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唱得好嘛,再唱一首我听听。”尉迟佳笑眯眯的说,叶开的脸却更红了,转身就走:“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这个死叶开,一见我就躲,哼!”尉迟佳气得双手叉腰,对赶来的奥黛丽道:“奥黛丽姐姐,你给评评理,我怎么惹到他了,见我就跟见了大灰狼似的。”

奥黛丽心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可弄不懂,不过他爹当初把你抢来就是想当儿媳妇的,难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也不说破,奥黛丽笑道:“别管他,咱们玩咱们的。”

“丽大姐,有什么好玩的,也不叫上小生我。”随着一声轻飘飘的招呼,一位贱兮兮的人出现在门外,长袍玉带,手拿折扇,一张马脸上全是淫荡的笑,帽子下面带了个黑貂皮的耳罩,更显得猥琐之极。

第27章 小侯爷患了相思病

来者正是汾阳侯家三少爷,吕叔宝。

吕叔宝的伤刚好没几天,被老侯爷强逼着在府里老实了两天就坐不住了,用他的话说,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平时也就罢了,大年初一的还不让人出门散散心么,汾阳侯也怕儿子憋出个毛病来,便许他出门,但是要多带保镖。

出了府门,先找到狐朋狗友打听一下最近长安娱乐界的方向,哪里又开了新的场子,狗友们说新场子倒是有一个,不过没啥玩头,既不能睡娘们也不能耍钱,一帮酸丁在那里作诗弹琴,无聊得很,不过美女倒是有几个…

一听有美女,吕叔宝的兴致就被勾起来了,立马带人前往,不过他那些狗友损得很,没告诉他美女有是有,只能看不能摸,看也只能偷偷地看,要不然的话眼珠子都能给你挖出来,他们故意不告诉吕叔宝,就是想让这位混世魔王去砸了敦煌会馆的场子。

其实吕叔宝和奥黛丽是老相识了,早年奥黛丽还是个普通的波斯舞娘的时候,又一次差点落到吕叔宝魔掌里,幸亏叶天行及时出现才救了她,吕三公子别看楞,其实心里有数,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清楚的很,有家有院有买卖有官职的,随便怎么欺负都行,叶天行这种人就属于不能惹的,惹毛了他,管你什么侯爷还是王爷,夜里摸过去一剑宰了,大不了去西域流亡,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就是这个道理。

自那以后,吕叔宝就从没找过奥黛丽的麻烦,偶尔见了还捧个场赏点银子啥的,彼此间相安无事,再加上叶天行好久没在长安出现了,吕叔宝的胆子也稍微大了点,闯进敦煌会馆之后,看见老相识奥黛丽,便来了这么贱兮兮的一句。

说完之后,吕叔宝摘下了紫羔皮的帽子,抚了一下被帽子压得变形的发型,不经意间,耳套被碰掉了,恰在此时,一个背对着吕叔宝的女孩一转身,正看见他猥琐的相貌和一只耳朵的丑态,那女孩不禁嫣然一笑。

吕叔宝当场石化,活了二十八年就没见过这样清丽脱俗的女孩!太漂亮了!太纯洁了!就连吕叔宝这种龌龊的心灵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升华——这样的小娘们能睡一次,折寿十年都甘心啊。

那女孩正是尉迟佳,看到吕叔宝那副尊荣之后,她忍不住笑道:“嘻嘻,一只耳。”然后像是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当着别人面讥讽人家残疾似的,吐了吐粉红的小舌头,蹦着跳着跑到尤利娅身边小声说:“尤利娅,我给你讲个故事哈,是黑猫捕快和老鼠大盗一只耳的故事。”

此时吕叔宝已经呆了,尉迟佳说的啥他没挺清楚,只听见一阵黄莺般婉转的声音,简直就是仙乐啊,目光紧随着尉迟佳转动,死死的在小姑娘的身体曲线上打转,喉头抖动着,似乎在吞咽口水,再看尉迟佳旁边的那个金发西域少女,更是不逞多让,也是个世间难得的尤物!

吕叔宝这副丑态落在奥黛丽眼里,不用问都知道他在打两个女孩的主意,奥黛丽迅速给下人交代了一句,让他们去喊人,可是没料到的是这回吕叔宝转性了,居然斯斯文文的抖开纸扇,干咳一声道:“小生吕叔宝,敢问二位姑娘芳名?”

