。今儿见了她和欧阳铄之间那样亲密却又那样单纯,当时我的心里只有四个字:无关风月。”

龚夫人不悦的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失望的说道:“你又说这些没用的。你也这么大了,什么时候才能帮帮你娘我?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把你也赶去祖籍去呆上四五年,说不定也能跟逸风一样历练出来了!我就是平日里太宠着你了,到如今想想倒是误了你!”

叶逸贤慢慢的低下头去,玩弄着腰间的一块玉佩,说道:“儿子不孝,让母亲失望了。”

龚夫人的目光随着他的手看过去,在看清楚那块玉佩的时候,身子一僵。说话的声音不觉也变了:“这玉玦你哪里来的?”

叶逸贤很是纳闷的抬起头来,看着龚夫人有些苍白的脸色,迟疑的说道:“是采泉孝敬我的,这玉珏有什么不妥么?”

“采泉?”龚夫人皱眉,看着叶逸风的脸,说道:“宋瑞的儿子?”

叶逸贤点点头说道:“是啊。他从小跟着儿子,母亲也说他和他老子娘一样可靠。昨儿他给我的时候说是从外边得的,看这玉的成色还算说得过去,才拿来给我了。母亲,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儿子做错了什么吗?”

龚夫人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是采泉给你的,你就留着吧。不过一块玉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逸贤不敢再多问。只是心中想着既然母亲不喜欢,回去还是摘下来好了。

叶逸风拉着锦瑟从前面上房厅里直接回后花园子里的雨香榭去,进门后叶逸风冷声吩咐珍珠:“出去伺候着,不叫你们谁也不许进来。”

珍珠看这阵势便猜到了这位小祖宗肯定是又招惹大少爷生气了,于是二话不说带着两个小丫头迅速退出去,临走时不忘关上了房门。

叶逸风进门后便放开了手,冷着脸坐在椅子上,然后死死地盯着锦瑟看。不说话,更不呵斥。

锦瑟和他对着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憋不过他。忍不住上前两步,问道:“你干嘛那么凶啊?我有做错什么了?”

“你自己想。想不明白就不许你出这个门。”

“你不讲理!”锦瑟仰着小脑袋大声的反驳。

“我不需要跟你讲理。我的话,你必须无条件的服从。我的心思你知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耐性。今天——我必须要让你知道一下。”

“知道什么?知道我不能反抗你么?”

“自己去想。”叶逸风又把之前的话拿出来,倒是比之前更有气势。压得锦瑟顿了顿,竟然有些语塞。

“你这是独裁!封建专制!”锦瑟咬牙恨恨的说道。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但你必须要听话。”

“你…”锦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脑子开始迅速旋转。

看着他冷淡平静的脸上少了几分血色多了一些苍白,锦瑟明白这次叶逸风是真的生气了。好吧,色厉内荏的自己就先牺牲一下,先哄哄这个别扭的家伙。待会儿再想办法收拾他!

拿定主意之后,锦瑟脸上昂扬的斗志渐渐地散去,换做一副小女儿的模样,走到叶逸风跟前,拉过他的手臂抱在怀里,轻轻地摇了摇,低声说道:“我知道错了呀。你别生气了好么?”

叶逸风冷哼一声,说道:“你还有错?这倒是奇了。”

锦瑟心里骂道,你个别扭鬼!嘴上却笑嘻嘻的说道:“大少爷,人家一时没注意,忘了男女授受不亲嘛。再说了,你也没好好地教人家呀,你看你从不以身作则,所以人家都跟你学坏了呢…”

她摇着他的胳膊撒娇,说话的声音又甜又软,一阵阵的撩拨着他心头的那股火气,等到她说道后面的时候,他终于忍耐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死丫头!”便猛的把她拉进怀里,“你是故意气我呢是吧?”

