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寿家的不敢多言,忙答应着。

叶禄和叶寿都被叫了过来,二人一起躬身给锦瑟行礼请安。

锦瑟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那个管绣匠工钱的媳妇说道:“你们办事也太糊涂了些!账目都算不清楚,每天就知道往外付钱付钱付钱!感情你们是拿着心疼不着的钱解恨呢,还是和外边的勾搭好了回来一起蒙我?”

叶禄和叶寿听了这话,忙跪倒在地上,叩头道:“少奶那息怒,奴才们岂敢欺蒙主子?”

锦瑟冷笑道:“既然不敢期满主子,那你们两个合力办一件事儿。”

叶禄和叶寿齐声应道:“奴才单凭少奶奶吩咐。”

锦瑟指着那个管绣工的媳妇说道:“你拿着你的账本,把你的绣匠工头儿也叫进来,当着两个管家的面儿去账房对账。若是错一文钱对不起来,你们几个就都不用来见我了!”

叶禄身为侯府的大总管,一天到晚不知有多少事儿要忙。今日少奶奶专门叫叶寿的女人出去把他跟叶寿都叫进来,还当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担心了一场,原来就是因为绣匠的工钱这么点芝麻大小的事情,于是心里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只回头瞪了那媳妇一眼,转身应道:“少奶奶放心,不到天黑,奴才担保就把这事儿给弄清楚了。”

锦瑟冷笑:“大总管真是好本事啊。绣匠的那笔糊涂账,我可是看了三个晚上才看完的。你这半天的功夫就能撕扯清楚?早知道你有这本事,我早就该把你给请过来了。”

叶禄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锦瑟的用意。原来都说少奶奶是个神算子,不管多复杂的账本到了她的手上半天就能理顺清楚,却不知道她进门没多少日子就因账目之事找到了自己的头上,想到这个叶禄顿时打了个激灵,额头上立刻冒出汗来。

锦瑟见叶禄俯首不语,便冷笑着问道:“怎么,你刚才还拍着胸脯说大话,这会儿就蔫了?原来你也是存心糊弄我!”

叶禄忙躬身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少奶奶放心,奴才这就去把相关的人都叫来。务必会在今晚把事情弄清楚,给少奶奶一个满意的答复。”

锦瑟点点头,说道:“那就好。你们都退下去吧,我累了。”

叶禄和叶寿对视一眼,忙答应着带着几个婆子下去。

一出院门叶寿便冲着他女人发火了:“你们这些老娘们是怎么搞得,捅出这么大的漏子来,让我们老哥俩替你们担着?你们一个个也都是在这府里混了十几年的,之前我一再提醒你们少奶奶不简单少奶奶不简单,今儿你们还一个个儿的送上去找死?!”

叶寿家的也委屈的很,听了她老头子这样骂,便忍不住说道:“原本是好好的呀。都怪老宋媳妇,本来宋瑞家的已经没了,你就该夹着尾巴做人了。大少爷没撤了你的差事那是看在你儿女亲家叶廉一家子的面子上,你看你——为了四十两银子闹到少奶奶那里去,这下好了吧?连周安家的也被你给连累了。”

周安家的正因为自己满把里攥的银子无缘无故的飞上了天而生气呢,听叶寿家的一说,也跟着一起来谴责老宋媳妇:“我们早就劝你收敛着点儿,你他娘的非要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找茬。这下好了吧?害的老娘跟着你一起遭罪!”

叶禄心烦意乱,被这些人又吵得更加不耐烦,便回头怒道:“都他妈的给我闭嘴!谁再吵,老子这就把她赶去庄子上做苦力去!叫我说,你们趁早一个个自己去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该填银子的填银子,该补东西的补东西。是在填补补上的,清清楚楚的写个清单交给我。然后回家给老天爷上柱香,祈祷着少奶奶能饶过你们这次!若不然,等过了今晚,你们可都别怪我叶禄翻脸不认人!”

