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再次打起精神来想尽办法跟叶逸风夫妇作对,以至于后来触怒了叶敬淳被赶到了庄子上来。

原本想着出了京城自己这辈子就完了,可世上的事情总是柳暗花明。在她颓然无望之际,有一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貌若潘安的青年公子忽然出现在她的眼前,说,他会想办法帮她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那个人是谁,她没敢问过。

但她知道,这就是罗氏嘴里那个贵不可言位高权重的人。

直至此时,燕舞想起那个贵人,嘴角依然忍不住泛起微微的笑意,仿佛她这一生为了他去死,为了他碎尸万段灰飞烟灭,都是值得的。

锦瑟看着燕舞憔悴苍白的小脸上那凄艳的一笑,便把她心中所想猜透了几分。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哎!真是可惜啊!你这样花骨朵一样的生命,还没有完全绽放,便这样香消玉殒了。而你的哪一位‘君子’此时还不知道在谁的温柔乡里甜言蜜语呢。说不定他对你的根本就不屑一顾。你死了,对他来说不过是少了一个棋子而已。而他的那一盘棋,还照样的进行下去。你死之后,会有比你更合适的棋子落下来,而你——或许在他的心里连一个影子都不会留下。”

“你胡说!”燕舞再次怒喝,但这一声已经是强攻之末。说完之后,连她自己也没有了之前的那份坚定,而颓然的倒在地上。

锦瑟往前走了几步,慢慢地蹲下去,轻声说道:“燕舞,你还真是个傻孩子。你宁愿为了一个靠不住的男人去灰飞烟灭,也不相信你父亲和哥哥会饶你一命么?”

“我…我…”燕舞又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摇头,小小身躯在冰冷的地上不停地颤抖,宛如秋风中那摇摇欲坠的黄叶。

锦瑟轻叹摇头:“怎么,你还不能做出选择么?”

“我…我不知道他是谁…”燕舞终于说出一句话来,人确如抽干了水分一样,委顿的趴在地上。

锦瑟皱着眉头站起身来,跟叶逸风对视一眼。

叶逸风想了想,觉得对方既然能把事情做得这么机密,应该也不是一个寻常之辈。怎么可能轻易地把自己的身份透给燕舞,于是说道:“你从小喜欢画画,见过的东西必能画个六七分像。你总见过他的吧?那么把他画下来就好了。”

燕舞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有了几分生机,只是还带着迟疑的看着叶逸风,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容易就能逃过一关。

叶逸风环顾屋子里,见并没有纸笔之类的东西,便对锦瑟说道:“我在这里守着她,你出去叫人送笔墨来。”

锦瑟点点头转身出去。

叶逸风看燕舞依然趴在地上起不来,便从身上摸出一根银针,在燕舞的百会穴上轻轻地刺进去。片刻后取出银针,又在风池穴上刺下。如此连续在她头上几处穴位施针后,燕舞终于头脑清明了许多,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叶逸风,无力的说道:“这个时候了,你还会救我?”

“你最好别耍花招。我能让你缓过来,便也能让你即可就死过去。待会儿笔墨拿来你用心画,或许我还可以让你少受些苦楚。”说着,他一伸手把燕舞从地上拉起来丢到椅子上去,又拿了一条棉被丢在她的身上。

锦瑟不多时便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黑乎乎的托盘,上面放着一只光秃秃的毛笔,一个方方正正跟的石砚,还有一幅白绫。

她把笔墨放在桌子上,又把白绫铺好,方说道:“画吧。”

燕舞裹着被子慢慢地站起来,伸手去拿了毛笔来,被子却从肩膀上滑了下去。

此时无人关心那条棉被如何,叶逸风和锦瑟都专心的看着那幅白绫上缓缓游走的笔墨。

燕舞的画技实在是不错。饶是她重病在身,手中的笔光秃秃的没几根好毛了,这画出的人物也有着几分灵动之气。只是那张脸渐渐地完整之后,叶逸风便暗暗的大吃一惊。

他倒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居然会是他!”

锦瑟看着白绫上似曾相识的面孔,却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于是忙转头问叶逸风:“你认识他?”

叶逸风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

燕舞却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把那人的衣袍勾勒完整后,颓然倒在椅子上,昏迷过去。

第191章

锦瑟忙伸手把燕舞拉起来,叶逸风把那幅画像折叠起来放在袖子里,方跟锦瑟搭把手,把燕舞弄到床上去。锦瑟又把被子拾起来,拍了拍尘土该在燕舞的身上,方问叶逸风:“那个人是谁?”

