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合法的同居,不都是偷情么,我愿意再当一回流氓,只要你喜欢。”

宁橙瞪着他,呼吸不稳,她简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才发觉自己低估了他的蹬鼻子上脸的精神,被生活的安逸洗脑了,居然一并将枕边人的劣根性也漂白了。

已婚男人的心里话05

在邵承的注视下,宁橙开始收拾行李,他靠坐在床头双手环胸的看她忙里忙外,脸上的笑容虚伪到了家。

“我说你不能帮我收拾收拾?”收拾完一个箱子,宁橙坐在床沿歇了一会儿。

邵承慢悠悠地说:“我老婆要搬出去住,我还得帮忙打包?”

“我就住几天。”宁橙嘀咕着。

“你就住几天干嘛收拾两个箱子?”

“女人用的东西就这么多,没办法。”

邵承一个懒驴打滚横躺□子,舔着脸将头枕上她的膝盖:“那你也把我打包吧。”

“咱们说好的。”宁橙叹气道。

“可我后悔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不想当君子,我就当你的男人。”

宁橙不接话,她说不过他,但行动上他也拗不过她的倔劲儿,他们都清楚这一点。

最后,邵承还是拖着身子懒懒散散的将行李帮宁橙扛上了车,甚至还担任了一回司机,将人顺利的送到婚前曾频繁出入的单元楼下。

熄了引擎,他们无言的坐在车里,一同看着车前,不知是不愿从各自对过往的回忆中清醒,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邵承将视线移向单元楼的楼口,在七八个台阶下左侧隐藏的角落里,他曾将宁橙压在墙上索吻,至今仍有股毒品一样滋味夹在唇齿间。

想着想着,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眼前仿佛笼罩了一层瑰丽的雾,邵承想起自己原来也是这样坐在车里,看着隔着一条街的对面,总盼着令他的中枢神经感到无限快乐的那个女人,能从那里走出来。

当时,小区外的路还没有拓宽,他的车也开不进来,现在开进来了,却是将人送回来,而不是掠走。

而宁橙脑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她追着一张自己和明明的合影向前跑,结果竟然撞进一双含着笑意的眼中,他捡起照片交给她,笑的深藏不露:“拍的真不错。”

而当他们婚后再提起这件事时,这个男人正搂着她躺在属于他们的床上,床褥棉被被他们的四肢交缠着拧成了麻花,慢慢吸走他们身上的汗水,他那时却又是另一张嘴脸:“当时看过那张照片,晚上我回去就开始幻想怎么把你的衣服一件件扒光,再和你在床上翻滚,听你在我耳边叫着讨饶,双手在我背后留下抓痕,就像现在这样。”

“什么照片?”

“你和明明的那张,你笑的妩媚多情,好像在勾引我……”

从那天起,宁橙开始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男人偏好买美女的写真集,偏好收集美女画册,甚至是泳装照的明信片,色不迷人人自迷,色的不是男人的本质,而是他们的思想。

心仪的女人可能仅仅是含蓄一笑,也会让他们肾上腺素直线攀升,这能赖谁?

一只花色的夜猫从车旁路过,来到车前,另一只仿佛踏雪的夜猫跟了过来,趁着花猫低头的瞬间,两只前腿利落的搭上它的背,腰部以下快速而灵活的前后运动,令花猫发出让人难为情的叫声,好像痛苦,又好像享受的凄厉。

这一幕声色俱佳的表演将车里两人拉回了现实,却没有一并驱逐因遐想而制造出的生理反应。

宁橙吞咽着口水,清清嗓子道:“别在这儿耗着了,快搬东西。”

她别开脸不去看那两只猫,既羡慕动物之间可以毫无顾忌的放纵□,又怨恨它们在这个时候出现,用实际行动嘲笑他们这对道貌岸然的人类。

邵承没搭碴儿,他一言不发的下了车,打开后备箱,再将背包交到宁橙手里,两人分工有序的走进单元楼。

电梯口巧遇了昔日邻居家的大娘,大娘极其热心和八卦的探听道:“这不是小宁嘛,好久不见,怎么小两口回家住几天?”