老宋媳妇是原来宋瑞家的族中的亲戚,原是在龚家不受重用的,后来被宋瑞家的拉拢到镇南侯府来,起先是管些传话递东西的小事儿,后来她女儿跟了叶廉的儿子,便有了些头脸,她自己也是个会见风使舵的主儿,便一步步的爬上来,管起了姑娘和丫头婆子们的四季衣裳。

后来龚夫人和宋瑞家的死了,她原本想着自己也要倒霉了。却不料叶逸风一直忙得很,除了外边的生意,还有跟锦瑟的婚事,根本没来得及跟这些宵小之辈算账呢。她便瞒天过海的到了今日。

此时一众人被叶禄训斥,一个个儿垂头丧气的下去想办法处理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唯有老宋媳妇哭咧咧的拉着叶寿家的求道:“好嫂子,你得救救我呀。”

叶寿家的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说道:“我自救尚且不暇呢,哪有那个本事管别的事儿啊?我劝你还是赶紧的回去把你那些烂帐都弄清楚了,待会儿我还得叫人过去跟你交接呢。到时候再弄出点什么事儿来,恐怕少奶奶那里可真的不好说话了。”

叶寿家的说完便甩手走了,根本不给老宋媳妇留任何余地,老宋媳妇想了想别无办法,只好回去拿了自己的家当出来去各处填补。

叶禄这下放出话去,其他的下人婆子们听见动静,也都纷纷的想办法去弥补自己之前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情。这一来,侯府的账房上可真是成了最忙的地方,几个账房先生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却说顾无双从锦瑟这里回去之后,打发走了她娘家的嫂子,瞅着无人的时候把银屏叫到跟前,悄声问道:“你看着墨菊那丫头怎么样?”

银屏摇摇头,说道:“她犹豫不决,不像个能成事儿的人。我看二奶奶还是挑别人吧。”

顾无双轻叹一声,说道:“她是大少奶奶的贴身丫头,几个丫头里面她年纪最大。模样长得也不赖。那边的大少奶奶应该最倚重她,除了她之外,别人都不合适了。”

银屏又道:“可是,奴婢听她话里的意思,并不想给大少爷做屋里人呢。还想着出去聘做平头夫妻。”

顾无双摇头笑道:“那是她幼稚。她虽然是侯府里的一等丫头,可也到底是个奴才的身子。难道还放着半个主子不做,心甘情愿出去做奴才听人使唤不成?我看她那样子,也不是做管家娘子的样儿,倒是锦心锦衣那两个丫头颇有些眼力见儿,主意也正,将来必是大少奶奶的左膀右臂。”

银屏点点头,说道:“二奶奶看人是不会错的。锦心和锦衣那两个丫头可是亲家老爷专门挑出来给大少奶奶的陪嫁丫头。墨菊原本算是杜家二少爷的人,是二少爷看大奶奶之前没有服侍的人,才送过去服侍她的。”

顾无双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方下定决心的说道:“她犹豫不决也对了。咱们跟她并不熟,你且别着急,咱们多去几次,你多跟她聊聊,等熟了就好了。这事儿也不急在一时。现在大少爷还没心思管家里的生意,只避暑行宫一件事儿就够他忙的了。况且,我看大少奶奶那样子,好像是有什么不妥。我听说他们洞房花烛夜的时候,那白帕子是干干净净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银屏笑道:“二奶奶怎么也想这样的事情,您忘了大少爷成婚那天,少奶奶在花轿里差点被刺客给用箭射死,你说着心惊胆战的,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做那事儿。这也是难免的。一块帕子能说明什么呢。您看看大少爷对大少奶奶的那份情谊就知道了,别说一块帕子,恐怕就是一个孩子,也不能把他们两个分开呢。”

顾无双嗤的一声笑起来,抬手指着银屏啐道:“你这死丫头,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孩子是小事儿嘛?大少爷的孩子,将来是要继承这镇南侯的爵位的。若是大少爷的孩子也还罢了,若是别人的孩子,大少爷恐怕早就把大大小小都掐死了。”

银屏笑道:“自然是大少爷的孩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之前大少爷跟大少奶奶之间从来不避嫌的。”

顾无双叹道:“这倒是。之前看他们那样,我还觉得羡慕呢。如今看来,锦瑟这丫头也不是全无收获。若是她真的怀了身孕,这孩子可真是咱们叶家的长房长孙咯!”

