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定安父子失散已久,虽然知道爹爹就在骊靬,但是由于军务缠身一直没来得及去接,上次驰援骊靬赵定安也没参加,直到现在父子;两人才算团圆,二人不禁抱头痛哭,看的周围人也泪落涟涟,兵荒马乱之际,骨肉分离的事情太多了。

没哭两声,大老赵就把儿子推开,正色道:“有事找你们呢,刚才有两个官军喝醉了过来要抢尤利娅,被我砍死了,尸体就藏在帐篷里,你们看怎么办。”

元封道:“好弄,交给我们好了,趁着乱劲找个旮旯一丢,谁知道咱们干的。”

正要把尸体拖出来呢,乱哄哄一阵响,几十名官兵踢开难民的坛坛罐罐围了上来,为首一人举刀喝道:“把这帮反贼拿了。”

元封挺身而出:“这里只有良民,哪有反贼?”

官兵头目满嘴酒气,大吼道:“杀官兵还不是反贼!”

元封见事情已经败露,再隐瞒也没有必要了,便反问道:“官兵不去好好守城,反而祸害百姓,此等人渣难道杀不得么?”

头目吼道:“老子辛辛苦苦守城保你们安全,找几个姑娘玩玩天经地义!你算哪根葱,也敢出来指手画脚。”

元封冷笑不语,赵定安从后面站出来喝道:“见了侍卫亲军张牙将还不跪拜!”

听到对方是侍卫亲军的牙将,兵痞们慌了神,但是依然强硬道:“侍卫亲军的人又怎么样,咱们是蔡将军的亲兵,不怵你们!有种的别提官衔,咱们拉出来溜溜。”

赵定安喝道:“就凭你们也配?老子连百万突厥大阵都敢冲,别说你们这几十个鳖犊子了,老子不杀光你们就不姓赵!”

这话一说,兵痞们才知道怕,原来这几个人就是白天冲击突厥大阵的那些愣头青啊,那可都是不要命的主儿,惹不起啊,官兵们偃旗息鼓灰溜溜的去了,难民们齐声喝彩,都为元封他们叫好。

元封道:“事不宜迟,赶紧让大伙搬家吧,这大冷的天,住在外面可不妥。”

大老赵却说:“封哥儿,俺们体格好的还能撑,只是那年老体弱的和小娃娃们得赶紧找地方安置了,天寒地冻的要死人的。”

可是小校场上的难民成千上万,元封想照顾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先捡自己亲近的人照顾了,骊靬村里的老人和孩子以及孕妇病人等被转移到他的宅子里去,其余人还是得住在校场上。

次日天还没亮,元封便被周泽安派人叫到知府衙门里当值,他是侍卫亲军的牙将,肩负守卫衙门的职责,在偏房里和一帮亲军同僚们见了礼,众人知道他的事迹,倒也客气的很,天明时分,文武官员都来开会,元封便和同僚们一起挎着刀在知府正堂门口站班。

文武官员们陆续到达,大公子曹俊来的很早,看到元封在站班,他便走过来拍着元封的肩膀道:“好好干,别丢咱们甘州军的脸面,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

曹俊刚进去,蔡勇也到了,从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便朝元封这边望了过来,元封立时感到一股阴寒笼罩全身,但他立刻毫不畏惧的对望回去。在骊靬杀了蔡勇的兵,昨夜又杀了他的两个亲兵,这梁子是结定了,想躲也躲不掉的。

官员们在大殿里议事,刚开始还是低声讨论,到后来就变成了高声吵闹,元封站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大体上有两种意见,一种是以大公子为代表的主战派,主张坚守凉州等待援军,还有一种意见是和突厥人合作,避免无谓的牺牲,这些人以蔡勇为首。

里面吵个不停,侍卫们在门口也扯开了闲话,有人说:“你们猜这回谁能赢,是大公子还是舅老爷?”

“谁也赢不了,突厥人就在城外,说话功夫就能打进来,他们居然还有闲工夫吵嘴,要我看啊,这凉州城不管交给谁都得败。”有人答道。

众侍卫便都附和,正说着呢,西门方向传来数声巨响,声音震天动地,官员们急忙从大殿里走出,望着西面喃喃道:“这就开始攻城了?”

第17章 政变

蔡勇也走出大殿,望着西门方向顿足道:“就是你们这帮腐儒耽误的,突厥人恼了,破城之后鸡犬不留,我看你们怎么办!”说着带领将弁们上马径直去了。

曹俊也紧跟着出来,翻身上马带着人走了,突厥大军攻城,身为统兵大将他们二人自然要立刻到场指挥,其他的文官们也忧心忡忡的各自散了。

虽然元封很想到城墙上助战,但职责所在,不得不继续站岗,过了一会儿,大殿里站班的侍卫出来了,一帮人凑在一起讨论起局势来。

原来昨天突厥人就派使者进城来了,勒令凉州三日内投降,不然就要大开杀戒了,偏偏知府大人中风不能言语,凉州城里没有个当家人,大公子要战,舅老爷要降,谁也不服谁,两帮各有一群拥趸,刚才在大殿上差点打起来。

有人就问了:“那周大人向着谁?”

