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葭捂住额头:他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也许她还会相信他所说的是事实,可是别人恐怕根本不会相信吧?正常人收到一个已经过世的人的邀约,避之不及,怎么还会上赶着赴约的?

果然,尹昌嘲讽道:“您真是特立独行啊,就跟这次的幕后举办者一样。”

“他不可能是那个人。”刘芸缓缓道,“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有可能是,但是他一定不会是。”她顿了顿,补上一句:“他是容氏的继承人,而当时交通肇事撞死秦卿的司机就职于容家的子公司。”

“呃,你是容谢?”黎昕瞪大了眼睛,“天哪,我居然近距离跟名人接触了。”

“你太客气了。”容谢微微一笑,“虽然我知道这么说让大家很难以理解,不过我想那个人对于我的心理是琢磨得非常透彻,他知道如果这么提出来,我就一定会赴约,我非常地喜欢刺激,这点无法改变。”

“这样说来,那个录音里说得都是真的了?”黎昕的情绪又立刻低落下去,“他说,我们每个人都沾着无辜的鲜血,那鲜血是秦卿的。那个司机撞死了秦卿,很明显是跟容公子有直接关系,那剩下的人呢?如果排除掉混在我们之间的那个人,剩下的人应该是站在同一阵营的,而那个人……就只是一个人罢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彼此信任,把话摊开来说明白?”

她的提议的确有几分道理,却无人接腔。毕竟,又有谁愿意剖析自己的手上曾经沾过别人的血呢?

隔了许久许久,尹昌冷笑道:“不明白你想说什么,我是认识秦卿,她长得是不错,不过我没必要也没有理由去迫害一个女孩子吧?”

“真的没有理由吗?”刘芸幽幽道,“我怎么听说秦卿出事那晚上跟人在酒吧喝酒,她应该不会一个人去喝闷酒吧?那家酒吧是你经常包全场酒的,你当时不在那里吗?”

终于来了。柳葭在心中暗道,她隐约就猜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大家也并非全然一无所知,只是自己知道的那部分,如果不到必要时刻,都是不愿意说出来。尹昌之前狠狠地得罪过刘芸,刘芸便也不再留面子给他。

尹昌显然被问住了,张嘴了好几次,都是徒劳无功。

最后还是周绮云毅然开口:“秦卿出事的那晚,我们在酒吧喝酒,当时我也在场。”她面无表情,眼中透出一股强硬的意味来:“当时我们都有点喝多了,有点收不住。”她转头看向了容谢,问:“容公子应该经常有酒席应酬,如果喝上头了,很容易就收不住,甚至狂饮乱灌,对不对?”

容谢被突然点名,沉吟片刻道:“不错。”

“然后秦卿当时被我们劝了几句,有点喝高了,最后出酒吧的时候突然冲到马路中央,我们根本连拉都拉不住。”周绮云问,“如果说因为没有拉住她,我们做错了,但是那个时候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谁又能反应得过来?”

第035章

沉默片刻之后,黎昕清了清嗓子:“那就该轮到我了。我跟秦卿也并不熟悉,就是义工活动上见过几次,当然我们曾经交恶过,是一次慈善酒会吧,原本是应该是我站在礼仪队的第一位,但是后来她抢了我的位置,我气不过,然后泼了她一身酒,那个时候开始就交恶了。”

她突然笑了笑:“真是很可笑,她抢了我的位置是想跟当时的主办方的老板走得更近些,可惜被我破坏了——总之我跟她的事就是这样,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做得离谱。”

“那次慈善活动,主办方的老板是谁?”刘芸沉吟道。

“是容先生,喏,当然不是眼前这位了,是年纪大的那位。”

黎昕所说的,兜了一圈回来竟然又是跟容谢有间接关系。大家都要用同情甚至于看到一个精神病患的眼神看他,他喜欢刺激,却因为喜欢刺激到不顾性命的地步。而容谢则坐在破旧的木椅上,十指交握置于膝盖,似乎根本不会在意眼前发生的任何事。

柳葭原本都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当背景,忽然觉得大家都看着自己,这才醒悟过来,按照顺时针的顺序,应该轮到她“坦白”了。可是她根本没有什么可说的,就算她绞尽脑汁现在开始编,也根本编不圆吧。