人家根本不理他,两个小姑娘拿起乐器说说笑笑就去后堂了,吕叔宝迈步想追,却被奥黛丽拦住:“三公子,好像我没邀请你吧。”

吕叔宝讪笑道:“丽姐,那两个姑娘是你多少钱买的,我出两倍,不,五倍,不,我出十倍的价钱买下,你看可好?”

奥黛丽鄙夷的一撇嘴:“你出一万倍都没用,人家可都是大家闺秀,你省省吧,赶紧该忙啥忙啥去,这里没你需要的那一套。”

吕叔宝不甘心的翘起脚往后看了看,纸扇在手里掂着,脑子飞速的盘算着,忽然呲牙一笑道:“那好,我就告辞了,对了,忘了给丽姐拜年了,新年好,大吉大利。”说着转身离去。

“好好,你别来我这里就万事大吉了。”奥黛丽亲自把吕叔宝送出去,才责备门房:“怎么把这个家伙放进来了?”

门房一肚子委屈:“那可是咱们长安城的一霸啊,谁敢拦他。”

虽然吕叔宝走了,奥黛丽还是放心不下,她催促尉迟佳和尤利娅各回各家,最近千万不要抛头露面,尉迟佳奇怪的问道:“姐姐,为什么呀?”

奥黛丽道:“听姐姐的没错,刚才来的那个家伙你们惹不起。”

“就那个一只耳?他很厉害么?我看他连我都打不过。”尉迟佳咯咯的笑着,不以为然,奥黛丽摇头叹息,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知道山外有山啊,汾阳侯家的势力可比你们尉迟家要大的多。

虽然这样说,尉迟佳还是老老实实回家了,走前和尤利娅约定过几天在尉迟府里一起玩,尤利娅也乘车离开敦煌会馆返回住地。

谁也没有注意,两辆车后面都悄悄跟了个尾巴。

某酒楼,吕叔宝正在喝花酒,随从前来报告:“三爷,查出来了,那个黑头发的妞是尉迟家的什么人,那个金丝雀是咸阳一个商人家的什么人。”

“什么什么人?是他妈的小妾还是女儿,你查清楚没有?”吕叔宝很不满的质问道。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查。”

这些情报不是很难搞到,当天晚上吕叔宝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黑发小娘子是尉迟家的大小姐,金发小妞是凉州人,听说也是个将门官宦中人,但不属大周,而是西凉。

这下他心里便有了底,尉迟家乃是豪富,家主就这么一个女儿,如果能娶回来的话,将来尉迟家的财产就是自己的,那个金丝雀也不错,出身不低,对得起自己的小侯爷身份。

想好之后,吕叔宝便躺倒了床上大呼小叫,说头疼,自古以来头疼是最难治的,来了几个郎中也看不出门道,吕叔宝也不吃饭了,也不出去野了,就每天在家里哼哼唧唧,装作疯魔的样子。

自古爷娘疼小二,这样一搞,老夫人看不下去了,亲自过来嘘寒问暖,问问到底咋回事,小的们就说了,侯爷自打初一那天去了敦煌会馆,回来之后就这副样子了。

老夫人问道:“难道是敦煌会馆里有什么妖孽迷了我儿不成,老身这就让侯爷派兵砸了那劳什子的什么会馆。”

小厮道:“妖孽倒是没有,漂亮小娘子就有两个。”

老夫人道:“那有什么,我儿喜欢的话,花钱买来就是。”

小厮道:“老夫人,花钱也买不来,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老夫人道:“那就上门提亲娶回来便是,嫁入豪门也是她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一听这话,吕叔宝也不疯魔了,爬起来道:“娘,真的帮我提亲把两个小娘子娶回来么?”

老夫人道:“若是娶回来,我儿可得吃饭啊。”

吕叔宝道:“我不但吃饭,以后也不出去花天酒地了,只有娶了这两个小娘子,我就学好。”

老夫人心疼儿子,满口答应,问了两个小娘子的身份,这就去向老爷提起此事。

吕叔宝是汾阳侯的小儿子,也是最不争气的一个,今年二十八岁,早已经娶了十三个媳妇,正房头两年被他气死了,剩下的姬妾都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有唱戏的伶人,有妓院的花魁,总之都是下九流,为此府中经常闹得乌烟瘴气,老侯爷和夫人都很不高兴,吕珍更是禁止儿子再娶任何妾室进门,所以吕叔宝总是出去冶游。

老夫人把这件事一提,侯爷就怒了:“这个逆子,整天心里就没有正事,全装着娘们,不许!”