锦瑟被他那双明澈得如墨染般的眼眸看着,心跳忽然慢了一拍,那种霸气、不羁带着愤怒的眼神,一瞬间迅速的侵入她的心房,让她一度感到无所适从起来。

一连几个呼吸不说话,她强忍着心中的躁动,裂开嘴没心没肺的笑着,企图用一些大伤风景的话来击退他:“没有啊。你是长辈嘛,我再不孝,也不敢忤逆着您…唔…”

她话没说完,便被堵了回去。

两个人的唇已经碰触,便点燃起熊熊烈火。

他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直接吻住她水润的唇瓣攻城掠地,如风卷残云般不计后果,不留退路。

------题外话------

亲爱滴们,月底了哦~

谁手里还有舍不得丢出去的月票呀?后天就作废了啊,快点不计后果的朝着珠珠砸过来吧

第90章

镇南侯府里有意见让人大快人心的事情,那就是新来的锦瑟小姐被大少爷给关起来了。

有人说,那日锦瑟小姐不守礼教,同欧阳公子拉拉扯扯的,大少爷大发雷霆,回去后把她狠狠地揍了一顿,揍得她鼻青脸肿,没法见人。所以大少爷吩咐不许她出雨香榭的门口一步。

有人说,大少爷生气是真的,但揍人却是假的。他那么疼那个义女,怎么舍得打她呢?恐怕是罚她在屋子里抄佛经也就罢了。

还有人说,锦瑟是六王爷的私生女,六王爷生辰都点名要她回去呢。大少爷养着她是为了讨好六王爷,所以不管她犯了什么错,大少爷都不会罚她。不让她出门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甚至还有人说,府中如今越发的乱了,大少爷又忙,他是怕锦瑟小姐在府中行走一不小心又被人给欺负了。所以才不许她出门,只叫她安静的在屋子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几个丫头伺候着,厨房里又拍了银票,要什么那些人不都得赶紧的去给弄来?

总之,大家关于锦瑟被叶逸风给关起来的说法众说纷纭。

而实际上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那次叶逸风发疯,把锦瑟的脖子里给吻出了几道淤青的痕迹,锦瑟疯了一样把叶逸风给踹出去了,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不出来,任凭珍珠怎么劝,她就是不肯原谅他。

几日后,镇南侯府又来了一位贵客。

还是欧阳铄那辆奢华到不能再奢华的大马车,侯府门口的下人还以为又是欧阳少爷造访呢,赶紧的叫人进去通禀的同时,又打开了侯府的左侧门,请欧阳公子的大马车进来,大马车一直行至二门口方停下。众人刚要上前去请安问好,马车上门帘一掀,从车里下来的却是一个俏生生的大丫头。

几个门房上当差的小伙子顿时一愣,忙有个老成的上前问道:“这位姐姐,是不是欧阳公子有什么话让姐姐来传?请姐姐告知,小的们也好进去回话。”

这丫头只微微一笑,说道:“请你们进去回你们家锦瑟小姐,就说我家姑娘昨儿刚从宫里回来,受昭阳公主之托,给她送东西来了。”

“哎呦!”那小厮吓得一拍脑门,忙打了个千儿,说道:“小的该死,有眼不识泰山,请姑娘稍等,小的这就进去回我们家太太知道。”说完,这小厮飞也似的跑去里面回话。

一听说是受昭阳公主之托来给锦瑟送东西的人,连龚夫人都吓了一跳,忙问:“可有问明白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如何跟锦瑟那丫头这么熟了?”

进来回话的小厮说话都不利索了,听见龚夫人问,忙道:“小的一听是昭阳公主差来的人,哪里还敢多问。立刻进来回太太了。太太,那位姑娘乘坐的马车就是上次欧阳公子乘坐的那辆,还请太太早拿主意。”

龚夫人啐道:“还有什么好拿主意的?还不快快吩咐下去,随我前去迎接?!”

旁边的众人忙应了一声:“是。”便立刻行动起来。

龚夫人扶着连翘的手匆匆出门,行至院门口又忙吩咐宋瑞家的:“去后面跟逸风说一声。叫锦瑟也到前面来。另外,把二姑娘也请过来陪客。”

宋瑞家的忙答应着转身小跑而去。龚夫人则带着一众丫头婆子们往前面去迎接。

前厅里负责迎客的管事婆子已经请了马车之中的玉花穗下车,更有丫头奉上专门接待贵客的香茶。

龚夫人被十几名丫头婆子们簇拥着进了前厅,一眼看见端坐在椅子上安静吃茶的妙龄少女。她穿一身玫瑰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荡漾着娴静优雅的风情神韵。

不认识玉花穗的人,都会以为她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安静平和的时候,她就像是一泓秋水。然若是她这幅神情让锦瑟见了,肯定要背地里嘲笑她道貌岸然了。

龚夫人之前曾见过玉花穗一面,只是时隔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于是在玉花穗站起来冲着自己微微笑的时候,迟疑的问道:“姑娘,我看你好眼熟,我们之前肯定在哪里见过的吧?”

