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称过体重?和妈妈吵架?”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说没吵架,只是不太开心。

宋书愚说:“早点嫁给我算了,别人的老婆你妈也会顾忌些,不敢随便数落。”

心眉骂他胡说八道,宋书愚低笑了:“不是吗?嫁了我就改姓宋了,谁敢欺负我宋家人我和他没完。”

心眉气得捶床,恐吓他:“这话你有胆子站在妈面前说。”

“我还真敢,不如就明天。”见她不出声,他叹气:“今年夏天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太急了。明年、明年夏天好不好?”他继续叹气:“那就慢点,也不差再等一年。”

他语声温柔,她心情莫名的好起来,奇怪地问:“老宋,为什么以前我总觉得你很讨厌呢?”

“喜欢上自己讨厌的人,看来是真喜欢了。”她啐他说喜欢个屁,耳根烧得火辣。

星期天市内最大的污水处理系统正式奠基动工,心眉在外面跑了一天,又是初夏微暑,见到宋书愚的时候已经手软脚软周身无力。

吃了饭再次被宋书愚拐回家,看见客厅的大沙发就迫不及待爬上去,撅起屁股抱着靠垫幸福得直叹气。

“松鼠鱼,我想到嫁给你唯一一个让我心动的理由了。”

宋书愚正忙着把书房的手电啊什么的往客厅搬,听见这句话停下来问什么。

“就是可以当阔太太,在家光明正大地避暑啊,冬眠是动物的福利,夏眠是胖子的权利。”想起今天在工地上吃灰,沙尘和汗水糊了一层又一层,不由掬了把辛酸泪,“可怜的娃啊,何心眉,三伏酷暑顶着正午十二点的太阳站在工地中间为广大人民群众做贡献,wHo老板和wHEn老板会记住你的。”

宋书愚好笑,脚上还趿着拖鞋,照她屁股上连推几下:“洗澡去。”

“不要,让我再躺会。”她发懒,只是哼哼。

“要我抱你去?干脆我帮——”死小孩一跳三尺高,“——你洗——”死小孩哧溜一下窜不见 了。“算了。”

宋书愚摇摇头,本来打算在客厅陪她,正主没了,他只能把手电再次搬回书房。

清早何心眉惊醒时花了好一会功夫才意识到荷枪实弹在她PP附近警惕站岗的是松鼠鱼的、咳咳……弟弟。

她往另一头蠕动,被一只手拉回去。

侧脸看看宋书愚,还在睡。

她继续奋力蠕动,又被拉回去,而且,一条多毛的腿也横压上来。

“你醒了是不是?”她小声问。

“嗯。”

“……我怎么会在这?”

“昨天我从沙发上搬过来的。”

“你……”

“心眉,是该稍微减一点点,睡死了抱得我快虚脱。”

“……可、可我最近消耗挺大的。”“只要在我抱得动的范围内就好。”

“……那是多少?”

“你一百五吧。”

她突地翻身,“可我才一百三!”靠,对上宋书愚的眼睛才知道上当了,“一百二十几,不到一百三。”她眨巴眼。

他扬扬眉。

“一百二十、九点九。”

他笑,“鉴定一下。”他着手脚并用起来。

明显实力悬殊,她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压住了,软乎乎的嘴巴和另外一个软乎乎的嘴巴碰在一起,脑子里一炸,舌头也被勾住了。

“刷……呜呜……刷……牙。”她抬手勾住他脖子。

“嗯,刷牙。我帮你刷。”他在她唇齿间兜圈子。

“呜……好恶。”

“嗯,好饿。”

他当她是水果布丁吗?拼命地往肚子里吸。“你你……松……你你, 我……我我我……我的衣服。”

他望下去,白乎乎两团山峦起伏,丰盈饱满,手掌所到之处绵软充满弹力,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一层淡粉的光。

心眉看他眼里越来越幽暗,自己的心也越跳越慌乱,死揪着内裤哆哆嗦嗦想挣脱出来,“老宋,清醒、要扣分、扣分。”

他紧扣住她的腰,重重压在她身上,在她耳边说:“你再动,扣分我也不管了啊。”

她瞪大眼,静悄悄的卧室里只有耳边他的粗喘,她随他的频率一起深呼吸,渐渐在她腿间站岗的那位退回去了,她才缓过一口气。

“结婚,元旦之前。”宋书愚在她耳边恨恨发誓。

“从火星回地球也需要缓冲时间的是不是?”

宋书愚满脸怨愤。

“谁说谈恋爱就马上结婚?”

宋书愚鄙视地看她一眼。

“你以前去哪儿了?要是喜欢我为什么不一早说?白浪费几年时间。”

宋书愚叹气。

“是不是?你自己也知道。之前一直欺负我拿针扎 拿话刺 我,你一说喜欢就要我也配合你喜欢,你说结婚就马上要定时间,你喜欢定计划,我就要跟着你计划走,我是人不是棋子!”她越说越火大。

“你觉得和我在一起难受,我们少见面好了。”

……

“松鼠鱼,你说话!”

