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阖镇的雨天极为安静,乔萝睡到近午才睁眼。

躺在床上,听着窗外雨声扑簌的声响,回了一会神,才感慨想起,这些年里,她还是第一次睡过这样安稳的觉。

她在隐约中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本能地拉过一旁的被角轻嗅,怔忡片刻,苦涩一笑。

身畔半侧的床褥冰凉且平整,似乎没有丝毫他存在过的痕迹。除了这点消磨不去的烟味。

洗漱过后下楼,坚嫂坚叔正在厨房忙中饭。小祝儿在一旁的小厅里画画,江宸陪坐一侧,望着祝儿稚嫩的脸庞,略略皱着眉,表情微有困惑。小祝儿被他盯得三心两意地,心思自然也不在画上,扔下画笔,一双明亮如星辰的黑眸扑闪扑闪,满是好奇地看着江宸。

“怎么了?”江宸含笑望着她,声音格外温软。

“哥哥抱我。”小祝儿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往他身上扑去。

以江宸的性格,平日对这样小不点的孩子多半是没有耐心的,今日却突然改了性,抱着祝儿滚圆的身子,轻揉她雪团一般的脸颊,微笑说:“小家伙,你怎么这么不安神,才坐下来画一会画又要抱?”

祝儿笑嘻嘻地看着他:“哥哥,我想亲亲你,好不好?”在江宸怔愣的一瞬,她嘟起嘴,一声响亮的亲吻,已经印在江宸的脸侧。

江宸被这一吻真是亲得心头酥软,万分欢喜,正要说话,却见一双素手蓦地伸过来,将祝儿从他怀里抱走。

祝儿和江宸待在一起正腻歪,不妨被人突然抱走,自然别扭着身子想要挣扎。然而转过头却看到面色淡漠的乔萝,祝儿神色耷拉下来,委屈地咬咬嘴唇。她似乎很怕乔萝,乖乖地趴在乔萝的肩头,也不敢再闹,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江宸,一副想叫又不敢叫的可怜模样。

江宸自然挺身而出,对乔萝说:“你刚醒?该吃中饭了。”

“嗯。”乔萝应声漠然,依然带着祝儿离开。

等到坚嫂将菜忙得差不多了,上楼来喊乔萝吃饭时,推开房间的门,却见祝儿躺在床上睡着了。

乔萝拿着一本连环画坐在床头,望着祝儿沉睡的面容,神色木然,目光痴然,不知想些什么。

“乔小姐又给祝儿买新衣服了?”坚嫂看着小祝儿身上崭新的红裙子笑问。

乔萝低头收起连环画,勉强笑了笑:“昨天在机场顺便买的,当时还怕买大了,现在看着,她穿得正合适。孩子长得真的很快。”

坚嫂听出她最后一句话的惘然,犹豫片刻,低声说:“乔小姐,祝儿明年该上幼儿园了。学校的事……”

乔萝说:“我在S城买了一套房子,你和坚叔明年搬过去吧,户口我也帮你们迁到S城。”

“乔小姐,”坚嫂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念叨,“其实何苦这样折腾?”

乔萝微微抿唇,手指轻轻摸了摸祝儿柔软的面颊,叹息:“我命薄缘悭,守不住。”

下午吃过饭,乔萝离开青阖镇,带着章白云留地址的字条,至S城找孟茵。

江宸一路随行,到了S城又和相熟的朋友借了一辆车。两人开着车去往位于S城市郊的华谷疗养院。

这座疗养院想来是新建不久,乔萝先前为探寻孟茵的下落找遍了S城所有医院和疗养院,却唯独没有听说过这家。

到了疗养院前,见楼座簇新,夹道树苗还未长成,便知推测无误。

乔萝在前台问了护士,查询到孟茵确实是住在这里,且是独住疗养院一栋僻静的院落,由两名医生并数名护士专门照顾。

乔萝和江宸按着前台护士指的路线找到那座院落。与全疗养院的新建筑不同,这里是一座二层的老宅,一切设施古老陈旧,乔萝在门外站了一刻,才恍悟过来对这座老宅似曾相识的感触是从何而来。

楼上断断续续飘扬着古琴声,是乔萝之前从未听过的曲谱。孟茵的主治医生告诉乔萝,说这是孟茵最近创作的新琴曲。

乔萝问:“写新曲?孟姨精神全好了么?”

