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一拥而入,来到曹延惠窗前,只见老头子脸色已经红润多了,半躺在床上神色非常安详,一旁桌上的铜盆里盛着一滩黑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用内力将他头颅中淤积的污血逼了出来,又帮他打通各处经脉,这下可费了起码十年的内力,老曹,你得好好补偿我啊,别的不说,你珍藏的那满满一地窖葡萄酒可得让我喝个够。”叶天行道。

“都随你。”曹延惠微笑着说。

看到父亲终于可以说话,曹秀激动的扑了上去,大哭道:“爹!”曹延惠慈祥的抚摸着儿子的头发,慢慢的说:“孩子别哭,爹心里都明白,这段时间你受苦了。”说着抬头望了望元封,挥动那只以往不能动的右手道:“你过来。”

元封上前躬身抱拳:“见过曹大人。”

曹延惠道:“把外面的情形讲给我听,越详细越好。”

元封便将凉州目前面临的危局如实的讲给了曹延惠,突厥百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并且是帖木儿大帝亲自领军,日夜不停的进攻,而城内粮食已经耗尽,现在连老鼠洞麻雀窝都掏空了,即便是周泽安调度有方,也不免饿死了数千人,更有近万人无家可归被冻死,至于战死的人就更多了,曹延惠的家底子历经数次内耗外战,已经锐减到两万余人。

听完元封的叙述,曹延惠长叹一口气道:“看来那个人猜得没错,凉州最大的敌人就是帖木儿,幸亏我相信了他,早早做了准备,现在咱们就开始打败帖木儿的第一步,把这寝殿拆了,我有神兵利器给你们看。”

第44章 神威无敌大将军炮

为什么说打败帖木儿的第一步是拆除寝殿呢?元封等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曹延惠说没时间向他们解释了,只说拆完之后大家自会明白。

拆房子这事最容易不过了,元封找来一队民夫连夜施工,民夫们爬上寝殿顶上掀开琉璃瓦,用大锤和镐头猛砸,曹延惠捂着锦被在偏殿指导拆迁,他指着尘土飞扬的现场道:“别的都可以砸,柱子不能碰,好生扶着别倒了。”

寝殿前方有十根双人合抱的大柱子,上面盘着四爪飞蟒,气势非凡,曹延惠拆除寝殿为的就是这些柱子,等到屋顶前半部拆的差不多了,曹延惠便道:“可以了,现在把柱子外面包着的东西砸掉,千万仔细些。”

民夫们小心翼翼的将柱子外面包裹的盘蟒饰物砸掉,又拆掉一层木壳,终于露出里面的东西,原来寝殿的柱子是两层的,外面一层木壳,里面填充了石灰和木炭,再里面是一根粗长的东西,外面糊了厚厚一层油脂,几十个民夫用绳索撬棍滑轮才艰难的将这跟东西放倒在地面上。

“把油脂刮掉,擦干净。”曹延惠吩咐道。

民夫们找来破布仔仔细细的把这根粗大的圆柱形物体擦拭干净,显露出它的本来面目,元封、叶开、叶天行,以及在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长达三丈的黄铜柱子锃明瓦亮,下端粗大,逐渐收缩,到顶端直径最小,柱子上有一行铭文,元封凑上去拿火把一照,朗声念道:“神威无敌大将军!”

“不错,这就是我凉州的看家宝贝,无敌大将军炮。”曹延惠颇有些得意的在后面说道。

元封绕着这门大炮走了好几圈,不时上前抚摸一下光滑的炮身,炮筒子上除了那行铭文,再无其他字样,也没有任何花纹和装饰,简朴之极,但是却有一股肃杀之气蔓延开来。

“这是神器啊。”元封摸着炮筒子由衷的感慨道,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是能把铜器做到如此精良实属难得,尤其是炮筒内膛,光滑如镜,真不知道是如何打磨而成的。

“张将军,你来。”曹延惠将元封叫过来,正色道:“此物可破回回炮,具体办法见我签押房书橱第三排第一本书,回回炮是最大的威胁,先解决这个威胁再管其他的。”

元封依言去了,曹延惠又把目光放到昔日自己最信任的幕僚周泽安身上,招手让他过来,周泽安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称万死。

曹延惠淡淡的说:“你改换门庭挺快的嘛,怎么样,现在也是大权在握了吧。”

老知府积威深厚,周泽安吓得魂不守舍,说话都颤抖了:“老大人,卑职也是为了凉州着想啊…”

“好了,老夫又没有责怪你,听说粮仓库存不足账面的三成?”

周泽安顿首道:“老大人明察秋毫,卑职正为此事苦恼,查账得知存粮大半被蔡勇倒卖,现在城内可食之物已经难以为继,再过几日恐怕就要以人为食了。”

曹延惠哀叹一声:“苍生何辜啊。”低头思忖片刻,忽道:“地库中的存粮动用了没有?”

