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女子前去下战书,岂不是显得我凉州无人了,你俩退下,还有人自告奋勇么?”

“我愿往!”随着一声喊,一人站了出来,年纪轻轻,英姿勃发,正是叶开,叶开来的晚,除了上回从万马军中救出赵定安之外,并无建树,所以元封没给他任何头衔,此时叶开自愿前往下书,正合了元封的心意,他拿出一支令箭道:“给你五百骑兵,前去突厥大营下书,莫要坠了我们凉州军的威风。”

叶开道:“不用骑兵随行,我独自一人便可。”

突厥大营,高高的敌台之上,负责瞭望的士兵敲响了预警的号角,士兵们闻风而动,大队人马进入壕沟,平端着手中的劲弩瞄准东方,可是等了半天,不见敌军大队人马,只有一骑翩翩而来。

那骑士手中举着一面白旗,在这里白旗并不是投降的意思,而是代表着谈判,等他走到近前,才看清楚来使不过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突厥兵们不禁有些恼怒,凉州人未免太托大了,谈判也不派个有分量的来。

营门打开,将来使放入,一群突厥兵提着明晃晃的刀枪围了上去,一个个横眉冷目面目狰狞,但那青年眼皮都不眨一下,傲然道:“我是来下书的,带我去见你们大汗。”

此时帖木儿已经重病在卧,负责领军的是帖木儿的三儿子米兰沙,帖木儿有四个儿子,但是长子和次子都已经死了,如今军中大权掌握在他三十八岁的三子米兰沙和二十八岁的四子沙哈鲁以及两个侄子手中。

米兰沙身材粗壮,一脸横肉,长的并不像他的父亲,帖木儿生病,他便堂而皇之的坐在父亲的宝座之上,一脸的骄狂,吩咐众军在王帐门口架起刀门,五百名刀斧手排出两条队列,五百把寒光闪闪的弯刀架起一座长长的刀门,这是一种武力的炫耀,又是一种施压,别小看这种排场,两军打仗可没有什么必须遵守的规则,说把你砍了就砍了,没处说理都。

那名年轻的凉州使者却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将佩剑摘下,昂首阔步从刀门下走过,没有半分胆怯之色,就连突厥众将都忍不住暗叫一声好。

来到帐内,叶开拿出书信道:“我是代表凉州来向大汗下战书的。”

“哈哈哈”米兰沙一阵狂笑,突厥众将也跟着捧腹大笑,叶开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扫过,经过楚键的时候并没有停留…

笑声戛然而止,米兰沙阴沉着脸道:“把战书拿过来。”

侍从把战书接过,献给米兰沙观看,战书是用突厥文字写成,极其简练,无非是约定交战的时间地点而已,三两眼看完之后,米兰沙将战书抛到一旁,问道:“你身居何职,为何独自前来?”

叶开道:“我是张大帅帐下一名小兵,送封信罢了,一个人足矣。”

“狂妄!这是目中无人,来人啊,把信使的眼睛挖了,耳朵鼻子割去,让他爬着回凉州!”

一声令下,八个膀大腰圆的武士便扑了上去,叶开连动都没动,脸上只有冷笑。

“刺啦”一声,是牛皮帐篷被割破的声音,王帐天窗大开,一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了进来,米兰沙到底只是个征战沙场的武将,并非武林豪侠,根本没反应过来,一把长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酒不错,我早想下来喝一杯了。”刺客叶天行一手拿剑逼着米兰沙,一手从他桌子上拿起装着马奶酒的酒壶灌了一口,咂咂嘴:“真香。”

“快抓住他!”突厥将军们还是有明智之士的,赶紧让武士去捉叶开,可他们没料到的是,叶开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拍腰带扣,软剑在手,呲呲几声,武士们喉头就出现一条血线,倒地蹬几下腿,死了。

“战书我们送到了,现在劳三王子大驾把我们送回去。”叶开对米兰沙道。

“放了我,就送你们走,不然把你们砍成肉酱!”米兰沙瞪眼道,剑架在脖子上都不怕,倒也是条汉子。

“不要放走了刺客!”王帐门前一阵喧哗,数百名弓箭手就位,箭镞直指米兰沙,弓弦拉得吱吱响,米兰沙顿时怒了,对王帐内一人喝道:“你这是要借机害死我么?让你的人退下!”