侍卫一撇嘴:“周大人多聪明的人,不偏不倚啥话不说,现在谁也不敢说这凉州能不能守住,万一站队站错了可就麻烦了。”

“那咱们凉州究竟能不能守住啊,这炮打的真让人心惊。”

西门的炮声一声声的传来,很有节奏感,就像大锤敲在众人的心头,城外几十万突厥大军虎视眈眈,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众人不免神情黯淡起来。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当然能守住!凉州又不是甘州,城高墙厚,粮草充足,兵马也够多,又是在家门口打仗,哪有守不住的道理。”

众人一看,原来是新来的牙将张大人在说话,这帮侍卫年纪都不大,品级也比较低,远没有元封的官衔高,再加上昨日他在凉州城外那英勇绝伦的一幕,众人打心眼里敬佩,于是都静下来听他说话。

“兵书有云,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突厥大军寒冬腊月跋涉千里来攻打我凉州,侵犯咱们汉人世世代代居住的家园,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条全不占,凭什么能打赢?”

有人低声说道:“可是人家兵多啊,几十万大军就在城外,陆陆续续还有人马赶过来,就是一人一口唾沫都把咱们淹死了。”

元封道:“此言差矣,想当年曹操百万大军赤壁一战,还不是灰飞烟灭,打仗这种事情可不是凭人多就能打赢的,且不说突厥人的百万大军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那你们算算一百万人每天要吃多少粮食?还不算几十万匹牲口呢,从西域到咱们凉州不下万里,其中多数都是荒凉的不毛之地,光是押运粮草的车队和军队就得十几万人,劳师远征乃是大忌,即便汉唐这样的强国都支撑不住,何况小小突厥而,所以说,突厥必败!”

元封一席谈让众人心悦诚服,对他更加敬佩了,有人说:“张将军文韬武略俱全,做个牙门将军真是屈才了。”

元封赶紧谦虚:“哪里,张某只不过明白一个最基本的道理而已,那就是自古邪不胜正,强盗虽然一时得逞,但最终还是会被赶出去的,想当年成吉思汗的武功可谓极大,可是大元朝不过百年寿命而已,突厥人再厉害能有成吉思汗厉害?”

元封侃侃而谈,侍卫们听的连连点头,一帮人凑在一起连站岗都忘了,忽听远处一声咳嗽,众人一看是周泽安出来了,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周泽安若有所思的看了元封一眼,没说什么回头径直去了。

不多时,西门方向的炮声停了,又过了一会,蔡勇和曹俊等人来了,盔甲上全是尘土,两人谁也不看谁,气冲冲的走过来,侍卫们赶紧上前阻拦,毕竟知府衙门不是随便闯的,即便是大公子或者舅老爷也不能例外。

蔡勇心情极是不佳,见有人敢拦自己,挥起马鞭就是一顿抽,几个小侍卫被抽的满脸鲜血,这在往常可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蔡将军是出了名的温和厚道,哪次过府不是笑容满面的,今天怎么如此凶相毕露。

蔡勇是凉州军指挥使,手下数万兵马,眼下知府大人中风,谁也管不住他了,所以侍卫们被打得满地乱滚也不敢反抗,其余人等也噤若寒蝉,元封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喝道:“住手!”

蔡勇丢下鞭子,斜眼看了看元封,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你小子啊,耽误了军机大事,老子砍了你!”说着就去拔刀,正在此时,周泽安从府衙中快步走出,赔笑道:“蔡将军莫急,回头下官收拾这帮不开眼的奴才,您赶紧进去吧,耽误了大事可不好。”

蔡勇这才骂骂咧咧的收了刀,在一帮将弁的簇拥下带着武器涌进府衙,这在以前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除了侍卫亲军之外,任何人都不许携带兵器进入府衙的,这是规矩。

蔡勇进去之后,曹俊才跟着进去,他同样也带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但气焰明显没有蔡勇那么嚣张,也难怪,甘州军本来就不如凉州军人多,从甘州败退回来之后,好几个营的兵士都被蔡勇收编了,两人实力相差很大,不得不防。

门口恢复了安静,侍卫们才敢把受伤的同伴扶起来,一个个愤懑不平,都骂蔡勇是条白眼狼,元封却感到一丝不安,几十万突厥大军兵临城下并不可怕,怕的是凉州的兵权竟然掌握在一个投降派手里,这仗不败才怪。

半个时辰之后,蔡勇怒气冲冲的出来,头也不回的去了,过了片刻,曹俊也带着人出来,脸色铁青,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对元封招招手:“你过来。”

元封走过去抱拳道:“见过大公子。”

曹俊揽着元封的肩膀走到偏僻处,道:“咱们也是共患过难的好兄弟了,老实说本将待你如何?”