宁橙干笑着应酬着,余光瞄向邵承面无表情的脸,心里没底。

进了家门,宁橙站在客厅里环顾着:“真够脏的,今天有的忙了。”然后回头看了眼邵承:“要不你先开车出去转一圈吧,我得收拾会儿,你就别跟着吃土了。”

邵承既没有出去,也没有掳袖子帮忙,他的反应只是看了看表,不到五分钟就接了一通电话,然后走到门口打开门,迎进来几个熟悉的面孔,全是他公司里的员工,一个个抄着家伙不由分说的就进屋大干了起来。

宁橙成了闲人,被邵承拉到阳台上看风景,视线却不免总落在那两只猫的身上,也不知道它们大战了几个回合,这会儿已经有些累了,一起趴在邵承的车下打盹儿。

“一会儿你开车的时候看着点,别轧着它们。”宁橙笑道,心想可能下一次再回来,它们已经儿女成群。

邵承无辜道:“我没打算走啊,不能让你一个人住这儿,还真成了分居了?”

宁橙一怔:“咱们不是说好了么?”

邵承耸了耸肩,撇撇嘴:“我是答应让你回来住三天,没说我不跟着。”

宁橙瞪了他几秒钟,刚要说话就被堵了回来:“你要是不让,我就让他们停手,你今天就跟我回家。”

还是那句话,口头上宁橙不是他的对手,她是顽固的行动派,但是邵承已经在这间屋子里了,行动派再能干又能如何,他虽然一贯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但要是把他逼急了,最吃亏的只能她

两人僵持的同时,屋里的几个人也收了工,隔着玻璃跟邵承打了招呼,快速退场。

宁橙放弃和邵承争取独处的机会,走进屋里转了一圈,连地板都被拖的光泽照人,她要是此时再拿乔说“你还是回家吧”或者说“咱们还是回家吧”,心里到底是不舍,还有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可以呼风唤雨的差人为自己赴汤蹈火,哪怕就是收拾屋子,虚荣心也膨胀的像是被美酒灌饱的酒鬼。

邵承跟出了阳台,从身后将人圈进怀里,下巴就靠在她肩头:“看在我为你做牛做马累了一天的份上,别赶我回去了吧。”

宁橙哆嗦了一下,被他软硬兼施的技巧拿捏得服服帖帖,声音也软了:“分明是你使唤别人收拾的。不过看在你有这份心上,就准了吧。”

这晚,宁橙掌勺,简单的做了三菜一汤,这还要感谢邵承手下那批心细如尘做事滴水不漏的好员工,连菜都买齐了,刚刚好堆满了冰箱。

邵承很赏脸,三菜一汤吃了个底朝天,饭后还主动洗了碗,再和宁橙一前一后的洗了澡,舒舒服服的养在沙芳上泡脚。

“这种日子挺好,希望以后每一天都这么充实。”

宁橙将电视换了个频道,转到某个家庭伦理电视剧:“今天充实么,不就从北京的一端挪到了北京的另一端么,然后我煮饭,你洗碗,我再伺候您泡了脚。”

邵承一拍脑门:“我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滋润了,结婚这么久你还是头一次给我倒洗脚水,颇有古代大户人家小丫鬟的素质,贵在坚持啊!”

宁橙目不斜视的又转到某个娱乐节目上:“屋里就一张单人床,两个人睡挤不挤啊?”

“挤,当然挤,可我就喜欢跟你挤。高素质的丫鬟都是要侍寝的。”

宁橙撂下遥控器:“我怎么觉得回来这里,你就成了土皇帝了?”

她站起身往里屋走去,不理邵承的叫声,甩下一句:“自己倒洗脚水。”

宁橙窝在被窝里半眯着眼,手里攥着绑行李箱的绳子,开始回忆白天发生的一切,就像她在邵承离京去上海的日子里回味他留在北京的点滴一样,这已经成了她每天入睡前的必备功课。

宁橙清楚又模糊的记得,邵承最无赖的日子就是在这间一室一厅里,如今故地重游他也好像灵魂重新归位了一样,变得轻浮,不似在“家”里那样一肩扛的稳重了。

她搞不明白自己更喜欢哪一个邵承,好像两个都喜欢,更觉得此时的自己不像是人妻,而是趁着丈夫不在家跑到蜗居和小白脸厮混的孤独女人。

邵承光溜溜的钻进被窝的时候,宁橙脑子里还盘旋在“厮混”二字上,这两个字将她的魂儿勾走了一大半儿,她留恋的在心里念叨了几遍,觉得这两个字蕴含着无限隐晦,不妨身后贴上一副带有凉意的身体,连被窝里也被灌进了冷风。

宁橙一个哆嗦,回头的同时,棉被下的手不慎碰到了一个东西,惊道:“你不怕感冒啊,干嘛脱光!”