“三哥,我这是为了保护你啊。”那人狞笑道。

王帐内的众将一时间手足无措,这是帖木儿的儿子和侄子之间的权力争斗,风向不明的情况下,他们也不知道向着谁比较好。

关键时刻,察合台汗黑的儿火者拔刀出鞘,站在了米兰沙三王子一边,他将弯刀架在帖木儿的侄子马黑麻脖子上,道:“三王子若是死了,您就第一个去陪他。”

马黑麻脸色一变,只好将自己的人马撤走,米兰沙的亲军立刻顶了上来,但依然紧紧包围着王帐,不让叶天行父子离开。

“你们放开三王子,我做人质送你们回凉州!”察合台汗沉声说道。

第57章 历史将铭记今天

“好兄弟!我忘不了你。”三王子米兰沙感动的岗岗的,父亲重病,四弟带兵绥靖后方,自己暂时执掌大权,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突厥大军派系众多,关系错综复杂,表面上阿谀奉承自己的人不少,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自己,除了这个平时默默无闻的黑的儿火者。

突厥帝国发展的极为迅猛,几十年的时间内吞并了无数小国家,帝国长年处在征战状态中,没有时间梳理这些复杂的关系,象黑的儿火者这样的小领主有很多,帖木儿年迈,时日无多,大汗的两个儿子和两个侄子都有争夺汗位的企图,其中三王子米兰沙生性粗鲁不擅权谋,平时得罪的人不少,所以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竟然无人相帮,黑的儿火者是东察合台汗国的继任者,其父不久前被帖木儿处死,只是鉴于黑的儿火者一腔忠诚才留他一条性命,但也属于无权无势的那一类。

黑的儿火者扔下弯刀,解开铠甲,原地转了一圈这才走上前来,叶天行父子对视一眼,终于放开了米兰沙,将黑的儿火者抓了过来。

三王子安全了,众军哪还顾得黑的儿火者的安危,纷纷逼近此刻,却被米兰沙一声大喝制止:“都不要动,让开一条路放他们走!”

三王子是个讲义气的人,黑的儿火者以身替他,他不能恩将仇报,再说了,现在正是显示自己仁慈一面的时候,哪能为了区区两个下书人坏了大事。

突厥大营内严阵以待,无数士兵涌出营帐,挤得满满当当,放眼望去,全是白色的包头布和黑黝黝的面孔,冷森森的刀枪拿在他们手里,脸上的表情却并非传说中那样冷血妖邪。

突厥兵们来自中亚西亚乃至南亚的各个民族,有突厥人、蒙古人、波斯人、印度人,信仰才是维系他们的唯一纽带,这些年轻的士兵并不是生来就是杀人恶魔,打仗不过是他们谋生的手段罢了,如今接近的目睹这些普通士兵淳朴的面庞,叶天行父子才明白战争真正的内涵——不过是强人独夫一个人的欲望罢了。

突厥兵们惊讶的看着这两个胆大包天的汉人,居然就这样挟持着人质从王帐内走出,面不改色从容有度,那个年长的家伙,手中居然还拿着装马奶酒的皮囊,边走边喝,这是何等的英雄气概啊,战士们最敬佩的就是英雄,所以当叶天行父子一步步走来的时候,这片刀枪组成的丛林不自觉的就让出一条路来。

叶天行父子挟持着黑的儿火者走到营门口,有人牵过三匹马来,三人过马绝尘而去,有人提出派兵追赶,被米兰沙阻止:“不能害了黑的儿火者!”

一刻钟后,黑的儿火者安然无恙的返回了,在营门口翻身下马,米兰沙就迎了过去,给他一个恶狠狠地熊抱:“好兄弟!你才是我的好兄弟!”

凉州,府衙签押房,门口警卫森严,严禁任何人入内,叶天行父子正在向元封汇报敌情:“突厥大军号称百万,实际动员人数只有九十万,其中六十万是民夫,负责转运粮草辎重,前线三十万军队,又有十万是临时征募的辅助兵,真正上得了阵的不过二十万人,东征半年以来,战死、病死、战伤的有四万人,四王子率领精锐骑兵五万回师去对付羌藏联军,现在满打满算,和凉州对阵的不过是十万左右的突厥军。

突厥军派系众多,老可汗病重之后,三王子米兰沙摄政,下面人多有不服,若是将战争的主动权拱手相让的话还暴露不出他们内部的矛盾,倘若在野外对战的话,凉州军面对的必然是一盘散沙。”

“最强大的帝国,往往是从内部开始崩溃的。”元封感慨道。

“大哥,你是怎么把楚键安插在突厥人内部的?有了这枚棋子,咱们必胜无疑了。”叶开兴奋地说。

“楚键不是我安插的,以后他也不会再是楚键,而是黑的儿火者,察合台的汗,这是他的宿命,不可改变的宿命。”元封道。

按照约定,五日后和突厥军在凉州城外决战,敌人主动放弃坚城,选择野地浪战,这是突厥人求之不得的好事,米兰沙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父汗都打不下的凉州,就要在自己手上崩溃,他连夜召开军事会议,商讨对敌之策,黑的儿火者作为新近上位的三王子嫡系大将,自然也参加了高层会议…

五日后,一个晴朗的早晨,想必此时的江南已经是花红柳绿,西北却依然是春寒料峭,苍茫大地上一片枯黄,因为草根都被蒙古马刨出来吃掉了,大好良田也因为无人耕种而撂荒,凉州城头炊烟缭绕,军士们饱餐战饭,振奋精神,第一次大规模的开出了城门。