元封道:“指挥使待我甚厚,张某没齿不忘。”

曹俊道:“蔡勇那厮要将我父多年的基业拱手送与突厥人,将凉州几十万百姓送与突厥人为奴为婢,你说此等恶贼留他何用?”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逼元封表态了,元封虽然不想掺和权力斗争,但对蔡勇的做法确实不满,于是道:“但凭大公子差遣。”

曹俊道:“有你这句话就行,晚上我会派人给你送信的。”

中午时分,元封休班回家吃饭,才听说今天攻城的事情,原来突厥人只是发炮轰击城墙,并未有炮弹落进城内,守军也没有任何伤亡,想必这只是突厥人的威慑罢了,想毫无伤亡的占领凉州。

目前城内异常混乱,粮食价格飞涨,水井也被人控制起来,难民们没有饭吃,没有水喝,只能去吃积雪,乱兵满城走,到处搜刮百姓奸淫掳掠,蔡勇的凉州军和曹俊的甘州军势不两立,已经发生大大小小的摩擦十几次了。

元封听完赵定安的通报,道:“不用突厥人攻城,凉州已经先乱了,不过今夜就会见分晓了,咱们手上有多少人了?”

元封虽然掌管甘州骑营不过几天时间,但威信很高,许多散落的士兵不愿回营就投奔了他,反正当牙门将军也是允许养几十个亲兵的,赵定安等人上街收罗了一天,汇聚了几十名骑兵,就聚在元封家附近的酒馆里,元封道:“该给人家的银子一两都不要少,另外把所有的钱都花出去,全买粮食和布匹,过段时间价格还得涨。”

元封的新家里,满满当当挤得都是人,不光有骊靬的村民,还有汉人难民,大多是年老力衰之人和婴儿孕妇等,尤利娅和几个骊靬女人在难民中奔忙着,烧水煮饭照顾病人,元封远远看了一眼也没去打扰她,吃了碗饭便又赶回府衙去了。

到了府衙就发现不对劲,这里可是凉州的政治军事中心,在敌军兵临城下之际应该车马云集人来人往才是,可是此时竟然门庭冷落,只有几个亲军站在门口当值,元封便问道:“人都哪里去了?”

亲军们道:“蔡将军说知府大人把凉州防御大权交给他了,让文武官员到他的帅府去议事,咱们侍卫亲军千总以上军官都去了,就差张将军您了。”

元封暗道不好,问刚才有没有人来给自己送信,士兵摇头说没有。元封又问周泽安周大人可在府中,答案是周大人也去蔡将军帅府了。

元封急道:“偌大一个府衙就没有管事的人了么?”

士兵道:“除了后宅的小少爷和夫人,最大的官就是您了。”

正说着呢,街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顶盔贯甲的官兵开了过来,箭上弦刀出鞘,迅速对府衙大门形成包围,带队的千总手扶着刀柄站出来喝道:“奉蔡将军令,接管府衙防务,尔等闪到一边去,违者格杀勿论。”

元封心中一凛,政变开始了,终究还是蔡勇占了先机。

第18章 侍卫亲军

侍卫亲军的军官都被调走,门口值班的这些士兵里官衔最大的就是元封了,他当仁不让的站出来喝道:“府衙重地不得擅闯,你们要谋反么!”

元封挺胸而出,亲军们也有了主心骨,纷纷按住刀柄站在他身后,和凉州军对峙起来,那千总冷笑一声,将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抛过来道:“你们侍卫亲军的王将军已经授首,不想死的就放下兵器。”

那颗首级骨碌碌滚过来,众人定睛一看竟然真的是王将军的脑袋,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蔡勇真的反了!

政变这种事情就得雷厉风行,那千总趁众人发呆,一摆手身后十几个兵就扑了上去,抡刀就砍,幸亏元封早有准备,抓过一杆长矛抢上去架住七八柄钢刀,对众亲军喊道:“退!示警!”

亲军们在元封的掩护下向撤退,同时将哨子吹得呼呼响,从二门处冲过来三十多个佩刀的侍卫过来增援,可是依然挡不住叛军凶猛的攻势,瞬间二门就陷落了。

亲军们继续往里退,元封大声呼喝着指挥军士们组织防御,虽然他是个生面孔,但是武艺超群说话斩钉截铁,有种不可言喻的威严,亲军们在慌乱之中正需要主心骨,便都不由自主的接受了他的指挥。

侍卫亲军的武器装备相对较好,有很多近战利器,十几具诸葛连弩堵上去一阵狂射,就把叛军打出了二门,但是叛军越来越多,高声叫嚣着要杀光侍卫亲军,这倒不是虚张声势,曹延惠善于权术制衡之道,手下侍卫亲军、凉州军、甘州军之间的矛盾不断,这样倒是能防止一家独大,但是积累下来的矛盾也不少,尤其是侍卫亲军的军饷高、待遇厚,很受凉州军妒忌,再加上别有用心的人一挑唆,小矛盾也变成了大仇恨。

二门来回易手了数次,终于还是失手了,侍卫亲军们向府衙深处撤退,双方用弓弩互射,彼此叫骂不断,亲军们已经从最初的惊慌失措恢复过来了,仗着连弩一度将叛军压制住,可是此时整个凉州城内都乱了起来,喊杀声震天,到处火光冲天,看来凉州军和甘州军的火并也开始了,如果不出意料的话,突厥人很快就要攻城了。

府衙后宅乱作一团,丫鬟佣人到处乱跑,元封提着血淋淋的刀带着几个部下向里面走去,正看见几个侍卫背着一个老人慌慌张张的奔过来,老人花白的头发和胡子在风中飘浮,显得格外憔悴落魄,后面紧跟着十几个持刀的家丁,元封让过侍卫,上前将家丁们杀散,这才回头问道:“怎么回事?”