老夫人道:“他两个哥哥都是功成名就,小三心里不舒坦也是情有可原,这回不同往日,我看小三是动了真感情的,老爷就允了他这一次吧,三儿说了,就娶这两个了,以后保准学好。”

吕珍这才消了点气,道:“那也要是正经人家的女儿才行,我们汾阳侯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老夫人道:“是正经人家,一个是尉迟光的女儿,一个是西凉什么将军的妹子。”

“哦”汾阳侯为之一动,西凉将军的妹子倒也罢了,尉迟光的女儿可是很值得一娶的,且不说那么丰厚的家产,尉迟光在商界的力量对于汾阳侯来说也是有帮助的。

前段时间吕叔宝被人绑架,还割了耳朵,这事后来算到了温彦的头上,但是也和尉迟家脱不开干系,为此尉迟光还赔了好多银子给汾阳侯府,至今这事还没了,尉迟家欠汾阳侯府一个交代,想必此时上门提亲,尉迟光也是求之不得的吧。

“哼,想我堂堂汾阳侯的儿子,娶一个商人的女儿,岂不是太抬举他们了。”吕珍很自傲的说道。

第28章 其实我是王妃

初六那天上午,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汾阳侯府里出来,吹吹打打声势浩大走在街上,一百二十八个杠快都穿着崭新的衣服,抬着六十四个大红色描金边的朱漆躺箱,杠子上都扎着红绸子做的花,前前后后还有百十个披红挂彩的汉子护着,这排场,这阵势,长安城内真找不出第二家。

这是去下聘礼啊,不知道谁家的闺女要倒霉了,被汾阳侯家看中,百姓们一路围观尾随着,跟着队伍来到了尉迟府门口,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倒霉的竟然是尉迟家,这回乐子大了。

尉迟府的门房也傻眼了,本来还抱着膀子在门口看热闹呢,哪知道人家下聘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着奔自己大门就来了,惊得他们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应对,这大门开也不是,关也不是,只能一面拦住来人,一面飞速禀报自家老爷。

汾阳侯家的大管事从马上跳下来,招呼手下人:“把彩礼抬进去。”上百个杠快这就要往里闯,尉迟家的下人赶紧组成一道人墙拦住,苦苦相劝:“这位爷,您是不是弄错了?”

大管事道:“汾阳侯府给你家下聘,谁敢拦?谁拦打谁!”侯爷府的打手们便涌上去推推搡搡,尉迟府豢养多年的虎卫可不是白给的,七八人站在门口硬是拦住了打手们,双方虽然有些冲撞,但彼此都很克制,毕竟还有那么多老百姓在围观。

尉迟光得到通秉之后,迅速从内宅出来,看到门口摆了几十口朱漆躺箱,登时就呆了,这是娶媳妇下聘礼的架势啊,难不成是…他没敢往下想,对汾阳侯府的大管事拱手道:“大管事,这是何故?”

大管事道:“我们家三公子爱慕贵府小姐品貌出众,特此来下聘礼,三日后过门,尉迟老板,以后您和我们侯爷可就是亲家了,小的给您贺喜了。”

尉迟光这下可急了,这是赤裸裸的逼婚啊,事先连个风声都没有就把聘礼给抬到门口了,还招来那么多老百姓围观,汾阳侯家的礼,谁敢拒之门外,可要是收了,可就把女儿一辈子的幸福给耽误了,吕叔宝是个什么家伙,尉迟光心里自然明白,上回红袖招那一场闹得还小?至今张铁头还躲在外面不敢回来,尉迟家还赔了不少银子。

吕叔宝啥时候认识了自家女儿?这个问题尉迟光没时间去考虑,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把这些聘礼拒之门外,把大管事给劝回去,他沉吟片刻道:“礼物暂且不要抬进来,大管事您随我来,此事太过唐突,咱们详谈一下。”

尉迟光是想把大管事先稳住,哪怕拿几千两银子给他都行,弄清楚这到底是咋回事也好对付,可是大管事这回是软硬不吃,他板着脸道:“聘礼不进门,在下也不进门,有什么事尉迟老板就当面说吧。”

尉迟光道:“小女年龄还小,配不上小侯爷,还请大管事通融此事,事后尉迟光定然不会忘记大管事的恩情。”

大管事道:“看样子尉迟老板是没明白,这回不是三公子的意思,是咱们家侯爷的意思,令嫒嫁过去也是风风光光做大房,难道咱们汾阳侯府还配不上你尉迟家么?”