城头上的牛皮战鼓沉闷而有力,身披斗篷的曹延惠在儿子的陪同下亲临城头观战,凉州存亡,在此一战。

蛰伏了一整个冬天,经历了无数次防御战的凉州军队终于可以面对面的和敌人战斗了,虽然军容不甚严整,但是士气高昂,援兵陆续到来,将领智勇双全,敌人劳师远征,焉有不胜之理,凉州军的主力是步兵,分成若干个扁平的横队,火枪手和长矛手混编,炮兵作为独立兵种参加战斗,侧翼由弓箭手和少量骑兵掩护。

突厥人的主力同样是步兵,帖木儿帝国虽然强大,也不至于到全员骡马化的地步,别的不说,战马的后勤消耗就能让军队崩溃,他们同样摆开阵势,分成一个个方阵,穿甲胄拿盾牌的士兵排在前列,没穿甲的士兵站在后队,弓箭手掩护两翼,骑兵摆在整个队伍两边。

突厥中军,黑色的大纛旗下,一身金甲的米兰沙不可一世的望着远方那可怜巴巴的两万余凉州军,挥起了马鞭:“历史将铭记住今天。”

说完马鞭向前一指,身后二十名号兵吹响了手中的大号海螺,低沉的声音响彻战场,侧翼的骑兵们闻风而动,数千精骑催动战马向前奔去。

首先以两翼骑兵进行钳形包抄,打乱敌人队形,分割包围,然后步兵压上,一鼓作气击溃敌人,乘胜占领城池,这是典型的打法,也是最有效的打法。

几万人的会战,投机取巧是没有用的,完全要靠实力,这次米兰沙出动了五万军队,足足是对手的两倍,对方只有可怜巴巴的几百骑兵,根本抵挡不住突厥骑兵的冲击,不出意料的话,骑兵冲过去过后,这场仗就基本结束了。

“可以开始了。”元封对手下人吩咐道,中军令旗翻飞,两翼和中央的炮兵同时开火,以火力覆盖突厥人的骑兵。

与此同时,突厥人的火炮也开始了轰击,但是射程远没有凉州人的火炮那么远,所有只能白白在空地上炸起一团团泥土。

凉州军的火炮使用了霰弹和链弹,炮口朝天射出一阵阵铁雨,发射实心炮弹的大炮则炮口与地面平齐,这样射出的炮弹才能在地上弹跳,以造成更大的杀伤。

烟尘滚滚,突厥骑兵不断坠马,但是仍有许多人冲破了火网,大地在颤抖,喊杀声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到雪亮的马刀在空中打着转,许多凉州步兵的腿肚子开始转筋,但是身处阵中,四面还有意志坚定的罗马营士兵压住阵脚,想跑也跑不掉,只好机械的听从着军官的号令,举枪,射击!

一团白雾腾起,第一列士兵射击完毕,迅速走到后面去装填弹药,第二排士兵填上空缺继续发射,然后是第三排,硝烟弥漫根本看不清对面的敌人,只能朝着马蹄声响之处射击。

但由火炮和火枪组成的火力网还是不够密集,突厥骑兵们付出了重大伤亡之后依然冲到跟前,此时火枪兵们全线后撤,躲到长矛兵身后,长矛兵全部是由意志坚定的老兵组成,身穿重甲,手拿两丈长的铁头枪。

桦木杆的长枪四十五度角柱在地上,形成一片枪的丛林,战马也是有智慧的,看见这么多尖锐的东西,自然调头就躲,步兵军阵如同一座座磐石,迎接着大潮的冲击,中流砥柱一般岿然不动。

突厥骑兵们这下抓瞎了,从未遇到过这样难对付的步兵,龟缩成刺猬状那么长的矛伸在外面,自己手中的弯刀根本够不着,想拿弓箭射吧,人家的火枪也不是吃素的,那些可恶的火枪手躲在长矛手和盾牌手后面,各自为战,砰砰的乱放枪,被困在步兵军阵当中的突厥骑兵们或被长矛捅死,或被火枪打死,不时坠马,当然他们给凉州军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许多士兵被弓箭射中而死,但军阵依然牢牢地固守着。

眼瞅着自己的骑兵部队泥足深陷,米兰沙暴跳如雷,时不时拿起千里镜看上一两眼,就那点步兵怎么就那么难啃呢,急于求成的他迅速将预备队也投入了战斗。

又是数千骑兵压了上去,凉州军的炮兵已经丢弃大炮跑散了,步兵们也自顾不暇,突厥预备队顺利的冲进凉州步兵们当中,双方展开残酷的血战。

突厥骑兵一度冲到元封的大纛前,又被将士们拼死挡了回去,战场上杀声震天,惨呼不绝于耳,硝烟和血腥气直呛鼻子,长矛兵越打越少,火枪兵们也挺起火枪下面的三棱枪刺,勇敢的站到了前面对抗骑兵的马刀。

元封脸上没有表情,将军们看到伤亡惨重,一个个急切的建言:“大帅,出击吧!”他只是淡淡的说:“再等等。”