医生解释说:“只要不受外界刺激,也不去想往事,她就能过得很平静,一心都在她的古琴上。”

虽然乔萝出了种种证据证明她是孟茵的旧识,并做了各种担保,主治医生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因见乔萝想见孟茵的心情着实强烈,态度也颇为诚恳,医生无奈说了句“稍等”,背着她在一旁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挂了后,医生终于松口,同意二人上楼探望,只是他必须与他们同行。

三人到了楼上,至孟茵弹琴的小阁。小阁的圆窗外罩着竹帘,这日下雨,午后光线并不明亮,此时被竹帘一隔,屋里更显昏暗。

孟茵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指下琴音停了下来,回过头困惑地望着走在前面的医生:“又该吃药了吗?才吃没多久啊。”

“不是,”医生温声说,“梅夫人,有两个年轻人来探望你。”

“年轻人?”孟茵这才看到医生身后的乔萝和江宸,目光在他们脸上转了又转,柔声问,“我认识你们吗?”

乔萝在她的视线下颤声说:“孟姨?你不认得我了吗?”

“你是?”孟茵站起身,到乔萝面前细细打量半晌,茫然地说,“眉眼看起来很熟悉……”

乔萝握住她的手臂,欢喜地说:“孟姨,我是乔萝啊。”

“乔萝?乔?”孟茵瞪大眼睛看着乔萝,似是想起什么,目光既天真,又茫然。

这么多年过去了,乔萝近在咫尺地望着她,才发觉她眼角深印的皱纹和花白的鬓角。六年前,秋白离开S城去美国时,她分明还是那样的风华照人,只仅仅数年,却已苍老如此。

这必然是秋白离逝对她的打击,即便当年她和梅非奇隔阂日深的时候,华光容色也没有这样的消逝迅速。

乔萝悲怅于往事的时候,听到耳边孟茵笑意嫣然地说:“对啦,你的眉眼像阿桦。”

乔萝怔然:“阿桦?”

“是啊,阿桦,花木头啊,”孟茵目光羞涩又炙热,似豆蔻少女情窦初开,“他叫乔桦,你也姓乔,你们长得也像,你们认识吗?”

乔萝只觉脑中轰然,握在孟茵臂上的双手顷刻冰凉,愣愣地说:“我……我认识。”

孟茵歪着头看她,充满期待地:“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他好久都不来看我啦。还是怪我上次弄坏了乔院长珍藏的画吗?可是乔院长都不在意,为什么他那样在意?”

乔院长?乔萝越听心中越惊慌,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一个个皆森然可怖,压迫得她口齿不清:“乔、乔院长么?”

一直在旁沉默的江宸伸臂扶稳她颤抖的身子,轻声问孟茵:“您是说乔抱石?”

孟茵盈盈一笑:“是啊,除了他还有谁能是画院院长。”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什么,又追着乔萝问:“对了,是不是我的花木头又被院长罚了?那我去求乔院长,他平时最疼我了,我央求他放过花木头,他一定答应。”

江宸看一眼面色苍白的乔萝,又望了望一边神情凝重的医生,摇摇头对孟茵说:“我们也不知道乔桦去哪里了。不过乔院长没有罚他,你放心。”

“这样啊。”孟茵叹口气,对周遭一切骤然了无兴趣般,失落地坐回琴案后,铮铮弹起她的琴。

乔萝和江宸下楼时,遇到匆匆而至的章白云。

他西装笔挺,面庞被雨雾沾湿,目光依然是那样的冰冷清澈,扫一眼乔萝二人,望向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说:“这二位没有说什么,梅夫人情绪很稳定。”

“那就好,”章白云点点头,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侧厅,“二位这边请。”

三人在侧厅落座,护士泡了茶送过来,离开时在章白云的示意下关上门。

江宸轻抿一口热茶,打量四周,微微一笑:“章先生,这疗养院是你开的?”

“算是。”

“一直听说LH基金由梅氏暗中操控,此前从未得到证实,不过今日得见章先生和梅夫人的关系,看来传闻不假,”江宸含笑说,“只是不知你和梅氏是什么关系?”

章白云淡然一笑:“远亲。”他颇吝啬言词,对江宸的问话不过寥寥数字打发,转而望着乔萝却是笑问:“乔小姐今天来这里是有何打算?”

乔萝这些年一直寻找孟茵就是想替代早逝的秋白在她膝下奉养尽孝,但看孟茵如今的状态和生活的环境,她能给予的,并不能比今日更好。更何况因刚才孟茵的话,她一直有些魂不守舍,此刻面对章白云的问题也是神游在外,只是说:“孟姨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记得十六岁之前的事。”

“十六岁?”乔萝算了算时间,“也就是三十四年前?”她顿了一会说:“我外公是那年去世的。”

章白云饮着茶,面色淡然:“是吗?”

乔萝勉强镇定心思,再问:“章先生是不是知道孟姨和乔家的渊源?”

章白云微笑说:“听说一点,梅夫人和令尊应该是交往颇深,青梅竹马长大,类似……你和秋白。”

乔萝望着他:“你果然认识秋白。”

“我和他是知己,”章白云落落大方地说,“而且,我还是梅氏远亲,怎么不认识?”

