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安信联投的作风一贯很低调,但是我们作为新闻从业者,应该有掌握第一手资料深度挖掘的觉悟。小何,在工作面前,我们要实事求是。”

老叶的安信联投和社会新闻有什么关系?大动作?难道全市市民每人都有红包拿?心眉纳闷。

“小何,你知道我们组在全报社每年业绩倒数第二,没办法,我们组贴近生活贴近市民群众,渠道有限。每年的广告任务都是我最头疼的一项指标啊。”老董摸摸快谢顶的脑袋,意味深长地凝视何心眉。

我也头疼啊,老大,可是说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只要你宋老师正式接掌安诚证劵,我想我今年的头发能少掉几根。”

啊?老宋去安诚?心眉眉心一跳,小心翼翼问:“董老师,您说的大动作就是指这个?可是,宋老师一直在东大,我没听过什么风声啊。”

老董一副“小孩子还挺会装”的表情,“财经组早就已经收到料了,要不是我在里面安插的有人……咳咳……总之,空穴来风其因有自,早做准备是好的。这件重任非你不能完成。”

“我?”何心眉指指自己鼻子,以为自己幻听。

老董双眼饱含深情,“对。”

“可是董老师,认识宋书愚的不止我一个,财经组——”

老董大手一挥,“绝对不能让财经组的在我们手上抢食,而且,你和宋先生的关系……总之,全组人今年乃至未来几年的奖金就全靠你了。”

哐当——

“董老师,扶,扶一下,像是摔到屁股了。”

我失忆了。今天什么也没发生过。

何心眉揉着屁股一拐一拐地走出老董办公室,背后是老董天降大任的热切期待。

回到自己的位子拿出手机,未接电话才一个。

那人没有负疚感罪恶感吗?一般这样的情况不是应该追着打几百个电话道歉的吗?

“心眉。”

抬头是杜姐暧昧的脸。

“有人送东西来。给你的。”杜姐从背后拿出两个袋子。

“谢谢。”算他人性未泯,还记得她没吃早餐,心眉打开肯记的袋子露出笑。另一袋是——

屁股下的椅子又晃起来,她险险地扶住桌面。

地上散落的全是MC巾,丝薄护翼,绵柔护翼,日用夜用……

“心眉,我就说你们不止师生关系那么简单。昨天晚上见你们两个缩在沙发角落里脸贴脸亲成一团,今天一早送卫生巾来。好了多久了?死丫头天天骗姐姐说相亲,没良心的,害老姐到处帮你张罗相亲对象。”

昨天晚上?脸贴脸?亲成一团?

呜呜呜……何心眉拿脑袋磕桌子。神啊!让他消失好不好?

晚上左手揣着悲摧的心,右手抚着受伤的屁股,怯步在自家楼道前。

臭流氓应该走了吧。

开了门家里空荡荡的,床单换了洗了,房间收拾过。她堆在凳子上的小山一样的衣服也挂好在衣柜里,柜子底下的按摩棒连盒子一起不见了。

“猫了个咪的,借我的东西用连张纸条也不留。”她叹气。

“道歉的电话也没一个。”手机被扔上床头,继续叹气。

“不是东西。”手撑着下巴发呆。

门铃一响她跳起来,冲进厨房抄了把扫帚,站在门口,如临大敌。

“妈妈!”

“你这孩子,还跟妈怄气?见了你亲娘连扫把也舞上了。”

“我、我这不是怕有坏人吗?”

妈妈仔细检查了一下防盗门,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走进来。“吃过晚饭了?”

“在外面吃过了,妈妈你坐。”

“外面的东西不卫生。喏,你爸爸做的糖醋小排骨。”妈妈把东西递给她,也没坐,从厨房巡查到洗手间,再到睡房。接着回头笑骂:“懒骨头!在家没见过你收拾过自己房间,我还以为搬出来一个住更是狗窝了,没想到还挺整齐。”

心眉讪笑。

“……阳台上那条男人裤子——”