“你说呢?”邵承翻身来了个泰山压顶,双手麻利的将她的睡裤往下扯:“宝贝儿,回来这里真是你最英明神武的决定,我现在特别兴奋。”

邵承的手上下游弋,最后摸到她手中的绳子,拽出被窝一看,愣了:“你拿着它干嘛?”

宁橙也盯着绳子,又看向邵承,被他眼中半明半暗的□点燃了身体里的火种,她捏起绳子一头,抬手绕了一圈,就将他的左手绕住,双手迅速打了个结。

“记得么,我曾经梦见你把我的手绑住……”

“嗯。”邵承含糊着这个字,有些失控的将吻埋进她的锁骨:“你想调换角色么?”

仿佛是邵承早有期待和情景预设,也仿佛是他料准了宁橙的暗示,身体敏捷的带着她掉了个儿,鸾凤颠倒,眯着眼任由她将自己的双后绑上,声音不稳:“橙橙。”

宁橙坐在他的身上,就像坐在为她量身打造的龙椅上,用双手表达她的极尽赞美,不停地摸索这龙椅上的纯金花纹和雕饰,在获得极致快乐的同时,望见他扭曲的脸,以及听到他的嘶吼声,身心都被幸福填的满满的。

他们相拥着侧身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宁橙还没从十几分钟前的喜悦中醒过神儿,就听邵承说道:“我真庆幸四年前的那天,你出于心软而答应筱萌在公司多留一天,要是你不是那么好心,我也不会在那条巷子里遇到你。”

宁橙笑着阖上眼:“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大概也会找个男人结婚,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爱上对方,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心动的感觉就被已经培养出了患难与共的感情,细水长流,到老到死也不会感到遗憾自己没有爱过,因为没尝过,自然也不会羡慕。”

邵承的反应却不似预期中的情意绵绵,反而收拢了双臂,骨头膈的她生疼:“你的意思是,你也会让那个男人这样搂着你,还一搂就是一辈子?”

“你别激动,我的意思是,我很庆幸你没让那个人出现。”

“那他要是出现了呢,要是没我呢,你就跟别的男人睡?”

“你……”宁橙已经涌到嘴边反驳的话又咽了回去,声音放柔:“现在不是没这个人么,你计较那些莫须有的干什么,现在跟我睡觉的不是你么?你至于生这么大火儿么?”

邵承说不出话,他想说的话只会凸显他的蛮横,索性拉长了脸闷声不响,这一晚竟然再没开过口,脑子里全是乱如麻的念头。

他明知道那不过是宁橙的“假设”,却发觉自己竟然连“假设”也不能容忍,胸腔里被塞满的不是之前的旖旎风情,而是燎到半高的怒火,以及后怕。

他后怕要是当初没有死缠烂打的将人弄到手,今日会不会是另一番境遇,比如心上人结婚,却没自己的份,或者他任命的一早娶了筱萌而不是拖延了那几年,再以有妇之夫的身份遇到宁橙,那么以她的个性她就算多爱自己也不愿冲破底线,到那时他又当如何?他会否甩了已经是自己妻子的筱萌离婚再娶宁橙?

妻子和女朋友远远不同,筱萌爱上曲烨,或筱萌没有爱上曲烨的结果也绝不相同。他之所以敢追求宁橙,因为他不爱筱萌,筱萌也不爱他,也因为他们没有结婚,彼此之间没有责任和义务,尤其是没有被“恩情”灌上光环的责任和义务。

到底是恩情加上婚姻重要,还是爱情更重要?邵承发觉自己竟然不会取舍了,最起码不像以前那样胸有成竹。

这样“假设”了一整夜,直到怀里的女人沉睡过去,邵承也没有阖过眼,好似患了忧郁症的极端患者,被这些永远都不会发生的“假设”绑缚了手脚。

幸福就是今天比昨天好01

宁橙那番就算没有邵承也会结婚生子幸福一生的理论,成了邵承的一个心结,翌日邵承醒来时,宁橙已经穿戴整齐,急忙凑到他嘴边亲了一口:“我回一趟公司。”