叶逸风看了一眼昏迷的燕舞,想了想还是把锦瑟拉到一旁,在她耳边以仅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世子爷。”

锦瑟一愣,想问那个世子爷时,叶逸风的手指捏在一起,对着她比划了一个‘七’数。锦瑟恍然大悟,却又为难的叹道:“想不到以他的身份,居然会来见燕舞。”

叶逸风拉着锦瑟出了里间之后,方轻声说道:“如此我们可以猜测,他已经没有多少心腹之人可以使唤了。所以才让世子出面见燕舞。”

锦瑟叹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燕舞还不能死,若是她死了,势必会打草惊蛇。”

叶逸风皱眉道:“她不死,我们也已经惊动了对方。阿三已经被父亲给关起来了。他们若见不到阿三,势必会起疑心。不过我既然答应留她一命,那就暂时不让她死吧。只是她不能再从这里呆下去了。”

锦瑟皱眉问道:“那要她去哪里?”

“我们连夜把她带回京城去。”

“把她带回府里?那侯爷岂不被她气死啊。”

“不,把她送到杏春园去,”叶逸风冷冷的说道,“找个小院子把她关起来,再给她灌一碗失忆的汤药,让她把之前的一切都忘了。然后,再把她送到梁州。”

锦瑟纳闷的问道:“送到梁州去做什么?”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自然是接客赚钱。”

“…”锦瑟顿时无语,忽然间想起当初自己第一次见这个男人时说过的话,想不到如今却是一语成谶。

叶逸风叫了庄头来,说燕舞病情很重,不能留在庄子上了,自己要带她连夜赶回京城医治。

庄头自然没有二话,当时便让他老婆女儿把昏睡的燕舞用棉被裹得严严实实,抬上了一辆马车。

叶逸风带着家人连夜赶路,回到南城门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

守城门的兵勇打开城门便看见门外站着一对兵勇,只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上前问过才知道是镇南侯府的大公子出门才回来,忙笑着跟侯府的侍卫打招呼,客客气气的让众人进城去。

进城后,叶逸风并没有直接回侯府,而是先去了桃源福地。

从桃源福地派人把燕舞换了辆马车,悄悄地送去了杏春园。

而叶逸风和锦瑟则在桃源福地找了个房间重新梳洗过后各自换了衣服,又简单的用了早饭后,才带着家人回了侯府。

叶敬淳自然是一夜未能安睡。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但不守贞洁辱没祖宗,而且还以歪门邪术谋害嫡孙,这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门庭里,都是死罪。

养出这样的女儿来,叶敬淳不禁为自己的前半辈子深深地自责,又气愤不已,恨不得亲手把燕舞掐死方可解恨。

听见叶逸风夫妇二人连夜赶回来,叶敬淳忙吩咐家人:“快快叫他们二人进来见我。”

叶逸风和锦瑟携手入内,先给叶敬淳请安。叶敬淳摆摆手让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退出去之后,方皱着眉头问道:“怎么样?她说了没有?”

叶逸风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那张画像交给叶敬淳:“就是他。”

“是他!”叶敬淳先是一愣,继而目光一寒,脸上闪过一丝狠戾之色,“真是欺人太甚!”

叶逸风轻声叹道:“父亲,其实当儿子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也是很吃惊,甚至想着是不是燕舞故意乱画,让我们有所误解。再回来的这一路上,儿子把之前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发现只有是他,事情才更合情合理。”

叶敬淳不解的问道:“此话怎讲?”

叶逸风继续说道:“父亲可还记的之前二叔手下的几艘货船在半路上被扣一事?”

叶敬淳点头说道:“记的。那件事情后来还是你媳妇帮着说话,才能完满的把货物运回来的。”

叶逸风点头:“是的。父亲可还记的那次暗中使绊子的人是谁?”

叶敬淳想了想,说道:“是七王爷。”

“父亲再想想,胡青海那狗奴才一直以来跟谁走的最近?又是靠着谁的提拔才让锦衣华裳绸缎铺子拿到了宫里的采买权?”