尉迟光一听坏了,不是吕叔宝逼婚,是他爹吕珍亲自出面,看来这回是汾阳侯府针对自家的一场大行动,不行,这事绝对不能妥协,他一跺脚,索性豁出去了:“大管事,实不相瞒,小女已有婚约在身,一女不能二嫁,还请大管事把这些聘礼抬了回去。”

大管事冷笑道:“尉迟老板,你是真不了解咱们侯爷的作风么,在陕西地面上,还没有咱们侯爷办不成的事情,我管你是年龄小还是有婚约,就是嫁出去了也得给我退婚,总之这事就这么定了,三日后上门接人,你看着办吧。”

说罢将一纸婚书塞到尉迟光手里,扭头就走:“小的们,放下东西走人!”百十号人将聘礼放下,摆的尉迟府门前满满当当的,一个个傲然去了,只剩下尉迟府的人面面相觑,还有人山人海看热闹的老百姓。

聘礼给你放门口了,难道还能扔回去不成,那代表的可是汾阳侯府的脸面,而且今天这个事闹得这么大,基本上半个长安府都知道了,再想拒绝都不可能,折损了汾阳侯的面子,他岂能善罢甘休,尉迟家再有钱也不过是商人,人家汾阳侯可是把持着陕西的兵权,想捏死你还不是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尉迟光进退两难,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这聘礼抬进家门就等于接受了事实,要是扔在门外,就等于打汾阳侯的脸,到底怎么办,他实在拿不定主意,按理说作为一个成熟睿智的家族领导者,这其实不算坏事,用一个女儿换来和汾阳侯府的亲密关系,很值得。但这个女儿实在是尉迟光的心头肉,用女儿的幸福来换取家族的兴盛,他做不来。

“不要动这些箱子,就放在原地,派人守着就行。”尉迟光交代了下人,匆匆进府去了。

邓子明在长安新买的宅院外来了一辆车,车上下来三个人,抬着一口小箱子,为首一人砰砰敲响了院门,不多时,院门打开,那人傲然道:“我们是汾阳侯府的,有事找邓子明。”

一听汾阳侯府的,下人立刻变了脸色,倒不是怕,而是以为事情败露了,他们赶紧飞报邓子明,恰巧今天元封他们都出去了,只有邓子明在家,他慌忙来到门口,但见一个管家模样的家伙趾高气扬道:“你就是邓子明?”

“小人邓子明,不知道仁兄有何吩咐?”邓子明小心翼翼道,看来人只有三个,而且没带兵器,不像是找茬的样子啊。

“是这样,听说你府上有位西凉官宦家的小姐借住,我们家三少爷看中这位小姐了,想收做偏房,这是聘礼,你先收着,过三天我们来抬人,要是到时候没人,拿你试问。”

啥时候尤利娅让侯爷府三少爷看中了,居然还上门提亲来了,邓子明只觉得欲哭无泪,他忙不迭地说:“仁兄你弄错了吧,咱们府上没有什么小姐。”

管家冷笑一声:“少来,咱们早就打探的一清二楚了,这小妞名叫尤利娅,金发碧眼白皮肤,常去敦煌会馆弹琵琶,和尉迟府的大小姐是好朋友,就住在你邓子明府上,你想抖机灵还嫩点,这长安城还没有咱们汾阳侯家探听不到的事情,顺便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想逃跑,那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咱们就不是明媒正娶了,而是抢亲!”