侍卫哭道:“夫人带着一队家丁突然冲过来要杀老爷,咱们拼死抵挡才逃出来,侍卫长大人也被他们杀了。”

元封低头看那老人,不是显赫一时的凉州王曹延惠还能是谁,可怜一代风云人物,到头来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众叛亲离,连自家的老婆都要拔刀相向,曹延惠裹在锦被里,嘴歪眼斜,怒目圆睁,但是却说不出话来,看来是中风病又犯了。

元封道:“先把府里的奸细杀光再说,随我来!”

众人见他勇武,便提刀跟了过来,这里毕竟是府衙后宅,蔡勇安插的人马不是很多,十几个家丁被元封等人杀了个精光,丫鬟们吓得四处逃散,尖叫声不绝于耳,元封一路杀将过去,踢开寝殿的大门,只见一贵妇打扮的女人死死搂着一个锦衣少年,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元封,旁边有人提醒道:“这就是夫人,还有二公子。”

元封喝道:“给我绑了!”

那妇人冷笑道:“我是曹延惠的正妻,谁敢拿我?”

妇人积威深重,众侍卫竟然不敢上前,元封一个箭步上去用刀背在妇人头上敲了一下,将她打晕在地,对众侍卫喝道:“你们还真当她是曹夫人么!”

众侍卫这才醒悟过来,将曹蔡氏绑了起来,十二岁的曹秀吓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有侍卫指着曹秀道:“这孩子若是继承了知府的位子,恐怕就没咱们兄弟的活路了,不如…”说着做了个切瓜的手势,曹秀见了,更加恐惧,哇哇大哭起来。

元封道:“不可,二公子可是曹大人的亲生儿子,你们两个,护着二公子跟在我后面。”

众人在寝殿里又翻出曹延惠的官服,七手八脚帮中风的知府大人穿戴起来,可怜昔日威风凛凛的曹延惠只能被这些粗手大脚的士兵们摆布,官服穿戴停当,元封才带着众人往外走。

来到和凉州军对峙的地方,元封爬上墙头大喝道:“知府大人在此,尔等叛贼还不速速归降!”

这样一喊,叛军们果然停止了战斗,一个个露出惊讶的神情,有人高声喊道:“胡说!知府大人已经驾鹤西去了,你少骗我们!”

元封一摆手,让人把曹延惠和二公子曹俊扶了过来,曹延惠虽然中风,但是脑筋还是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存在是镇压叛乱的关键,他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肌肉,尽量装的像没病一般,他的头发和胡子都被整理过,身上也穿了全套的冠带,远远一看倒也威风八面,叛军们一看就乱了营,要知道曹延惠的威信在凉州可是无可比拟的,蔡勇虽然身为凉州军指挥使,但也只能控制手底下一些亲信将领,大多数士兵很爱戴这位凉州王,看见他老人家没事,士兵们就明白是被蔡勇骗了。

忽然叛军群中有人高呼:“那是假的!真的知府大人已经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雕翎箭破空而至,将喊话那人射死当场,元封收起长弓喝道:“知府大人身体好得很,谁敢咒他!知府大人说了,蔡勇才是叛贼,他要把凉州城卖给突厥人。”

叛军们大哗,元封趁热打铁道:“你们跟随蔡勇叛乱,攻打府衙罪孽深重,死八次都不多,知府大人仁慈,念你们也是被人蒙蔽,就再给你们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谁能拿了蔡勇的人头,赏金十万,官封指挥使!”

元封口不择言的一通封官许愿,效果确是极好,叛军们高声叫喊着诛杀叛贼的口号,竟然调头而去,片刻功夫府衙大院里上千人马走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地尸体。

元封长出一口气,从围墙跳到地上,侍卫们举起兵器一阵欢呼,七嘴八舌的问元封:“将军,现在咱们怎么办?”

元封道:“蔡勇那厮今日召集文武定然大开杀戒,咱们侍卫亲军的军官也都惨遭毒手了,这个仇一定要报,兵无头不行,刚才谁表现英勇的,知府大人都看在眼里了,本将这就请知府大人给你们一个名分。”

说着凑到曹延惠脸旁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站起来道:“曹大人说了,封在下为侍卫亲军指挥使,各位也都官升一级,等平了叛贼再升一级,咱们这就收拾兵器去杀蔡勇那厮!”