“还等什么!再等人就打完了!”刚刚伤愈归队的赵定安瞪着眼睛逼问道。

“定安,慈不掌兵!舍不得牺牲就换不来胜利,你明白么!”元封严厉的呵斥道。

惨烈的战斗依然在继续,米兰沙用千里镜看了又看,心中纳闷不已,怎么对方还没有崩溃啊,可是手上的机动力量已经没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他怎么还不行动!”凉州城头,已经被这一幕惊得两股战战的曹秀曹二公子急切的喊道,小家伙喘着粗气,脸上全是汗,回头看他的父亲。

“孩子,慈不掌兵,他这是在拿人命消耗敌人的机动力量啊。”曹延惠说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刻钟,元封终于下令:“可以了,骑兵出击!”身后的城门轰然打开,一千铁鹞子在前,三千羌军轻骑在后,四千养精蓄锐的骑兵呐喊着杀出,马蹄隆隆,以势不可挡雷霆万钧之势杀向突厥中军。

第58章 转折点

一千宁夏铁鹞子可算是好钢用在刀刃上了,重甲骑兵在平原上冲击毫无掩护的步兵,有两个成语可以形容:所向披靡,摧枯拉朽。

铁鹞子们养精蓄锐好几日,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别人在外面拼力厮杀,他们在城门后面等待时机,惨烈的杀声和血腥味飘进来,连战马都抑制不住情绪,嘶鸣着渴望加入战斗,将士们更是摩拳擦掌,全身甲胄的李明雪冷静的端坐在马上,握住铁枪的手已经出汗了,但她明白现在还不是自己上阵的时候,只有元封的号令传来,他们才能冲出去大开杀戒。

赫敏也是心急如焚,外面杀声震天,炮声枪声响成一片,天知道打成什么惨烈的局面,她担心的是元封的安危,两万步兵究竟能不能缠住突厥人的骑兵呢。

正在心急火燎之际,一支火箭冲上云霄,这是事先约定的信号,城门轰然打开,重甲骑兵们纷纷在辅助兵的帮助下翻身上马,抄起兵器,盖上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大姐头李明雪提起铁枪一指前方:“出击!”重甲骑兵率先杀出,赫敏的轻骑兵们动作整齐划一的跳上战马,紧随其后冲出城去。

铁流一般的骑兵源源不断的从城门涌出,曹秀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一点,紧紧抓住曹延惠的胳膊道:“父亲,咱们反击了,咱们一定会赢,是吧?”

曹延惠拍拍他的脑袋:“孩子,好好看吧,这就是真正的战争,以后你还会经历许多。”

“看,骑兵!”米兰沙身旁的将军惊恐的指着前方,米兰沙不用拿起他的千里镜就能看见那股只有大队骑兵才能腾起的烟尘,对方竟然保留了一支骑兵部队,并且在这个时刻发动逆袭,真是出乎他的预料,他手上的骑兵已经全用上了,步兵挡骑兵那是找死,情急之下拉过一名传令兵吩咐道:“快去马黑麻王子那里,请他派出骑兵突击敌人侧翼。”

突厥步兵们人心惶惶,但没有命令不敢撤退,军官们的口令声传来,让弓箭手上前,覆盖射击阻拦敌军,可是漫天的箭雨射过去,对方的骑兵居然没有几个落马的。

他们面对的可是重甲骑兵,连人带马从头到脚罩着铁甲的铁鹞子,只露出两只眼睛观察敌情,战马全是负重能力强的高头大马,虽然冲刺能力不强,但是冲撞能力却是极强,每三匹战马用铁索连在一起,骑士用锁扣固定在马背上,虽死不坠。这样的骑兵简直就是坦克。

突厥军多是弯弓短箭,破甲能力不强,火枪则根本没有大批装备,步兵前面没有拒马,没有壕沟,甚至没有足够的长矛,他们的防线在重甲骑兵的冲击下如同豆腐一般被切开,撕裂。

铁鹞子们如入无人之境,根本不用兵器劈砍,战马所到之处,突厥兵就被踩死撞飞,骑士们的眼睛紧紧盯住冲在最前面的那根黄色的羽饰,紧随其后长驱直入,那是他们的统帅,铁鹞子的领军人物,大将李明雪。

黄色羽饰下,李明雪眼神坚毅,紧咬嘴唇,心无杂念,眼中只有敌人,只有那面黑色的大纛旗,那里是敌人主将的所在,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斩将夺旗,为宁夏铁鹞子打出声威,为父亲的事业打下基础。

“散开!”赫敏一边冲锋一边发出命令,紧跟在她身旁的将军依令调转马头分成两股,从侧翼包抄过去,轻骑兵只装备了骑士自身的盔甲,速度自然比重甲骑兵快得多,三千轻骑呈钳形向米兰沙的大纛旗包围过去。

突厥大阵被重骑撕开了几个大口子,士兵们丢下弓箭铁炮抱头鼠窜,但米兰沙的中军还未乱,这里还有数百名精锐骑兵亲卫,千余名拿着盾牌的步兵,看着敌人越来越近,从三个方面包抄过来,米兰沙嘴唇发白,喝问道:“马黑麻的兵怎么还没到!”