管家一摆手,一口箱子抬了过来,当众打开,里面是几匹绸缎几包点心,还有十两银子,分量比送往尉迟府的聘礼差远了,这是因为尤利娅的身份低微,没那么大面子,当然了,本来聘礼也没这么少,又被这位管家私吞了一些才变得如此可怜。

“这是聘礼,你收好,记住,三日后把小娘子打扮好,咱们来接人。”说罢,管家转身就走。

“等等。”一个声音从院内传来,管家一转身,两个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好一个异族美女,金发碧眼,肤若凝脂,头上歪戴着貂皮帽子,身穿彩袍脚踏蛮靴,眼波流动,风情万种,莫非这就是少爷看中的那位尤利娅,这一刻,管家也不由得佩服起自家三少爷的审美水平来,这样的绝色佳人,莫说是娶回来当小妾了,就是能摸上一把,死也甘心啊。

“这位就是尤利娅小姐吧,小人是汾阳侯府的二管家,特来为三公子向您提亲的…”管家还没说完,被尤利娅打断:“知道,你不必多说了,我不愿意,也不可能嫁给你们家公子。”

“为什么!想我堂堂汾阳侯府…”

“好了,实话告诉你,其实我是西凉的王妃,想娶我,先发兵打下西凉再说吧。”尤利娅说完,转身去了,小脑袋骄傲的昂着,腰间的玉佩等饰物叮咚作响,管家张口结舌看着她背影离去,再看看邓子明,邓子明无奈的点点头。

啥也不说了,管家命人把箱子抬起来,上了马车走了,今天这事糗大了,抢亲抢到了西凉王妃头上,管家是个细心的人,尤利娅身上的行头虽然不起眼,可都是极其昂贵的裘皮,腰间那些饰物更是价值连城,这可决不是什么普通官宦人家能用得起的,所以,她真的可能是王妃。

第29章 使团折辱归来

二管事回来的时候,大管家刚从侯爷的书房汇报完情况出来,对于尉迟光的反应,吕珍早就料到了,一点也不惊讶,摆手让大管事出去,这边二管事就进来了。

“侯爷,不好了。”二管事诚惶诚恐道。

“慌什么,天塌了还是怎么的?就算天塌了还有老夫顶着,说,什么事?”吕珍有些不快,这些下人就是上不了台面,去提个亲都能提出麻烦来,不消问他也知道,肯定是那帮西凉人有了激烈反应,拒不同意自家提出的婚事。

“侯爷,那个西域小娘子不是一般人啊,据说她是西凉国主的妃子。”二管事道。

“哦?”吕珍略略有些吃惊。

“那小娘子亲口说的,邓子明也说是,小的看过了,那小娘子佩戴的饰物很是值钱,长安城都难买到,兴许真是个王妃,她还说…她还说…”二管事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她说什么?”吕珍不悦的问道。

“她说,想娶她,侯爷得先发兵把西凉灭了再说。”

“狂妄!”吕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夜郎自大!区区番邦小国也敢如此,欺我大周无人吗!老夫偏就不信这个邪,来人啊!”

两名家将立刻推门进来,吕珍正要下令,忽然想到了什么,坐回了椅子冷笑两声,挥手让他们下去,二管事有些不明白:“侯爷?”

“你也下去吧。”吕珍道。

所有人都退出了吕珍的书房,老头子这才沉思起来,西凉以前一直在曹延惠的掌握下,有几斤几两他还算清楚,这是这两年西凉政局大变,不但打退了突厥人的东征,还开疆拓土征服了整个西域,西凉的实力到底咋样,谁也不知道,吕珍当年也是戎马征战的大将,知道在不了解敌人实力的情况下不可轻举妄动,先派人打探一番再说吧。

厢房中,吕叔宝已经闹开了,将饭碗杯盘全都摔在地上,大叫道:“我不管什么王妃不王妃,我就要娶她!”小厮飞报老夫人,老夫人匆匆赶来,见儿子刚好两天又疯魔了,心疼的了不得,拿龙头拐杖在地上顿着:“这是怎么回事?”

小厮道:“二管事刚才去提亲,回事说那个西域女子是西凉的王妃,咱们少爷一听就急了。”

老夫人道:“既然是嫁过人的女子,宝儿你就别要了,再找别人吧。”

吕叔宝急了,闹得更凶,把头发披散开来在地上打滚,嘴里咕哝着:“我不管,我就要尤利娅。”

老夫人怕宝贝儿子出事,赶忙道:“什么野狐禅也自称王妃,儿啊,你别急,为娘这就找你爹去,管他什么王妃还是娘娘,一准给你娶来。”

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颤巍巍的去了,吕叔宝这才站起来,理一下散乱的头发,得意道:“王妃,嘿嘿,少爷我玩的就是王妃。”

老夫人找到侯爷,道:“侯爷,宝儿又疯魔了,你可不能不管,赶紧把那西域女子给他弄来,不然老身和你没完。”

吕珍道:“夫人,你有所不知,那女子很可能真的是西凉的王妃,所以咱们不能妄动。”

老夫人急了:“什么西凉!咱们大周朝根本没有这个属国,番邦蛮夷胡乱称王,难道还能当真不成?”