侍卫亲军们欢呼一声,整理兵器盔甲,留下百十人看守府衙,有人从马厩牵出百余匹战马来,众军上马提枪,举着知府大人的大纛旗,顺着街道一路杀将过去。

凉州城内一片混乱,凉州军正在围攻甘州军的防地,百姓家家关门闭户,难民们也缩到小巷子里去,生怕被乱兵荼毒,元封带着人径直奔向侍卫亲军大营,要知道在凉州军队系统内,侍卫亲军可是战斗力最强的一支,而驻守府衙的亲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大部队都是驻扎在营房内的,能把这支军队掌握在手里,就等于控制了半个凉州城。

到了营门外一看,果不其然,这里也被蔡勇派出的人所控制,侍卫亲军虽多,但没有军官带领,只能乖乖缴械在营房里列队,正在接受凉州军的训斥呢,元封带着一百多骑兵冲开大门,狂风一般卷进营里,看见凉州军打扮的人就砍,边砍边喊:“蔡勇叛了!杀叛军啊!”

侍卫亲军们本来就觉得不对头,自家军官们全不见了,忽然军营被老对头凉州军接管,这算你哪门子事啊,元封这一嗓子让他们恍然大悟,顿时扑向那些凉州兵马,片刻就将他们杀光,军兵们取了铠甲武器装备起来,汇聚到元封的大纛旗下面,找不到军官指挥,士兵们就只认旗帜,元封打的是知府大人的旗子,号召力当然强的很。

三千侍卫亲军闹哄哄开出营盘,盔明甲亮杀气腾腾,朝着蔡勇的帅府方向开去。元封端坐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列,旁边是一张张热血沸腾的年轻面庞,元封充任侍卫亲军的牙门将军不过一天而已,竟然就阴差阳错的接管了这支军队,想来真是奇妙。

第19章 引狼入室

蔡勇端坐在帅案之后,一派胸有成竹的表情,堂上的血腥气依然浓重,今日他以商议城防大事为由召集了凉州的文武官员,等到人员到齐之时,摔杯为号,埋伏在两厢的三百刀斧手冲出将这些人尽数砍死,不留活口。

蔡勇这样做也是被逼无奈,他虽然是凉州军指挥使,但权力并不是很大,曹延惠善于制衡之道,凉州系统的官员分成数个派系,互相都不买账,要想一一说服他们比登天还难,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砍死了事。

闻着这血腥气,蔡勇觉得心情异常舒畅,马上他就是凉州的主宰者了,根据和突厥人的协议,只要献出凉州,全力配合大军东征,帖木儿大汗就会封他做凉州王,货真价实的王!

蔡勇从十八岁开始跟着曹延惠打拼,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马弁,凭着机灵嘴甜,渐渐做到侍卫头目,他察言观色小心伺候,瞅准机会把自己的姐姐送到了曹大人的床上,当然蔡勇的姐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女人权力欲望极重,心思也很缜密,姐弟俩苦心经营了十余年,终于从凉州城郊的平头百姓爬到了权力的巅峰。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姐姐你不要怪我。蔡勇在心中默默地念道,在这个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犹豫,一定要果决刚毅,他已经将手下人马尽数派出,去接管侍卫亲军的大营和知府衙门,去攻打曹俊的营房,他要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凉州控制住,自己的声望和实力其实并不像他在突厥使者面前保证的那样强,所以必须使用铁腕手段,把一切有影响力的人全部杀掉,包括凉州所有的文武官员,包括曹延惠父子,甚至包括自己的姐姐和外甥…

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捷报一个个的传来,侍卫亲军的大营已经被接管,甘州军在偷袭之下损失惨重,节节败退,据说曹俊已经身负重伤,甘州军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了,接管府衙的部队倒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侍卫们居然抵抗!但这并不影响大局,因为自己在后宅还埋伏了一支奇兵,再者说了,曹延惠这老家伙已经中风瘫痪,话都说不出还怎么和自己斗。

可是半个时辰之后,不好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先是进攻甘州军的部队在巷战中遇到了对方的精锐步兵罗马营,损失惨重,然后是接管府衙的军队竟然哗变了!虽然哗变部队已经被弹压下去,但是蔡勇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镇定自若,局势并不像预料的那样顺利,等对手们缓过劲来,自己的优势就没了,毕竟这是在叛乱啊。

蔡勇已经没有了刚才成竹于胸的自信,他连连扔出几道令箭,把预备队全压了上去,务必尽快解决甘州军,曹俊作为凉州政权的最大继承人,手里又有兵权,乃是最大的威胁,只要解决了他,其他的问题都好办。

部队派出去之后,蔡勇依旧坐立不安,总觉得哪里没处理妥当,但总是想不起来,片刻后,外面冲进来一个亲兵急报道:“不好了,侍卫亲军打过来了!”

蔡勇赶紧问:“是谁的旗号?”

“是知府大人的大纛旗。”

“有多少人马?”

“全来了,起码三千。”

蔡勇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冷汗从背后流下,这下麻烦了!