银屏叹道:“这大少爷还真是有本事。也不知道墨菊那傻丫头还犹豫什么呢。咱们先不说爵位的事儿,就大少爷单身匹马创下的那份基业,也很是叫人眼红啊。”

顾无双立刻嗔怪的瞪着银屏,酸溜溜的问道:“哟,你眼红了呀?要不我做主,把你送给大少爷去,如何?想来你二爷跟大少爷是那么好的兄弟,也不会计较这些的。”

银屏立刻又羞又急,甩手啐道:“这也是做主子说的话!人家还在这儿跟主子说正经事儿呢,主子倒好,拿着奴婢开起这样的玩笑来!”

顾无双笑着安慰她,刚说了两句,便听见外边有人说话:“二奶奶,太太叫奴婢来请您过去一趟呢。”

“好来。”银屏立刻回身应道:“你去回太太,说二奶奶刚送走了舅奶奶,收拾一下就来。”

传话的丫头答应着回去,顾无双忙起身换了一件衣裳,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发髻和珠花,才带着银屏等几个丫头一起往苏夫人那里去了。

晚上,叶逸风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叶敬淳却还没回来。镇南侯府的晚饭却因为老少男主人不在家,还没有开饭。管家叶禄等人都忙碌不堪,这会儿也顾不上吃饭。

叶逸风回来后因没看见叶禄和几个管事,便问二门上当值的小厮:“家里有什么事,怎么几个管家都不在?”

小厮忙回:“少奶奶吩咐大管家,把家里那些账目都查对清楚,务必今晚二更之前给少奶奶一个说法。”

叶逸风听了这话忍不住轻笑起来,摆摆手让小厮下去,自己则转身往内宅去了。

锦瑟正趴在桌子上写东西呢,她侧的红木雕花小高几上一只白色的汝窑方尊里养着十几只粉红的带着水珠的玫瑰,和她玫瑰色的衫子相互辉映,相得益彰,宛如画中之人一样赏心悦目。

叶逸风进来她也没听见,只觉得一阵风过,烛火晃了晃,她便不满的抬起头来,恰好看见烛光里笑得妖媚的叶逸风。

因为冒雨归来,他肩膀上的衣衫有些湿了,淡淡的湖青色沾了水,便是一种娇艳的青绿,宛如一汪春水,仿佛要浸润到人的心里去一样。他额头上有一绺长发从发髻中散落下来,斜斜的贴着额头,宛如浓墨一笔,给他的笑容更添了几分温润之气。她便忍不住笑起来:“才回来啊?辛苦了。”

叶逸风惊讶的挑挑眉,转过书案去看着她在纸上写的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便伸手把那管紫毫拿掉,把她的手捧在掌心里,轻声问道:“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

锦瑟站起来,拉着他去一旁的矮榻上坐下,转手把墨菊刚刚送上来的一碗热汤递给他,说道:“我刚吃了一碗粥,这汤给你喝。还没吃晚饭吧?我叫人端饭菜来给你。”

叶逸风享受的喝一口香浓的鸡汤,转手把碗放在一旁,又把她拉进怀里轻轻地蹭着:“你没事儿的时候,也该想想咱们儿子的名字了。跟那些奴才们生什么闲气?做不过他们背地里算计几两银子而已,我都在心里给他们记着呢,想着秋后算账。你这会儿把他们都一个个儿的揪出来也无所谓,可若是气坏了你多不值啊。”

锦瑟微笑摇头:“我才不生气呢。省下的银子也不是我的。我就是看他们一个个那副嘴脸心里不顺,便惩戒他们一顿给自己顺顺气儿。哼——拿我当不懂事的小孩子糊弄,他们是错翻了眼皮了。”

叶逸风伸手揉着她圆嘟嘟的脸蛋儿,低声叹道:“还说不生气,看这小脸都起红了。”

锦瑟抬手掰开他的手,皱眉道:“我这哪里是气得,这完全是被你揉的好不好?!”