可是如果不说,她就成为了人群中的异类。

她望着天花板,隔了半晌才道:“我跟秦卿是在一个导师手下,不过导师会比较重视她,因为她很出挑……”

柳葭顿了顿,又艰难地继续往下说:“所以……所以……我就得不到导师的重视了,因为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器重一个学生之后就关注不了别的学生了。我、我很生气,嗯,我很生气,我这么努力了却不重视我——”她好不容易编到这里,别人都安安静静地听着,只有容谢发出了一声类似嘲笑一样的笑声。

“所以你就妒忌了?”尹昌在这个时候总算救了她一次,虽然他的本意并不是要为她解围,“我就说嘛,女生之间没有真友情,总是妒忌来妒忌去的,你看她比你漂亮一点就嫉妒了。”

柳葭自我修养好,还能强忍住不嘲讽这个说话不过腹稿、不停地得罪人的小开:“嗯,我嫉妒她,可是嫉妒就有罪吗?对了,我想起来了,她还要跟我抢男朋友。”谎话开头难,可是真的说上了,也就渐渐熟练起来,她几乎就要以为自己胡诌的这些都是真的了:“她是长得比我漂亮没错,但是换成任何人都不想被撬墙角吧?”

容谢忽然捂住额,身体微微颤抖。

柳葭跟他之间还隔了一个刘芸,没有办法去制止他这种拆台的行为。终于他抬起头,支着下巴,面带笑意。

刘芸朝她善意地笑笑:“所以你所说的男朋友是容公子了?也难怪了。”她停顿一下,又道:“那么该轮到我了。如果那个留下录音的人在我们之中,我想对他说一句话——你的出发点是完全错误的。”

“你把她定义为漂亮善良的女孩子,对此我并不认同。做我们的志愿者工作的人,大家都清楚,既然已经加入了这个队列,那么就应该去履行你该做的,可是秦卿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伪善之人,她当初签订了捐献协议,等到病人已经做好准备,通知她的时候,她却反悔了——这不叫伪善那叫什么?我不觉得她值得你为她触犯法律。”

柳葭愣了一下,忍不住追问:“捐献协议?是献血的那种,还是……”

“很抱歉,我必须遵守保密协议。”刘芸道,“其实我连这些都不能说出来,可是当我看到林宇萧现在的样子,我不得不开口。”

——

柳葭把目光移向容谢,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如果和容以诺骨髓相配的那个人其实是秦卿的话,他怎么还能坐得住?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她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马上就该天亮了。她也拉来一张椅子,缓缓坐下来,舒缓着紧绷的小腿肌肉。没有人回房间,都默契地停留在客厅之中。忽听躺在地毯上的林宇萧发出了一阵阵嘶哑的咳嗽,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表情也有些痛苦。

刘芸低声问:“他会不会还有别的伤?”

“我不能确定。”容谢道,“如果是皮外伤,我还可以处理,别的就没办法了。”

隔了一会儿,林宇萧终于睁开眼睛,见他们都围着自己,奇道:“你们……都聚在这里……?”

刘芸的语气很温柔:“之前你受了伤倒在门口,就把你抬进来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林宇萧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抹了把脸:“那个人呢?”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刺伤我的人,他一直在后面追,外面天色也黑,我就顾着埋头逃跑,什么都注意不到——”

“那你注意到那个人是谁没有?”

他直愣愣地看着刘芸,许久才嘶声道:“我……我没有看清楚。”

“兄弟,你被人刺了一刀,都没看清下手的人长什么样,你的近视是不是太严重了?”

尹昌虽是讽刺他,可是他却没有半点不悦,反而茫然地抬起头:“我……太突然了,所以根本没有注意看。”

“你别着急,突然间碰到这种事,谁都会反应不过来的,不像有些人,只会说些风凉话。”黎昕蹲在他声音,轻声安慰他。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尹昌也有点动怒了,“我这叫风凉话吗?这难道就不是现实了?”

