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亦砚只觉得气血攻心,瞪大眼睛死死地看着他。

容谢语气轻柔,又继续道:“不过这么久了,你从前的亲信都还没来探望,实在是不像话,人走茶凉也没有这么快的,真是太叫人失望了。”

他缓缓地坐回轮椅,离开病房,只见何天择跟严礼已经等在病房外面。他笑着道:“给我叔叔那些旧部下打个电话,顺便质问他们一句,我叔叔病成这样,怎么还不过来探望一下?他们对得起我叔叔给的薪水吗?”

何天择立刻兴致高昂地去打电话了。

严礼低下身,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得到消息,酒店的银行账户已经解封,之前被冻结的资金都可以继续使用。”

“是吗?挺好的。”

严礼又道:“容总,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处理。”

在旁人眼里,都能看到他两天两夜待在警局的审讯室没合过眼,他的脸色也是苍白的,可是即使如此,他还要支撑下去,等着把后面的好戏一一看完,方才对得起自己付出的代价。

“不着急,我看他们很快就能赶过来,如果看到我不在了,我怕他们会大失所望。”

果然如容谢所料,何天择打完电话,容亦砚旧时的下属便在半小时后一起赶到了医院。他们明明都住在这个城市不同方向的城区,可是一个电话下去,他们竟然是在同一时间赶到。趋利避害本是人性。在容亦砚掌权的时候,他们可以不把容谢放在眼里,可是现在,明眼人也能看出,容亦砚已经完全不行了。

容亦砚得罪过的人连数都数不清,可他永远都是安全的,而如今却出了这档子事,简直令人跌破眼镜。只有单纯的傻瓜才会相信“容谢是天生命好”这一套说辞。

容谢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微微欠身,轻声道:“各位叔叔伯伯,很遗憾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我叔叔他身体欠佳,恐怕今后公司里的重担就要暂时由我接手,我是年轻晚辈,有什么思虑不周的地方,还希望各位长辈多指点我一下。”

为首的老黄立刻摆手道:“容总你说得是哪里的话,你本来就是第一大股东,年轻有为,我们这些人就是骨头老了点,哪能跟你相提并论。”

容谢微笑着看他,他就是被容亦砚用了一张支票同时牵制住他和柳葭,他曾经找到过他,他当时也是满口答应,最后知道他出了车祸便立刻向容亦砚请罪去了。他就是个摇摆不定又唯利是图的小人,可是就是这种人,最后还能活得这么好。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烟盒,刚倒出一支烟来,老黄立刻摸出打火机殷勤地帮他点火。容谢捻着烟,却没有抽。他轻声道:“黄老,你太言重了。我跟大家比较起来,的确还生嫩,不过有些道理我还是懂的,有些人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用人,当然还是要用老人。”

他抬起眼,目光冷肃,扫过面前站着的人群:“可是有一件事,我觉得各位叔叔伯伯可不太厚道,我叔叔还在病榻之上,你们却连探视都没有,是不是太过分了?”

立刻有人道:“我前几天都在外地出差,今天刚刚回来,其实在何总打电话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其余的人则纷纷附和。

容谢意味深长地笑笑:“哦?原来是我错怪了大家。那我不打扰大家探望我叔叔,但是你们聊天的时候也别太长,我叔叔目前的身体状态还不是很好。”

严礼推着轮椅往离开了住院部,何天择则嘟囔着:“容哥,你就这么轻易地放过那些老家伙?这是放虎归山啊。”

严礼立刻道:“你应该喊容总。我想容总的意思就是要告诉那帮元老,他们如果愿意夹着尾巴做人,那就一切照旧,如果还想翻出点浪花来,下场就是摆在眼前。”

容谢闻言一笑:“现在很多地方还需要他们帮我去打点,没必要因为他们从前站过队而否定了所有的功劳。有些事情和人脉,我做不到,你们也做不到,但是他们可以,明白吗?”

第066章

保安居然还记得她。

柳葭只露了个脸,便被保安认了出来。对方热情地朝她笑道:“你是来找容先生的吧?”