叶逸风笑着低头亲了亲她红红的小鼻子,低声笑道:“嗯,只要你开心我就放心了。”

墨菊恰好带着小丫头抬着食盒进来,进门看见大少爷搂着大少奶奶笑得那叫一个风骚,一时间她竟然忘了躲避,只呆呆的站在门口眼睛都不眨一下。

身后抬着食盒的小丫头不知所以,纳闷的问:“姐姐怎么不进去了?守在这门口是怎么回事儿?”

叶逸风听见动静转过头来,刚好看见墨菊眼睛里那一抹慌张的神色,于是敛了笑容,微皱起眉头,问道:“站在门口看什么呢?”

墨菊忙应道:“是。”忙带着小丫头进门来,行至矮榻钱,把饭菜摆在二人旁边的矮几上。

锦瑟正在叶逸风的怀里撒娇,却隐隐的发现这男人居然不配合,于是抬头看他的脸色。却见叶逸风神色有些冷漠的看着墨菊,而墨菊则红着脸,低着头,只顾着摆放饭菜,碗筷,杯碟。

今晚二人的胃口不怎么好,叶逸风只吃了半碗饭就说饱了。锦瑟坐在他身旁相陪,也只吃了一个豆腐平的小蒸包而已。

饭后墨菊把东西收拾下去,锦瑟便哼了一声转身往床上去。

叶逸风起身相随。锦瑟上床后却说:“今晚我一个人睡,你去外边,随便找谁服侍你吧。”

她那点小心思叶逸风如何不知道,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了一句:“我不去。”便把她往里抱了抱,蹬掉鞋子歪在了床上。

锦瑟瞪了他一眼,抱着被子转身向里,顺便把屁股撅给他。

叶逸风却伸手揽过她的腰,把手扣在她的小腹之上,顺带着把她的小屁股靠在他的小腹上。

锦瑟被某种东西给吓了一跳,烫着一样往里躲,却被他紧紧地扣住,一丝也动弹不得。于是她翻身推他:“躲开,你要睡这里就睡,不许乱摸乱碰。”

“我摸我自己的媳妇,怎么是乱摸?”他一边说,一边变本加厉的又摸又揉。

锦瑟受不住,忽的一下子推开被子坐起来,恨恨的瞪他。

叶逸风无辜的看着她:“怎么了你?闹孕妇情绪?”

锦瑟咬牙扑上去,双手捏着他的双颊,恨恨的问:“你看墨菊干嘛看墨菊干嘛看墨菊干嘛?”

叶逸风好笑的抬手把她的手拉下来握在掌心里,自己的额头抵上去和她轻轻地碰在一起,小声说道:“小妒妇,你没发现墨菊今晚不对劲吗?”

锦瑟冷哼:“你那样看着人家,人家能对劲儿嘛?我看你们根本就是暗通款曲。好吧,我不做妒妇,我给你机会,你去啊,去找她,聊聊天,谈谈情,顺便把她收了房,明儿我也多一个左膀右臂,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多一个好兄弟好妹妹的…唔…你干嘛…混蛋…嗯…”

她的唠叨质问还有怨言都没有说到一半,他就一口咬住了她的唇。搂着她的手从她背后伸出固定住她摇摆的头,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腰,充满暗示意味,缓缓的用力揉动。所有的热从他掌心那点散开,千丝百缕的散入她的四肢百骸,锦瑟顿时服了软骨散一样,酥酥的软在他怀里。

他津津有味的咂着她的丁香小舌,听着怀中小女子微声的细小呻吟,叶逸风按耐不住,火热的掌心一路往上,沿着她秀气的脊椎骨按摩,将她磨成他怀里的春水。

“还闹不闹了?”他低沉暗哑的声音,随着火热的呼吸吹入她的耳中。锦瑟这才惊觉,自己特别制作的胸衣已经被他解开,他的手从后面偷袭了过来。

“嗯…你耍流氓。”锦瑟满脸绯红,动弹不得。

“再闹我就惩罚你!”他显然没比她好过多少,猩红的眼里,痛苦的压抑犹如笼中的困兽。

他还是控制着自己的**,想着她刚有身孕,此时正是不能放肆的时候,所以不管多难,他都忍着。

明白他对她呵护如此,锦瑟的心里顿时像吃了蜜一样的甜。

所以她抬手轻轻地推开他的怀抱,好心的说道:“你等着,我去给你端杯水来。”

叶逸风的脸臭到了极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放开她,自己转身趴到被子上去,默默地抱怨:这是一杯水能解决的问题吗?啊?是吗?啊啊?!

