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师?”她期期艾艾地装可怜。

“……”

不说话!心眉能想象老宋提高警惕,鱼毛根根直竖的样子。“宋老师?”

“遇上麻烦了?”

“江湖救急啊老大。”

“说清楚点。”

“我在小婉这里,生日请同事吃饭,怕是不够钱。就借一个月,我保证下个月拿了工资一定还,我以人格保证。”

“请客就没想过请我?”

在磨牙?囧,您老还差一顿吃的?更何况,你明知道我生日也没送我礼物啊。“那不是,打算明天请的吗?”

“……你等我。”

心眉长吁一口气,对着洗手间镜子,整整衣领。

谁说的?金钱和乳沟一样挤挤就有的。

她没挤过,以后……握拳!挤就是了!

第11章

听老宋说了声你等我,心眉没来由的心安。

她坐下来照常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眼睛不时瞟向门外翘首以待。

巩香居门口照壁出现熟悉的身影时,她和座上各位打了个招呼,屁颠颠迎上宋书愚。

“怎么不给我电话,我好出去——”

宋书愚不搭理她,先问陈婉呢?

心眉说了句小婉在厨房,然后眼巴巴看着他。看他长长哦了声准备往厨房去,她不由着急。“老宋。宋老师!”

宋书愚回头。

心眉不知该怎么开口,借钱吃饭真TM不是人干的活。她继续眼巴巴看他。

“我去和陈婉打声招呼。”

“可是,那个、钱——”

宋书愚已经走到大厅连着回廊处,闻声转过身来说:“在你旁边加个位置,我和陈婉说几句话就过来。”

心眉张大嘴。

“我也没吃饭,你好意思拿了钱赶我走?”他理直气壮的。

可是,可是我不还没拿到钱吗?何况,都不认识,坐一起不尴尬吗?

“可那些都是我同事,你又不认识……”

“谁说我不认识?”宋书愚透过木窗花望过去,然后笑了,“认识两三个,在安诚证劵见过。”

见鬼了。

老宋花枝招展走过来时,财经组几个旧同事的热情足以证明了他没说谎话。

以前的搭档小范在心眉耳边不齿地喝问:“何心眉,你好手段好阴险,安诚证劵背后的舵把子,手上攥着这么大一条鱼,不露声色的,亏我还实心眼把你当兄弟。”

心眉呼天抢地的喊冤枉:“安诚是叶家的好不好?再说财经组那是狼窝子,我的路子少得可怜,就那一两条小鱼小虾也被你们钓走了,我的广告任务怎么完成?”她是白目但不是白痴。

“小鱼小虾?过度的低调就是气死人的炫耀!没良心的家伙,你忘了哥哥我那时候是怎么带你这个小实习生上路的?自己闷着乐就算了,调去别的组也没说拿出来和兄弟资源共享一下。” 说着就要拎她脸上的肉。

心眉往对面瞄过去,老宋正看着他们。她心想你眼里嗖嗖的放什么刀子,该捅你一刀的是我好不好?只顾着和人风骚,我的钱呢?

还没想好该怎么把那条大鱼大卸八块,小范的手已经拎过来,她慌慌地避开,“今天不是介绍你们认识了吗?有什么事你直接找他去就好了。”

“呦……西,”小范磨刀霍霍:“转头请你吃饭,把你小宋老师也带来。”

心眉最爱的文编小杜过来打岔:“心眉,真是你老师?”

心眉使劲点头。

小杜立马双眼放光,接着立马哀怨下去:“姐姐我白读了二十年书,现在才终于懂得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的真正意境。”

心眉手一抖,坚持着给她夹了块桂花香糟鸡,“杜姐,被假相迷惑的你不是第一个,这个时候多想想我姐夫的好。”

杜姐完全不理会她的警告:“我们组今年的广告指标不知道差多少,这事要和老董合计合计。你说他们安诚证劵一年广告额有多少预算?”

心眉望天。我不关心那个啊,我现在只操心我兜里没钱等会出糗怎么办?