邵承“嗯”了一声,还没起身就听到了关门声,便又倒回床铺里,怀里空空凉凉的,半醒半梦的一躺就是两个多小时。

他本可以利用接下来的时间回公司处理公事,而不是把什么都推给老陈,自己却窝在这间小小的一室一厅里百无聊赖。

中午,老陈来了一通电话,除了汇报工作还有抱怨:“我说兄弟,公司你是大头,好多事都等着你处理,你却连个面也不露,让我全权处理,我说你就这么相信我啊?我可告诉你,我要涨工资啊,我还要申请大假,等你一回来我就歇个把个月……”

邵承半闭着眼打断他:“假期延后,这半年都不准,等我歇够了才能放了你,我过去都忙了四五年了也没放过大假,凭什么你才接受几天就要求放假?”

“公司是你的,我是给你打工,又不是给自己打工,这能一样么?”

邵承“哼”了一声,挂断电话,用被子蒙上头,鼻息间流窜着他和宁橙前一天残留下的沐浴乳的香味,思绪又飞到九霄云外,渐渐地又要昏昏欲睡。

这时,门铃响了,邵承茫然的起身,拖着千斤重的脚来到门边,透过猫眼一看,竟是送快递的。

“是宁橙家吗,送快递。”

邵承接过包裹,扫了一眼,是从南京发来的。

他签了名,关上门,走回屋里将包裹仍在茶几上,盯着它足足五秒钟,始终对上面的寄件人“曲先生”三个字耿耿于怀,终是忍不住将它拆开。

外包装一层层的被剥开,足足包了九层,也不知道这位曲先生是故意考验拆开它的人的耐性,还是故作玄虚,当那九层外包装终于沦为残骸被扔在地上后,呈现出来的却不是庐山真面目,而是又不知有多少层的内包装。

邵承眯起眼,觉得自己被人耍了,瞪着眼前这个曲先生邮寄的“玩笑”,视它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双X光的眼睛将它看穿。

这倒不是因为邵承斤斤计较,也不是为了东西本身,而是那个曲先生。根据邵承以往的经验,但凡是沾染了姓曲的人的事,就准没好事,尤其属曲烨。

宁橙就是在这个氛围里回了家,迎接她的不是枕边人沉浮在床上呼呼作响的打呼声,却是一地的狼籍和一张大黑脸。

“你干嘛呢?怎么不穿着点衣服啊,着凉了怎么办?”

宁橙从里屋拿出外套披在邵承的肩头,扫了一眼桌上的快递单:“哦,曲烨寄的吧。早上我接了一条他的短信,说是有些以前的照片要寄给我,还说自己现在在南京,短时间内不打算回来了,等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关机了。”

宁橙叹了口气,将头靠向邵承的肩膀:“你说,我要不要跟筱萌打个招呼?可是他俩已经离婚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好好的两口子怎么闹成这样……”

“到底是什么照片?”邵承的手指依旧留恋的摸索着包裹的内包装,关心的重点不是人,反而是物。

“我也不知道,以后再说吧,我有事跟你说。”

邵承转头看她,正见她抿抿嘴,小声说:“我今天去办了辞职手续。辞职的原因有很多,主要是因为公司里好多同事都知道我和秦姐的关系了,大家都觉得我是上头的眼线,是异类,什么事都防着我,我觉得这样下去很没意思。还有好多人猜想是不是我挤走了筱萌,再加上我之前刚做了手术,想再休息几天,暂时不想去理工作了,等过阵子再找个新的,你看怎么样?”