柳葭点点头。她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开过弯弯绕绕的小路,来到容谢家门前。屋子里似乎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声。她停好车,踩着台阶往上走,很快便找到了容谢。他似乎正在午睡,躺在温暖的阳光房里,脚边是好几盆怒放的玫瑰和不认识的绿色草木。

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拧开了阳光房的门把手,尽量放轻脚步走了进去。他正半躺在躺椅上睡觉,阳光倾泻在他的脸上,构勒出他流丽的下巴曲线和细长的睫毛,他似乎刚剪过头发,还剪得特别短,完完全全地露出光洁的额头。

柳葭蹲下-身子,小心地拉起滑落在他腿边的毛毯,慢慢地盖在他的身上。她做完这件事,忽然跟他的目光对上——他不知在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柳葭心中一慌,感觉自己像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不由自主地往边上退开了一步,这一退,更是直接撞到边上的花架,花架上的一只陶瓷花瓶从架子上滑落下来。

柳葭眼疾手快,立刻把花瓶捞在怀里,若无其事地把它放回架子上。

容谢一把掀掉了身上盖着的毛毯,坐起身来看着她。

柳葭看了看他的腿,他刚才的一系列动作都只动了上半身,看来他的双腿是真的没有知觉了。她没有什么好害怕他的,毕竟她还可以选择飞去国外,至少容家在德国是没有分公司的,就算她现在转身跑掉,容谢也拿她没办法。

柳葭跟他对视了片刻,轻声道:“我回来处理点事情,也想……来看看你。”

“看我?”容谢的语气略微带点嘲讽,“是看我落魄到什么地步吧?我的腿残废了,原来拥有的权力也没有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柳葭被他呛了这一句话,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只是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凝视着他,看得他心头又是一阵疾火在烧。他就知道她会来的,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也不是胆小的、毫无担当的人,可是她现在这种态度,哪里像有半点亏欠他,对不起他的自觉?

他很快按捺下这阵情绪,语气轻松:“好了,你现在也看到人了,我还好好活着,也不能拿你怎么办,你还想做什么?再羞辱我一回?”

柳葭上前一步,轻盈地弯下腰,半跪在他的身前。阳光映亮了她的面孔,皮肤白生生的,她化了淡妆,嘴唇晶莹,令人有低下头去一亲芳泽的遐想。容谢发现她离开之后,居然还变得更加美好,她从前总是有点拘谨小心,可是现在就像是脱离了条条框框的束缚,开始自由舒展,他发觉自己的计划全部被扰乱了。

她仰起头看着他:“如果你不介意,就让我照顾你一阵子,你的腿一定会好起来的。”

容谢伸出手去,捏住了她的下巴,她也没有反抗。他笑了笑,回答道:“好啊,你自愿来给我当免费保姆,好像我没有拒绝的必要。”

柳葭原本便想过,她被他刻薄地挖苦几句,那肯定是无法避免的,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他说出来的话却远没有她能想到的那样言辞尖锐。

她点点头,不怒不喜,只是很平静地回答:“好,只要我能做到,你都可以让我去做。”

只要她能做到的,都可以?容谢甚至都有点诧异了,他微微弯下腰,一把将她抱住,勒在她腰间的手臂缓缓收紧,在她耳边咬牙道:“真的什么都可以?你还真是大方……如果我说,我要你的身体,你也觉得可以?”

柳葭嘴角微一抽搐,他的双腿都没有知觉了,还能做什么?除非她主动配合,否则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吧?至于她是不是愿意配合,那就是她的事了,跟容谢没有任何关系。她沉默以对,不能答应的事情,她当然不会承诺,如果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可是容谢却以为她是在默认,他突然笑了一声,简短地问:“多久?”

“……嗯?”

“我问你打算留多久?一周?半个月?还是一个月?”说到一个月时,他终于看到她的眼珠动了一下,原来是一个月。他点点头:“一个月,那你还回来做什么?假惺惺地说要照顾我,结果就

只有一个月,你把我当作什么?”