“地库?什么地库?卑职不清楚。”见周泽安一脸诧异,曹延惠才想起他不过是个普通文书罢了,还达不到接近凉州机密的层次,便说道:“粮库是两层的,上面存粮,下面另有玄机,本来知道的人就不多,蔡勇作乱死了许多人,老夫又中风不能言语,这个秘密便埋没了,不过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带人去粮库,从尽头左手往回走,靠着墙根第二十块砖头可以撬起来,打开以后你就明白了。”

周泽安一阵狂喜,赶紧磕个头领着民夫们去了,此时元封已经从签押房把那本书拿来了,此时亦是一脸的狂喜,健步如飞走到曹延惠面前道:“老知府,册子上写的炮架和弹药在哪里可以找到?”

曹延惠道:“后宅车马棚里放着的便是炮架,弹药在府衙兵器库里摆着,一眼就能看见。”

元封赶紧差人去取,曹府排场极大,光马棚就有十几间大房子,停着七八辆豪华马车,角落里散放着一堆东西,已经遍布灰尘和蛛网,想必就是这玩意,军士们七手八脚抬了出来。

府衙兵器库的最深处码放着数百枚硕大的铁球,黑黝黝冷森森的,非常沉重,旁边堆着小山一样的布口袋,撕开一只看去,里面装的是配制好比例的火药。

大将军炮实在太重,起码有上万斤,民夫们缺乏营养早都骨瘦如柴了,哪里抬得动如此重的东西,但是听说此物可以克敌制胜,一帮瘦弱的男人们竟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合力将一门铜炮搬到了炮架上,全铁质地的炮架相当牢固,两个巨大的车轮通过性能也相当良好,但是从位于城市中心的府衙深处运到城墙上去,怕是要颇费一番周折。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府衙所有的门槛都被砍掉,台阶垫上了砖头铺上了木板,通往城墙的道路上,数不清的民夫正在火把的照耀下卖力的干着活,突厥人发射的石弹依然不时划破长空落在地上,砸起一团雪泥或者砸漏一栋房子,但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攻击,即使石弹落在眼前都不带眨眼的。

“出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正在搬运着石头的民夫们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上的工作朝府衙大门望过去,只见一门巨炮正缓缓推出,前面是二十匹健马,后面是数百名军士,拉着巨炮的绳索已经绷成了直线,军士们喊着低沉的号子,吃力的在推着炮车,似乎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艰难。

“乡亲们,加把劲啊,把大将军炮拉到城墙上就有突厥人好受的了!”有人大喊了一嗓子,民夫们一听这是能克制回回炮的利器,顿时热火朝天的干起来,将妨碍炮车通行的石头挪走,弹坑填上,巨炮缓缓在街上走着,铁质的车轮把石板路都压碎了,民夫们看着这巨大的神兵利器从眼前经过,无不发出由衷的赞叹:还是老知府厉害啊。

此前元封已经派人放出风去,老知府曹延惠已经恢复了健康,开始重掌凉州大权,曹延惠经营凉州数十年,威望极高,他的复出不亚于给绝望中的百姓打了一针强心剂。

巨炮上城墙可费了麻烦了,马道虽然宽度够了,但是坡度太陡,上面还结了冰,民夫们加紧赶工,用铲子把所有积雪冰霜铲尽,在地上洒了一层沙子增加摩擦力,这才齐心合力把巨炮往上推,可是那些马匹却绷直了身子喘着粗气再也拉不动了,任凭鞭子抽的再凶也不愿意动窝,也难怪,它们是驰骋沙场的战马,又不是拉车的挽马,讲究的是速度和灵活而不是耐力,再加上吃不饱马料,这会哪有精神出力啊。

马不行,人上,数百名民夫身上绑着绳子在前面拉,炮车后面又有数十人拼死的推,每推几步就在车轮下面垫两块石头防止下滑,大伙齐心合力终于将巨炮拉上了凉州城头。

巨大的铜炮高昂着炮口,气势汹汹的瞄准着城外的突厥大营,军士们都要求放一炮看看,但是元封说一门炮太少,反而会打草惊蛇,应该把十门大炮都部署到位再发起突然一击。

于是众人又再重复着刚才的工作,虽然冬夜寒冷,但每个人心里都是热乎乎的,困守孤城两个月了,终于有了反败为胜的希望。

与此同时,周泽安和一帮民夫正在粮仓里寻找着地库的进口,按照曹延惠的指点,找到了那块活动的地砖,用撬棍一别,地砖果然掀开了,露出下面的铁板,再把附近的十几块地砖掀起来,一扇铁门呈现在眼前,众人合力将铁门提起来,下面黑洞洞、阴森森,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不知道有多深,又多广。

民夫刚要顺着梯子下去,被周泽安拦住:“地库长久未开,小心毒气。”通了一会风才吊了一根火把进去,火把哔哔剥剥的燃烧着,映照出周围堆积如山的坛坛罐罐,周泽安这才点点头,示意可以下去了。