“依我看,你不工作最好。”

“不工作我干什么呀,也不能老闲着。”

“生个孩子?”邵承轻描淡写的建议。

宁橙吓了一跳:“你怎么又想要孩子了?以前你不是说怕孩子影响咱们的二人世界么,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你不是老嚷嚷着一个人在家孤单么,你不是不适应突然有人和你同吃同住么,那咱们干脆要个孩子吧,让你适应适应集体生活。”邵承避重就轻的说,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却有点虚,就怕宁橙半信半疑的戳破他的花花肠子,他总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因为昨天那些话心神不宁感到了不安全吧,所以打算用孩子把她拴在家里,让她没机会也没空隙去琢磨假设没有他的日子。

“你怎么了今天,这么古怪。”宁橙嘀嘀咕咕隔开一点距离,看了他几眼:“这件事我想想,以后再说吧。”

宁橙转身走进屋,边走边脱衣服,打算换上睡衣补个觉,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楚怎么从她突然辞职的事情转化到他们概要一个孩子的提议上了。

以前邵承反对要孩子,她总觉得没有孩子就只是一对情侣的合法同居而非一个家,可现在邵承突然改变了主意,又换成她不适应了。但是她又不能说是自己一个人过惯了,心理上还没有准备迎接一个新的同居者吧,连丈夫一反常态的夜夜睡在身边都令她觉得领域被侵犯了,何况是孩子。

邵承就像昨晚一样,不动声响的跟进了屋,宛如采花贼一样将一双不怀好意的手,从宁橙睡衣的下摆伸了进去,笑声凑在她耳边:“我也没睡好。”

“哦。”

宁橙挪了挪地方,依旧背着身趴在床上,眯着眼不想搭理那双四处游移的手,直到内衣的钩子被挑开,听他在耳边说:“又忘了脱内衣睡觉了。”

宁橙一言不发的就着他的动作将内衣从前面拉出来,又趴了回去:“我困着呢,你别闹,快睡觉。”

邵承嘴上应着,手上扯过被子裹住他们,身体压了过去:“你先吃了我吧橙橙,吃饱了再睡。”

宁橙动情的轻哼着,被他挑逗出了几分醉意,最后妥协的转过身迎向蓄谋已久的怀抱里,被瞬间笼罩下来的双唇堵住了呻吟。

就当这是一场有助于睡眠的良性运动吧,宁橙想。

这一觉,宁橙睡得很沉,无梦无魇,周身愉悦且舒畅的沉浸在温暖中,轻飘飘的好似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过,连邵承蹑手蹑脚的下床也不知所觉,不似以往浅眠的习惯总会被一些细微的动静惊醒,一旦醒来就很难再度入睡。

邵承将被角掖实了,又回到漆黑一片的客厅里,开了一盏落地灯,眼神又瞟向那个包裹上,他本是因为夜里做了一个四处找水却怎么喝也喝不够的梦而惊醒,于是起身想到厨房倒杯水,却傻站在客厅里像是中邪了似地将那个刺眼的东西翻来覆去的看了个遍,掂在手里不沉不轻,硬邦邦的,方方正正的,令他首先就联想到那是本痴情日记。

原因无它,只因邵承念大学的时候,也曾在班里某个文艺范儿的男生桌上看到过类似的东西,里面记录的都是那男生暗恋同班女生的心路历程,酸腐词一个不落,让同班的男身大呼好冷、好肉麻,却把那个女生感动的直掉眼泪,竟然很快就答应了暗恋者的追求,一拍即合。

邵承一个冷战,连忙抖掉往事带来的无稽揣测,手指灵活的扒着内包装,不多会儿就拆的一干二净。

那倒不是一本日记,却比日记更惊人,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也记载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真心。

在相册封面上的凸起字上充满了划痕,像是用刀磨过一样,但是只要将手指在上面摸索一番,在透过灯光侧面打量,不难看出那是一串英文字母——“To xx Loxx.”

邵承眯起眼,心底浮现的答案伴随着一腔怒火一股脑的冲上了脑瓜顶,连傻逼都猜得出来那是字母Lo后面最常跟的是ve。至于中间的两个字母,那痕迹不像是He或She,倒更像是My。

“To My Love”,谁是My,谁是My的Love,答案不言而喻。

任何人都不能体会邵承此时的心情,连他自己也分析不出具体的化学成分,好似是惊奇的,惊讶的,又好似是震怒的,憋屈的。他分明把幸福牢牢抓在手里了,却不懂为何此时又觉得幸福仍在遥远的地方对他招手,就像宁橙分明是睡在他身边的,相册里的她却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而且是通过另一个男人的镜头和敏锐的触觉抓住了那些精彩瞬间,他对她了如指掌,于她的枕边人却是陌生的。

邵承的视线停留在那张熟悉的照片上,宁橙靠着她曾经最好的朋友明明,一个笑的向迎着太阳的向日葵,把悲伤留给背后的影子,一个笑的含蓄却温柔多情,勾引着他的灵魂。这就是那张她曾经追着跑,却被他亲手拾起来的杰作,创造它的人正是曲烨。那么,曲烨也被这样的笑容勾住了么?

