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葭惊讶地看着她,她皱着眉毛,像是急得快哭出来:“你怎么了?”

“不要去做检查,求求你,千万不要去。”容以诺连眼眶都红了,“你答应我,不要去,我已经是罪人了。”

柳葭拍拍她的背脊,让她慢慢平静下来:“好,我不会去做,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害怕?”

容以诺道:“之前找到了捐献者,但是那个人死了,护工阿姨说她不肯捐,然后就死了。我怕你也会……”

“那个人不肯捐骨髓,和她最后发生意外过世,这根本就不是一件事,你为什么要觉得自己是罪人?”

容以诺犹豫了很久,终于决然道:“她就是因为我才死的,她不肯捐,哥哥就不会放过她,是我害死了她。”

柳葭震惊地看着她,忍不住连声音也严厉起来:“你到底是听谁这样说的?”她忽然想起容亦砚那句“你要好好考虑清楚”,他根本就没有把最重要的筹码压在她身上,原来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都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容以诺带着哭腔道:“我不是在责怪哥哥,可是我害怕,我害怕你们一个一个都会离开我。”

第050章

柳葭手忙脚乱地安慰她,她从来都没有学过如何安慰过人,也没有人在她需要的时刻给予她安慰过,她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放弃那些“自己就是原罪”的念头。容以诺身体虚弱,哭了一会儿,便觉得累了,倒在她怀里隔了半晌才抽泣一声。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先找到她最害怕的东西:“你害怕我们大家都会离开你,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至少我不会离开你,我还会来看你,就算来不了我也可以给你写信写邮件。”

容以诺平静了些,带着软糯的鼻音道:“可是我害死了那个捐献者,也害了我哥哥。”

“你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容以诺看着她,摇摇头:“我知道哥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绝对不会原谅任何对不起他的人。那个人曾对不起他过。”

柳葭心中早已卷起了惊涛骇浪,容以诺知道那些事到底有多久,知道的内容中又有多少是被扭曲了的。她曾经告诉自己,她绝对不会成为容亦砚手下的一枚棋子,可是现在她才意识,这根本就由不得她。

她将她的手握在手中,郑重道:“可是我不一样,如果我的骨髓可以配型给你,那我一定是自愿的,你不需有要任何负担。”

容以诺愣愣地看着她,眼泪扑簌扑簌从眼眶里掉出来,落在她的手背上。终于,她在柳葭的注视下,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柳葭顿时觉得心头那块大石已去,又继续道:“如果有人愿意换骨髓给你,她一定是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健健康康的,而不是带着沉重的负罪感。你知道吗?”

容以诺点点头,忽然敏感地看着她的身后,低声叫了声:“妈妈……”

柳葭表情一僵,还来不及想太多,便感觉到有人从背后将她拉扯起来,她转过头,面对的是容夫人那张扭曲而美丽的脸。她颤抖着嘴唇,注视着她:“我就知道你是知道的,你都是知道的,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说,你想做什么?”

柳葭用力推开她掐住自己的手,冷静地开口:“这些话我们等一下再谈,现在不方便说这些。”

“今天早上容谢告诉我,终于找到高度配型的骨髓,我就知道那个人是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要等到以诺进了手术室,然后你才反悔?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容夫人身上的慵懒华贵的气质全部都不见了,她现在只剩下无尽的愤怒,是作为一个母亲维护自己女儿的愤怒,“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根本就已经知道了,你那天就是故意,还故意挑拨我跟我儿子的感情,你实在太恶毒了!”

柳葭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喝止道:“这些话我们私下怎么说都可以,你为什么要当着以诺的面来说?”她这句话一脱口,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现在容夫人已经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她现在唯一所能够想的就是如何保护自己的女儿不受到伤害,她根本不可能理解她这句话的含义,她这句话只会引起反效果。

果然,容夫人更为愤怒,大声道:“难道你还想离间我们母女的感情?你说,你刚才到底说了什么,让她哭成这个样子?就算我曾对不起你的妈妈,可是以诺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柳葭闭上眼,深深地抽了口气。

一切都完了,她终于把那句最不应该说的话说了出来。

她身后的容以诺没有了动静,天地万物似乎只剩下寂静。柳葭不敢回头去看,她害怕看到一双绝望的眼睛。

柳葭睁开眼,轻声问:“……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容夫人也一副惊呆了的表情,她抬手捂住唇,一双美好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你为什么要当着以诺的面说出来?”柳葭觉得疲惫极了,“为什么要现在就说?这些话,她不应该知道的。容谢这么多年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就连对我都没有提过半个字,可是你为什么要说?”