顺着长长的梯子爬下去,民夫们挑着灯笼小心翼翼的四下观看,地库大概和上面的粮库差不多大,但是摆放的东西明显要多,坛坛罐罐和巨大的圆形粮食屯子一直摞到顶,到处码放的满满当当,但是极有条理,分类放置,中间还留出搬运的道路,墙角甚至还放着几辆小推车。

周泽安走到一处粮食屯子边,拿刀子戳了一下,一股青稞麦粒流了出来,周泽安捡起一粒尝了尝,起码是放了三年的陈粮了,但是现在哪还管什么陈粮不陈粮,只要是能吃的东西就是宝贝啊。

再看另一侧码放的坛子,打开泥封,里面还有一层蜡封,启开蜡封才露出坛口,周泽安伸手进去抓了一把东西出来,放到嘴里一尝,嗯,是盐水腌萝卜,还有大白菜。

“周大人,看这里!”远处传来民夫的呼喊,周泽安赶紧放下腌萝卜的坛子走过去,抬眼一看也惊呆了。

周泽安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多的腌肉!

第45章 吃饱喝足轰大炮

周泽安和一帮民工目瞪口呆的站着,眼前是一排整齐的大木箱子,一口挨着一口,从地库的中央位置一直排到墙角,然后向上向后延伸开去,满满当当、密密麻麻,天知道到底有多少。

旁边散放着几口外表一样的箱子,盖子已经被民夫打开,露出一层黑乎乎草木灰,拔开这层草木灰,箱子里码放的赫然是一块块腌肉,不消说,这浩如烟海的箱子里放的全是这玩意了。

用草木灰储藏腌肉是甘肃的土法,取用大块的新鲜猪肉或者牛肉,不用水洗,先用刀子在上面划些口子,然后再用炒好的大盐粒子、花椒大料用力揉搓生肉,直到液体渗出,鲜红的肉色变暗为止,然后放入坛子闷上十天,再拿出来风干,最后放入木箱保存,箱底一层草木灰,码上一层肉再放一层草木灰,这种方法储存的腌肉放多久都没问题,通常穷人家都没资本做这种腌肉,只有富裕人家才会在冬天腌上几坛子肉,没想到曹延惠居然下了这么大本钱,光腌肉就存了这么多!

周泽安双手颤抖着取出一块腌肉,捧到脸前嗅着,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说话都哆嗦了:“真香啊,这可都是…肉啊。”

难怪他心情激动,现在城里的粮荒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第一线士兵尚能勉强吃上饭,普通百姓就能顾不了了,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城里的老鼠洞鸟窝早就掏空了,树皮也剥光了,就差吃人肉了,周泽安绞尽脑汁也毫无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凉州被突厥大军团团围住,上哪里能弄粮食去啊,万没想到自己的脚底下就存着这么海量的腌肉、陈粮、腌萝卜白菜。

民夫们也都喜极而泣,甚至有人嚎啕大哭,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有亲人饿死了,对于凉州的前途也不抱什么希望了,此时忽然发现巨大的粮库,又让这些心如死灰的人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快!快搬上去烧火做饭!早饭咱们吃炖肉!”此时周泽安说话的底气都比往常足了许多。

经过一夜的忙碌,到凌晨时分才有四门大炮抬到了城头上,这大炮实在是太重了,再加上突厥人回回炮彻夜的袭扰,工作难度极大,而且在拉第四门大炮的时候,绳索不堪受力挣断了,大炮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从城墙马道上滑下去,当场压死了二十多个民夫,但没有人抱怨,没有人叫苦,只要大炮能打掉回回炮,把命豁上去也值了。

忙和了一晚上,大伙都累得前心贴后背,蹲在城墙上如同三伏天的狗一样喘着粗气,每个人都觉得筋疲力尽,胳膊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拖不动,但最难受的还是腹中饥饿,胃里缺乏食物导致的响声此起彼伏,实在撑不住的人就去喝点热水,弄个水饱,城墙下面军营里的大锅里倒是炖着东西,但那玩意根本无法下咽。

马肉已经吃光了,连马骨头都没了,现在将士们吃得只是草根树皮炖皮带皮靴马鞍子,经过鞣质的皮子根本咬不动,囫囵吞下去勉强哄哄肚皮罢了,就连这些皮具树皮也都是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其实凉州城的情况比周泽安说得还要严重,实在没有东西吃的难民们已经悄悄在易子而食了…

大帅有令,开过饭之后再试炮,在等待开饭的这段时间是最痛苦的,因为突厥人开饭的时间比凉州军要早,每逢开饭时间,就有一大群突厥兵拿着烤肉和馕饼,端着肉汤在凉州军的视线内表演着,以此来刺激城墙上的守卫者,虽然距离遥远,但每个凉州兵似乎都能闻到那种扑鼻的香气。

今天也不例外,又有一帮人跑到距离城墙一箭之地来表演,几十个肥壮的突厥兵在地上铺着毡子大吃大喝起来,一边吃喝着一边指着远处自家阵地上的回回炮唱着歌,还不如冲着城墙上比划着,喊叫着,大义是我们有强大的回回炮,凉州城破指日可待,想要活命的话赶紧下来投降,还能赏你们一口饭吃。

凉州军士兵们都蹲在垛口后面缩着脖子歇息着,没有人理会外面的叫骂和引诱,肚子里空空如也,谁也没心情和突厥人对骂,忽然有人耸了耸鼻子道:“啥玩意这么香啊?”