“殿下,马黑麻说他那里也紧张,没有兵力来援救咱们!”

米兰沙怒极,大敌当前竟然见死不救,马黑麻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帖木儿家族的人,为了争位无所不用其极,反正凉州什么时候都能打,干掉竞争对手的机会可不是那么多了。

想要还要留着兵力对付那两个阴险的堂兄弟,米兰沙终于动摇了,一挥马鞭大喊道:“撤!”

兵败如山倒,米兰沙的三万步兵瞬间崩塌,兵顾不了官,官顾不了兵,除了米兰沙的中军保持队形未散之外,所有部队都失去了控制,丢盔弃甲狼狈逃窜,两条腿跑得再快也比不过四条腿的,无数士兵被凉州骑兵赶上,马刀挥处人头落地。

“历史将铭记今天。”元封对他的部将们说,“现在是我们进攻的时候了。”说罢大喝一声,催动战马向前冲去,那面红色的大纛旗紧随在他的身后,与此同时,凉州城头的巨炮也开始了轰鸣,仅有的炮弹被尽数打了出去,落点正是突厥兵扎堆的地方。

正缠斗于凉州步兵军阵中的突厥骑兵们忽闻炮响,再看自己中军大纛旗已经走远了,哪还有心思再战,纷纷拨转马头向西逃去,凉州军步兵们收拢队形,重新组成火枪兵在前,长矛手压住四角的阵型,向前推进而去。

并不是所有的铁鹞子都是用铁索三三相连的,李明雪就是单人独骑,作为铁鹞子的主将,她身先士卒冲在第一线,距离米兰沙的大纛旗只有百步之遥,她冲的如此迅速,以至于其他铁鹞子都没有跟上来。

这匹马并不是李明雪惯常骑的那匹,被催的紧了体力有些不支,忽然前蹄踩到了什么,一个马失前蹄栽倒在地,李明雪猝不及防被摔倒在地,战马身上背了如此沉重的一个铁人,想爬也爬不起来,李明雪赶紧解开锁扣,战马扑腾了两下倒是起来了,可是她自己却倒在地上动不了啦。

慌忙跑路的突厥兵们发现了这名倒地的骑士,五六个人围了过来,他们嘿嘿冷笑着抽出兵器就要往头盔缝里戳,李明雪眼睛一闭心道完了,可是嗖嗖数声,突厥兵们纷纷倒地,胸前身后插着雕翎箭,须臾之间,赫敏的战马就到了跟前,英姿飒爽的羌族女将蹁腿下马,伸出一只手来。

“啪”两只手握到一起,李明雪艰难的爬起来,此时大队人马已经杀到,有人让出一匹马来,两位女将翻身上马,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此时无声胜有声,只管并肩杀将过去便是。

米兰沙冲到大营前,那帮留守的士兵看到三王子的人马来到,非但不开门接应,反而一阵箭雨射过去,若不是亲卫拼死护着,三王子殿下没死在凉州人手里反倒死在自己人手里了,幸亏紧急时刻营内一彪人马赶到,将那伙射箭的家伙杀退,打开营门将三王子一行人放了进来。

米兰沙一看来接应自己的正是黑的儿火者,顿时又感动的热泪盈眶,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若为汗,定把最富饶的土地封给你。”

黑的儿火者道:“殿下,当务之急是除掉马黑麻和优素福这两个奸佞小人,他们见死不救,坏了殿下的大事不说,还暗箭伤人,刚才那伙人就是马黑麻的部下,我看的一清二楚,绝对不会错!”

“可是…凉州军马上就打过来了!”米兰沙到底还有些大局观念,可是当他回头望去的时候,只见凉州骑兵已经徐徐退去,只是自己的大纛旗已然被人家缴获了。

三王子松了一口气,退了就好,总是还有翻盘的机会的,黑的儿火者说得没错,当务之急是解决掉那两个不听话的堂兄弟,有他们在后面捣鬼,自己怎么可能打败凉州人。

此役凉州军大胜。缴获兵器甲马辎重无数,杀敌愈万,俘虏上千,当然自身伤亡也极其巨大,作为军队中坚的罗马营几乎打残了,新训的火枪兵们伤亡过半,正是由于他们死死咬住突厥骑兵,才为凉州军的骑兵赢得了胜利的机会。

凉州城头,望着夕阳下硝烟袅袅的战场,曹秀久久不语,他今天完完整整看了一场血腥惨烈的战斗,目睹了无数人的死亡,这个心理震撼是超强的。

曹延惠望着发呆的儿子,爱怜的摸着他的头发:“孩子,在这个乱世之上,能保全自己的方法唯有比别人更强,更狠,凉州迟早是你的,我希望你能从今天这场仗中学到一些东西,毕竟有些事情是书本里学不到的。”

第59章 新出炉的凉州王

凉州军大胜,而且控制了战场主动权,出动万余民夫打扫战场,将兵器甲马收集进城,己方的伤员死者妥善处置,突厥军的伤员就只能给补一刀了事,遍地的突厥兵尸体实在没有精力去处理,只能交给附近那些饿得皮包骨头的野兽了。

虽是大胜,亦是惨胜,出战的凉州军伤亡过半,早上还是两万士兵开出去,到黄昏就只有一半人完整无缺的回来,其余的非死即伤,凉州城内家家带孝,处处悲声,有人提出质疑,为何不依托坚城固守,主动求战,而且付出这么大的牺牲究竟能换来什么?