“他们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可怜。”柳葭眼睛里满是不屑,她在那一刻不再是那个柔和乖顺的柳葭,她身上的锋芒和棱角一下子都显露出来,“你用最坏的恶意揣测我,这没有关系,我根本不在乎,可是你把最不应该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真是太愚蠢了。”

容夫人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抗的能力,整个人都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嘴唇哆嗦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时候,她们听到了属于容谢的低沉磁性的嗓音:“你们在做什么?”

——

柳葭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她匆匆忙忙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你们慢聊”便转身而去。

她甚至没有勇气回首去看容以诺一眼。

容谢敏锐地觉察到那种紧迫而奇特的气氛,他选择了先照顾自己的妹妹。他低下身,摸了摸容以诺的脸蛋:“外面太阳这么大,你看你都热出汗来了,好了我们先回去。”

容以诺神经质地拉着他的手臂,磕磕绊绊地问:“柳葭姐姐是我的姐姐?”

容谢心中一凛,但还是神情自若地笑道:“别乱喊人姐姐,以后要叫她嫂子。”

“可是,是妈妈说的。”她抬起手,指着站在面前的母亲,“妈妈说,我是她的亲妹妹,可我也是你的亲妹妹,所以你们两个都是我的亲人?为什么会这么复杂?”

容谢转过头,看着自己的母亲。他轻轻一笑,用轻松又带点顽皮的语调问:“妈,你是不是中暑了,连这种胡说都说出来?”

容夫人摸了摸额头,语气极其不自然:“可能是天气太热了,我从早上起来就觉得不太舒服。”

“只是胡话吗?”容以诺怀疑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容谢推着轮椅,一面低下身来跟她说话:“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终于找到了第二个可以配型的骨髓捐献者,我刚才跟陈医生谈过了,她说手术成功率很高,手术之后你就可以痊愈了。”

容以诺低低地嗯了一声,模样有点消极,似乎并不为这个消息高兴。

容谢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手术是势在必行的,他不希望在这个关键点上还要横生枝节。他让护工阿姨先照顾以诺午睡,又把自己的母亲叫了出去,质问道:“你到底说了些什么?以诺怎么会这么说?”

“我不小心把她跟柳葭的关系……说出来了。”容夫人靠在墙边,长长地叹气,“我觉得她会在手术途中反悔,就想找她谈谈,结果刚好看到她正跟以诺说了些什么,以诺就哭得厉害,我太害怕了。”

“中途反悔?”容谢皱着眉,“你怎么会这样想?”

的确,以诺面临的将有骨髓捐献者在手术之中反悔的风险,可是那种风险是可控制的,更何况他深信柳葭就算曾想过,但是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是你叔叔打电话提醒我的,我知道他野心很大,跟你不对付,可是他这个提醒我觉得有道理。”

又是他。

容谢神情紧绷,拿出手机给何天择打电话:“天择,这几天我妹妹就要做手术,我要请假几天,公司里的事你跟严礼先帮我拿主意,有什么拿不定就来找我,我会抽出时间去处理的。”

何天择大大咧咧地回答道:“没问题,容哥,你放心照顾妹妹,我一定不会来打扰你的。”

容谢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便道:“严礼在你边上吗?你把电话给他。”

电话那头很快换了人,严礼道:“容总,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容谢点点头:“很好,天择粗心,而你比较仔细,我把事情交给你,自然会很放心。”他跟何天择交代“拿不准的事情”来找他,何天择就一定会把大事小事都包揽下来,虽说手术时间很短,等他回去也不会翻天覆地,可是在这个关口,他已经不能再行错半步。

他挂断电话,轻声道:“妈,你先回去吧,等后天手术你再过来。我会陪着以诺,中间不会有事的。”

容夫人想了想,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以诺现在看到她,难免会想到她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可是……柳葭这边……”

容谢解开了衬衫领口的风纪扣:“我现在就去找她,你在病房外面等我,如果是我叔叔或者莫潇过来,不能让他们再跟以诺见面。”

——

柳葭换了病号服,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底下绿茵茵的草坪,正有几只白鸽在上面踱步,忽又被远处钟楼的声音惊起一片。

她抱着手臂,收回目光,注视着自己倒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

“柳葭。”容谢站在病房门口,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可她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就算他走到她的身后,她连回个头的打算都没有。容谢轻声问:“知道那件事,是什么时候?”

柳葭思考了片刻,回答:“一直都知道,不过后来才知道是你妈妈。”

那天她在饭局上喝醉了,被容谢带回家,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床头的抽屉没关紧,露出了一条缝,好像一只黑色的眼睛,引诱着她打开来一看究竟。然后她就看到那张全家福。她并没有告诉俞桉实话,其实她看到过那个女人的模样,她拿出支票来放在她的母亲面前,她的脸在这些年中一直铭刻在她的脑海之中。

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在等待机会。

然而那个机会终于来了,容亦砚找到了她,尽管她不过是其中一颗棋子。

她知道自己有多么理智,不会随意爱上一个人,那么这场迷局般的游戏她就能一直笑到最后。只是有时候,终究不免入戏,多多少少,她还是放纵了自己的感情。

容谢又问:“那为什么还要悄悄地捐骨髓?”