“是啊,好香,好像是炖肉呢。”陆续有人发现香味,站起来耸着鼻子到处闻,味道浓郁绝不会是城外传进来了,难道是…

“饭来了!”城墙下一声大喊,百十个民夫用扁担挑着大锅走上来,那大锅外面还用棉被包裹着以防散热过快,一股股炖肉的香气便是从这些大锅里传出来的。

一口口大锅放在城墙上,锅盖打开,一阵小风刮过,整个城墙上都是异香扑鼻,腌肉虽然在地库中放了多年,但并没有腐败,洗掉腌料下锅一炖,那叫一个香啊,一块块肥瘦相间的肉在汤里若隐若现,肉汤更是泛着金黄色的油花,看起来极为诱人。

士兵们纷纷拿着碗围上来看,每口大锅跟前都围的水泄不通,后面的人看不见还跳起来看,这股热情劲比拉巨炮还要高。

“大家不要挤,不要抢,每个人都有份,两块肉,两个大饼子,肉汤管够!”周泽安站在高处大声喊道。

士兵们疯狂了!一片欢呼,有人忍不住痛哭流涕,有人兴奋地拿起火枪冲着天空鸣放,城墙上欢声雷动,气氛高涨。

“那帮饿死鬼怎么了?这么开心。”城下的突厥人奇怪的互相问道,百思不得其解。

元封把周泽安拉过来问清楚情况,也忍不住一阵狂喜,暗道老知府还真是未雨绸缪啊。他也跳上高处大声喊道:“大伙儿放量吃,别噎着,吃饱了揍那帮突厥狗!”

士兵们轰然回应,这时候一筐筐大饼也抬上来了,掀开棉被露出烤的焦黄的青稞面饼子,大伙儿啃着饼子吃着咸肉,喝着喷香的肉汤,一时间城墙上没有别的声音了,全都是啪啪的嘴唇声,间或还有人噎着打嗝的声音,风卷残云一般,几十口大锅就空了,面饼子更是连个渣都没剩下。

吃饱喝足了,士兵们精神百倍,按照元封教授的办法操作起这四门大炮来,其实这大炮的技术并不算先进,依然是前膛炮,只不过体积巨大,工艺优良,炮筒粗长,火药更是按照比例配制而成,配合着精铁炮弹,射程和威力肯定很强。

炮膛已经被清洁过了,装着火药的布袋子被直接从炮口填进去,然后用长杆推到底,紧接着把一枚精铁炮弹塞入炮口,用推弹杆推到尽头,这就算装填完毕了,按照巨炮操作说明上的指点,元封亲自操炮,根据望山格子里显示的度数调整巨炮的角度,炮架上有摇把和齿轮传动机构,原本沾满灰尘的机械被擦拭的干干净净,露出铜器明晃晃的光泽,巨炮缓缓调整到位,瞄准了远方的回回炮,元封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确认:“好,开炮!”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把巨炮周围的人全都震得七荤八素,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这炮声比想象的还要大,简直比得上爆破城墙时候的轰鸣了,随着炮弹的发射,炮架剧烈的向后移动,幸亏炮架底盘扎实,还有简单的缓冲装置和筑锄,所以炮位移动尚不算太大。

城墙上硝烟弥漫,大伙只觉得眼冒金星,耳鸣不止,待到硝烟被风吹散,看到巨炮的战绩,大伙才兴奋地大叫起来。

第一枚炮弹并没有击中回回炮,而是比预定的弹着点向后推进了一段距离,事后元封才知道,这是由于巨炮身处城墙,射击阵位太高导致的,虽然没打中回回炮,但是却命中了突厥人的军营,冬天土地冻得极硬,炮弹落到地上又弹起来,势不可挡的在突厥大营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帐篷翻到,人马横死。

“清理炮膛,再装填!”元封一声令下,军士们赶紧用装着棉布头的杆子蘸着水伸进炮膛里清理着火星和火药残留物,本来按照指南上说用醋是最合适的,但是现在上哪也找不到醋啊,只能用水代替了。

擦完炮膛,再用干布擦拭一遍,这才把装着火药的袋子塞进去,若是一般的铁炮就不敢这样做,因为铁炮传热慢,散热需要一段时间,如果过早的将火药填进去,会因为炮膛高温引起炸膛,黄铜质地工艺优良的巨炮就没这个烦恼,很快就能进行下一次射击。

在第一门巨炮进行清理和装弹的时候,其余三门跑已经根据弹着点调整了角度,轰然发射,这回士兵们学聪明了,有的张大了嘴,有的用东西塞住了耳朵,有的夺得远远,就这样还是被震得脑袋昏昏沉沉,五脏六腑都觉得疼。