曹延惠为了均衡权力,将凉州防务分为三部分,北部归蔡勇,南部归曹俊,中间部分由侍卫亲军驻守,对于这支装备精良的军队,蔡勇一直是垂涎欲滴的,所以只是派人接管,而不是象对付甘州军那样赶尽杀绝,本以为斩杀了侍卫亲军的所有军官,便可以顺利接手这支部队,哪知道人家还有后手,居然反攻过来,要知道侍卫亲军的位置可是在城中央,他们一发难,自己派到城南去攻打甘州军的部队就被切断后路了,起码军令传达就没那么迅速了。

莫非是姐夫留有后手,专门防着自己?曹延惠这个老狐狸老奸巨猾,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想到这里蔡勇不寒而栗,大吼道:“拿我的披挂兵器来!”

亲兵将甲胄抗来帮蔡勇披挂整齐,战马也牵了出来,蔡勇翻生上马,提着自己的大刀带领众亲兵杀了出去。

凉州军的大部都在城南和甘州军酣战,留在城北的只有蔡勇的标兵营,千余人的标兵营对付三倍于己的侍卫亲军,本来实力悬殊就大,再加上对方打着知府大人的大纛,声威更盛,一时间将叛军压得喘不过气来。

蔡勇在阵中眺望对方主将,只见大纛下面一员小将甚是面熟,正是府衙新近收录的牙门将军张思安,说起这人,蔡勇印象很深,这人原本是凉州军的一名普通骑兵斥候,不知怎么地就和曹俊拉上了关系,改换门庭成了甘州军的千总,从此后便开始和自己作对,派去骊靬绑架罗马营将士家属的队伍就是被他打散的,在凉州城下这小子又狠狠出了一回风头,竟然博得知府大人的欣赏,从甘州军千总摇身一变成了侍卫亲军的牙将,升官的当晚就在小校场杀死自己两名亲兵,这些帐蔡勇都记在心上呢,只是最近事情太忙没来得及找他清算,本想大事已成之后将其千刀万剐呢,哪知道这厮竟然先打上门来了!

蔡勇这个后悔了,早知今日,何不一刀除了这个祸害,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指挥兵士拼死反抗,另外派出一队骑兵突出重围去城南调兵,把大部队调回来反包围侍卫亲军。

冷兵器作战,将领的表率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大凡名将,武艺都不会太差,但蔡勇明显不属于名将的行列,他本来就是靠着溜须拍马和裙带关系爬上去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他臭味相投的那些将军也都是酒囊饭袋,老实说整个凉州军的高层军官里就找不出勇武之人,打仗的时候当官的总是站在靠后的位置,前面再安排几个身高力壮的长牌手,随时帮长官挡箭,这种指挥方式,能激起士兵的勇气才怪呢。

反观侍卫亲军就截然不同,帅旗竟然冲在最前面,元封一马当先所向披靡,长刀落处血肉横飞,侍卫亲军们都是十八九,二十出头的年纪,看到主将如此神勇,自然热血沸腾,精神百倍,人人争先,个个奋勇。

凉州军本来还有心抵抗,可是回头一看自家主将已经先跑了,哪还有心思再打,纷纷把兵器一丢坐到地上喊道:“不打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自家人火并,以往两军之间的冲突也多,打来打去的也习惯了,本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谈不上殊死搏斗,所以侍卫亲军们也不去管那些投降的凉州军,径直向蔡勇的帅府扑去。

蔡勇还没上阵就已经盔歪甲斜,慌慌张张逃回帅府,命人据守以待援军,不管怎么说他手上还有几万军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败了未免太不甘心。

蔡勇派出的报信人马小心翼翼的躲过侍卫亲军的封锁线,想从一户民居中穿过,可是刚翻过墙来就被人按住,钢刀压在了脖子上,对方逼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传令兵抬眼一看,心中叫苦不迭,对方竟然穿着甘州军的号衣!他哪里知道自己一不小心爬到了元封的家里,正好被赵定安擒住,如此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一说,赵定安暗道若是蔡勇的人马调头一击,九郎就危险了。于是他将传令兵怀里揣的令箭夺过来,又剥了他的军服,亲自冒充传令兵去军前报信,反正赵定安以前也做过凉州军的百总,又是报的口信,想必也不会出什么纰漏。

蔡勇在帅府里急得团团转,凉州就那么大点地方,传令兵早该把命令传到了,城南的军队怎么还不发起进攻,眼瞅着外面的侍卫亲军越来越多,已经抬了柴草来要火烧自己的帅府了,他不禁心急火燎,冲到后宅踢开书房的大门道:“大人救我!”

书房里坐着两个蒙古人,正是昨日进城的突厥使者,此时二人也是汗流浃背,焦躁万分,本来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蔡勇当着他们的面吧凉州府的文武官员杀了个精光,又派兵攻打曹俊,占领府衙,一切都在计划中进行,可是突然就起了变化,城内烽烟四起,一边倒的优势变成了一边倒的劣势,现在帅府外面人喊马嘶的,乱军之中谁能保证自己的性命安全。

突厥使者怒道:“蔡将军你不是说万无一失么,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蔡勇哭丧着脸道:“大人赶紧发信号让大军进城吧,再不进城就晚了!”