“那是老宋的。不、不是,是宋老师买来的。他说单身住挂件男人衣服能防盗。妈妈,你别误会。”心眉连连摆手。

“你宋老师还挺细心,搬家又麻烦了人不少?”妈妈嗔怪地瞪她一眼。

我但愿以后永远不麻烦他。

“昨天打算喊你回家吃饭,你爸爸说你和同事玩去了。”妈妈手指戳着心眉脑门,“我辛辛苦苦生你下来,一把屎一把尿的,你这孩子生日连电话也不给娘一个。”

“我有跟爸爸说代问你好的。”

“对,从小到大,心里只有你爸。”

心眉委屈,想你的时候你不知道。

“筱雪搬去单位宿舍了。”妈妈看她撇嘴,叹口气说:“还在怨妈妈不帮你?妈妈只有你一个,天天做梦都想着有个疼你疼到心坎上的女婿。小孙医生只看外表是不错,内在人品不能恭维。分手了还是好事。”

“可是这种分手方式太打击人,还有,乔筱雪也太欺负人了。”

“筱雪是不对,可你打人也不对。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抢不到玩具就打架?”

“妈妈……”

“奔三的人了,妈妈还能照顾你几年?遇见不顺心的事就冲动,哪天才能学会理智处理问题?”

“妈妈……”

“妈妈就是太护着你了。搬出来也好,培养自我生活的能力。几时想回去了就回去,别把妈妈当仇人。”

“……我以为妈妈你不要我了。”

“又说孩子话,妈妈只有你一个,不要你要谁?等你哪天也当妈了,就知道妈妈全是为你好。”

“妈妈。”她耍赖,“那我以后天天回去蹭饭吃。”

“又没钱用了是不是?”妈妈气结不已敲她脑袋。

您太明察秋毫了,妈妈,老宋施舍的那两百块坚持不到发工资啊。

第14章

“吃过晚饭了?”

“吃过了。在我爸爸妈妈家吃的。”上楼之前还侦查过,你的车不在停车场里,吼吼!

“哦。和妈妈和好了?”

“嗯。”和父母吵架没有隔夜仇还是你说的。

“还有钱用?”

“有,妈妈又给了。”

“……那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我欠你什么钱?松鼠鱼,你搞清楚,我们上次的帐已经了结了。”

“谁说了了?上回还了一千,还差好几大百。有就快点还,别啰嗦。”

“……松鼠鱼,你长了一对钱眼?你怎么不想想该道歉该赔不是该抚慰一下我受的惊吓?”

“惊吓?噢……昨天早上。那我们来谈谈昨天早上——”

“不要!我还有事要忙,我要洗洗睡了。再见,不,最好别见了。”

“好好吃的松饼。”心眉还在吮自己手指头,意犹未尽。

“是好(第四声)吃吧。”陈婉没好气。

“都是。”手又伸向下一块。

“心眉,好减肥了。”

“不减了,反正没人要。”

“命中注定的屎壳郎快出现了,你不做好准备?”

“……”

“你哪天瘦到一百二,要吃什么我做什么。现在,把你手上的放下!”

“都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为你好。”陈婉想了想,回头好奇问:“还有谁欺负你了?”

“……中间的鱼喂了没有?我去帮你喂鱼。”

年纪越大越感觉知心朋友难得,庆幸的是她有三五个铁杆闺蜜。可是,都和松鼠鱼有牵扯,叫她怎么敢提一个字?叫她怎么开口说自己差一点失身、差一点失身在认识了近十年的毒舌猥琐怪蜀黍手上?最让人悲愤的是,她郁闷她纠结她风中凌乱,对方连一丝忏悔弥补的意思也没有,竟然没事人一样!

“何心眉,我的鱼都快被你喂得撑死了!滚过来接电话!”

“在哪?”

松鼠鱼我和你很熟?上来就问在哪?“在报社!”

“可你的绵羊怎么停在巩香居门口?”

靠,手机差点掉鱼池里,不带这样吓人的。“你、你在哪?”

“我在停车。星期天还在报社?”

“是啊,我中午去找小婉,绵羊停在她那里,临时有事搭别人的车回报社了。”心眉一边说一边惶然四顾,藏哪里藏哪里?“我忙,不多说了。拜拜。”

她一阵风似的卷进厨房,边跑边喊:“陈婉!帮帮忙,我去厕所,谁来了谁问起我都说没见着!”