“想捐就捐了,为什么还需要缘由?”

“捐骨髓不是一件小事,你也不是冲动行事的人。”

柳葭转过身,正视着他:“闲着没事做就去捐了,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容谢把手放进口袋里,取出一只戒指盒来,当着她的面打开了:“你上次问我,如果那个捐献者让我以身相许,我还会不会答应。我的答案很简单。”他捻起一枚女式的戒指,拉起她的手,缓缓套进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我的答案就是,我愿意。”

他拿起剩下的那枚戒指,直接套在自己的手上:“要不要我跪下来求婚?”

柳葭脸色惨白,勉强笑了一笑:“如果我让你在大庭广众这样做呢?”

容谢勾着她的手指,大大方方地单膝跪下来,诚挚地看着她:“你的要求,我都无法拒绝。”

——

俞桉来医院看她。

她一边抱怨路上大堵车,一边一点都不客气地当着她的面自己拆了自己买来的果篮:“这个橙子似乎不错,不如就先吃它吧?”

柳葭看她剥橙子,忽然道:“其实有件事我没对你说实话。”

俞桉捏着橙子,回答道:“每个人心底都有属于他的秘密,我不期待听到的全部都是实话,可是——”她把小半个橙子都一股脑儿塞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这混蛋,居然敢对我说假话,你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不对,你就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她骗过容谢更多,这样算的话,她根本不能算是个重色轻友的人,不过她的确是个很复杂的人,很多人看到她的长相就觉得她清纯温柔,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柳葭缓缓道:“其实我知道那个女人是谁。那个给我妈妈支票,逼她离婚的人,我看到了。那天放学早,我就站在门口。”她之后没有进家门,她游荡在灰色夜幕之下的大街上,好像失去依靠的游魂,可她知道这一切早已无力回天,她根本没有资本去对付对方。她甚至都不敢说她看到了那一幕,多么屈辱的一幕。

那天清晨,她在容谢的房间里苏醒过来,看到的那张照片上,容以诺跟容谢一左一右,将他们的母亲围在中间,勾起了封尘在她心底深处的仇恨,她要她付出同样的代价。可她凭什么能够接近她?

就只有从接近容谢开始。

从那个时点开始,她已经不再逃避他,可是她的态度却不能转变得太快,那样会引起容谢的警觉。

她终于成功了。

俞桉咂咂嘴,故事太精彩,连橙子都变得没味道:“容谢没把你大卸八块吗?”

柳葭抬起左手,把手上的戒指给她看:“他向我求婚了。”

俞桉盯着她的无名指看了好一会儿,又剥开了第二个橙子:“这个戒指看上去很贵。”指环上镂刻的花纹很精致,上面还规则地镶嵌着钻石。

“你想怎么折磨他?”俞桉兴致勃勃地问,“虐恋哎,好像很过瘾的样子,我简直都不敢想象容公子被以爱为名的你折腾到一个什么下场,你这个刽子手,哦不不不,明显绞刑师的称呼更适合你。”

“我准备出国一阵,给我妈妈治病。”柳葭道,“容亦砚答应帮我联系好国外的医疗机构。”

俞桉愣了愣,忽然放下了手上的橙子:“柳葭,你变了。”

柳葭抬起眼,看着她。

“你以前说过,就算当年发生这样的事,那件事跟别人都没有关系,跟那个女人的儿子或者女儿都没有关系,你只会冲着一个人来。”俞桉道,“容谢,他也是一个受害者。”

柳葭无言以对:“你说得对,可是……”

“可是你跟容亦砚做了交易,你知道他这样连自己的血亲都绝不手软的人会是一个怎么样的狠角色吗?你以为你还可以全身而退?”俞桉摇摇头,“你永远都摘不干净,你就是一个帮凶。”

柳葭忧伤地看着她:“对,你说得对,我就是一个帮凶,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那个女人现在已经知道我的目的,而如果我现在才背叛容亦砚,我就是两面受敌。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放过我。”

她从一开始就错了,她见了容亦砚,就跟当年的秦卿一般,接下去的事态就不是她能够控制的。容谢已经四面楚歌,就算她现在反悔,也无力改变结局。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自保。

第51章

手术前的最后一天,柳葭完全睡不着。她只要一闭上眼前就会浮现出太多太多片段,那个女人从手包里取出一张支票,倨傲而慵懒地半睁着眼睛,她说:“你离婚吧,不管多少钱,只要你开一个价。”

容亦砚也同样给了她一张支票,他告诉她“过分清高是没有意义的”。

然后是容谢,他那样优雅从容地单膝跪在她面前,她的无名指被被套上了戒指。

过分忧思都是无谓,庸人总是自扰。柳葭披着披肩,越过走廊来到容以诺的房间,她看见房门外面,容谢正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满脸疲惫。

他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到她,揉了揉脸颊:“你来了。”

柳葭坐在他身边,轻声问:“你看上去好像很累,不回去休息一下吗?”