是夜,但见突厥大营方向火光冲天,西风将惨烈的杀声送了过来,凉州人听得面面相觑,突厥人竟然内讧了。

次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凉州城楼上的瞭望哨放眼望去,只见昨天还旌旗招展森严有序的突厥连营已经变成了一片白地,所谓百万大军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了。

“突厥人退了!”哨兵使出全身的力气喊道,声音在凉州城内回荡,“突厥人退了~~~突厥人退了~~~”早起劳作的凉州百姓无不扬起惊讶的脸庞,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进而蜂拥到城墙上去看,士兵们也不阻拦,任由百姓上来眺望。

百姓们亲眼看到,四个月来如同磐石般压在心头的突厥大军终于退走,走的那么干净,一兵一卒都没剩下,苍茫大地终于恢复了和平,人们又可以重返家园,播种、放牧、休养生息了。

百姓们沸腾了,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啜泣不止,但那都是喜悦的泪水,城头上炮声不断,城内枪声不绝,那是士兵们在以自己的方式庆贺胜利。

“胜利了!咱们胜利了!”曹秀欢呼雀跃着奔到父亲身边,晃着曹延惠的胳膊道:“爹,我想出去看热闹。”

“去吧,孩子,去看看你的臣民是如何庆祝胜利的。”曹延惠微笑着点点头。突厥人的失败在预料之中,但未免来的太快了些,他在欣喜之余又有些担心,凉州消耗太甚,现在的实力相当疲弱,倘若朝廷大军此时来攻,怕是…

曹秀换了便装,带了两个侍卫来到大街上,只见满街的百姓都往西门方向跑,他便也跟着人流朝西走去,西门附近已经人山人海,城墙上下全是人,摩肩接踵的,有百姓有士兵还有民夫,有汉人、有羌人,还有这些天陆续从中原赶来的零散刀客、诗人啥的。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西门的敌楼,那里是张大帅的指挥所,大帅彻夜在此观察敌情坐镇指挥,如今已经大胜,为何不见他出来接受军民的欢呼。

元封太累了,体力消耗倒是不大,但是精神消耗相当惊人,身为主帅,他承担的压力远比所有人要大,昨日一战耗尽了他的精力,回来之后又坐镇西门等候军情,直到突厥人内讧的确切情报传来,他才欣慰的说了一句:现在就看楚键的了。然后倒头大睡,鼾声如雷,直到外面欢声雷动,他依然倒在床上酣睡,士兵们不忍叫醒大帅,只能尽力将门窗关紧,不让外面的轰鸣传进来。

元封还是醒了,被如雷的欢呼声吵醒,他翻身下床,整理一下衣甲,推门出来,才看到一帮将领已经披挂整齐,个个眼中充满激动的光芒,正等着自己带领他们出去亮相呢,李明雪和赫敏这两位女将已经不再闹别扭了,亲的和姐妹俩一样,手挽手站着,含情脉脉的四道目光聚焦在元封身上。

“对不住,让大家久候了。”元封歉意的一笑,众人抱拳:“大帅,百姓都在外面等着见您呢。”

元封点点头,推开敌楼的大门,万丈阳光照耀进来,好一个响晴天!他带领众将官龙行虎步走到城墙向内的一侧,出现在凉州军民面前。

刹那间,喧嚣的城市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城墙上那个瘦高男子身上,他穿着一袭半旧的普通士兵战袍,袍子已经千疮百孔,他瘦削的脸上长满了胡须,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深邃而沉静,高大的身躯,宽广的胸怀,镇定的眼神,以及传奇的战绩,都是三十万凉州军民固守坚城信心的源泉。

“扑通”一声,有人跪了下来,就像跪拜祖宗牌位或者菩萨佛祖一般虔诚的跪了下来,紧接着是他身旁的人,也跟着跪了下来,这种虔诚的气氛是会传染的,如同多米诺骨牌翻倒一般,城墙后面巨大的空地上,数万凉州军民全都跪下了。

曹秀也夹杂在这些虔诚的军民之中,他自然是不会向元封下跪的,但是聪明的他很快意识到如果站着的话可能会被周围的人撕成碎片,所以也跟着半蹲下来,抬起一张俊秀的小脸,看着城墙上那个在众将簇拥下的男子,心头泛起了一丝不安。

“您是凉州的大救星,您就是凉州的王!”一个苍老但是雄浑有力的声音响彻在城墙内外,所有的人都被感染了,跟着这个声音大喊起来:“凉州王!凉州王!凉州王!”