第二日一早,锦瑟和叶逸风刚刚起床洗漱完毕,尚未来得及出门便见卧虎斋的小丫头匆匆而来,说侯爷有要紧的事情叫大爷过去一趟。

叶逸风便对锦瑟说道:“我先过去,早饭在父亲那边用,之后我还有事出去。你乖乖地用早饭,等我回来。”

锦瑟想说什么,又没说,只点头说道:“你去吧,早些回来。”

叶逸风忽然轻笑一下,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却被锦瑟笑着咬牙切齿的锤了一拳,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锦心在一旁悄悄地拉着锦衣说道:“你看咱们姑爷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之前看他严肃的吓人,可现在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比四少爷还幼稚。一大早的,不让咱们姑娘捶一顿,他像是不安心似的。”

锦衣捂着嘴巴偷偷地笑道:“你算是说对了,不过咱们姑娘开心就好了,他爱怎么幼稚就怎么幼稚吧。”

锦心点头:“嗯,这话说的倒是。”

第166章

经过一个晚上的折腾,账房那边居然收回了两千多两银子。账房先生看着面前堆着的白花花的银子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入账。

锦瑟扶着锦心的手臂慢慢的进了账房,账房里的先生见状,立刻慌张的起身,上前去躬身行礼:“奴才给大少奶奶请安。”

锦瑟点点头,往里面去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微笑着说道:“都起来吧。”

七八个账房先生忙站起来,账房总管陶先生赔着笑脸上前去回道:“大少奶奶,昨天下午到现在,奴才带着几个人把府里前半年的账目详细的核查了一下,按照您的要求,账目上已经没有了问题,只是这些银两…都是采买管事们之前在各处铺子里拿的回扣,经过大少奶奶的一番教导,他们幡然悔悟,愿意把这些钱拿出来归到公中。只是——账目已经核查完毕,这些银子没处入账,还请大少奶奶明示。”

锦瑟轻笑:“这些银子虽然是各店铺给采买的好处,但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是他们把东西的价格拉高了才拿到的回扣。所以你们之前做的账目根本就不准。”

陶先生忙躬身答应:“是,是,大少奶奶说的是。奴才等明白了,奴才这就把之前的账目重新算一遍,把各项花销里的回扣都减出去,重新算清楚了单价再记账。”

锦瑟摇头说道:“算了。这样你们几天几夜都不用睡觉了。这一笔钱你在账上单独做一笔,我知道此事也就罢了。只是这曾经采购过的店铺以后不能再合作了。府里的各项花销你们都给我列出来,明儿找个功夫,你们多找几家过来,我们总要货比三家嘛。”

陶先生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该如何回答。

锦瑟见众人都沉默不语,又轻笑着问道:“怎么,你们没听明白我说的话?”

陶先生忙道:“奴才愚钝,还请少奶奶明示。”

锦瑟微笑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货比三家,质优价廉者得。”

“是。奴才等明白了。”陶先生忙抱拳躬身,“只是这样的事情,须得采买的管事跟奴才一起来办才好。”

锦瑟点点头,说道:“陶先生说的是。只是现在采买上的人我一个都不相信。我只信你,这样——我叫我身边的丫头过来做个见证,这事儿就交给你来办了。”

陶先生一愣,心想少奶奶这是什么意思啊?说是信任自己吧,她却弄个小丫头过来监督;说是不信任吧?可她身边那小丫头又能懂什么呢?恐怕连字都不认识,更别说监督了。这分明是添乱嘛!