第20章 西域那些事

一听蔡勇这话,突厥使者更加恼怒了,喝道:“不是你信誓旦旦说肯定能铲除异己,让我们的大军在十里外等待即可,现在又央求我军进城了,晚了!”

此话不假,因为害怕突厥大军抢了自己的功劳,蔡勇在谈判条件上加了这么一条,在他处置凉州内乱的时候突厥人不得进城,对于蔡勇的这点防范心理,突厥人装腔作势的讨论了半天还是接受了,其实他们才乐得不掺和凉州内战呢,白手拿鱼多好啊。

计划不如变化,蔡勇这个废物占据如此之大的优势都能打败,两个突厥使者不得不面对现实了,他俩低头嘀咕了几句,然后对蔡勇说:“我们并未定下什么信号,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出城报信,让大军进城助战。”

蔡勇急道:“那好,咱们赶紧突围,西北城门还在我控制之下,只要大军进城帮我灭了叛贼,我愿谢两位纹银万两。”

两位突厥使者对蔡勇的人品极为不屑,但是此时又不得不和他合作,三人商定以后,蔡勇出去召集亲信,从后门杀出,直奔凉州西便门而去,这些亲兵都是受蔡勇恩惠多年,倒也卖力厮杀,竟然从侍卫亲军的包围圈中突出,等到元封带人从正门赶来增援的时候,蔡勇已经跑远了。

西便门在凉州军的控制之下,蔡勇下过死命令,别管城内打的多凶,守城士兵一定要坚守战位,防止突厥人偷袭,蔡勇不是傻子,毕竟是第一次和突厥人打交道,万一被他们趁乱打进城来,自己就没有资本和人家谈条件了,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城墙上的士兵远远看见蔡勇丢盔卸甲跑过来,赶紧上前接应,到了近前却发现蔡将军身后站了两个蒙古人,西便门守将韩锋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家将军被绑架了,赶紧抽刀欲保护大人,可是却被蔡勇一个耳光扇过去,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咱们的贵客!”

凉州军面面相觑,打甘州军,打侍卫亲军是一码事,可是和突厥人合作又是另外一码事了,这事蔡将军咋没和大家提过,难不成外面的谣传是真的?蔡将军要献城给突厥人?

这边蔡勇已经奴颜婢膝的给突厥使者赔罪了:“大人莫怪,下面人不懂规矩,莽撞了,我这就让他们开门,送大人出城。”

突厥使者道:“我们这就返回大营,请可汗出兵救你,到时候就从这西便门进城,你可要把大门守好了。”

蔡勇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他躬着身子亲自将两名突厥使者送出大门,才昂起头走上了城墙召集军官训话道:“曹俊那厮勾结了侍卫亲军对咱们下手了,尔等务必要把城墙守好,等待援兵到来。”

军官们傻了眼,本来政变就是高级军官才知道的事情,他们这些小百总根本不知道,现在蔡勇又说什么援军,这方圆几百里内哪还有什么军队,莫非…他指的援军是离城十里扎营的突厥大军?

韩锋忍不住劝道:“突厥人素来不讲信义,大人切莫被他们骗了。”

蔡勇大怒道:“本帅自有主张,啰嗦什么,再聒噪立斩不赦!”这会儿他倒显出一派大将风度,说话斩钉截铁,和刚才那副献媚的嘴脸比起来判若两人。

说话间,侍卫亲军的追兵已经到了,蔡勇赶紧指挥守军放箭,守城士兵配备的弓弩很多,一阵攒射便将侍卫亲军射退,但毕竟敌人是来自于城内的,顺着马道就能攻上来,若是被他们占领了西便门,自己当凉州王的大计可就前功尽弃了,想到这里,蔡勇灵机一动,传令道:“快把城门拆了!”

城外十里,突厥大营。

说是百万大军东征,其实凉州城下不过有十万军队而已,并且这支军队也不是以突厥人为主,而是东察合台汗国的蒙古人为主,裹挟了几万其他民族的壮丁而已。

东察合台汗秃黑鲁帖木儿端坐在自己的王帐里,手下大将云集,大伙聚在王帐里吃手抓羊肉,坐在他右手旁的就是他唯一的儿子黑的儿火者,或者叫他楚键更为合适。

别看秃黑鲁帖木儿的名字里也带着帖木儿三个字,但是他的权势财富和疆域远远比不上那位真正的帖木儿,甚至东察合台汗国也不过是人家帖木儿帝国的一个附庸罢了。

东察合台汗国的疆域位于天山南北,也就是中原人常说的西域,再往西的河外之地才是帖木儿帝国的政治中心,这是一片大的令人无法想象的土地,帖木儿大汗东征西讨多年,打下的土地据说比成吉思汗还要多,是每一个西域人心目中的大英雄,大豪杰。