“你也知道这个宅子,”乔萝转眸望望四周,“我在梅园见过,这里的景象都是复制那座废弃了的老宅子。秋白曾经告诉过我,那座老宅在是他爷爷在世的时候招待亲友的住所。”

章白云悠然一笑:“秋白也许不知道,梅夫人出嫁前也住这个宅子。”

“这么说梅夫人出嫁前就已经住在梅家?”江宸突然冷冷出声,“这样听起来,梅夫人和梅非奇才是青梅竹马。”

乔萝也皱着眉说:“是啊,而且三十四年前,我爷爷去世后,我父亲就跟着我外公回青阖了。”

章白云听着他二人的话,低头喝茶,微笑不语。

一时有人推门进来,却是孟茵,看了看室中三人,目光落在乔萝和江宸的身上又是如方才初见的茫然,只是看到章白云时,却露出温柔的笑容:“秋白,你回来了?”

章白云走去扶住她:“是啊。”

“辛苦一天累了吧,妈去给你做饭,你等会啊,”孟茵转身将去厨房,想想又说,“那是你的朋友吗?留他们吃晚饭吧。”

章白云点头,低声说:“好。”

送走孟茵,章白云转过身,见乔萝面色青白地站在他面前,又惊又怒地看着他:“她叫你秋白?”

章白云从容不迫地解释:“她不认识人了。”

“你不是秋白!”乔萝怒火中烧。

就算是秋白化成灰了,她也能认出。就算五年前她没有亲眼看到秋白入墓为安,却也知道秋白是真的绝然逝去,再不存人间。可眼前这个人怎么能够这样厚颜无耻,在孟茵面前冒充秋白,在她的面前堂皇坦应秋白的名字?!这让她不能忍,绝不能忍。

章白云说:“我自然不是秋白。”

乔萝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章白云微微笑说:“我说了,我是秋白的好友,梅家的远亲。”

初识这个人的时候,他面容整肃,神色沉静,全不似今日笑容总挂在唇边。然而今日的他望着并不比上次更亲切,甚至看得久了,他的笑容竟让人心中不断发凉。

乔萝看他片刻,猛地将他推开,冲到外间找到厨房,拉出孟茵:“孟姨,我带你走。”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放开我……”孟茵惊恐地自她手下挣扎开,躲在赶来的章白云身后,瞪着乔萝,“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我是乔萝啊,”乔萝绝望地看着对自己避退三尺的孟茵,“孟姨,我是小乔。你真的忘了我吗?”她在适才的震怒和此刻的心痛中泪水蒙目,轻声对孟茵说:“我是秋白的小乔啊,孟姨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小乔……秋白……”孟茵嘴里喃喃这两个名字,像是记起什么,紧拽着章白云衣服的手微微松开,想要上前,却又迟疑。

“小乔……”孟茵吸了口气,终是下地决心站出来,挡在章白云的身前,眼眸莹莹看着乔萝,似愧疚,又似不安,“你和秋白不能在一起,你们……”

她皱着眉想了许久,才坚定地说:“你们是兄妹!”

“兄妹?”低呼出声的却是江宸。

他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并不是十分的惊讶,只是担忧地望向一旁的乔萝,却见她面色如雪,僵立当地,先前蕴在眸中的清泪蓦然滚落,浑然不知身在何处的懵然。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前段时间比较忙,隔了很久没更新,请大家原谅。

(那个,为免大家误会,我还是说一下:章白云绝对不是秋白)

☆、真相(2)

江宸带着乔萝离开华谷疗养院时天色已暗。彼时秋雨初停,晚风正起,夹杂着湿气钻皮透骨,气温骤然转寒。

乔萝中午出门时穿得并不多,此刻又站在正当风口的台阶上地等着江宸开车过来,一时只冻得瑟瑟发颤。

江宸将车停在她面前,脱下风衣罩在她身上,又握了握她冰冷的双手,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恼火:“你是傻子吗?就不知道避一避风?”

乔萝将手从他掌心抽离,摇了摇头:“我……我不冷,你感冒刚……刚好,别着凉。”哆哆嗦嗦,话已经说不完整,却还是固执地推开了他的风衣。

两人上了车,江宸开了空调,封闭的空间里温度慢慢回升。乔萝无力地靠着椅背望着远方,思绪在迷乱中疯狂蔓延,引着她不知去往何处。她并不曾察觉时间的流逝,直到有人敲响了车窗。她回过神,转头见敲窗的是疗养院的门卫,这才发现天色这时已经暗得彻底,而他们的车居然还停留在疗养院主楼台阶下,竟不曾有任何的移动。

乔萝怔了怔,轻声问江宸:“怎么不开车?”