元封被这一幕搞愣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身旁众将也傻了眼,原本他们还在考虑如何稳妥的处置曹延惠,让元封顺利登位,毕竟老曹还是很有民心的,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民心所向啊,老百姓自己就开始拥戴元封为王了。

这会元封终于缓过劲来,他伸手四下压了压,万民终于停止欢呼,城墙内外又恢复了平静,几万双眼睛都瞪着他们的王。

元封猛地挥动右手,剑指西方,声音高亢有力,充满激情:“那里!有我们的家园,有残存的敌人,有邪恶的突厥人,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要讨回失去的一切,还要让敌人百倍偿还,现在,我以凉州捍卫者的身份命令你们,回到自己的岗位,等候出征的号令!”

元封这番话是经过考量的,既提醒了大家战争还没完,又委婉的拒绝了百姓强加给他王冠,自封为凉州捍卫者,这样一个虚幻的称谓自然不能满足大家的胃口,但称王这个事儿,确实也不能太草率,凉州百废待兴,千头万绪,称王称霸的事情可不是最重要的。

百姓们依旧欢庆着,游行着,一直到黄昏时分才将情绪发泄完毕,逐渐散去,曹秀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府衙,想见父亲,可是曹延惠已经吃了药睡了,曹秀只好回到自己房间,和衣躺下,眼睛瞪着屋顶,久久不能入睡。

凉州军营,白虎节堂,在座的都是元封的嫡系,赫敏和李明雪这两位女将虽然不属于体系内,但大家心知肚明,这俩女子早晚都是大帅的人,所以也堂而皇之的坐在堂上。

突厥军内讧,是迟早的事情,元封只不过帮着他们打破了平衡而已,帖木儿年迈,他是马上帝王,一生都在戎马倥偬中度过,在治理国家上毫无建树,国内矛盾重重,军中派系林立,偏偏他又没有立储,子侄们自然明争暗斗。

四王子沙哈鲁离开之后,实力最强的就是三殿下米兰沙了,帖木儿的两个侄子合力才能与之抗衡,双方处在微妙的平衡中,但昨日一战打破了这种平衡,米兰沙在凉州城下损兵折将,实力大减,再加上楚键在其中调拨是非,点火生事,双方一触即发,当夜就火并起来,突厥人和蒙古人一个德行,对外征战厉害,打内战更厉害,双方都是不遗余力的拼死厮杀,打的乱七八糟,粮草营帐都烧了也不罢休,米兰沙不敌两个堂兄弟,连夜带人跑路,找四弟助拳去了,马黑麻和优素福两位殿下也拔营起寨追了过去,至于凉州,早被他们抛到脑后去了。

“怪不得那时候我父王要收你做义子你都不答应呢,原来你的志向这么远大啊,大王。”赫敏嬉皮笑脸的说,听起来像是玩笑话,其实却是实话,元封这个凉州王的头衔完完全全是自己打出来的,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这么有出息,赫敏当然开心。

元封却不领情:“我不做凉州王,那样只会成为众矢之的,突厥人虽然败走,但是战争远未结束,危险无处不在,河西走廊是一块宝地,只要有实力的人都想分一杯羹,探马回报,兰州府的军队早就在黑山峡一带集结多时了,想必突厥人退走的消息一传过去,他们就要开进凉州了。”

“咱们被突厥人围攻的时候他们怎么不出现,现在想趁机摘桃子,门都没有!”一员将军愤愤的拍着桌子道。

“是兰州府的官军啊…”赵定安等人却眯起眼睛沉思起来,那可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啊。

第60章 合资打天下

帖木儿的东征大计彻底流产,据探马回报,突厥军队已经西撤到甘州一线,三王子占据了甘州,正和帖木儿的两个侄子血战,四王子的人马在甘州以西的肃州一线于羌藏联军激战,虽然河西走廊依然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中,但凉州安全了。

军队开出城去,打扫战场,焚烧尸体,死了这么多的人,发生瘟疫的可能性极大,不得不加以防范,难民们也离开凉州奔赴故乡,开始抢种春播。

西北寒冷,春播时间本来就比江南迟些,再加上今年冬天特别漫长,春播时间更加向后拖延,虽然已经是三月末,抢种还是来得及的,农民们回到家园,从暗处取出秋天留下的种子,捧着金黄的种子涕泪横流,战争终于结束了,生活可以重新开始了,虽然村子里已经十室九空,许多人的家庭也残破不全了,但是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

张铁头带着满满上百车的粮食种子来到了凉州,这是元封向他紧急订购的,凉州城内连陈粮都吃的差不多了,哪还有可以播种的种粮,农民们留下的种子也不多,倘若荒废了土地,今年的难免发生饥荒,所以他紧急购来大批种子免费发给凉州附近的农民,至于家园远在甘州肃州的百姓,可以暂且在凉州安家,反正土地有的是。