柳葭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推开。她有点尴尬地退开两步:呃,虽然她知道自己肯定会遭到容谢的厌恶,毕竟她对他做出了侮辱人格的事情,她曾经背叛他也是铁打的事实,可是没想到他会对一个月的时间期限反应这么大。

“其实,也不一定是一个月,这个时间是有弹性的……”

容谢咬紧了后槽牙,他的皮肤本来就白,这样一咬牙,额角就浮现出淡蓝色的经络,他直接拿了手边上的毛毯扔过去:“谁稀罕你的一个月?你把我当成什么?当叫花子一样打发吗?我没有允许你踏进我的房子里来,立刻就给我出去!”

柳葭一抬手,把毛毯接在手里,飞快地盖在他的腿上:“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但是没有关系,我对我所做的一切很抱歉,这是真心话。”

容谢刚打完了一场大胜仗,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一颗心已经被磨砺得刀枪不入,这么多艰难的日子里他连掉一滴眼泪的冲动都没有过,可是现在却被归来的柳葭气得要脑充血:“marie,marie你过来!”

菲佣很快便踩着拖鞋跑过来,惊讶地看见阳光房里居然还站着一个年轻女子,她暗想对方可能是新搬来的邻居,是来这里串门的:“先生,你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看住大门,怎么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闯进来?”容谢抬手指着柳葭,胸口起伏,“我不认识她,立刻让她离开,如果她不肯走就去叫保安来赶人!”

marie也没见过容谢发过这么大脾气,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用有点半生不熟的中文道:“小姐,先生让你现在就离开,你还是走吧,不然等下多不好看。”

柳葭很尴尬,对方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厚着脸皮不走:“容谢……”

容谢发泄完怒气,也立刻冷静下来,这才只是刚刚开始,他就失态了,这真不是一个好开端。他佯作不耐烦:“你还想说什么?”

“我明天再来看你,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过来。”她目前住的是酒店式公寓,厨房是可用的,要做饭做菜也很方便。

“你说完了吗?说完就可以走了。”

柳葭转过身,沿着楼梯往下走,她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拐弯处的盲点。

marie问:“先生,如果明天这位小姐还来……我要不要跟保安说一声,不让她进来?”

“她要进来就让她进来吧,不用特意跟保安去说,”容谢顿了顿,又道,“但是别让她进屋子,看到她我就一肚子气。”

——

柳葭开车离开,门口的保安把证件还给她时,还顺口问了一句:“这么快就离开,不留在容先生家里吃晚饭?”

柳葭随口应付了几句。她总不能说她被容谢赶出来了,她毕竟脸皮薄,还做不到热脸去贴冷屁股。她真是佩服当初她冷淡成那样,容谢还能不要脸地贴上来。

她坐在车子里,用手机再次登录了曾用过的那个工作邮箱,但是这回却被限制登录了,估计是负责这项的人已经反应过来,把她的用户名给注销了。她本来还想看看目前整个集团的形势是什么,免得她无意中一句话戳到容谢的痛处。

她回到酒店式公寓,直接往床上一躺,跟俞桉聊电话:“我去容谢那边了,不过被他赶出来。”

俞桉特乐呵,还笑着说:“那是人之常情好不好?”

“……有点丢脸,”柳葭闷闷道,“但是我说明天我还会去看他,我想我明天还得被他赶出来,不知道能坚持几回。”

俞桉立刻给她出馊主意:“你肯定没有流露出那种楚楚可怜的隐忍表情看着他,不然他怎么还舍得对你发脾气?”

楚楚可怜的表情吗?

柳葭想了想,还是道:“我觉得这种表情不适合我,我根本做不出,就算做了也许还会忍不住笑出来。”

俞桉长叹:“那你还会什么?”

她好像什么都不会,只是外表很有温柔的女性化特质,然后内里就是硬邦邦的。

“你要柔媚一点,身段放软一点,别总顶嘴。”俞桉循循善诱,“就算他说了什么你不认同的话,也不要反驳,总之现在开始不管容谢说什么都是对的,如果他说错了,那就参照他说什么都是正确的来办。”

柳葭不可思议道:“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朋友?!”

“你这熊孩子怎么这么麻烦?是你自己说想求得他的原谅,不想背负着一辈子良心不安,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做,你还敢对我有意见?”