陈婉不明所以。

“不对,就说我中午已经走了,人不在。拜托拜托,帮我这个大忙我保证今年你家耗子再次做人成功,家里多添个崽儿。我求你了,记得说我不在!”

没说完脚底生风,踩了风火轮一样又往厕所冲。

陈婉反应过来只剩回廊中余音袅袅。

“走了没有?”心眉听见脚步声小声问。

……

“小婉?那条咸鱼走了没有?”

“嗯。”

“吓死我了,你说他没事下午三四点在街上转悠什么?估计是天开始热了,街上穿短裙的女孩多了,专往人大腿上盯呢。溜达一圈,眼睛就吃饱冰激凌了。”心眉站起来按下马桶的去水键,“小婉,你别误会啊,我躲他没什么特别的事。就差了他几百块钱,天天跟讨债鬼似的在后面追。有钱我也不还他……啊……”

“有钱也不还我?”宋书愚笑眯眯站在洗手间门口。

“偷窥狂!你站女厕门口听人家嘘嘘?恶心死我!”心眉跳脚。

“……”宋书愚一副也被她恶心到的表情,“还钱!”

心眉拔脚狂奔,“陈婉,你不仗义,你投敌叛变,你倒戈相向!”

“我按你说的话告诉他的啊。”陈婉很委屈,“我说心眉说的她去厕所,有人来找就说不在。”

我X,你绝对是故意的!

心眉再次往门口狂奔。

“不要你的袋子了?”宋书愚拎着她的包站在门口。

“我……”心眉眯缝着眼睛拼命挤眼泪,“包里就四百多点,你自己拿。留个几十块给我活命好不好?”

宋书愚不搭理她,转头和陈婉说再见。

“老宋,宋老师。我保证还欠你多少全部还你,我晚上回去就打电话给我爸爸。”

宋书愚过来拖她的手,“我们还有别的事要谈谈。”

别的?何心眉抱着巩香居前厅的柱子打死不撒手,“我失忆了,真的,以前的事都忘了。那天摔了一跤之后就这样,就只记得你们叫什么名字。”

宋书愚学她的样子翻白眼。

“不是失忆就是老年痴呆,反正以前的事记得很清楚,越是最近的越模糊。”

宋书愚拿着她的袋子往门口照壁走。

“唉,你走你把我包留下来啊。我的记者证身份证家里门钥匙,宋书愚!松鼠鱼!”

我被绑匪劫持了。

何心眉小心地和绑匪打商量,“你送我回家,我上楼给你拿钱好不好?”

绑匪瞟她一眼。

“我连那天在金色年华的钱一起还你。”

“不是失忆吗?还记得金色年华的事?”

“……”心眉恨恨闭嘴。当然记得,你才失忆你才老年痴呆!当我傻的?我想起来了,你那天借酒吃我脸上的蛋糕当所有人面前占我便宜,我XX你菊花!害我出门进门被邻居阿姨拿暧昧的眼神上下打量,害我天天在报社里被人追问是谁先上的谁,害我时不时被老董敲打要象革命先烈一样为了全组人共同利益浴血奋斗,害我伤透了脑筋、神经狂跳晚晚睡不着觉……

“我们去哪?”

绑匪想了想,“你家我家?”

何心眉一听,把胸前的包搂得更紧了,眼睛望向车窗,寻思该不该跳车。

绑匪像是踩了油门,加速了。

车停在心眉租的房子附近。

何心眉决定了,既然她躲不掉厄运,既然她肩负着全组人的命运与厚望,那么她就舍身成仁英勇就义一回。握拳!

一股悲壮的英雄主义情怀涌上心头,“你去买套套!”

正下车的宋书愚打了个踉跄,回头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确定?”

她满怀愤慨郑重点头。

宋书愚抿着嘴帮她开车门,凑在她耳边问:“例假走了?”

没走的话怎么样?老董教育我要浴血奋战!

她瞪他一眼:“好好说话,弄得我耳朵好痒。”

宋书愚笑笑,接过她手上的袋子。

“小何,回来啦?”邻居阿姨的目光盯在宋书愚开门的钥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