吕珍沉吟片刻,觉得夫人说的有些道理,大周的皇帝至今还未正式册封西凉国主人,从法理上来说大可不必承认这个国家,至于引起战乱的话,也闹不到陕西这边来。

老夫人见他不说话,急道:“老爷,你再不发话,宝儿就要寻死了,当年你杀伐决断的果敢哪里去了?赶紧拿主意吧。”

吕珍终于下定了决心,点头道:“好吧,让二管事再去一趟,这个亲咱们娶定了。”

长安城外,十里长亭,几匹马伫立在寒风中,像是在等人的样子,过了半个时辰,远处终于出现了一队人马,自东向西蹒跚而来。

来的这队人大约五六十人,马匹骆驼二十余匹,行李不是很多,大都是灰头土脸风尘仆仆的样子,旗帜也不敢打,只是卷起来放在骆驼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支刚被打劫过的商队。

但他们并不是什么商队,而是西凉派往大周的使团,使团去了一年的光景才回来,今日抵达长安,元封等人自然要前去迎接。

使团缓缓来到跟前,这才看清十里长亭外等候之人原来是自家主公,一时间全傻了,主公竟然亲自到长安迎候他们,这更让他们伤心和惭愧,一时间全都跪在了地上:“主公,我们没用,把事情办砸了。”

元封眉头一皱,道:“诸位辛苦了,先进城休息,有事慢慢说。”

使团入住了敦煌会馆,元封设宴款待他们,好言抚慰,席间使团成员莫不痛哭流涕,长达一年时间内所受的委屈终于得以宣泄。

不说不知道,一说才明白,原来进京之路这么难,本来西凉使团以为自己代表的是西凉国,理应受到大周境内各级官府的礼遇,哪知道穿州过府之时,根本没人鸟他们,反而会受到严格的检查和限制,他们才知道原来自己心中伟大的西凉在中原官吏心中只不过是个夜郎小国罢了。

为了避免麻烦,自尊心受到打击的使团不再以西凉官方使团自称,而是以西域商人的身份向东进发,一路上经历的种种磨难也不少,官府盘削,盗贼打劫,等到了京师已经折损了二十几个人,财物也损失了不少。

来到京城,使团的自尊心再次受到重创,因为根本没人接待他们,不管是鸿胪寺还是理藩院,或者是礼部,全都将他们拒之门外,因为大周朝的属国里根本就没有西凉这一号,西凉实在是太远太远了,就算是那场凉州城外进行的旷世大战对这些大周官员来说,也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脑满肠肥的官员们地理历史水平都极差,也不愿去了解什么西凉,他们只知道一点,没有打点别想办事。

经高人指点,使团终于学聪明了,拿出进贡的宝贝行贿,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换来一个机会觐见了礼部一位员外郎,结果人家那位员外郎就来了这么一句:“你们酋长来了没有?”听说来的只是使者而已,员外郎大人当即拂袖而去。

西北人直爽,做人憨直,哪里明白京城里的道道,举目无亲之下,只好再花钱疏通,殊不知却被一些奸人利用,每天都有人跑来打包票说能引见礼部尚书,鸿胪寺正卿啥的,可是拿了钱就不见人,银子如同流水一般花出去,住也住了几个月,硬是一点事情没办成。

眼看着钱越来越少,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使团的人没办法,为了养活自己只好出去打零工,一边干活养活自己,一边打听路子,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某大太监的侄子,此人门路极广,自称叔叔是皇上的宠信太监,只要礼物到位,就能把信儿传到皇上那里。

使团以为抓到了救命稻草,动用了进贡之物,几块价值连城的和田玉送过去,终于得见大太监,在京城最好的馆子花了上千两银子摆场,大太监来了只是稍微坐了坐,轻飘飘的来了句:“等信儿吧。”然后就走了。

这一句等信儿吧,让使团又等了三个月,再问中间人,太监侄子推三拖四,不是说叔叔太忙就是皇上这几天心情不好啥的,最后被逼急了,挑明了告诉他们:和田玉送过去,那只是见面礼,想说话还得再加码。