凉州府衙,天气转暖,原来住在这里的难民们已经搬了出去,府衙打扫一新,重现了往日的荣光,老知府曹延惠依旧住在后宅之中不问政事,凉州一切事务由元封打理。

签押房,元封已经得到通报,尉迟家商队领队张铁头觐见,可是大门推开之后,张铁头却站在门口不进来。

“铁头,为何不进?”元封纳闷道。

“大帅,长安有位客人想见你。”张铁头道。

“哦,让我猜猜,这位客人怕是姓李吧。”

“哈哈哈,大帅果然聪慧过人。”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张铁头身后走出一名青衣小帽的中年人,双手抱拳向元封行礼,此人气度不凡,高鼻凹眼,正是名满天下的长安尉迟光。

“家主来得正好,来来来,里面请。”元封将尉迟光请到堂上,分宾主落座,签押房不是公堂,旁边自有待客用的官帽椅和茶几,亲兵奉上茶来便退了出去,张铁头毕恭毕敬的站在尉迟光身后,不敢落座,元封笑道:“铁头你也坐。”尉迟光微笑着点点头,张铁头这才坐下。

“家主此番前来,有何见教?”元封道。

“大战之后,百废待兴,老夫想来寻找商机而已,在凉州这块地方,还要靠大帅多多照顾啊。”

“商机自然是有的,但是凭尉迟家主的气魄,难道就只想做些小生意么?”元封将身子探向尉迟光,脸上的神色意味深长。

“哦?不知道大帅所说的大生意是指什么?”尉迟光不动声色,但是内心深处却有一团火升起,这个年轻人,抱负远大啊…

元封哈哈大笑,站起来背着手走了两步,突然转身道:“我想请家主帮我筹措一笔资金,不管您是借贷也好,参股也好,都能得到丰厚的回报。”

尉迟光淡然道:“老夫想先知道这笔款子究竟有多大,是不是尉迟家可以承受的。”

元封含笑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下,尉迟光试探道:“五万两?”

“当然不是,区区五万两也向尉迟家主开口,未免辱没了您。”

“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我们凉州府还能拿得出…”

“难道是…五百万两?”尉迟光的声音已经微微有些颤抖,五百万两银子,这个数字未免太过庞大,即使是富甲天下的尉迟家也筹措不出这么多的现银。

“正是,五百万两纹银!”元封目光炯炯注视着尉迟光。后者额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定了定神道:“请问这笔款子将会用在何处?收益从哪里来?”

“招兵买马,挥戈西征,那里有无尽的土地和宝藏,等着我们去拿!”元封哗啦一声拉开墙上的幕布,露出一张巨大的地形图来,指着上面道:“这里是凉州,这里是甘州,肃州,敦煌,这里是哈密、莎车,伊犁,天山南北沃土千里,草原广阔,瓜果牛羊遍地,这么一块大大的土地,还愁没有收益么?”

元封的话极具感染力,再加上那张巨大版图的诱惑,同样是热血男儿的尉迟光只觉得血往上涌,忽地一下就站起来了,问道:“好,我愿出资!”

见尉迟光答应的爽快,元封倒平静了下来,坐回椅子拿起茶杯啜了一口,道:“五百万两不是小数目,想必即使是天下富豪的尉迟家也拿不出那么多现银,不过我们可以用实物代替,粮食、砖茶、牲畜、盐巴、丝绸布匹、铜铁锡、火药、草药、还有熟练的工匠都可以冲抵,以你们尉迟家的声誉,很多东西都是可以赊账的吧。”

元封需要的东西全是战略物资,粮食茶叶,盐铁火药,这些东西都是被朝廷严格管制的,但是凭着尉迟家的本事也不是弄不到,男子汉大丈夫总是渴望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的,尉迟光虽然是个商人,但头脑灵活眼光敏锐,他已经嗅到发财的味道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发财,而是巨大的财富,真正富可敌国的财富,他要资助元封去征服千里江山!

试问哪一个商人能做到这一点?!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能跃马万里,纵横四海,纵死也甘心啊。

尉迟光当即拍板,答应元封的要求,注资五百万帮元封组建军队,征服西域,至于合同,根本没有签的必要,都是做大事的人,一纸合同束缚不了谁,只有利益才能将大家牢牢绑在一起。

谈完了合作事宜,元封端茶送客,还有大量军机要事等着他处置呢,尉迟光出了签押房,一看院子中的日冕,时间才过去一刻钟而已,而他却觉得似乎是过了整整一天!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重大了,以至于他不得不迅速赶回长安,坐镇指挥一切。

大战过后,百废待兴,千头万绪,万斤重担全压在元封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伙子肩上,他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凉州王了,从士兵到百姓只认他,曹延惠已经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当然这也和元封的一些小手段分不开,曹延惠父子还是好吃好喝供奉着,但是一举一动都要受到监视,元封可不是滥好人,他深知曹延惠的能量,这老家伙不知道还有多少暗藏的后手,倘若在自己背后来一下子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