“女王,我不敢有意见,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办,真心的。”

柳葭挂掉电话,抱着膝,柔媚一点柔软一点,这话说得倒是容易,她也没见俞桉何时柔媚过了,害得她连个可比照的对象都没有。

——

容谢吃过晚饭,又打发掉一拨前来找他“谈心”的下属,便洗了澡准备回房间去看工作邮件。大局初定,他还是不能放松,毕竟他的基础薄弱,容亦砚的势力还没有完全被打散,他还需要小心处理。

他的邮箱里最近多了很多投诉容亦砚曾经做出违规事情的邮件,他的叔叔已经倒台,众人见大势过去,就纷纷开始讨伐他霸道专横,逆行倒施,在那些活灵活现的文字里,容亦砚俨然就是古代的暴君。甚至还有人投诉他利用公款包养情人。容谢直接把写邮件的人的名字记下来,整理出一份名单发给严礼:“第三页上的那些人都打发到下面新成立的子公司去开拓市场,他们要是不想干就走人。”

或许容亦砚是行事专横,可是若要说他贪污和用公款包养情人,这就是笑话了。容谢知道他叔叔的私生活很检点,从来不在外面玩,也不会贪图一点小钱中饱私囊,他视权力远远重过金钱。

就算他跟他的叔叔关系恶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也看不上那些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小人。

他看完工作邮件,就听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他本来不想接的,但还是接了起来:“您好。”

电话那头的呼吸停顿了一下,然后柳葭清晰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容谢,你睡了没有?”

“……还没。”

“早点睡吧,别工作得太晚了。”

容谢语气冷淡:“我知道。”

“那个……”柳葭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我今天惹你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你没惹到我。”

“其实我的意思是,我是真心想对你好一点,如果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为什么?”

柳葭显然没有理解他这三个字的意思。容谢又重复了一遍:“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个机会?”

这一句话只问得柳葭哑口无言。她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他,想让他原谅自己过去曾对他做过的不好的事,但是他为什么就要配合她?

柳葭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也对,我提出这个要求来,的确是冒昧了。你当我没有说过吧。”

容谢又嗯了一声,沉声道:“晚安。”

“啊?哦,晚安……”

容谢看着重现陷入漆黑的手机屏幕,只觉得心里有点发酸,何必非要为难她,为难她不就是等于昭告天下他到底有多在乎?有些事情就是无法勉强的,不过是他第一次栽了个跟头,放不下罢了,这又何必呢?

第067章

酒店账户解封,之前没有兑现的保证金和违约金都打给了卓家。虽然失掉了第一单合同,实在可惜,可是董事会也没有苛责他。

容谢在中午时候又抽空去了趟医院,他的叔叔依然躺在病床上,只有护工在照顾他。他已经成了植物人,即使想自杀都办不到。容谢坐在床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在出门的时候正碰上了前来探病的卓琰,对方虽然比他大不了几岁,却早早地坐稳了位置。论起上位的艰辛程度,他也算是独此一家了。

容谢伸出手道:“卓总,你也来探望我叔叔?”

“是,我听说容老先生身体不适,本来应该早点来,只是一直走不开。”卓琰低下身,跟他握了握手,又将自己的视线跟对方齐平。他的教养甚好,不习惯低着头跟对方说话。

“其实我也应该跟卓总说一声抱歉,之前那个标的案弄成那个样子,实在过意不去。”

卓琰从公事包里取出一份请柬:“这是我的结婚请帖,到时候请拨冗前来。”他顿了顿,又笑道:“不过我知道容总你跟谢家是表亲,我跟谢总的关系一直不太亲近,就怕你我合作起来,影响你们的亲戚关系。”

谢允绍跟卓琰是死对头,就差直接撕破脸皮。不过商业场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也许今日互为仇敌,隔日又成知己。容谢接下请柬,微微一笑:“这事一码归一码,希望今后我们两家还有合作的机会。”

他推着轮椅到电梯口,自有司机来接他。他抽出信封里面的请柬,扫了几眼,他们这种人多半都会选择世家之间联姻,像卓琰这样这么早结婚的,多半也不例外。容谢心道,若不是他的名声实在太臭,现在也是忙着相亲,他这种情况,恐怕也没有哪个世家小姐还敢嫁给他。

他记着柳葭今天还要去他家里蹲点,便配合地准时下班,结果到了家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容谢忍不住问marie:“今天有客人来过吗?”

marie老老实实地回答他:“可能有吧,不过我没去注意。”

很好。他本来还想给她一次轻易过关的机会,可她自己却不抓住,这又怪得了谁?