西北汉子们忍无可忍,将这个骗子暴打了一顿,结果戳了马蜂窝,人家还真有个太监叔叔,随便给京兆尹递个话,就把使团给抄了,打人凶手收监问罪,后经多方打点才放出来,至此使团的经费和贡品已经全部用完,再呆下去没有意义,只得无功而返。

使团代表的是西凉,去大周京师不是宣战,也不是示威,而是表示臣服,请求册封,居然收到如此折辱,真是令人愤慨,众人无不暴怒,唯有元封冷笑不止,他原以为西凉兴起的太过迅猛,会被大周朝当作潜在的对手,可是现在看来,人家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除了柳松坡之外,大周朝野没人把西凉放在心上,这倒是一件好事,西凉可以放心的发展了。

“诸位辛苦了,我敬你们一杯。”元封起身向使团诸人敬酒,大家见主公并不责怪,无不感动,暗暗决心一定发奋努力,早晚挣回这个面子。

正喝着酒,邓子明来了,正好在门口遇到赵定安,把汾阳侯府前来提亲一事告诉了他,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的赵定安立刻就爆了:“欺人太甚!真当我们西凉是泥捏的不成。”

第30章 海阔天空

看见邓子明在外面,元封就知道肯定有事,向大家告个罪,出来询问,果然是祸事临头,尤利娅竟然被吕叔宝看中,非要逼婚,更不妙的是尤利娅居然报号说自己是西凉的王妃,更是火上添油。

汾阳侯是什么德行,元封已经很清楚,蛮横跋扈,地方一霸,秦王他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西凉,大周朝的人都觉得自己是天朝上国,西凉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番邦蛮夷罢了。

这女人还真是祸水,一点都不知道低调,早知道不带这丫头出来了,现在后悔晚矣,只能在事态没有恶化之前赶紧想办法,玩硬的是不行了,现在住址都让人家摸清了,汾阳侯可是有军权的,大军一调,城门一关,西凉勇士们再悍勇也闯不出去。

“事不宜迟,赶紧安排大家返乡,反正大仇得报,锁关的情报也搞清楚了,再留下也没什么意思了,定安,邓哥,你们分别去安排…”元封迅速交代了一番,两人领命去了。

元封依旧陪着使团饮酒谈话,过了一会,外面又有人来找,是尉迟府的人来请,说是有要紧事情相商。

元封再次告罪出去,来到厢房一看,竟然是尉迟光亲自找来了,什么事情值得尉迟家主亲自来访,元封登时觉得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尉迟光告诉他,自己女儿被汾阳侯家三公子看中,聘礼已经抬到门口了,三日后就要抬人过门,尉迟家家大业大,坛坛罐罐的甚多,总不能为了女儿和汾阳侯翻脸,但是就这样吧女儿推到火坑里,尉迟光也不情愿。

“家主的意思呢?”元封知道尉迟光老成持重,断不会束手无策,来找自己肯定不是请自己出谋划策,而是已经想到了办法,请自己协助而已。

“推是肯定推不掉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躲,我想这样,让佳儿跟你们回西凉,然后就说自杀了,大不了弄一具尸体给他们看。”尉迟光道。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三日之后突击嫁人是不可能了,出家当尼姑也不现实,只要人在长安,汾阳侯就不会善罢甘休,只有装死,才能逃出魔掌,又能不拒了汾阳侯的面子,自家女儿暴病死了,没福气嫁入豪门,谅满城百姓也没啥说法。

元封沉吟片刻道:“好办法,正好让令嫒和尤利娅一起西返,说来也巧,吕叔宝那厮也看中尤利娅了,早知道当初一刀把他杀了,也省了这许多麻烦。”

尉迟光叹气,无奈道:“本来我觉得堂堂尉迟世家被人家逼婚,弄得只能装死远遁他乡就够狼狈的了,没想到堂堂西凉王也被他们逼得没办法,这汾阳侯当真厉害啊。”

元封道:“虎落平阳还被犬欺呢,这个不算什么,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家主不妨拭目以待,不用十年,今日所受的折辱就会让他们十倍偿还。”

月黑风高,尉迟府邸,尉迟光领着一个形容猥琐的老头来到女儿面前,那老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尉迟佳一番,尤其盯着那张漂亮的小脸看个不停,眼珠子都快沾上去了,尉迟佳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跺着脚对爹爹道:“爹!”