江宸趁此闲暇用手机发完几封邮件,闻言没好气地瞥着她:“你知道去哪?”

乔萝无声望他片刻,想了想,才低声说:“阿宸,我想去一趟淮西路水木华府,你要是有事,不如先回……”

她话还没说完,江宸已骤然驱车驶出。他的速度太过迅疾,让她未曾反应过来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后仰,余下的话都被迫咽下喉咙。

江宸指尖在导航仪上轻敲,找到地名,淡淡一笑:“水木华府?”这个地名他在哪篇八卦新闻里面应该看到过,扬扬眉,问:“沈宴家?”

身边那人沉默不答,他在无言中获得确认,薄唇紧抿,望着前方高架上灯火闪烁的漫长车流,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缓缓攥紧。

一个小时后,车至水木华府。两人将车停在小区外,将入小区时被保安拦住,问找哪户,需通报姓名并等保安与户主询问后才能入内。

沈家自搬到这里以来,乔萝只是两年前沈曼与乔杉结婚前来过一次,记得位置所在,但是门号全然没有印象。于是只得拿出手机找出沈宴的电话,拨通。

“喂?”沈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缓温和,“乔萝?”

乔萝望了江宸一眼,见他冷冷掉过头去,她才低声问:“你家……S城你父母的家,是水木华府哪栋楼?”

沈宴略有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出差路过S城,过来探望伯父伯母。”

“是吗?”沈宴的声音透出几分笑意,“你现在在哪?”

“小区门口。”

“稍等。”电话猛然挂断。

乔萝握着手机愣了一瞬,等再打过去,已经没有人接。

“怎么?”江宸轻声一笑,话语冰凉,“你的好友,你居然不知道他家的确切地址?”他故意将“好友”二字咬音加重拖长,见乔萝一路混乱茫然的的神色间终于涌出一抹怒色,他才风清云淡地转过身,朝对面的大超市走去。

他去了片刻便回来,手上提着两个礼盒。乔萝不问也明白,这是他要圆她方才“探望”的谎言。她给他投去感激的目光,然而他却视若无睹,神色冷淡地望向她身后。

乔萝转过身,看着那个从小区门后缓缓走出的男子,有些惊讶:“沈宴?你在家?”

“我也是今天刚回来,”沈宴也没想到她并非一个人来,望了望她身边的江宸,迟疑,“你们——”

江宸握住乔萝的手,低头温柔地看她一眼,才对沈宴笑了笑:“说来也是亲戚,我们夫妻这些年也难得来S城一趟,便过来看看沈伯父和伯母。”

“这样……”沈宴明星身份使然,即便是夜里也戴着鸭舌帽,低低的帽檐遮掩浓墨流光的眼眸,亦遮掩了他所有的情绪,点点头,“欢迎。”

沈家二老不想今夜有客来访,又是沏茶又是端水果又问有没有用饭,忙活了好一阵才坐下来,望着远道而来的两个客人,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说乔萝他们也不是不熟悉的,这个女孩儿七年前第一次上门是以秋白女友的身份。那时候青葱年少,两人才貌登对,你侬我侬的,二老皆以为这必定是未来的甥媳妇了,待之亲热有加,可惜不想后来的祸难突然,秋白溘然而逝。

第二次乔萝上门,是亲家小姑的身份。关系比之先前不远不近,正好掉了个。只是沈家二老那时便听说了这个亲家小姑早就结婚,而且是在秋白去世的那年。二老于是在暗地里寻思这女孩大约也不是长情的姑娘,又因自家外甥的缘故,多少对乔萝有些成见。

但成见归成见,既然沈家和乔家结成了亲家,而且年轻人又都在北京发展,眼不见为净的,二老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却不想,她今天又上门来,还带着她的丈夫,看来意也不仅仅是亲戚走动这样寻常,这有些让二老摸不着头脑。

却说刚才沈宴接了电话欢喜匆匆地迎出,二老本以为是儿子传说中的神秘女友来访,心情激动得很,谁料来的是乔萝。她虽和她丈夫一起,但沈宴在旁看着乔萝的目光暗潮涌动毫不避忌,竟并非一般意义上的流连悱恻,二老望着不免胆战心惊,对乔萝的嫌弃自然而然又深了几分。

二老虽说有些不快活,但碍于亲戚关系不好明示,只好讪讪地打哈哈应对,等待乔萝说明此行目的。

乔萝并没有让他们久等,寒暄过后直奔主题:“沈伯母,我今天下午去了趟华谷疗养院,孟姨在那里治疗,您知道吗?”

沈母看起来并不知情,皱了皱眉:“梅非奇带着阿茵出国好久,他们回来了吗?我也没听说啊,前几年我还常去他们家问阿茵的情况,只不过老秦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怎么,阿茵现在疗养院吗?梅非奇不管她了?她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