“嗯,”提起胡青海来,叶敬淳脑门子上的青筋立刻蹦了起来,眉头紧紧的纠结成一个‘川’字,冷声说道,“七王爷。”

锦瑟又道:“之前龚太医也一直受七王爷庇佑吧,后来他被父亲逼得变卖家产举家搬出京城的那阵子,我正好接收了他名下的几间铺子,在查看账册的时候发现他名下的铺子不管大小,都有两成的股儿是外人的。虽然那个外人在账册上并没出现名字,但凭着‘七爷’两个字,我也敢断定那人定然是七王爷吧。”

叶逸风又说:“后来锦瑟无意间发现有个专卖海鲜的铺子里卖一种假的鳕鱼,时时刻刻比这我那桃源福地的招牌菜去吆喝,可他那鱼让人吃了之后,轻则腹泻,重则患痢疾重病,连日腹泻不止,纵然不至人于死地,但也能要半条命。我专门去找人查了他的底儿,那海鲜铺子也是七王爷的本钱。”

叶敬淳听了这些,忍不住陷入沉思之中。

叶逸风又问:“父亲,你得告诉我,我们到底跟七王爷有什么样的仇恨,值得他埋下这么深的祸种,一直到现在还在谋算我家?”

叶敬淳叹道:“这个怪不得我。当初先帝还在位时,我正是年轻少壮的时候。在西南军中我乃是主力,手下两万精兵,不管打到哪里都是所向披靡。后来先帝病重,七王爷捎信与我,要与我共谋大业。”

“当时的我处于一种极度的矛盾之中。七王爷能捎信与我,是对我的信赖和看重。可先帝带我家不薄,哪个皇子继位,要先帝说了算才成。若是我在先帝未死之前就与七王爷合谋,那不等于谋逆么?所以我当时便把那封书信烧了,也并没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后来先帝病逝,临终遗言让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继位。七王爷谋划许久,却与皇位失之交臂。他自然是不服。便又派人悄悄地找上我,说趁着新帝皇位不稳民心波动的时候,把他敢下龙椅。当时七王爷的人说,事成之后,王爷将封我为异姓王爷,并将天下兵权都交给我,与我同座江山。我深知其中利害,便痛下决心,一剑斩了那人,再次把这事儿压了下去。”

“后来七王爷等不到那人回去,便悄悄地打探消息,知道我与军帐中将那人杀了之后,便再也没跟我来往过。这两件事我只想着烂在心里。七王反与不反,都与我无干。我只带我的兵,打我的仗。大虞朝不管是哪个王爷做了皇帝,反正都需要我这样的将领替他们开疆扩土。”

后面的事情不用说叶逸风也猜到了。

叶敬淳评定西南,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封他为一等爵镇南侯,七王爷自知谋反不成,便散漫不问政事了。

明着,七王爷因为叶敬淳保守了秘密,没有揭发他的祸心,而跟镇南侯府两不相干,实际上他心里早就记恨着叶敬淳的不配合,便从叶敬淳的后院下手,一步步的培养心腹,又把龚氏给纳入其中,想着凭借龚氏之手,把叶敬淳的这份功勋给葬送了。

然而叶逸风一回来,事情便都发生了转变。先是叶逸贤嫡子的地位保不住这镇南侯世袭的爵位,然后是胡青海步步失算锒铛入狱,接着是叶敬淳以雷霆手段处死龚氏逼走了龚太医一族。

按理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七王爷在镇南侯府下的功夫便有前功尽弃的可能。但他仍不甘心,便想办法跟燕舞取得了联系,才有了后来的一些事情。

说完这么多,叶逸风倒觉得原因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回头看了看锦瑟,说道:“父亲,事情已经这样,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况且您并没做错什么,也没有对不起七王爷。他因为那件事情怀恨在心如今对我家步步紧逼,处处使坏,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叶敬淳点头说道:“是啊。不过他贵为王爷,再不得宠也是皇上的亲兄弟。我们如何跟他抗衡呢?”

叶逸风冷笑:“就算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有反目成仇的时候,更何况他心里揣着的是谋逆的大罪。我就不信这些年来他都是安分守己。那种想法恐怕一时一刻也没从他的心里抹除,只要我们稍微用点心,就不怕揭不出他的老底。”

叶敬淳点点头,叹道:“此事虽然非同小可。但他已经把我们叶家给逼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们也不能软骨头下去了。我叶敬淳这一辈子忠心耿耿为朝廷效命,总不能到头来却栽倒在一个王爷的手里。”

当下,叶逸风和叶敬淳又细细的商议一番。锦瑟却无心再听下去,只说要回房看看孩子便告辞出来了。

一根线牵出多年来的事情原味真相,其中曲折复杂的来往关系,尔虞我诈的算计利用把锦瑟给弄得头晕脑胀。再加上一夜奔波,此时她早就无心再去多想。回房后看了一眼在襁褓里熟睡的儿子,便倒在床上蒙头睡去。

七王府,后花园子里一方赏雪的妙处。

八宝琉璃阁四面的长窗皆用明净的长条玻璃镶嵌,里面红彤彤的炉火上烤着鹿肉,小风炉子上煨着烈酒。七王爷父子两个相对而坐,二人却谁也没有心思赏玩外边的白雪红梅。

二人沉默了片刻,七王爷转着手中的酒杯,终于等到那酒不烫了,方一扬脖子滋溜一声喝下去,一边回味着酒香一边问道:“事情又泡汤了?”