巨炮的轰鸣在城内引起了大规模的恐慌,百姓们以为突厥人换了新式武器攻城,沦陷就在眼前了,但是一个消息迅速传来,这是咱们凉州军的巨炮在反击,百姓们这才安定下来,一个个站在原处呆呆望着西门方向,听着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么。

第46章 战争之神

突厥军营突遭袭击,一片大乱,要知道他们的营地可是设在距离凉州城墙三里之外的地方,凉州人的床弩和火炮根本打不了那么远,怎么忽然就挨了炮弹呢。

回回炮阵地就在军营前面,为了满足集中火力射击某一段城墙的要求,一百五十架回回炮排的非常密集,间距很小,几乎就是一架挨着一架,远远看上去如同森林一般,气势恢宏,杀气腾腾,光是看上去就能让守军心惊胆战了,发动起来更是凶悍无比,一百五十架回回炮一起开动,那石弹就如同下雨一般,这两个月来凉州人可没少吃苦头,至少上万人死在回回炮抛射的石弹下,总之这回回炮就是凉州人的梦靥,永远打不破的梦靥。

如今梦靥终于要被打破了,三门万斤巨炮从不同的方位瞄准了回回炮阵地,经过刚才的试射,炮口的角度已经调整过了,望山上的标尺定在合适的距离上,此刻城头上静悄悄的,甚至可以听见风的呜咽,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元封手中的小红旗,等待着巨炮发威。

元封将小红旗高高扬起,望着城外那一大片炮海,默默的念道:“你们还债的时候到了。”随进狠狠将红旗挥下,嘴里大喊道:“放!”

几乎是同一时刻,三门大炮怒吼起来,声音震耳欲聋,硝烟弥漫了整个城墙,后坐力之巨大,连地上的条石都震裂了。

三枚精铁炮弹呼啸着射向回回炮阵地,突厥兵们惊魂未定,就看见高大威猛的回回炮在瞬间坍塌,随后才听到凉州城头传过来的炮声,他们当然不懂得炮弹比声音还快的道理,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愕恐惧,难以理解。

回回炮摆得太密集了,三枚炮弹从不同角度射入,在炮群内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巨大的木梁根本挡不住炮弹的撞击,瞬间便断裂崩塌,倒塌的炮身又砸到其他回回炮,如同骨牌一样引起了连环反应,木屑和铁质部件漫天横飞,砸的突厥兵们无处藏身,一片鬼哭狼嚎。

凉州军们全愣了,即使最乐观的人也想不到巨炮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三炮,只是三炮而已,就几乎将突厥人的杀手锏砸坏了三分之一,回回炮阵地一片狼藉,惨不忍睹,遍地都是断裂的木梁和尸体。

沉寂了片刻之后,城头上才传出一阵欢呼声,每个人都雀跃叫好,不少人激动了留下了泪水,两个月了,整整两个月都被回回炮压着打,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

那一队在凉州城下野餐的突厥兵们已经傻了,这一会功夫怎么自家的回回炮就玩完了?他们一会看看身后的阵地,一会看看凉州城墙,一个个张大了嘴,刚吃的馕都从嘴里掉出来了,愣了足足五分钟才灰溜溜如同丧家犬一般逃走。

元封看看周泽安,后者也是热泪盈眶,低低说了一声:“大帅!”便无语凝噎了,元封握住周泽安的手,用力的晃了晃,一切都在不言中。

为了摧毁回回炮而身负重伤的赵定安也被推了出来,叶开还拿来千里镜放到他眼前,让他亲眼目睹突厥人的惨状,赵定安哽咽了:“兄弟们,我替你们看见了,突厥人的回回炮完了,你们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巨炮的清理、复位,重新装填工作非常繁琐,开一炮需要一刻钟,士兵们的操作也不够熟练,不过大家的热情很高,动作明显快了许多,此时第一门炮的装填已经就绪,等待着元封的命令,元封拿起千里镜望了望十里外的突厥中军大营,道:“把炮口抬到最高,给帖木儿提个醒,咱们凉州不是泥捏的,是铁打的!想吃,先硌掉他的门牙!”