越到最后越是食不知味,但是她越颓丧老宋越是谈笑风生。

心眉扒完最后一口饭,溜到前庭,含泪问:“小婉,两桌酒菜多少钱,你帮我算算。”

“我说请你你要和我客气,本来打算只收你原料钱的。不过是宋老师买单我就不和他客气了,照价收,挂的是安诚的帐。”陈婉对她挤挤眼。

啊?

“宋老师没和你说?他一来就找我说挂安诚的帐啊。”

倒塌。

松鼠鱼你做人不厚道!

“已经买过单了,董老师,您老别客气,我应该请的。我一个小萝卜头生日有什么好过的,无非是找机会大家聚聚联络感情,也借机会对大家平常的照顾表示感谢。”心眉点头哈腰对老大说完,转身又瞪了笑眯眯的宋书愚一眼。不厚道!

年纪大的、有家室不方便的先散了,剩下几个都是单身贪玩爱热闹的同事。说好了找个酒吧坐坐,心眉掂量钱包应该还能对付,瞅着宋书愚就等他说句告辞拜拜的话,哪知道宋书愚含笑说不如去金色年华,其他人一听哪里会反对,点头还来不及。

嫌我不够晕,继续晕到我倒地成灰?

高消费。这三个字象三把刀剜得心眉心口肉疼。

一行上十人分三部车向金色年华而去。小范摸着volvo内壁,口若悬河地和宋书愚讨论国产车和进口车的区别,心眉捂着阵痛的胸口算她接下来要过多少个月的难民生活。

车到金色年华门口,宋书愚停下来说已经订好房了,让大家先上去。

心眉想跟着一起开溜,被宋书愚一把按回原位。

“陪我去停车场。”

……呜呜,现在就开始算账了吗?

“老宋,刚才吃饭挂的是安诚的帐?”何心眉打算大而化之,“那我也跟着沾光了,哈哈,不用花自己的钱就是好。”

“谁说花的不是自己钱?我给老叶卖命才有吃公司的资格,算起来,你刚才吞进去的都是我的血汗。”

“……”心眉干笑。

老宋皮笑肉不笑,“身上没几个子学人充大头请客。”

“我怎么知道说了一句请客传去其他组了。”心眉见他扬手欲敲,抱着脑袋叫屈。“充大头鬼的又不是我一个,谁说要来金色年华的?我告诉你,我没那多血给人放,你提出来的你认头,这笔钱我是不会认账的。”

“那行。”他慢悠悠说:“只算吃饭那笔。”说着摊大五指。

“你好意思?我说借钱你答应了,最后有没有借给我?反正我一个子没见到,反正这笔想赖在我头上,没门。”她决定耍赖到底。

宋书愚一点也不生气,一口答应说:“行,那我走了。你楼上那帮同事好好招呼,有事再给我电话。”

心眉这才想起楼上还有一群酒桶嗷嗷待哺,扑过去抱住宋书愚半边衣袖:“宋老师。”看我眼睛,泫然欲泣。“我有一千二,您老勉强先收下吧。”

心眉想起刚才就冲动想一脚踹上松鼠鱼得意的脸。

她说还有一千二,老宋真的大喇喇接过去,想了想大概是残存无几的良心突然发作,又递给她两百说给她过生活。

她含泪攥紧两张钞票,一转身才发现他们赤 裸裸的金钱交易全部落在停车场保安眼中。

“干嘛那样看我?我从头到脚哪一寸象小姐了。就算象小姐,也不只是贰佰档次的小姐吧。”

宋书愚难得大笑出声,抖着肩膀问:“不行,我再给你添一百?”

她跺跺脚,忿忿然先踏进金色年华台阶,背后路倒尸宋书愚很讨厌的还在闷笑不止。

心眉感觉自己就是斗牛场里那只可怜的牛,老宋那调侃的眼神就是挑衅的红布兜。她再想踹他也找不到机会,反而被逗弄得只剩大喘气的命。

干脆置之不理,和一干同事拼起酒来。酒钱不是自己出,那就喝死他。

酒意上头,又都能闹腾,拼歌的想压过拼酒的,于是,包厢里五音不全的歌声轰鸣,中间喧杂着大呼小叫的罚酒令,到最后切蛋糕的时候已经high到极限。心眉抢过杜姐手里的话筒,含糊不清地唱完生日歌,就被小范一块蛋糕砸在脸上。

心眉跳起扑过去一定要报仇,她后来模模糊糊记得像是被老宋拉了回去,说了句什么然后就瘫倒在老宋怀里,她还记得自己曾经瞪住宋书愚吼:“干什么?耍流氓?”