——

柳葭看着打在车窗上的雨点,南方的冬雨夜总是又阴又冷,这种天气她却要开车跨越半个城市给人送鸡汤,真是作孽。更糟糕的是,她还很可能还会被赶出去,然后又冒着这么大的雨再开车回住处。

她咬咬牙,想着要柔一点,身段放低一点,态度再温和一点,假装自己就是一只温顺的小羊羔。

她照例跟保安打招呼,保安穿着黑色雨披站在雨里,脸上还带有职业化的微笑:“今天的雨这么大,还是赶来看容先生?”

“是啊。”她正要关上车窗往里面开去,便见一只苍白的手扒在她的车窗上面。柳葭转过头,只见一个女孩子全身湿漉漉地站在雨中,她凝视了对方好一会儿,沉在记忆底下的一张面孔冉冉升起在眼前:“莫兮亚?”

女孩子打着哆嗦,上下两排牙齿也磕碰着:“你把我带进去可以吗?他们不让我进。”

保安见状,立刻道:“我刚才就跟你说过了,你说想见容先生,我们也帮你打电话询问了,可是

容先生却不想见到你,你怎么就不听呢?”

柳葭按下车门的解锁键,轻声道:“上车吧,车上暖和。”

保安也不好真的伸手去拉扯,毕竟对方是个年轻女人,而且全身衣服都湿了,紧绷在身上,根本没办法下手。柳葭把车里的暖气开到最大,又歉然对保安道:“她现在全身都湿透了,再不找个地方暖和一下身子会生病的,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保安跺了跺冻得有点发麻的双脚,唉声叹气:“去吧,你们也真是麻烦。”

柳葭把车开到湖底下的坡道,然后靠边停下,问道:“你是来找容谢吗?为什么不去他公司里找?或者让你哥哥转告他也可以。”

莫兮亚缩着双肩,将脸埋在手心里,许久才抽泣一声:“我哥哥出事了……”

“出事了?”柳葭微微皱着眉,“出了什么事?”她还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本来容谢重新上位算是爆炸式新闻,可是所有的媒体都被他摆平了,一切都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外人根本没法知道期间发生过什么。

莫兮亚正要说话,车厢里却响起了一串咕噜咕噜肠胃蠕动的声音,她愣了一下,脸上微红。柳葭自然知道这声音是来自莫兮亚的肚子,她拿起放在车后座的保温壶,转手递给她:“里面是鸡汤,你喝吧,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

莫兮亚拧开保温壶的盖子,喝了几口热汤,说了声:“你做的?好好喝。”然后就再也顾不上跟她说话,直接把大半壶鸡汤都喝完了,开始慢慢地啃汤底下的鸡腿。隔了一会儿,她放下保温壶,轻声道:“谢谢你。”

在柳葭的记忆里,莫兮亚一直都是被宠坏了的小孩,可是她不在的那段时间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如果说她曾经还是一只挥着尖利爪子的小猫,现在则是被剪去了爪牙,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柳葭点点头:“没事,还有什么要我帮你的吗?”

“没有了。”她放下保温壶,转过头看着柳葭,她原本还化了妆的,可是现在脸上的妆容都被雨水冲花了,“谢谢你,我以前还故意开车撞你,你居然还肯帮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突然拉开车门,直接冲进雨里,柳葭张口想喊她,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莫兮亚是来找容谢的,而她也是,不过她的事在这样的对比之下似乎也并不是很重要。她坐在驾驶位上,拉过前面的后视镜,照了照自己的脸,然后缓缓把车开到容谢家附近,熄火等待。

等莫兮亚出来了,她再进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