……

“说话!”

“以前不说是因为你一直小孩子脾气,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没定性;现在还是小孩子脾气,说翻脸就翻脸。”

“……”心眉呆住,没想到说着说着他也翻脸。

“我年纪大了,和你耗了几年,还能再耗几年?感觉好,结婚生孩子一步步程序走下来,是预料中的事,你怕什么?”

他只提到感觉好,没说喜欢、没说爱。心眉咬紧下唇。程序。

“从现在在年底还有半年,我们光认识也有十年了,要说了解,十年还不够?”

“那……之前的十年,你喜欢的是谁?”心眉胆战心惊,恍惚感觉这个问题是她心底里一直想问不敢问的。

他面无表情。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为什么喜欢我?喜欢我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宋书愚,你把自己当情圣,可没人送光环给你。”

 他视线锁在前方路面,好一会没说话。

“你名字还真没叫错,滑不溜手的,不是鱼是什么?”心眉努力笑。

一个大男人,喜欢却不表白,不是因为自卑不是因为害羞不是因为其他的任何你帮他寻找的借口。只是因为不够喜欢。

He is just not that i nto you。她瞥眼,倒后镜里自己的笑容僵硬滑稽。

第23章

早上到中午,手机连续震动掉两格电。心眉没有接,明白自己确实是孩子气了些,可不知道接起来后要和他说什么,万一控制不住脾气说个大家以后不用见了或者是爆粗来了个玛丽家的就彻底game over了。

她要想,要在最开始的惶恐和窃喜沉淀下来后好好想想。

每个女孩子都有一颗公主心,何心眉也不例外,只是在成长的过程里渐渐接受了配角的命运。

十年前她是配角是陪衬,十年后,仍旧是。

宋书愚喜欢的女孩子应该是那种清瘦、腿长长、头发长长,笑起来很温柔娴静的类型,象早几年那个电视台的女主播,象她相交十二年的闺蜜叶轻眉。

心眉和轻眉唯一相似的是名字里都有一个眉字,当年也是因为在点名册上发现了这点,她咋咋呼呼地去和人家套近乎,这样才成为好朋友。假如说,宁小雅是心眉在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那轻眉就是站在她们对面的那位。

轻眉才是心眉妈妈渴望的女儿,温柔恬静,可爱乖巧,惹人怜惜。性格天成,心眉模仿学习了很久一段时间后决定放弃,但是从初中到高中,她们早成了铁杆姐妹。

后来就认识了宋书愚。

宋书愚给轻眉补课,她沾光旁听;宋书愚请吃课后甜品,她是消耗量最大的那个;无论去哪里,他们坐在前排说说笑笑,她躺在后座发懒;天冷的时候,宋书愚把轻眉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她何心眉只是缩缩脖子在寒风里跺脚;天热时,宋书愚递纸巾,她绝对会大呼小叫问为什么没她那份。

他喊轻眉“丫头”,亲热里带着说不出的味道;他喊她何心眉“死小孩”,全然的无奈和漫不经心。

即使轻眉离开他们去了江宁读书,假期宋书愚也会去探望。她曾经起过念头喊小雅一起杀去江宁找轻眉,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会找了别的借口推诿掉。

直到轻眉失踪。

那段时间,宋书愚和轻眉叔叔叶慎晖发了狂似的四处寻找,心眉冥思苦想回忆她们聊天的所有细节,希望能提供找寻轻眉的线索,可是依旧遍寻不获。宋书愚好像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心眉已经开始读大三,听妈妈说宋老师请了年假,她不是没揣测过宋书愚究竟去了哪里,或者他又去找轻眉去了。

时间缓缓淌过,轻眉回来了,轻眉有了爱的人,轻眉常年在贵西、和她爱的人在一起,她何心眉猫在济城工作与相亲不停交替折腾。她们依旧是好友,但是和宋书愚在一起的事情,心眉没有和任何人说。任何人里包括相交十二年的好姐妹叶轻眉。

好吧,她承认,她怕尴尬,她也……嫉妒。

她问过宋书愚为什么突然离开东大,进了安诚。他以玩笑避开这个话题。

其实那时候她已经知道了,安信联投下属的机构里不仅仅是安诚证劵,还有小树苗助学基金会。宋书愚接手安诚,同时也担任基金会新一届理事长。

小树苗助学基金会是什么?是叶慎晖发起的一个民间组织,是帮助贫困山区失学儿童的私人机构,很有意义、很有社会责任感。只是基金会成立的初衷是因为轻眉,他们两个男人辛苦经营,只是因为轻眉想做这个。