然后老宋象是笑了,“帮你把脸擦干净。”

可是她明明记得他在舔她脸上的蛋糕啊,是她喝糊涂了?

不知道,后来她睡着了,睡前貌似又交代老宋:“送我回家。”

他回答得很肯定,一如既往地让她安心。

“头疼。”

“不头疼才怪。”

“喝酒的时候为什么不拦着我?”

“拦得住?你那脾气。”

“老宋,我鄙视你。”

“不错,看来还没醉。”

“谁说我醉了?我看见你在开车呢。”她竖起手考他:“几只手指?”

他看一眼,故意逗她:“两个。”

“笨蛋,四只好不好?”

宋书愚无语,三只手指啊大姐。

“你喝多了,坐你的车不安全。”她坐起来四处瞄:“安全带呢?”

“……在你身上捆着。”

“……是噢。”

……

“老宋,我今天生日。”

“生日快乐。”

她根本没听见,“二十六了。”胖乎乎的手指对他比划二十六的样子。“你多大了?”

“……三十五。”

“哦,你也那么老啦。”

急刹车。

“不知道处女膜上有没有年轮呢?象树那样都是有年轮的。要是有的话我估计今天已经多了一道圈圈。”

急刹车。

“我想吐。”

“你忍着,我往路边靠。”

“不用了。”她摇头,“又好了。……明年又多一道圈,后年再多一道圈。等一万年后,把我尸体挖出来一解剖,哇塞,数不过来了。”

他忍笑,“现在流行火葬。”

“都说嫁个好男人比中五百万还难,我已经不指望了。”

“失败一次就灰心了?”

“失败?是啊,想对我妈妈证明点什么,又虚荣想找个帅得让全部人掉下巴的男人,还是失败了。偶自不量力,除了一身肥肉什么也没有,还要幻想那么多。”她看自己手指。

“胡说什么?”

她继续瞪自己手指。

“快到了。”

“早知道有一天要抱你下车,我就不应该跑步健身,应该练举重才对。”

她趴在他肩膀上喉咙荷嗬有声。

“忍着,快到家了。”他拨弄她大袋子,找到钥匙时已经满头汗。

开了铁闸进去,101的大婶竟然还没睡,听见声响就冲出来,“哦,是小何,你们这是……”

“你好。没事,她就是喝多了点。”

“哦,女孩子还是不要喝太多酒,现在社会上很多不良分子。”

邻居大婶的眼神分明就是说你这个不良分子。

宋书愚不愿意多搭理,转身开了门,说:“不打扰了,明天见。”

大婶嘴巴能吞进鸡蛋:“明天——见。”

“阿姨,拜拜。”喝多了的那个很大腕儿地挥挥手。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像是清醒了一点,忽一下坐起来怒目瞪着他。

“小屁孩,我做牛做马的侍候你,还给我翻脸?”宋书愚手上毛巾胡乱在她脸上一通乱抹。

“我不搞419的,你省省。”

宋书愚停手,问她:“什么419?”

“不要419。杜姐我不要男人,多帅也不要。”心眉嘟囔一句,又倒回去挺尸。

宋书愚想了想,手掌PIAPIA地在她脸上拍打。“说清楚点。死小孩,起来。”

心眉半睁开眼,努力看清面前的人后,不耐烦地推他说:“老宋,别舔了,我脸上蛋糕被你舔完了。”

“……我什么时候舔过你?”他死不认账。

“就刚才。”

他目光闪烁,凑近她问:“你究竟醉着还是醒着?”

她按住放在脸侧的手继续阖眼呼呼。

“何心眉。”

“嗯?”她迷迷糊糊答。

“喜不喜欢、舔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