“尹昌,你少说几句,这都什么时候了?”周绮云忙拉住他。

“如果你觉得还好,我就先上去休息了。”容谢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呵欠,“先睡一会儿,等睡醒了再帮你换一次药。”他不待众人回答,便拿起便携式药箱,扬长而去。

柳葭矛盾地看着他的背影,她都不知道到底他怎么会这么轻松,一副“我只是来找刺激”的模样。

“可能你现在已经很累了,应该多休息,不过我还想趁着现在问你一句,你跟秦卿是不是有什么交集?”刘芸盯着林宇萧,“要知道,你现在是我们之中第一个受伤的人。”

林宇萧怔了一下,回答道:“我跟秦卿当然有交集,但是我绝对不可能害她,她是我女朋友啊。”

“什么?”黎昕惊诧道,“这怎么可能,秦卿可是跟我说她没有正在交往的男友——你们也别这样看我,虽然我跟她交恶了,可是有时候还是会互相较劲,她要是有男朋友,怎么也会向我炫耀的。”

“这是真的,你们要相信我!”林宇萧有点急了,“她以前当兼职模特,我就是她的化妆师,就算到现在她要出门拍照都是找我,如果只是工作关系,她为什么还要私下找我?”

柳葭在心中默默道,还有一种关系,名叫备胎。

“我也可以作证秦卿没有男朋友,不过那天在酒吧,我倒听她说过,她看中了一个有钱公子哥,暂时还没交往,不过也是很快的。”周绮云上上下下打量着那位男化妆师,他长得的确算是清爽干净,可是一身衣服却都是普通牌子,“而且刚才柳葭也说过,秦卿想抢她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可是容家的公子啊。”

柳葭倒是愣了一下,她是随口说的,结果却瞎猫碰到死耗子跟别人的口供给对上了,她刚才还在想,她编得这么七零八落,居然都没人怀疑她在胡扯。

林宇萧用右手抓过自己的登山包,好不容易翻出手机来:“我有证据的,你看我们还有合照。”他手机上的照片,的确是两人脸贴着脸自拍。

周绮云摇摇头:“就只有这样吗?她对自己的朋友介绍过你是她什么人吗?”

“……那倒是没有,不过这种介绍也只是形式上的,我不在意这个。”

柳葭摆摆手道:“不好意思,我也困了,我上楼休息去了。”她走上楼梯,就听见黎昕笑道:“你这样的,最多算是后备人选吧,别说都是形式不重要,如果真的看中你,可不会这么对待你的。”

——

她走到走廊尽头,只见容谢的房门依然虚掩着,她走过去敲了敲门,便听见里面的人道:“进来。”

她推开门,皱着眉道:“其实我之前就想提醒你,你进进出出还是要记得锁门。”

“上锁的话,万一你半夜来我房里偷袭我,岂不是增加了很多难度?”他拉开睡袋,支起半边身子,语带挪揄,“再说了,我开着门也方便你随时来查岗,免得怀疑我不小心被人翘了墙角。”

柳葭哭笑不得:“都这种时候了,你这个人怎么还是不正经?”

“我本来就没正经过,要不就是装正经。”容谢揽住她,低声在她耳边道,“我见过最正经的人不就是你吗?正经到不解一点风情。”

柳葭冷冷道:“你也是很奇怪,既然这个人这么不解风情,你还要喜欢她做什么?”

容谢立刻摆出低声下气的姿态来:“喜欢就是喜欢了,既不会因为你太正经而不喜欢你,也不会因为你很有风情而喜欢你。感情这种事,是很纯粹的。”

柳葭笑了笑:“既然这么纯粹,你总该说一句话实话吧,你看到秦卿邀请你来这里,你只是因为喜欢刺激,就接受了?”

容谢看着她:“主要原因当然是因为刺激,次要原因是我跟你一样,觉得秦卿的过世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柳葭就如听到了全世界最匪夷所思的话:“跟你没有关系?那个司机呢,还有你从前跟人打架也是为了她吧?”

容谢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特别的高深莫测、气势凌厉:“柳葭,虽然我很喜欢你,也很喜欢你那些无心之言,让我感觉你并不是在讨好我。可是,有些太敏感的话,不应该说的,最好还是不要说出口。”

第036章

也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柳葭克制不了地打了一个寒颤。可是转眼间,他又嘴角带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将她揽到自己身边:“难道你还真的相信我会去找一个女人的麻烦?若论起我心里想要找人麻烦的名单,她根本还没有资格排上名号。”

柳葭细细一想,容谢让她不要随便说这些话也是对的,毕竟秦卿的那件事是否另有隐情还不可知:“可是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我们目前的处境?”