玉花穗巧笑嫣然,微微一福身,说道:“家父现如今在武英殿供职,姓玉,小女花穗儿见过夫人。”

“哦!原来是玉姑娘!”龚夫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再看玉花穗的时候,便多了几分惋惜。多好的姑娘啊,而且还是玉家的孩子。她若是能嫁给逸贤,该多好啊!只是…唉!自己当初也不知是犯了什么混,居然把这么好的一桩姻缘给错过了。不过还好,总算来得及。

心中打定了主意,龚夫人对玉花穗更多了几分热情,忙上前拉住玉花穗的手笑道:“早知道你来,我便叫家人在外边迎接了。你看看,我这儿手忙脚乱的,也不知道这茶水点心可否合你的意。”说着,又转头斥责当值的丫头:“还不去把前儿娘娘赏下来的武夷山香云雾沏一碗来给玉姑娘?这寻常的茶水哪里配给玉姑娘用?”

旁边的丫头赶紧的答应着下去。连翘知道敬妃娘娘赏下来的茶别人是找不到的,于是赶忙跟着出去冲茶。玉花穗八面玲珑的一个女子,这样的话如何听不出来?只是她不想跟这些人计较什么,于是忙笑道:“夫人太客气了。今儿我不过是受昭阳公主之托,送东西给锦瑟的。不知夫人可否请锦瑟出来,我好把东西当面交给她。”

龚夫人忙拉着玉花穗在里间的榻上落座,又拍着她的手笑道:“这是我们家的荣耀呢。我如何不肯?你安心的吃一口茶,我已经叫人去跟她说了,过一会儿她就过来了。”

玉花穗笑着点点头,在炕桌的另一边坐下。

不多时,丫头果然端了两杯香茶来,连盖碗也是前朝的斗彩官窑瓷器,一看就比之前将就了许多。

玉花穗又客气的道谢,龚夫人殷勤劝请。她也只是将茶杯举到鼻子跟前,轻轻地嗅了嗅,又浅浅的尝了一口,说道:“果然是武夷山的香雾茶。今年的贡品里一共也只有二斤多。听说皇上赏了敬妃娘娘一半,可见娘娘果然是冠宠后宫。老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龚夫人一生最得意的就是女儿做了皇上的妃子之事。这会儿听见玉花穗说这话,自然是喜笑颜开。却又谦虚的说道:“姑娘说哪里话。后宫之中乃是百花争艳的地方。皇家之事咱们做臣子的岂敢多说?至于我们家的福气,还要感谢姑娘吉言了!”

玉花穗心里鄙夷龚夫人的言行,但却不好当面讥讽。只淡然一笑,又低头品茶。

龚夫人刚要再说什么,门口便有小丫头回道:“回夫人,二姑娘来了。”

龚夫人忙道:“快叫她进来给玉姑娘见礼。”

鸾音穿一身粗心的云香色锦缎衣裙,颇有些花枝招展的样子扶着画眉的手缓步进屋,行至龚夫人跟前,先以家常之礼请安,龚夫人对她很是满意,便微笑着指着玉花穗说道:“这位就是与姑娘了。你们年纪相仿,倒是有些话说。不像我这老婆子,不管什么话都说不到你们小姑娘的心里去。”

鸾音忙转身微笑着向玉花穗福了福身,嘴里叫了一声:“玉姑娘。”

玉花穗不好坐着受礼,也忙将茶水放到一旁的炕桌上,起身还礼,轻笑着说道:“都说镇南侯府的姑娘端庄贤淑,宫里有个敬妃娘娘已经是楷模了,不想二姑娘也是这般娴静淑雅之人。镇南侯府的水土真真是养人呢。却不知锦瑟那丫头来府中这些日子,可是被熏染的有没有贤淑之气了?”

说到了锦瑟,龚夫人的心里又忐忑了几分,忙回头问服侍的人:“怎么锦瑟还没过来?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门口的丫头还没回话,便听见外边有人回道:“奴婢珍珠奉我们姑娘之命过来给玉姑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