一个陌生人这样没礼貌的看自己女儿,尉迟光竟然毫不动怒,还安抚女儿:“别动,让你苏伯父仔细看看。”

尉迟佳气鼓鼓的站在那里,强忍着让那老头子看了个够,然后那老头点点头道:“好了,小姐可以走了。”

尉迟光对小老头一躬到底:“多谢苏大师。”

老头一摆手:“好说。”晃晃悠悠去了,尉迟光这才拿出一套衣服对女儿道:“换衣服,今夜就得走。”

“去哪里?”

“去西凉,和你的好朋友尤利娅一起走。先躲过去这一关再说。”

尉迟佳一下兴奋起来,西凉,敦煌,梦中的地方啊,以前求爹爹多少次都不答应的,今天竟然主动让自己去了,她赶紧拿起衣服进了内室,不多时换好出来,一件青色的粗布棉袄,外面羊皮坎肩,狗皮帽子,棉靴,腰间还缠着黑布腰带,再把两个手往袖筒里一抄,不看脸,活脱脱就是个赶车的。

尉迟光上前一步,用早已准备好的锅灰在女儿脸上涂了涂,这才笑道:“好一个俊小伙。”

尉迟佳对着镜子一看,也呲牙笑了,尉迟光又拿来一个小包袱,里面有些金银,还有些女儿平时最爱吃的零食,甚至还有一个布缝的娃娃,那还是尉迟佳的娘亲留下的遗物。当爹的心细如此,让人动容。

带着女儿穿过空荡荡的院子来到自己的书房,扳开书架上的机关,一条暗道出现在眼前,尉迟光挑着灯笼在前面走,尉迟佳挎着包袱在后面跟着,密道用砖头砌成,有些潮湿,有些霉味,想必是长期没有使用过。

穿过长长的密道,钻出来就已经是另外一个里坊的院子里了,这是尉迟家秘密购置的房产,外人不知道,这里已经有些人在等着了,其中就有红袖招事件之后一直销声匿迹的张铁头。

一行人都整理好了行装,一副远行的样子,外面黑漆漆的,月亮也没有,尉迟光抚摸着女儿的头发道:“爹爹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以后要靠自己了,别耍小脾气,要听大人话。”

尉迟佳鼻子一酸,哭了,她冰雪聪明,当然知道让自己躲避出去是为了什么,女孩长大了,再不是当初那个被叶天行绑架了都不知道的傻丫头了,她忍不住扑到父亲怀里道:“女儿走了,爹爹你怎么办?”

尉迟光拍着女儿的后背宽慰道:“佳儿放心,爹爹自有办法。”

远处一声鸡啼,张铁头道:“家主,时候不早了,该上路了。”

尉迟光点点头,帮女儿把狗皮帽子带上,整理一下衣服,道:“去吧,佳儿。”

尉迟佳含泪离开,跟着大家走了,走出十几步回头再看,爹爹依然挑着灯笼在那里摆手,刹那间,尉迟佳觉得爹爹老了…

清晨的长安城门,地上结着霜,天蒙蒙亮,东方的太阳像是一个橘黄色的小圆球,街道上没什么人,除了一支数十人组成的商队。

门丁操着手从城墙上下来,打着哈欠去开城门,一边扳动巨大的门闩一边随口问道:“这么早,哪去啊?”

商队领头的很是练达,一串铜钱抛过去:“军爷您辛苦,咱们是甘肃的客商,没赶上过年回家,现在才回去,急着见亲人呢。”

长安人流量极大,这种商队更是常见,当兵的掂掂铜钱,推开大门道:“走好。”

商队不紧不慢的出了长安西门,车轮吱吱呀呀的响着,谁也没注意,车帘背后有一双含泪的眼睛望着渐渐远去的长安城…

早上,尉迟府,一个中年仆妇敲着小姐的绣楼院门:“小翠,开门。”

这是每天早上都来收马桶的马氏,这年头家里没有抽水马桶,都是用木桶解决方便问题,然后统一集中起来,由专人运出去,家家户户的排泄物用粪车运到城外去肥田,这妇人就是尉迟府里专门负责收女眷马桶的。

房门打开,妇人进去收了马桶,眼睛还不老实的到处乱看,小翠道:“看什么看,快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