容谢细细地把玩着她的长发,低声道:“我既然敢来,当然是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你记不记得林宇萧的伤口是朝上倾斜的?”

柳葭被他这么一说,便立刻想到其中关键:“如果被利器所伤,伤口是向上,就是说动手的人比他要矮?”

林宇萧是中等身材,而尹昌和容谢都是身材高大的男人,他们如果想要用利器刺伤他,形成的伤口一定是向下的。

“还有一种可能。”容谢抬起右手,握拳轻击在自己的左肩上。

“自己刺伤自己?”柳葭微一思索,摇头道,“没有这么蠢的人吧,一上来先自己废了一只手的,如果林宇萧是那个幕后之人,他现在已经失去行动力,那还怎么做事?”

“我只是说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容谢被反驳了,也只是宽容地笑了笑,“你是怎么想的?”

“如果按照你之前的思路,假如刺伤林宇萧的人在我们七个人之中,你跟尹昌因为身高的因素无法办到,那剩下的就是女人了。”柳葭隔了片刻,又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可是如果我们这里全部都是女人也罢了,现在七个人中还有三个男人,男人本来就在体力上占优势,就算练过武术,恐怕也很难制服一个男人吧?这么一来,如果幕后者是个女人,恐怕难度非常之高啊。”

容谢笑道:“我从小就练过防身术,说得不谦虚一点,单挑的话,如果不是特警还真未必是我的对手。”

柳葭冷不防问:“那莫潇呢?”

“莫潇……我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多少人做梦都想向我叔叔泼红油漆,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没有一个能近身的。”

他语气中的遗憾太明显,柳葭本来想问他是不是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想了想又咽了回去,不该说的话,还是不说为好。

容谢轻轻下了床,赤着脚走到门边,把门锁拉上,又回到床边上,指了指睡袋:“这个让给你用,为了不出漏子,这几天我们还是将就点挤在一起吧。”

柳葭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扭扭捏捏也没意思,便拉开睡袋躺了下来。容谢侧卧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便闭上眼睛。柳葭只觉得别扭,他这样抓着她的手,她连翻身都不行了:“又不是小学生出门春游,还要牵着手。”

容谢隔着睡袋拍了拍她的肩:“别说话,睡觉。”

——

一觉醒来,天色也已大亮。柳葭轻轻地从睡袋中钻出来,看看身边的人,他依然没有醒,面容平静又柔和。

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走到窗边,把窗户开到最大,呼吸着山间的新鲜空气: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些不愉快的事,这家客栈其实很有股远离尘世硝烟的味道。她站在窗前,放松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忽然那个拉伸的动作定格在那里。

她看见窗后那悬崖边上,正有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好像睡着了一样——可是没有人会躺在悬崖边睡觉的。她转过身,一把扯住容谢的衣领:“醒醒!”

容谢几乎被她扯起了上半身,痛苦地皱着眉:“柳葭,你就非要这样折腾我才开心?”

柳葭用力推他:“可能出事了,你看窗户外面!”

他被催促了几次,总算不甘不愿地下了床。他探出窗子往下一看,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全部都消失了:“你刚才看到的就是现在这样?”

柳葭又往下看了看,那人还是一动不动躺在原地,便肯定地告诉他:“对,就是这样。”

“好,那就把大家都叫起来吧。”他疾步走出房间,掠过别的客房时便一间间地敲门,很快的,人都到齐了,只是缺少了尹昌。

容谢直截了当地问周绮云:“尹昌没在你房间里?昨晚就一直都不在吗?”

“不在,我们昨晚吵架了,你问他干什么?”

柳葭便把早上去起来看见窗户下面的悬崖边躺在一个人的事情说了一遍,因为距离比较多,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目,现在只差了一个尹昌,那就说明躺在下面的人是他了。她昨晚还跟容谢讨论过,那个刺伤林宇萧的幕后者很可能是个女人,女人要做把他们一个个杀死,难度实在是太大,可是转眼间,尹昌就出事了。

他们跑到悬崖边,才发现尹昌摔倒在下面的一个凸出的平台上,只是从客栈二楼往外看出去,像是就躺在悬崖上。

周绮云顿时趴在山崖边上,痛哭失声出来。

容谢往下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我回去拿登山绳,也许还有的救。”