世子景宁低头说道:“父王,都怪儿子无能。”

七王爷冷哼一声,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那小丫头年纪那么小,根本就不可靠!”

景宁的头压得更低,回道:“父王说的是。是儿子没听父王的劝告,不过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糟,我们的人说,叶逸风怕他妹妹在庄子上病死,已经接了她回京了。”

七王爷的眼睛一亮,把手中的空酒杯紧紧地握在掌心里,目光灼灼盯着景宁,问道:“这么说,那个小丫头现在就在侯府咯?”

景宁想了想,说道:“应该是的。”

七王爷眯起眼睛来细细的想了一回,说道:“过几天北胡王子贺兰牧就要进京了。此番他前来是要选一个公主娶回塞北的。你妹妹自小体弱多病,自然不能嫁去塞北。你说——我再认个义女怎么样?”

“义女?”景宁不解的看着七王爷,半晌方明白过来,“父王是说,让叶家那个小丫头北去和亲?”

七王爷笑眯眯的说道:“不好么?”

景宁沉默不语,他猜不透他的父王这会儿走的是那一步棋。

七王爷笑道:“据我所知,那个小丫头姿色不错啊。若是贺兰牧见了,你说会不会喜欢?”

景宁苦笑着摇摇头,说道:“父王,那小丫头过了年才十一岁。青涩着呢。我听说北胡民风彪悍,男人都喜欢丰乳肥臀的女子,像她这样的小青果子,恐怕北胡王子不会喜欢。”

“不喜欢?”七王爷冷冷一笑,说道:“若是我许他戴河以北的大片土地呢?你说他会不会喜欢?”

“父王?!”景宁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七王爷,喃喃的劝道:“大虞朝的基业不能坏在我们父子的手中。”

七王爷的脸上一片漠然,眼神中的阴狠不加掩饰:“大虞朝的基业是你二伯父的基业,不是我们的。若不拿出块肉来,那狼能为我们办事儿吗?”

“可是。父王…”景宁依然有所顾虑,却不知该怎么劝说才好。

“不必说了。”七王爷摆摆手,阻止了景宁后面的话,“你去跟你的母妃说,让她去镇南侯府认义女。”

“是。”景宁答应着,慢慢地起身离去。

这日,太阳出来了,地上的积雪融化了大半儿,屋檐上有水珠练成了串啪嗒啪嗒滴落下来,映着阳光好像是最纯净的水晶闪着五彩的光。

七王妃忽然驾临镇南侯府,把正在逗着小叶弘玩笑的锦瑟给吓了一跳,她看着来回话的丫头沉思片刻,方吩咐奶妈子:“把孩子抱下去吧。”

奶妈子答应一声抱过孩子下去了,锦衣忙道:“奶奶,换衣裳吧?”

锦瑟点点头,说道:“换衣裳。”

锦衣带着小丫头忙去取了见客的衣裳来给锦瑟换了,又把发髻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方匆匆往前面正厅去见客。

此时七王妃已经入内安坐,叶寿家的吩咐小丫头上了茶水。

锦瑟姗姗来迟,进门便行礼请罪:“不知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王妃恕罪。”

七王妃忙把茶盏放到一旁,温和的笑道:“不怨你不怨你,是我冒昧而来,还请主人家不要见怪呢。”

锦瑟忙到:“王妃驾临侯府,是我等的荣耀,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如何敢见怪。”

七王妃笑道:“之前听她们说你很好,只是无缘相见。如今见了,你果然是好的!快起来吧,我今儿无非是闲来无事,便想着到你这里来逛逛。听说镇南侯府中接连添丁,可因为敬慧贵妃的事情,便没有张扬,所以我今儿才知道。便来瞧瞧镇南侯的宝贝孙子和新添的小儿子。”说着,又左右看了看,笑问,“怎么不见孩子?”