巨炮咯吱咯吱缓缓抬高着炮口,达到最大角度以后冲着突厥中军大营方向开了一炮,炮弹沿着抛物线划了一个弧,却并没有射到那么远处,只在荒地里腾起一片泥雾。

帖木儿大帝病了,自从那天亲自坐镇指挥炮击凉州之后就病了,到底年纪大了,受不得风寒,这个冬天又特别的冷,老人征战多年,身上多处负伤,遇上阴雨连绵的天气就酸疼,再加上风寒,病的颇重。

士兵们患了夜盲症,帖木儿自然知道,这是因为后勤补给线路太长,又恰逢冬季,士兵吃不到新鲜的蔬菜导致的,其实乡间有土法能治疗这种病,就是食用动物的肝脏,可是突厥人信奉伊斯兰,按照教义是不能吃内脏的,权衡利弊之后帖木儿还是选择了真主的尊严,毕竟凉州人也坚持不了太久了嘛。

凉州人夜袭回回炮阵地更坚定了帖木儿的这种看法,狗急跳墙嘛,那么大的城市,那么多的百姓,每天要吃饭,要取暖,要活命!凉州哪有资本养活这么多人,帖木儿这辈子打下了数不清的城市,区区一个凉州又怎能挡住他东征的脚步。

但凉州人的顽强还是让他稍微意外了一下,换了其他民族的军队,恐怕早就垮了,这帮汉人居然在百万大军轮番攻击下撑了这么久,真让人纳闷又郁闷,眼瞅着部 下精锐士兵一个个牺牲在凉州城下,帖木儿心里也不舒服,他还要靠这些士兵去征服富饶的中原大地呢,怎么能在凉州无谓的消耗掉。

所以帖木儿打算还是以回回炮这类技术兵器作为主力,继续打击凉州人的士气,每天轰击,加上城内不可避免的饥荒,城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昨夜睡得还算安稳,病情也终于得到控制,帖木儿今天起了个大早,正在用膳之际,忽然凉州方向传来巨响,去打探的侍卫还没回来,又是四声巨响,其间间隔不长,帖木儿觉得不对劲,亲自走出王帐观看。

早上的风还是很冷的,侍卫赶紧拿起大汗的斗篷追出去,帖木儿站在王帐外面叉腰看着远处,距离太远他自然看不出什么端倪,忽然一声尖利的哨音,不远处的营房像被看不见的巨手蹂躏了一般,垮塌崩溃,瞬间就有几十个帐篷被撕裂砸垮,随后才听见远远的一声闷响。

帖木儿愣了,纵横万里的伟大君主竟然愣住了,这是什么兵器?竟然能打到自己的中军帐,要知道这里距离凉州城可足足有十里之遥啊!

此时前去打探军情的侍卫也回来了,战马疾驰而至,侍卫猛勒马缰翻身跪倒,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惶恐:“大汗,不好了,回回炮被凉州人毁了!”

“什么!”帖木儿暴怒起来,猛地甩掉侍卫刚刚披在他身上的貂裘,“备马,拿我的披挂兵器来!”

凉州城头,又是一阵欢呼,刚才那一炮终于命中了突厥人的大营,不过也已经达到了巨炮射程的极限,为了这一炮,多加了五成的火药,冒着炸膛的危险,但是每个人都觉得很值得,这是凉州军民对帖木儿强有力的回应,你有回回炮,我有大将军炮,咱们看谁牛!

“继续打!把回回炮给我全轰了!”元封大喊道。

“什么?你说什么?”被他指派为炮兵千总的狗剩大声喊道,巨炮的轰鸣太响,很多人被震得失聪了,说话都得靠近耳朵大声喊才行。

元封对着狗剩的耳朵又喊了一遍,狗剩才听清,转身挥舞着小红旗声嘶力竭的喊道:“弟兄们,再装填干狗日的!”

此后一段时间,凉州人皆以聋子而自豪,旁人给他说话,总要大声反问人家:“你说什么,大声些。”以此显示自己曾经在巨炮旁呆过。

巨炮发威,军粮管饱,一时间军心大振,周泽安拉着元封离开喧闹的人群来到角落里,贴着他的耳朵道:“老知府那边怎么办?”

元封明白他的意思,曹延惠威望很高,这些士兵又都是他的部下,此时兴许不会如何,但是突厥人败走之后,就难免会对元封等人下手了,正所谓兔死狗烹,元封的存在对曹延惠确实是莫大的威胁,这件事不得不考虑。

元封答道:“不变应万变,对凉州,对曹大人,我问心无愧。”

周泽安暗道你厚道人家可未必领情啊,不甘心的说:“曹俊弃凉州,大帅取之乃天经地义,可是要从曹延惠手中取凉州就是谋逆篡权了,迟则变,我劝大帅早做决断,先下手为强。”

元封一挥手:“凉州虽好,一隅之地而已,大丈夫当如帖木儿那般,纵横万里攻城略地,要想做大事,眼界要放开啊。”说罢丢下周泽安自顾自的去了。

“做大事…纵横千里…莫非他生的是逐鹿中原的念头?”周泽安望着元封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念叨着。

第47章 败家知府

凉州城,街道上一片衰败景象,房屋垮塌,积雪无人打扫,路边倒毙着无名尸,尸体上的衣服早已被扒光,大腿上的肉也不见了,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

路边的院子里,一帮难民围着火堆坐着,篝火是用残破的房屋门窗和桌椅点起来了,上面烤着长条状的肉,每个人的表情都是冷漠木讷的,他们在吃人肉,吃尸体上割下来的肉。

老鼠野狗麻雀甚至蚯蚓都吃光了,能填肚皮的树皮草根棉絮也吃光了,不知道多少人活活饿死,多少人因为吃了不消化的东西胀死,剩下的人为了生存,只有做那禽兽一般的事情,以人为食。