好吧,她承认,她很……嫉妒。

当配角她能接受,配角演得出彩也是功力,可是,当替身……她何心眉没有那种无私的奉献精神。

她腾地站起来,冲进老董办公室告假。

老董才说了个“好”字,眼前的人影就不见了。

问了矫情,不问憋屈。

她何心眉情愿一刀砍上脖子也不愿憋死。能继续就当锦上添花,不能她也没啥损失,大不了回去重新相亲,抓到谁和谁结婚算了。

她骑着小绵羊一路狂奔。安信联投在市内新的CBD区域中心,最高的玻璃幕墙大楼,以前她跑财经线的时候来过。轻车熟路上到33层,就被人拦住了。

穿三寸高跟鞋的秘书小姐忽闪着加长卷翘睫毛上下打量她,眼神倒不失礼,可心眉还是有点尴尬。铝合金幕墙上的何心眉被风吹得一头乱发,暑气蒸腾得满脸虾红色。

她把衬衣领口翻好,一边说:“我找松鼠鱼、不是,是宋书愚、宋先生,我是济城晚报的记者。”

秘书小姐在记者证面前毫不退缩:“请问有预约吗?”

预约?心眉眨眨眼,松鼠鱼还挂起头牌了?

秘书小姐严肃告知她:“对不起,没有预约我是不可以安排会面的。”

“何小姐?”

心眉转头,银白电梯门前,一位四十许黑色套装如盔甲发丝一根不乱的女士。

她愣怔,不认识啊。

“我是宋先生秘书,宋先生在开会——”

心眉更楞了,靠,原来这个才是正牌小秘,刚才那位翘睫毛是秘书助理。可宋书愚的秘书怎么认识她?

她跟着铁血盔甲进去里面大会客室,卷睫毛送咖啡来时掩不住好奇疑惑,心眉与她大眼对小眼,也掩不住好奇疑惑。

铁血盔甲阿姨微笑解释说:“在宋先生办公室里有何小姐照片,所以印象深刻。”

心眉嘴上哦哦连声应着,接过她递来的八卦杂志,搜肠刮肚地回想松鼠鱼会有她什么照片。

干坐了一会,她抬头偷偷打量宋书愚秘书,干练严谨,和她想象里花枝招展的小秘大相径庭。

铁血盔甲阿姨摘了眼镜安抚她说:“很快,大概还有十多分钟。”

说着,远处电梯门开启,大理石地板上传来橐橐鞋声。

心眉站起来时,一行数人已经走了进来。“中报前三十天的窗口期,二级市场……”最前的宋书愚看见她,停了话,嘴角缓缓泛起一缕笑。

何心眉目光移向他旁边,惊异地哇哇叫:“何冬,你怎么会在这?”

何冬是心眉师兄,当年也算东大的风云人物,一手篮球玩得出神入化,考试作弊手段更是屡有奇招。因为都姓何,当初还老嚷嚷说要拐了心眉当妹妹。

几个人都停了脚,心眉看一眼颇有些尴尬的师兄,再看看表情莫辩的宋书愚,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

宋书愚和众人寒暄几句,其他人点头离开后他才推开静穆沉古的木门,示意心眉和何冬一起进去。

心眉拿手肘攘攘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去了哪里?我忘记了。”

何冬这才放松了些:“上个月才被挖来,还没来得及通知大家。”

“切,混得人模狗样的,把我们这帮苦哈哈的师弟师妹都给忘了是不是?”

何冬尴尬地望宋书愚一眼,对方坐在自己位置上正含笑看他们打哈哈。“听说在报社做?来采访的?”

宋书愚双手交握,笑着说:“心眉是我未婚妻。”

我一定是梦游,不,是梦魇。

可松鼠鱼警告的眼神扎得她喉咙生疼说不出话,又不像是做梦。

她转头望住何冬,师兄的嘴巴张得和她一般大。

“没几个人知道,婚期大概是年底,到时候会通知所有人。”

师兄合上嘴巴,好一会才意识恢复:“宋老师,恭喜。”

宋书愚微笑,转向心眉说:“心眉害羞,一直警告说不许泄露消息。”他眼神分明在警告她“不许拆台,拆台有你好看”。

“那是那是,在东大就知道她脸皮薄。”师兄附和。

我?脸皮薄?每次篮球赛,在看台上为我们系嗷嗷嗷助威的是谁?

“松鼠鱼,你这样不厚道!先斩后奏,坐实了罪名是不是?”她被雷得焦头烂额,师兄走后就控制不住开始胡言乱语。

宋书愚手撑着下巴笑眯眯说:“我记得很清楚,何冬是管理学院最强的控球后卫,你是看台上挥膀子最卖力的拉拉队员。”

“那又怎么样?”她莫名其妙。

他不理她,看着整面电子墙上跃动的收市报价和汇市信息,好一会才回头来问:“我以为你打算以后拒绝和我说话的。早上到刚才,你数过没有?多少个未接电话?”

“……心情不好。”

“现在心情好了?”

“……我有话想问你的,松鼠鱼。”

他坐正,隔着桌子很严肃地凝视她。

她想问什么来着?晕,冲过来打算问什么来着?

问他是不是喜欢轻眉?是不是喜欢轻眉又不可得,所以抓个轻眉亲近的人结婚?

她怔怔回望他严肃的脸,张张嘴问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