其实他这句话只是宽慰之词,就算尹昌还有一口气,也撑不到去镇上的医院,更何况从这个高度摔下去,也许已经摔伤了内脏,根本无法移动。而当时他们进山的时候,还跟送他们进来的师傅约定好,要四天之后才来接他们。

他跑进客栈,又很快出来,找了边上一棵树作为支撑点,扣上登山绳,而绳子的另一头则扣在他自己身上,他抓住绳索,身手矫健,几个起落便已经落到了平台上,中间甚至连停顿的嫌隙都没有。

他站在平台上看了一会儿,又一个人攀爬上来,往上攀爬比向下更加辛苦,他花了一些时间才爬上来。

周绮云红着眼睛,怯生生地问他:“怎样?”

容谢摇摇头:“节哀。”

周绮玉捂住嘴,似乎拚尽全力才没有歇斯底里地哭出声来。

“……‘敢于悔悟的人,最后一定会知道,这样做就是唯一的、代价最小的出路’。这就是我们不愿悔悟的代价吗?”黎昕自语道。

“小周,你先别哭了,”刘芸烦躁至极,连语气也不复温柔,“昨晚上,不,应该说是今天凌晨,我们大家都回房以后,你有没有发觉尹昌有什么异样?”

“没有……”她抹了把眼泪,“好像没有。”

“好像没有?你不能确定?在这里,你跟他是最亲近的人了,你应该非常了解他吧?”

柳葭听他们的口吻,似乎等她上楼之后,他们还有下半场,她是没有亲眼见到了。然而她的疑问很快就被黎昕解答了,她压低声音道:“是这样的,你离开之后,他们就吵架了。当时尹昌对林宇萧说了一句‘秦卿根本不会看上你,自从她说找到了一个有钱公子,就连我叫她都不出来了’,然后周绮云当场打了他一耳光。”

正说话间,林宇萧也一瘸一拐地跟过来,右手还捂着左肩的伤口。他受了伤行动不便,做什么都落在大家之后,他的表情也是异常焦急:“真的是尹昌出事了?”

周绮云回忆了半晌,还是摇头:“我想不起他当时有什么异常,我不让他进房间,他就出去抽烟了,至于他跟谁一起出去,或者又碰到了谁,我就不知道了。”

柳葭心道,事态这样发展下去不但恶化,还开始变得有点前后矛盾。尹昌毕竟是一个身高超过180的男人,恐怕他们之中只有男人才有这个力气把他推下去,而林宇萧伤得这么重,根本不可能做到,容谢却没有理由这样做。

那么,把他推下悬崖的人到底是谁?

——

当一群人因为外界因素被困在一个封闭的场所,不断有人遭受死亡或者伤痛,那个凶手就藏在所有人之中,伺机动手,这就是暴风雪山庄模式。而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影视剧和小说之中,现代社会如此发达,根本无法形成真正的“与世隔绝”。

然而要破解“暴风雪山庄”的唯一办法,就是离开客栈,回到底下热闹的小镇上去。

柳葭跟刘芸提了这个想法,很快便被大家接纳。再加上昨晚的暴雨早已停了,徒步百里的山路,对于一般人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

本来他们想把林宇萧留下,等到了镇上再找人去接他下山,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宁可冒着伤口被再次撕裂的风险也要一起走——尹昌的死亡,实现了那段录音中所说的一切,让一切不再像个荒谬的玩笑。那个站在幕后的人,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所有人,他绝不仅仅是在玩笑。

“前面的路被上面坍塌下来的泥土堵住了,看来要绕路。”他们才刚离开客栈不远,便发觉前方没有路了,昨晚的雨下得实在太大,导致了山体滑坡,如果他们不自己走出去,只是等几天后镇上的几个师傅来接应他们的话,估计也是出不去的。

刘芸拿出指南针和旅游地图,对照了一下方向:“镇子刚好是在正北的位置,我们绕过去之后一直朝正北方走,就不会迷路了。”

她准备充分,也没有人觉得她这个办法有哪里不妥。为了安全起见,容谢走在最后,由带了指南针和地图的刘芸在最前面带路,剩下的人则聚在中间。

这一路走过去,都还算安稳,山间景色清雅,空气也干净,众人渐渐地开了有了说说笑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