“不了,反正明天就是手术,这么几晚我还熬得起。”但是到底不比少年时期,那个时候熬夜之后随便打个瞌睡,就能恢复精神,现在熬夜就觉得有好长一段时间都缓不过来。

柳葭又道:“我觉得以诺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我想你应该也注意到了。”

“嗯,我知道,所以我才一直守在这里,楼下还有我的人,不管是我叔叔还是莫潇都不会有机会再接近她。”

他安排得已经很好了,只要熬到手术开始,容亦砚应该也是束手无策了。

柳葭沉默一阵,觉得跟他再没什么可以说的,她的脸皮薄,被这样揭穿了,怎么还能像他一样做到若无其事?她正要站起身离开,忽听容谢问了一句:“恨我吗?”

“……什么?”

容谢缓缓地重复了一遍:“我问,你现在恨我吗?”

柳葭也不知道这个话题是如何蹦出来的,他是隐瞒了她没有说出真相,可是她也同样隐瞒了,她一时无法回答。

可容谢却理解错了她此刻的沉默,笑着说:“就是说,你现在很恨我?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柳葭忽然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她恨他,他居然还觉得太好了,到底是她头脑太简单,还是他的思想太过复杂古怪,“好在哪里?”

“我不怕你恨我,就怕你什么感觉都没有。你越是恨我,我就越高兴,我们这一辈子就会纠缠在一起,你根本就离不开我。”容谢侧过身子,盯着她的眼睛不放,“你知道这个世上唯一能够折磨我的办法是什么?就是跟我在一起,用你对我妈妈的恨、对我的厌恶时刻凌迟着我,一辈子,至死方休。”

柳葭像被烫到一样跳起来,慌乱到语无伦次:“你疯了吗?!”

容谢竟然还眉目分明地笑了出来,压低了声线勾引她、诱惑她:“我疯还是没疯,你心里最清楚,你不就是想要报复吗?那就冲着我来,我给你机会,永远等着你,除此以外,你别无选择。”

“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就像那一晚他们一起看过的电影《her》,谁都可以在无人回应的情况下爱上一天,一个月,甚至一年;可是十年、二十年、一辈子呢?再没有谁。柳葭语调干涩,又重复了一遍:“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似乎除了预言他会后悔之外,语言功能骤然失灵。柳葭停顿了许久,飞快道:“我先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做手术。”她甚至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便飞奔回病房。她惹到了一个疯子,不但脸皮厚还不怕死。

——

容谢没有追她的打算,而是放任地目送她消失在走廊尽头。夜晚才刚开始,他就是太闲了。他打开电脑,只见严礼给他发了一封邮件,只见邮件上写着:“容总,你上次要那个记者写的报道他已经写完了,全稿在附件里,如果你有哪里不够满意的,我会让他重写。”

严礼做事远比何天择让他来得放心。可是何天择热情爽快,重感情又讲兄弟义气,这是严礼无法做到的,他们两个正好性格互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容谢下载了附件里的文稿,来回看了两三遍,觉得再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了。

他继承家业在即,便要先声夺人,容亦砚比他有更深的资历和人脉,而他的优势却在年轻,敢拼敢做,而目前最为火热的科技概念是他擅长的。只是他一贯风评太差,当初容亦砚想毁掉他,花钱买了媒体往死里打压,虽说他在舆论上吃了大亏,但也不是一件纯粹的坏事——反正他的形象已经跌落在低谷,但凡做出点成绩,就会令人意外。

他几天前给当地的慈善基金组织以个人的名义捐了不小的款项,也接受了媒体的采访,他表示因为妹妹的白血病找到了志愿者,让他对以往所为分外惭愧,想为这个社会出一点绵薄之力。这个报道,配上他的照片刊登出来,顿时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然后,他又找出了当年第一个写了他负面报道的记者。那个记者是被何天择带到他经常练习射击的那家私人会所。他连开九枪,枪枪都正中靶心,然后吹了一下枪口的火药气,把枪口对准了那个记者:“我刚才换了十发子弹,现在还有一颗,偶尔换个活靶子玩玩也不错,你说是不是?”

那记者顿时怂了,搓着手赔笑道:“容少,您看……九年前那个报道,我也是不能不写的啊,您要对付我这样的无名小卒还不是脏了贵手?”

容谢收起抢,退掉了最后一枚子弹,冷笑道:“你这么明白事理,为何当初就没有想过会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