官府已经无力照管他们,就连一线士兵都没有饭吃,何况这些难民,百姓们也不抱怨,也不闹事,只是默默地死去,默默的坚持,有人实在撑不下去就上吊自杀了,这段时间凉州到底死了多少人,没有人统计过,也没有那个心情去统计。

粮荒开始的时候,金银珠宝还能换粮食,贪心的人往往会拿官府发放的口粮去换银子,到后来官府再不发放粮食了,粥棚也关张了,粮食急剧紧缺,再多的金银也换不来粮食了,路边插着草标卖身的黄花大闺女多了去了,也没见有人买,现在管饱自己都成问题,谁还有那个心思啊。

总之凉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心理崩溃的边缘,负责城内事务的周泽安知道情况严重但也无能为力,只能加派士兵防守重要地区,至于那些不能为城防出力的百姓,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

鬼一般死寂的街道上,忽然有了一丝生机,城头上传来的巨响让他们走上街头观望,消息很快传来,这是大军才反击,片刻之后,一个更加令人兴奋的消息传来,粥棚重开了!张大帅又弄来了粮食!

这是周泽安的主意,存粮虽然是老知府备下的,但是这份恩情要算在元封头上,老百姓才能感恩戴德,将来争夺凉州的时候才会有民心。

他的主意很奏效,粥棚前涌动的难民无不感谢张大帅的恩德,黑压压跪到了一大片,几个年迈的老人捧着粥碗颤巍巍的喊道:“张大帅,大恩人啊!”声音拉长。涕泪横流,人群也发出同样的声音:“张大帅是咱们的大恩人啊!”

周泽安满意的点点头,吩咐熬粥的民夫:“粥要稀一些,少放些麦粒,熬浓了他们肠胃受不了。”

虽然挖出一个超大型的粮库,但是谁知道凉州还要被围困多久,这点粮食还是省着点用比较好,老百姓随便给他们点东西吃,吊着命饿不死就可以了。

城外突厥大营,最接近凉州城的是回回炮的阵地和守卫阵地的几个营寨,如今这里已经乱成一锅粥,距离太近,巨炮弹无虚发,已经将他们的营地掀了个底朝天,虽然只有四门炮而已,但炮声震天动地,炮弹划破空气的哨音极其恐怖,给突厥兵造成了极大地恐慌,自相践踏就死了不少人。

工夫不大,从十里外的中军大营开过来一支人马,战马呼哧呼哧吐着白气,骑士们声嘶力竭的喊叫着,挥舞着令旗将散兵收拢起来,帖木儿大汗镇定的望着一片狼藉的回回炮阵地,眼睛眯缝起来,抬头望了望凉州城头。

此时一轮红日正从东方升起,正好挂在凉州城头上,万丈光芒照耀大地,城头上火光一现,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战马受惊,忍不住四蹄乱蹬,“大汗小心!”几个侍卫扑过来将帖木儿的战马拉住,与此同时,一枚炮弹落到距离帖木儿不远的地方,溅起的泥土甚至能崩到帖木儿的脸上了,炮弹一路弹跳着摧枯拉朽,势不可挡,最后连肉眼都能看见炮弹的飞行,依然砸死了几个人。

帖木儿依旧镇定自若。拿马鞭一指:“把那个东西拿来。”侍卫们骑着马跑过去,好不容易才将那枚炮弹抬了过来,帖木儿伸手一摸,又迅速将手指收回,炮弹依旧滚烫,征战杀伐多年的帝王虽然保持着表面的镇定,其实内心也是乱的,竟然忘了刚发射的炮弹都是烫的。

炮弹浑圆,沉重,工艺优良,精铁铸造,发射时候的声音更是震天憾地,依照帖木儿的经验来看,发射药肯定不少,起码三十斤!凉州人竟然有此神兵利器,为何早不拿出来,难道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人老了,胆子就小,一切以稳妥为先,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还是暂时收兵为好,帖木儿当即下令全军撤退,中军大营从十里搬到二十里,凉州五里之内不留一兵一卒。

突厥人终于退走,凉州城头再次爆发出一阵欢呼,兴奋的士兵们彼此捶打着,拥抱着,虽然战争还没结束,但起码能看到胜利的希望了。

府衙,偏殿内,叶天行面前摆着几个橡木桶,据说里面装的是从极西之地的欧罗巴波尔多地区运来的陈年葡萄酒,琼浆玉液,价格昂贵,就是王公贵族耗尽千金也难求一杯,老酒鬼叶天行馋的不行,双手搓着,好不容易等下人擦拭好了夜光杯,这才斟了半杯,晃动着,微闭着眼睛,嗅着葡萄酒的芬芳,半晌,才啜了一小口,用味蕾品尝着滋味。