锦瑟忙道:“奶妈子带着呢。”然后回头吩咐叶寿家的,“去叫奶妈子把弘儿报过来,也把逸安报过来吧。”

因为碧桃身份低微,是买来的侍妾,所以生了孩子也不能自己抚养。

按道理逸安是由奶妈子带着,平日里都过去给叶敬淳的夫人去请安的。可如今叶敬淳正室之位空着,家中主母便是锦瑟,逸安便跟着奶妈子住在锦瑟的院子里。锦瑟如今果然是长嫂如母了。

不多时,奶妈子抱了两个孩子过来,七王妃各抱在怀里看了一会子,赏了叶弘一副赤金手铃,脚铃,另有一块玉观音,又赏了小逸安十个状元及第的小金裸子,并两个香药荷包。

说了一些跟孩子有关的话,七王妃便忍不住感慨起来,摇头叹道:“我最是喜欢孩子的。只可惜我这个人不怎么能生养,这辈子只养了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子倒也罢了,长大了便整日价在外边跑,一天到晚的不见人。跟我这当娘的也不怎么贴心。女儿呢,又是个病秧子,一年三百六十天不离要吊子,竟是药培着呢。”

锦瑟忙劝道:“郡主生在王家,必然是有福的。想七王府什么珍贵的药材找不到,养个一年半载的,郡主的病也就好了。”

七王妃笑道:“但愿如你所言。哎——府中不是还有几位姑娘么?怎么不请出来一见?”

锦瑟便笑道:“是有两个妹妹。二妹妹前些日子跟工部刘主事的公子订了亲,过了年就要议定大吉的日子了,这会儿恐怕在闺房里忙着做嫁衣呢。三妹妹如今在西府住着,王妃若是想见,我便叫人去接来。不过她生的腼腆,怕是不怎么会说话。四妹妹呢,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很是严重呢。侯爷怕她住在家里感染了两个小爷,便让她在别院养病呢。如今家里两个小的,整日里哭闹,她也没得清净。”

七王妃听了这话,心里未免失望。便道:“我听闻你家四姑娘聪慧的很,画的一手的好画,还想着过来见识见识呢。”

锦瑟笑道:“这真是不巧了。总要等她病好了才行,这会儿恐怕还在被子里渥汗呢。”

七王妃想了想,转身吩咐她的一个丫头,说道:“你去替我瞧瞧姑娘去,看病的到底如何。需要什么药材,若是府中不方便的,直接去我的库房里去拿来,务必让姑娘尽快的好起来。”

锦瑟一怔,心想这女人也太狠毒了吧?于是笑道:“多谢王妃好意。家中药材尽是有的,实不敢让王妃破费。至于去瞧她——如今她灰头土脸的,怕是也不想见人。等过几天她好了,我带着她去王府给王妃磕头请安去。”

七王妃看着锦瑟脸上淡定的微笑,一点也猜不透锦瑟这话是真是假。于是笑道:“跟你说实话吧,我这回来呀,是冲着你们四姑娘来的。”

锦瑟心想,是不是因为燕舞的事情败露了,七王府便想将计就计把燕舞给世子娶回去做偏房啊?

七王妃看锦瑟疑惑不语,便接着说道:“我呀,之前是见过你们四姑娘的。那时候她还很小,哦——对了,那时你跟大公子还没来京城。是龚氏夫人带着她在谁家的宴席上,我见过她。当时还有一句玩笑话,我说女娃长得如此乖巧,叫人看着喜欢,我很想带回家去做女儿教养。龚夫人便笑道,那可是这孩子的福气,就是她太小了,还很不懂事。如今好想起来啊,还不如当时就把她认成干女儿的好。说不定有她在旁边说笑解闷儿,我那可怜的女儿病好的也快些。”

锦瑟一听便忍不住笑了,心想这七王妃连这种招式都用出来了,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于是笑道:“王妃的意思是,想认我们四姑娘做女儿咯?”

七王妃笑道:“正有此意。”

锦瑟笑道:“那可真是我家四姑娘的福气。不过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我得跟侯爷回明白了,听侯爷的意思再说。不过能跟七王府成了近亲,是我们叶家的荣耀,说不定此事一定下来,我们四姑娘的病也好了呢。”

七王妃笑道:“若果然是这样,那可是我们两家的造化了。”

锦瑟忙随和着笑道:“是啊是啊。若是我们四姑娘的病能快些好起来,那都是王妃的鸿福所致。”

七王妃又说了些闲话,便要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