锦瑟不管别人怎么想,只回头吩咐锦心:“你留下来给陶先生帮忙,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陶先生。”

锦心忙福身应道:“是。”

“叫管家把采买上当差的人名给我报上来,把他们的差事先都停了吧。”锦瑟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叶禄。

叶禄忙应了一声:“是。”

锦瑟想了想,又说道:“日常比用的菜蔬瓜果之类的东西,先叫你儿子去办。有你督导着,你儿子办差应该也差不了。”

“是,奴才一定严格督导他。”

通常得了这个差事的人都会欣喜异常。然而叶禄此时却没有欣喜的感觉。

这位少奶奶办事令人捉摸不透,不按常理出牌,而且又是雷霆手段。现在看着是给一块糖,可到了嘴里说不定就是一把黄连。

锦瑟也不跟这些人计较,调停完了之后便带着丫头离开了。只留下锦心一人在账房里跟这五六个老先生一起商议采买之事。

帐房上平日里虽然不具体负责采买的事情,但各个店铺里没到月底年底的都来账房结账,所以账房先生跟各家也都熟悉,叫了传话的小厮出去转了一圈,不到中午的时候柴米油盐织绣绸缎各路商铺的掌柜的都到了。

锦心之前服侍过锦云开,对账目的事情虽然不怎么精通,但她做事极有调理,是个精明细致的丫头。所以锦云开给她取了这样的名字,也就是看中了她的兰心蕙质。

众人都来了,陶先生不敢私自做主,忙转身问锦心:“锦心姑娘,您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锦心笑道:“老先生是要考我吧。大少奶奶派奴婢来可是跟老先生学习的呢。”

陶先生忙笑道:“不是不是,姑娘是大少奶奶跟前的人,这就如同信差大臣一样,到了下面地方上,地方官员都要请示钦差的意思办事儿。老奴再倚老卖老,也补敢在少奶奶派来的人跟前放肆。”

锦心笑着摇头:“老先生这话锦心可不敢当。”

陶先生也笑,又转过脸去对叶禄说:“大管家,你看咱们这样行不——咱们把这些掌柜的按照衣食住行分成几组,然后把大少奶奶的话各自传给他们。让他们回去弄了各种样品来,再抱价格,咱们挑出三家再去回少奶奶,你说怎么样?”

叶禄笑道:“这事儿少奶奶交给了你老兄和锦心姑娘,那就由你们二位商议着办就是了。我没什么意见。”

陶先生又看锦心。锦心点头笑道:“老先生这主意甚好,这事儿咱们最终都要请少奶奶定夺的。”

“嗯,既然姑娘这么说,那就麻烦大管家去跟那些人去说吧。反正以后这采买的事情都是你家那小子管着了,今儿他还没过来,你这当老子就先替他一回?”

叶禄笑道:“你这老家伙一项精明,如今又使唤起我来。罢了罢了,我这辈子都是跑腿儿的命。也不差今儿这一回。”说着,叶禄转身出去把话传达清楚,叫几十口子人各自分头去准备。

锦心在账房里坐了一会儿,终究是闲着无事,便跟陶先生打了声招呼出门去透透气。

前面院子里到处都是人,锦心一边走一边细细的看那些人,发现那边廊檐下七八个女人中间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笑吟吟的跟大家站在一起不时地说笑,宛如鹤立鸡群。锦心便笑着走过去,问道:“请问几位可是各家绣坊的管事?”

那几个女人忙回身来,看锦心衣着打扮便知道这丫头不是寻常之辈,便都含笑打招呼,各自介绍各自的店铺名号。

锦心只跟大家点了点头,却瞧着那一位年轻的姑娘笑道:“这位是不是珍珠姐姐?”

来人果然是珍珠,不过她却不认识锦心,只是看锦心穿着银红色夹纱坎肩,雪白的绫子长裙便知道定然是这府里的一等丫头,于是忙回礼笑道:“是我,请问妹妹是锦心还是锦衣?”

锦心很是惊讶的笑起来,上前拉着珍珠的手往一旁走去:“好姐姐,你真是聪明,怪不得咱们家姑娘一直夸你。”

珍珠笑道:“你到底是哪一个啊?我只知道有两位妹妹跟了姑娘过来,都是绝顶聪明的。”

锦心笑着摇头:“我叫锦心。姐姐这是什么话呢,还绝顶聪明,难道我们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啊?再说了,姐姐一看便知道我不是锦心就是锦衣,姐姐比我们都聪明绝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