“呸”的一口,叶天行将葡萄酒吐到地上,瞪大眼睛质问道:“老曹,你弄的什么玩意给我喝?掺了葡萄皮的刷锅水吧。”

曹延惠微笑道:“这是你要喝的,我又没逼你喝。”

叶天行奇道:“都说你曹延惠存了一地窖的陈年好酒,怎么这个味道和长安街坊上那些酒没两样?别欺负我不会品酒啊,我叶天行可是喝遍中原的。”

曹延惠道:“老夫怎么会故意欺瞒与你,其实坊间流传的只不过是老夫派人造的谣罢了,我这府中表面看似金碧辉煌,遍地稀世珍宝,其实很多都是假的,葡萄酒也是如此,真正的好酒都卖到中原去了。”

“是么?”叶天行仔细端详了手中的夜光杯,半天才笑道:“果然,连这夜光杯都是赝品,哼哼,你帽子上那块和田玉的帽正不会也是假的吧?”

曹延惠高深一笑,从帽子上扣下那块美玉在手里玩弄着:“你说对了,真是赝品。”

“我说老曹,你整的这是什么事啊,你弄得那些钱都哪里去了?”叶天行奇道。

曹延惠指着外面还没运走的六门巨炮道:“你当这些东西不费钱么?一门炮就是一万斤!那都是用铜做的啊,铜是什么东西?那是铸钱的材料啊,十万斤铜能铸多少铜钱你算过没有,那些暂且不说,光是这些炮的模具就比炮本身还贵,花在工匠身上的钱也不少,哪个不得几万两的安家费啊。”

“还有凉州的城墙,砖石都是从中原运来的,戈壁滩上那些风化的石头老夫根本看不上眼,墙砖之间抹缝的用的可都是糯米汁和石灰浆的混合物啊,江南上好的糯米不知道用了十几万斤,还有地库中的存粮,光是那些腌肉就不知道花了多少钱,陇西虽然水草丰美,但总达不到江南的富裕程度,你以为我经营这些东西容易么?”

“旁人都以为凉州知府豪富,其实谁又知道这只是驴屎蛋子外面光而已,其实老夫真没存下多少钱,有点钱都花在这些东西上了。”

叶天行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难道你早已知道会有今日?”

曹延惠长叹一声,站起来道:“我哪有那个本事,这是武帝爷告诉我的,虽然那时候我只是个小小的书办,但是他老人家这句话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帖木儿必成大器,必定犯我中原。可惜武帝爷他…唉”。曹延惠老泪纵横,似乎沉浸在无尽的往事之中。

提到武帝爷,叶天行也肃然起敬,站起来刚想安慰老曹,忽然外面一阵喧哗,密集的脚步声在接近,偏殿的大门推开,元封走了进来,一脸的喜色:“启禀老知府,突厥人退了!”

元封虽然年轻,但此时一脸的胡子没有打理,身上战袍起码一个月没换了,全是血污,一副标准的百战将军摸样,在有些人眼里那是威风八面,在另外一些人眼里就是狰狞恐怖肮脏了,例如二公子曹秀就是这样看的,他对元封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再加上上回咬了元封一口,时刻都在担心他报复呢,元封一进门,他就藏到了父亲身后,胆怯的露出两个眼睛看着这个坏蛋。

“退了就好,刚才老夫数过了,四门炮一共打了二十八发,二十八发就能逼退突厥人,不错!”曹延惠赞许道。

“可不是么,咱们一炮轰到十里外帖木儿的老营,惊得他亲自上阵,小的瞄准他的大纛轰了一炮,可惜打偏了,要不然肯定轰死他。”炮兵千总狗剩意犹未尽的说道。

曹延惠点点头,道:“不错,待尔等炮术精进之后,何愁突厥人不败,对了,你们轰击突厥中军用的是哪门炮?”

“回老知府,用的是神威无敌大将军。”元封道。

“错了错了,神威炮打不远,要想打得远,还是得用远威炮啊。”

第48章 十大将军

时间仓促,元封还真没仔细观察那些大炮的差异,听曹延惠这样一说,当即抱拳道:“还请老大人指点。”

曹延惠干咳一声道:“这十门炮乃是我凉州压箱底的利器,每门大炮都有不同的名号,分别是神威

振威

扬威

显威

耀威

奋威

远威

武威

龙威

虎威,后面再缀上无敌大将军就是全称了,名号不同,作用也不同,事先没和你说清楚这一点怪我,到底是中风过的人,脑子不行了,现在就慢慢的告诉你。”

原来这十门大炮并不是一同铸造而成的,而是分为十年时间,凝结了上百位能工巧匠的智慧打造而成,造型不同,身长不同,内构也不同,元封使用的神威大将军炮是最早的产物,不论威力和射程都不算最好的。

比如远威大将军炮,就是十大将军里面射程最远的,现在还竖在外面没来得及运出去呢,曹延惠大病初愈还不能行走,坐在轮椅上由曹秀推着来到屋外,向元封讲解这远威炮的巧妙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