还有那张以眼泪为主题的照片,曾在四年前曲烨的个人摄影展上公开亮相过,蛰伏在筱萌的巨幅照片之下,在所有看官都为筱萌的笑容着迷时,邵承却因为这张小小的不起眼的照片而驻足,一下子就被它吸了进去。

邵承每翻过一页,心里就被惊喜和憋闷交融在一起的复杂情绪牵动一次,一次又一次,好像有人揪住了他的心口不让他喘息。

而宁橙,就如同白天返家时的茫然,在这时闯入了气氛诡异的客厅里。

她揉着眼睛靠着门框看着沉沉不说话的邵承,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东西,表情隐藏在阴影中,肩膀却紧绷着,很显然他并不高兴。

“怎么不睡觉?”宁橙轻声问,只见他手上一抖,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神陌生而复杂。

宁橙走过去,看清他手上的东西,以及散在茶几上的碎纸、碎布,然后将它抽走:“这不是曲烨寄给我的相册么?”

“你以前见过?”

“有的见过,有的没有。”宁橙胡乱翻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声,手指在摸到封面上斑驳的痕迹时愣了一下,翻过封面皱着眉看着。

宛如一道闷雷劈中了她的脑子,宁橙半信半疑又似恍然大悟的等着那串模糊的自己,邵承阴恻恻的声音从耳边传来:“To My Love,他爱你真够深的。”

宁橙眼前一阵发话,将视线移向邵承的脸:“我……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这是他个人行为,他……”

话音顿住,四年前的那一幕再度涌回脑海。

当时的她刚和邵承分手,就在这间小套房的门外楼道里,被隐藏在阴影里的曲烨吓了一跳,曲烨阴阳怪气的在窗台上放下一叠东西,说是摄影展的小样和请柬。

“我拿摄影展的照片小样给你看,还有请柬。”

然后,曲烨道出那天下午才通过手机偷听了她和邵承的对话,邵承对她告白,令她头一次尝到被人珍视的感动,如获至宝,却不料还有别的听众。

她骂曲烨:“你怎么这么下作!”

曲烨被她的话震在原地,第一个反应却不是反驳,更不是给她一拳,而是抽走了那叠东西啊最下端的一本册子,塞回背包,等她问起时,曲烨说:“现在又不想给你看了,不行吗?”

往事幡然涌出,宁橙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当时被曲烨遮遮掩掩的东西就是它,因为她和邵承的开始,因为她不屑的斥责,彻底打击了曲烨的自尊心,曲烨怎能忍受自己的一腔心意展露在这些血淋淋的事实之后。

“这些……这些是四年前的事,曲烨没拿给我看过。你看他现在不是把这行字划掉了么,这说明早就没这回事了。再说,要不是底片找不到了,他也不用把照片原本寄给我啊。”

邵承冷嘲道:“你要这些照片干什么?”

“就是想留着当个回忆,不是因为曲烨,这里面毕竟记录了我原来的样子,还有明明,我要回来不应该么?”

“回忆?回忆有第二个男人也当你是‘他的爱’?”

“你有完没完!”宁橙被这句话刺激的涨红了脸,将相册摔在地上,扬高声音:“你不喜欢就扔了它,犯不着为了这点事讨伐我!”

“我讨伐你?”

邵承一跃而起:“我已经够大方的了,我早看出他对你有意思,也没干涉过你们来往,你用另外一只手机跟他联系,我知道了也没追究过吧?还有,怎么他和筱萌有什么事,他都是最先告诉你的,你想过没有?当初我跟筱萌去上海见他家里人,为什么他当时不告诉我们他的身世,还是事后筱萌从你嘴里问出来。他对你的这份信任感你就不觉得奇怪?你不要告诉我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放着一个爱你到骨子里的男人在身边一点都不心动!”

“你什么意思?”

宁橙怔怔的退后几步,邵承也仿佛被自己的话吓到了一样,愣在原地,隔着三米远两人无言相对,人在咫尺,心在天涯。