伟大的君主帖木儿征服了波斯、花剌子模、伊儿汗国和阿富汗;而后北上进攻金帐汗国。帖木尔原来希望恢复蒙古帝国的光荣,因此本来皆以各汗国为攻击目标。但在之后却发现到蒙古族不是敌人,异族较蒙古族更可能阻碍他的大业。从此以后,他就以黄金家族的继承人自居,甚至还娶了西察合台汗的蒙古公主为妻,上行下效之下,突厥人和蒙古人的差异也不那么明显了,大家共同皈依伊斯兰教,即便是正宗的蒙古人也突厥化了,所以在中原人的眼里,他们一概都是突厥人。

帖木儿大汗征服波斯以后,对东方这片富饶的土地产生了强烈的征服欲望,悍然发动东征,号称百万铁骑,其实秃黑鲁知道,帝国连年征战之下,能打仗的士兵已经不多了,所谓百万大军中可用之兵不过三分之一,剩下的都是民夫而已。

大军出征的时候还是秋高马肥的大好天气,可是来到凉州城下已经是寒冬腊月,即使是吃苦耐劳的蒙古人也叫苦不迭,因为后勤补给线实在是太长了,以战养战的话现在正是冬季,也抢不到多少粮食,再说凉州军装备精良,战斗力不俗,甘州一战让秃黑鲁损失了不少兵马,凉州城下元封等十三骑飞蛾扑火一般的英姿更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打定主意,凉州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别看帖木儿帝国表面上风光无限,但秃黑鲁深知幕后的矛盾重重,帖木儿确实和成吉思汗一般伟大,但是他也面临和成吉思汗一样的问题,帝国只能维持一代,伟大的大汗逝去以后,他的儿子们就不再是绑在一起的箭杆,而是一群嗜血的狼崽子。

秃黑鲁必须为自己打算,手上这点兵马不能无谓的消耗点,凉州城是东进道路上一座不可替代的城市,只有完完整整的占领它,才能立下大功,倘若拿到手的是一座空城,想必帖木儿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出于种种考虑,他最终选择了劝降的计策,幸运的是对方的主将正有此意,秃黑鲁随便许诺他一个凉州王的封号,那人便屁颠屁颠的投降了。

马上就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城高墙厚的凉州,这让秃黑鲁非常高兴,一连喝了三大碗马奶酒,老脸通红,拍着儿子黑的儿火者的肩膀道:“等拿下凉州,我一定要见见你那几个安达,汉人中这样的英雄少见啊!”

东察合台汗国曾经发生过一次政变,老秃黑鲁十八个儿子死了个精光,唯有小儿子黑的而火者下落不明,一直寻找未果,直到前年在西宁州和羌人作战之时,于乱军之中寻到一少年,音容相貌和记忆中的儿子完全吻合,虽然这个少年极力否认自己是蒙古人,但秃黑鲁依然认定这是安拉赐给自己的礼物,这个少年就是当年失踪的幼子黑的儿火者。

楚键是个实在人,秃黑鲁待他不薄,他也以父亲之礼待之,上次和元封等人对阵之后,他便一五一十的将放走敌人的原委说出,秃黑鲁并未责罚于他,反而夸他做的对,说这样可以显示出蒙古人的大度与宽容,更能瓦解凉州军心。

王帐里的气氛欢快而热烈,汉人的兵书里说过,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打仗的最高境界,将军们热烈的讨论着进入凉州以后要好好休整一番,把漂亮女人和大房子先占下,让后队那些河外人喝风去吧。

正讨论着呢,派往凉州的两个使者回来了,急火火的告诉秃黑鲁大汗,计划有变,蔡勇即将失去凉州的控制权,现在只有尽快出动大军才能挽回局势。

秃黑鲁当即扔掉酒杯,让将军们召集人马准备出战,王帐外有三千铁骑是时刻待命的预备队,这会正好派上用场,秃黑鲁派自己的儿子充当先锋,带领这三千铁骑直扑凉州西便门。

第21章 割袍断义

凉州西便门,众军士呆呆的望着蔡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把城门拆了还怎么抵挡突厥人,这道命令真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蔡勇又重复了一句:“快把城门拆了,吊桥放下,千斤闸拉起来,用铁链子锁上,城墙外侧不要留人,全部都到里边来对付叛军。”

军令如山倒,士兵们虽然不理解将军的意图,但还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了命令,将西便门的门轴取下,两扇木门卸在一边,七八个士兵扳动绞盘慢慢将吊桥放了下去,可是绞盘出了故障,竟然卡住了,蔡勇见了心里急躁,亲自操起一柄大斧,三下两下将绞盘砍烂,吊桥轰隆一声落下,内城门也被打开,门板卸下,千斤铁闸拉了起来,通往凉州城内的道路终于畅通无阻。

蔡勇终于松了一口气,指挥士兵们将床弩调转方向,瞄准城头射击,守城弩用双脚踏动,上弦速度快,箭矢沉重锋利,顿时压得侍卫亲军们抬不起头,元封派人冲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只是白白死了几十人而已。

元封心急火燎,他不顾城上的弓弩攒射,跳出来大叫:“都是凉州子弟,何苦自相残杀,蔡勇这厮要把城献给突厥人,难道你们也要跟他一起造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